《洛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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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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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荣想了一下,已然明白洛水的指意,迅速点了点头,下去做相关准备了。
  *** ***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曹操并无任何举动。
  
  洛水在审配和审荣的帮助下,先后攻破了几场小规模的攻城袭击。
  
  五月中,曹操见地道战不成功,便转而掘围堑,放漳河之水灌入邺城。其时邺城民众正沉浸于梦乡之中,经此一举,一夕之间损伤甚重,死伤无数,粮草几乎全毁。每日里洛水上城检视之时,总能够听到城中街边充盈的号哭声音,无数人聚集在袁府附近行乞,甚至有不少手执棍棒的人每日守在袁府门前聚众闹事。
  
  洛水无奈,只好将袁府粮仓尽数打开,发放屯粮解急,却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虽说她已一力挽回了不少,城中还是有超过半数的人因此饿死,目光所至,饿殍遍巷,邺城中状况极为凄惨,令人不忍移目。
  
  一日,洛水饶是十分小心,却还是在溜入袁府的时候被怨愤的民众截在门口。
  
  袁家本就势大,自是树大招风,百姓更因曹操的水灌之计,存粮不够而心生怨愤。此刻洛水也只有大叫倒霉的份儿,无奈身体太弱,又不曾习得武功,只有抱紧了脑袋,任那群手执棍棒飞石的百姓们渐渐靠近。
  
  “袁老贼,快把收我家的银钱还来!”
  
  “我们干脆打他一顿算了,谁叫他们袁家几个月前断了我的退路,我准备了好几天想从那个缺口里逃出去,真没想到袁家竟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断了我一家老小的生路!”
  
  “就是就是,快围起来,打!”
  
  。。。。。。
  
  洛水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疼得直吸气,接下来,一块石头便直接扔中了她的额头,擦下一缕血痕。
  
  洛水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又挨了几棍子,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想敲响府门搬个救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快过来,打死他!打死袁家的走狗!”转瞬,又有几个人围过来,举起手中的棍子,摇晃着便要向她头顶打去。
  
  洛水心中一个激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往旁边一滚,险险避开了那人的棍子。
  
  “救命——救命啊!”还好她现在刚好在袁府大门前,叫一声的话——应该会有人听得见吧!
  
  “救命啊,救——”不曾想她叫了半天都没人应答,碰见如此不寻常的场面,她心中愈发绝望了,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高叫了一声:“那你们总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打我吧!我只是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此话一出,众人果真有散开的趋向,至少,是没有人再对她动粗了。
  
  “我听别人说,袁家已经向曹贼投了降,要用我们全城人的性命换自身的平安!”
  
  “对呀对呀,我也是这样!”
  
  “我也是——”
  
  不知是谁高声回答了一句,接下来,四周便是一片符合的声浪。洛水被围在中间,狼狈的坐着,不明所以。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想办法多问出几句话来了。
  
  眼角余光处,她忽然看见一个一闪即逝的身影。
  
  难道说,这些都是早有预谋的?是谁要取她的命,要她的命,又有什么用?
  
  洛水怔呆了片刻——只是片刻,便又回过神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不动声色的一点点向府门移去。
  
  “各位,这些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袁家一个伙房的小伙计而已,实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你们即便是把我打死了,也没什么其余的用处啊!”没办法,现在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既然袁府的门怎么敲都不开,她也就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什么啊,刚才那人明明就说过,他是曹贼的间谍,要我们把他打死在袁府门外以报大仇!那人这么说的,你们岂能听这竖子一句话就偏信?”人群中,又有人喊叫了一声。
  
  洛水的心中更加惊讶,究竟是——究竟是谁?
  
  现在袁府有内奸这件事是必定的,那么——这个内奸是谁,到底是谁?
  
  知道她此时出去的人只有三个,刘氏,春花和秋月,或许——再算上审配和他的兄长子荣。
  
  刘氏吗——怎么可能?古代女子嫁人之后必定会以夫为天,更何况她一直都兢兢业业,为袁家操碎了心!
  
  难道是春花和秋月吗,这——这怎么可能?她们不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吗?
  
  洛水强作镇定地站着,指甲紧紧掐入掌心里——
  
  这个世界——好可怕!所有人——都再也不能相信!
 
                  缘何君无意
   正当洛水绝望之际,耳边忽听得一声怒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快放开他!”
  
  她一抬头,竟是颇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审荣。那个身穿战甲的青年却只拔出佩剑来,对着一众闹事人等虚晃几下:“不想死的话,就快给我滚,谁准你们如此欺负人的?”
  
  面面相觑片刻,众人似是怕了审荣手中的剑,审荣便挑了这个空档儿,迅速将洛水抱起来,用力一推,便将袁府大门打开。
  
  众人正待追上,审荣却早已将门板合上,上了锁,任他们在门上又踢又打,却怎么也撞不开。
  
  “秦公子,没伤到罢!方才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好撞见了,如果我再晚一点,此事便当真无法向刘夫人交待了……”方一合上门,审荣便不停地赔礼道歉,神色颇愧疚。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伤。多谢审将军相救……在下着便会趋向刘夫人复命。”洛水心中颇有些疑惑,却并未点破,只是淡淡的下了个逐客令。
  
  审荣微微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许久,终归无言。
  *** ***
  进了屋,洛水几乎是一头撞进自己的卧房。
  
  “春花,秋月,你们快出来一下,有大麻烦了!”没办法,虽说她们现在的身份很是可疑,但包扎伤口之类的事情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做不来。
  
  唤了几声,洛水都没有听到回应,只好拖着已经疼得要散架的身体,在府中各处寻找一圈,不曾想刚走了几步,脚下便被一件东西绊住,她整个人也“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痛得小声呻吟起来。
  
  挣扎了半天,洛水才灰头土脸的爬起身来,定睛一看,她的三魂都被吓出了七魄——地上,赫然正倒着春花与秋月,两人的身体横陈在门口,刚才她只顾抬头张望,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府上的下人已经被她和刘氏遣走了一多半,故而春花和秋月倒在她卧房的门口许久,竟丝毫没被众人察觉。
  
  让她绊倒的是秋月,洛水强忍下即将吐出来的冲动,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边,在她鼻间一试——还好,还有一口气。
  
  再看看春花,她的身体已然冰冷,气息全无。洛水只好又返回秋月的身边,用力在她人中位置掐捏几下,直到她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看到洛水的脸,秋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一丝愧疚——
  
  “夫——人,秋月——对不起您!”
  
  张了张口,秋月却只是轻声重复着这一个句子,双眼痛苦得闭上。
  
  “你快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洛水心中焦急,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严厉了几分。
  
  “曹贼挟持了——我们的家人——放心吧,我——没有透露——您是甄夫人。”秋月伸手抓紧了洛水的小臂,脸色惨白的可怕:“我——不能失去父母!”
  
  “曹操,不会吧?”洛水刚待询问,便感到秋月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猛然松开,头一歪,竟是再也没有了气息。
  
  洛水心中大骇,惊痛之下,几乎完全失却了原来的分寸,她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曹操,曹操——”小声地叨念了几句,洛水猛然站起身来,却因为一身的伤而剧烈摇晃几下。
  
  想通了这一层,洛水的手不由得暗暗握紧——真不曾想到,这真实的曹操,竟比历史中还要可怕许多,果真是衬了那个“乱世奸雄”的名声!
  
  一颗埋了许久的暗棋,竟在无利用价值之后直接弃子。
  
  洛水只是震惊了一刹,便打定主意,缓缓走向刘氏的卧房。
  
  为今之计,唯一能信任的大约只有刘氏了。现在她只能先将伤势稳住再作打算,明天前去督战时若是让人看出了不对,军心立时便会涣散,这也是战争时的大忌。
  *** ***
  拖着几乎要崩溃了的身子,洛水一头撞进刘氏的房门。
  
  看到她满身是伤,目光涣散的恐怖样子,本来在午睡的刘氏几乎是跳着从床上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
  
  “我——我被偷袭了,春花和秋月是内奸——快,快帮我上药,我和曹操拼了!”洛水只来得及说上这一句,便一头晕倒在了刘氏怀里。
  *** ***
  洛水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夜晚。
  
  刘氏听说了昨日的事情,便说什么也不敢让洛水一个人出去了。洛水心中急切,却丝毫使不了力气,更甚得一起长大的春花与秋月被曹操使计杀死,一整天,她都只是精神低迷的晕倒在床上,或者说——她根本不愿醒来,面对现实。
  
  醒来后的第一眼,她看到的竟是面目憔悴的刘氏。这一刻,她看上去竟似比原来老了十余岁。
  
  她霍然惊醒——对啊,她还有责任未了,怎么可以如此任性的一昏了事?
  
  “洛儿,你感觉还好吧!”见她醒了,刘氏苍白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丝欣慰:“你已经昏迷一天了,曹军今日里并未攻城,但是有人看到曹军正在练兵,想来总攻已经为时不远了。”
  
  “那——那我要去看看,我——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只顾着自己养伤!”此时,洛水早已将这位温和的老人当成自己的家人,想到邺城即将被攻陷,她的心里便说什么都过意不去,仿佛——被攻占的是自己的故乡!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熙儿有信给你,昨天他派暗卫连夜送来的,你正昏迷,我就替你收下了。”刘氏想了想,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来,看上去,竟是比平时的信封要厚上很多。
  
  洛水沉默一下,还是将那个信封接了过来,比她预想的还要重了很多。潜意识里,她不觉得这信封里会有什么好东西,却还是将封蜡撕了开来。
  
  拿出信纸来,竟有厚厚的五六页,接下来,随着信纸掉落下来的,竟是一个深碧色的翡翠手珠。
  
  洛水看了那串手珠一会儿,还是先展开了信纸。
  
  看完了信,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地同毁。
  
  信中,袁熙终于向她坦言了自己的野心——他说,男人,总要逐鹿天下,方才是人生大事。而她,不过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病症而故意娶来掩人耳目的,由于心中对她甚为愧悔,便总是有意无意的给她讲起外面的生活,希望她在袁府被攻破之后,能够真正在外面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
  
  信的末尾,他仿佛是使了极大的力才写下的:
  
  “手珠还与君,愿君从此遗忘,今生莫要回头。”
  
  看完了信,洛水先是怔怔的愣了一会儿,直到刘氏将她手中的信纸拿去,简单阅读之后,她才嘤咛一下回过神来。
  
  “洛儿,没关系的,邺城还没破,我们还有机会——”看到她苍白得可怕的脸色,刘氏不顾自己的心痛,慌忙安慰着她。
  
  “我——没事!”洛水勉力压下心中翻涌而出的种种感情:“纵然袁熙失去了希望,我也一定要拼到最后一刻,大不了,就与邺城同存亡!”
  
  “洛儿,你——”刘氏似乎被她的决绝惊呆了,忽然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老泪纵横:“我儿,真没想到,只有你,陪我走到了最后一刻,以后,你便是我的亲生女儿!”
  
  洛水心中有些恍惚,有些感动——
  
  “母——亲?”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得到的,却只有更多的眼泪,这个在人前一向冷静的女人,今日里,也总算流露出了自己的脆弱一面!
  
  得到她如此对待,洛水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因为——刘氏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她的义母!
  
  等到刘氏终于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洛水缓缓拿起手中的翡翠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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