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自如,吓了老太太和我们一跳……觉着有些奇怪呢!”
颜谧懒懒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哥哥正当壮年,养了这么久的身子,终于有点效果了。”
“的确没什么奇怪的。” 清瑶又绽开了一个笑容,“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自是为大哥哥高兴的!只不过,别人就不一样了……有人不以为然,有人怕是急得很了,还有人说是妖孽作祟呢……”
颜谧彻底无语了,懒得再理她,只低头喝茶。而清瑶只当她往心里去了,面上添了三分得意之色,微微探身,凑近了颜谧几分,低语道,“四妹妹,咱们俩才是嫡出的正经小姐,应当好生相处,互相帮衬……姐姐虚长你两岁,见你亲娘早逝,孤独无依,心中对你也是怜爱得很啊……”
颜谧不由得冒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些个小姑娘不演则已,一演真吓人!还跑来拿捏自己来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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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清瑶这一打岔,已经将近亥时,颜谧再去颜境那里,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问了下基本情况,便哈欠连天,只得告辞。
沐浴完毕,颜谧强撑着写完案例记录再去就寝。她翻到颜境那页,快速地记录起来:
对于颜境,脱敏技术基本掌握,原先设计的第一套十个情境,包括最简单的跨出自己的房门,直到到去颜府前院,无论碰上何人,不再有出汗颤抖的植物神经反应,皆已成功完成。下一套情境,怕是要与颜家诸人开始打交道了……
写到这里,颜谧不由得要称赞一下颜境的聪明:这套脱敏技术,她也在病人身上用了不知道多少,像颜境这样迅速理解,并掌握技术要诀的人本就不多,何况他的原本创伤还十分严重,能够灵活运用于各种情景,真是十分不易!
随即,她继续记录颜境的其他情况:睡眠比之前稳定,饭食也用得更多,因她拼命鼓励颜境多加活动的缘故,每日早晚,颜境开始打一套五禽戏,长久下来,对于身体也是多有助益……许是精力比之前好的缘故,颜境看书写字的时间也愈来愈多,假以时日,必将康复与常人无异。
一气呵成,眼看写得差不多了,颜谧想勾上一个句号,却又久久下不了笔。她蓦地起身,披上外衣,绕过外间已经睡熟的南星和西月,走出门外,轻轻扣了扣颜境的房门。
夜凉如水,颜境果然也没有入睡,他打开房门,看到只披着外袍的颜谧,急道,“夜深了,就这么出来了,担心着凉!”责怪了几句,他又怕颜谧生气,接着笑着补救,“可是睡不着?要进来坐吗……”
颜谧站在原地,笑着摇摇头,“一时想起,再过一个月,便是母亲百日,咱们到时一同到寺中,为她做一场法事……”
或许因为提及了李氏,颜境目光一闪,垂了眼睑,神情有几分悲凉,他望了望颜谧,挤出个微笑,点了点头。
再回到书案前,睡意早已不翼而飞,穿越为颜境的妹妹,在治疗上占了先机,却有无法弥补的缺陷……颜境心底的创伤,根本没有宣泄完全,而这个,单靠技术也没有办法解决。
颜境始终是以守护者的姿态出现,他守护母亲,守护妹妹。对于颜家众人,包括亲生父亲在内,由于没有受到过关爱,他从心底也没有把他们当做亲人,是故对于他们带来的伤害,他顺利地掌控了自己,进行了处理。
颜境表现得太完美,将生本能发挥演绎至了极致!同时,他的死本能必然是被死死压抑,面对这种不公的待遇,扭曲的命运,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憎恨和反抗吗?特别是对于李氏,本该处于守护者地位的母亲,却完全与颜境颠倒了位置,她软弱抑郁,极端消极,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恨其不争吗……
想到这里,颜谧提起笔来,在原本写好的文字上狠狠涂了个叉,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没有抓到根本,怕是还要从头思考……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更多的,则是郝然。
颜谧其实一直也隐隐有感觉,只是没有认真面对过:一朝穿越,或许觉着自己占尽知识优势,总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连带着工作态度也十分轻佻!
对于颜境和失眠之人,或许也思考过,却根本不曾用心。根本没有走进过他们的世界,更别提无条件接纳他们……所谓的同感,不过是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去秀技术罢了!
想前世,面对治疗对象,连一个坐姿,举手投足,以及讲话的语音语调都是经历了千百次的训练,而塑造成的,只为了病患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接纳、理解的!如今呢,根本懒得注意,随性至极,话张口就来……
难怪这一而再的失败……根本是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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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几年,颜封外放做官,颜成不过是一介白身,唯一的官夫人李氏又是……颜家女眷自然无法开展什么像样的交际。眼看着颜家几个姑娘年岁渐长,不光是何氏,连带着颜老太太都有些头疼。幸而颜封如期结束外放任期,顺利留在靖州任职,还一举突破官吏升职的瓶颈,顺利升任四品。颜家上下,一时间都有些欢欣鼓舞,重新修葺了府邸,准备大展宏图。
然而,没过一个月,李氏挂了……这也不算坏极,毕竟对于整个颜家,皆是利大于弊!只不过,因守着大伯母的孝期,大姑娘清婉的及笄就随便对付过去了……这次轮到清瑶,又是二房唯一的嫡女,可不能潦草对付了。是故,此次的及笄礼,颜府上下颇为重视,重新收拾了府院,为了清瑶,也包括另外几个姑娘(除了颜谧),花了不少银两,学规矩,练才艺、塑容颜,德容言功上都下了些功夫,有了些长进(当然,受于时间与银两的限制,也只能是看上去好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及笄
借由此次及笄礼,颜谧无意中也对颜家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大允的及笄礼需要一个有身份的女性长辈做正宾,到时候为及笄看插笄,颜封亲自去请了平乐伯府年过七十的陈老太太,这伯府与颜府本无甚干系,只因颜老太太在一次宴席中无意中听说,自己与当时并未在场的伯府老夫人原是同乡,隔日便递了帖子去拜访,再加上这陈老太也是个好热闹的性子,于是一直往来到现在……
还需要一个过得和顺的女性平辈司看,为及笄的人托盘,颜封请了自己上峰的儿媳胡氏,这胡氏出身靖州皇商大族,虽是庶出,出嫁时据说也陪嫁了不少的商铺……
此外,需要一个赞者,协助正宾行礼,这个人通常是及笄看的好友或是姊妹……担任赞者的是翰林院韩大人的孙女,而这韩大人正是颜封旧年参加会试时,对他青眼有加的恩师。
颜谧笑了:一心想上进,那啥,总是好事!
及笄当日,场面十分热闹,清瑶身着一件靖州知名的锦绣阁出品的,最新款玫瑰红织金缠枝纹的裙衫,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别致的纂儿,插了支巴掌大的红宝珠花,耳朵上坠了对紫英石的坠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可谓是艳光四射!
颜家的其他几位姑娘,月白、茜红、松绿、姜黄颜色不一,搭配好了半臂和挑线裙子……款式与清瑶那件相同,在人群中格外有辨识度……好看也算好看,未免太高调了些,也太刻板了些……
虽是及笄礼,更实际的内涵,怕是颜家姑娘相看大会!众多的中年妇人,将几位姑娘团团围住,一个个小手拉过来……很显然,颜家将颜谧与首辅小姐交好一事,不遗余力地宣传了出去,并刻意模糊了是哪位小姐……是故,谈话中,首辅府被频繁提及,当然,清婉她们谁也不觉着尴尬,任谁说起那首辅府的风景,都十分自如!
颜谧实在想笑,想来也是,能出席这及笄礼的,大多是与颜府地位相当或者略高的中等人家,这些妇人,怕是连首辅府的门朝哪,也不甚清楚……
熬到及笄礼开始,眼看着满脸褶子的陈老太,颤抖着手将闪闪亮的金簪插在清瑶的头发上,因为力不从心,狠狠戳了几次,簪子皆是滑落……眼看着,清瑶保持着灿烂微笑,眉头却忍不住一而再地皱起,想来必是被戳得生疼!!
颜谧再也忍不住,微微嘴角上翘,一瞬间却感觉有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瞥过去,原来是自己的庶妹颜清卿……小姑娘紧紧盯着颜谧,脸色阴晴不定,感受到颜谧的视线,忙把脸转了过去……
鼓乐声有些刺耳,身畔的妇人又喋喋不休,整个场面喧哗不已,好不容易等到及笄礼结束,趁众位妇人转移到花厅用酒宴之际,颜谧悄悄退出来,转了个方向往后院自己的住处去,却在院子里遇到了亲爹颜封。
回到颜府之后,颜谧与这位亲爹还真没碰过几面,印象中,颜封长相肖似其母,不过,长方脸以及曲线分明的下颚放在他的脸上却变成了优点,再加上身材挺拔,头发乌黑,也算长相俊美、有些吸引力的中年男子。
看见颜谧,这个不怎么熟悉,还曾忤逆他被送去庵中的女儿,他微微点头,没有一丝不适,笑道:“你二姐的及笄礼结束了?”
颜谧只得停下脚步,低垂着脑袋(昨夜没睡好,有些困),口里随便回答着,对着他简单行了一礼。
“你脸色有些差?没睡好?”颜封打量着颜谧。
颜谧点头:“是”
“没睡好不要紧,赶快去休息。”颜封笑起来,“那改天来书房给我写几个字,让我看看你去了这首辅府多日,有没有长进?”
颜谧继续低头装腼腆。
颜封一付慈父做派,望着她摇头,笑道:“小小年纪,拘谨的很!这样,可逃不了人家的喜欢……”顿了顿,继续道,“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机缘,需要好好把握,不可错失……”
颜谧心中翻了个白眼,只轻轻“嗯”了一声,一付不舒服懒得言语的样子。颜封见状也只好让她快去休息。
按照礼节,颜谧行了屈膝礼告辞。然而,她心念一闪,忽而蹦出了一句,“大哥哥身子已经大好了,每日里读着书,您不如帮他请个师傅!”
一时间,颜封似是十分愕然,停顿了许久,才道:“你们兄妹所有长进,为父颇觉欣慰……你所提之事,我会留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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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樱姿的及笄礼也到了。杨首辅亲自去请了禧成公主做正宾;而永宁侯一向与杨首辅交好,一起下棋时毛遂荐了自家儿媳——多在首辅府走动的世子夫人作为司看;此外,及笄礼关系到首辅府的颜面,颜谧早就借着孝期之事,几次向樱姿推辞,是故,这赞者最后还是落在了莲姿的头上。
然而,随着及笄礼一天天到来,在樱姿的央求下,每日里颜谧在首辅府待的时辰却越来越长,到最后一天晚上,甚至住在了首辅府,陪着樱姿模拟练习了十余遍礼仪。少女对于及笄的郑重、兴奋以及忐忑……颜谧自是不解兼无趣,不过,待在这首辅府里,总比在颜府待着强十倍!
等到及笄礼那一日,樱姿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沐浴,换了件银红绸缎衣裙,由颜谧以及杨府的一堆人陪着坐在厢房,等着辰正开始的及笄礼。
这段时日以来,樱姿及笄的衣服首饰不知折腾了有多少回,最后择定的这件银红裙衫,裙衫上绣着连绵的缠枝海棠,绸缎料子竟从未见过,薄若蝉翼;这银红也红得十分别致,光线一映,便隐隐有细密银光……同色的妆罗裙,裁出十六幅,行动之间,莲花花颤,衬得整个人肤色洁白胜雪,艳光四射!
来回得倒腾衣服,以樱姿的个性,又怎么少得了颜谧的份!只不过颜谧借口还在孝期,一概推辞,最后为了不辜负樱姿的一番心意,随手拣了件素色裙衫,以备及笄当日穿。此刻,她正穿着那条简简单单的素色罗,然而,坐在那儿就像是一泓水,在一堆锦绣丝华之间,越发显得她冰肌玉骨,十分清爽……
辰正将至,外面响起一阵笑语声,一群衣着华贵的妇人们跨了进来,拥着樱姿走到旁边正厅,正厅内早已发言盈庭,十余张太师椅皆坐满了有身份的公卿之家,左边首位的太师椅上坐着禧成公主,而杨首辅虽为男子,却也破例出席观礼,满面笑容地坐在右边次之的太师椅上。
不多时,袅袅的笙竹声响起,及笄礼正式开始了。整个大厅,人群簇拥,一时间却鸦雀无声。长相端庄秀丽的永宁侯世子夫人奉了,装着宫里赏下的羊脂玉钗的雕红漆托盘出来,而禧成公主缓缓起身,走到跪坐的樱姿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了一番,拿起玉梳为她开始梳发,梳发完毕,一畔的莲姿姿势优美地曲膝,帮樱姿整理服饰,最后,禧成公主将那玉簪郑重地插在樱姿的头发上,礼成。
整个行礼过程,樱姿举止端方,神情肃然,颜谧不知道她也有这么一面,倒是别有一番凝重的美感!礼成后,只见她缓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