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简单就消失了,不见了。明明前一秒还是星系里赖以生存的动力之源,下一秒就成为了吞噬一切物体的无底洞,这种极度的反差,颇有值得让人沉思的深意。
总觉得有些伤感,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底形成、涌动,有点难过却并不讨厌。和它们比起来,人的生命更加是渺小呢,所以,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烦恼的,所有的东西,即使是曾经最耀眼的明星,也会不得不无奈地面对消失的时刻。即使是曾经的救世主或是天使,也有可能会成为毁灭者或是恶魔,她的身边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世间的真理,果然是种很美妙的东西,无论大小、强弱,总有不得不遵循的地方,也总可以找到相似之处。人生或许,本就可以如一朵花、一滴雨、一阵风、一缕光一般纯粹,生是何其之幸,死又是各得其所,本就没有值得烦恼的地方……
不知何时,风织已经闭上了眼,时不时可以听到几声轻微的呼吸,看来是睡着了。也难怪,这种微风熏人罪的夜晚,她又是个小睡神,会变成这样也不是不能想象,只是居然可以忽略下面频频发出的巨大爆炸声、嘶吼声,风织小姐果然是有些不同凡响的地方。
不过,即使是睡神小姐再怎么贪睡,当房屋要倒塌的时候,她也是不得不醒过来的。
“麻斗那家伙真麻烦,叫个朱雀也搞那么大动静,扰人清梦……”若是这阵睡眼忪醒的话语被正在爆发的都筑麻斗听见了,一定会吐血身亡的,急着保命呢,动静能不大吗?
不顾剧烈摇晃、就要坍塌的脚底,风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满腹牢骚地跳到了屋后,一落到地面就看到精疲力竭、满身血污的医生,正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眼镜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医生,你没事吧?”风织探了探头,问道。
邑辉皱着眉头,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疼痛,所以没注意到有人在叫他。
“医生?”风织加大的嗓音。
邑辉这才抬起头来,眼里有一抹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是你叫我呆在一边的啊。”风织很无辜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已成为废墟的大厦,“我谨记医生的教诲,没有离开很远。”
“你……”邑辉气得有伤口加深的趋势。
“啊,医生,好严重的烧伤哦,不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可不好。”风织夸张地惊叫起来,三步窜到邑辉面前,一把将他抱起来,扛到肩上,“我看我们还是偷偷先回酒店吧。”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一个小女孩扛着个男人像什么样!”邑辉居然失声大叫起来,看来他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啊啦,医生难道是在为我担心?没关系的,稍稍用点灵力转化成体力的自信我还是有的。还是说……”风织拍了拍邑辉的背,搞得受伤的某人龇牙咧嘴好一阵,她偷笑了一下,又说,“医生希望我换个姿势?”
“不用!”邑辉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认命地了解到现在这个状况,和自家式神作对不是上策。
“那么,我们走吧。”风织笑眯眯地扛着身材高挑的邑辉,健步如飞地在宁静的街道上狂奔。
当他们靠穿墙和躲避到达酒店的套房的时候,邑辉已经脸色发青、奄奄一息,就差口吐白沫了,亏得他还处于清醒状态,真是奇迹。
风织像扔沙包似的将邑辉丢在床上,又开始在角落里捣鼓起来,一边还碎碎念,“我带来的急救箱终于能派上用处了……”
这些话听得邑辉那叫一个寒,怎么觉得自己受伤,那个女人到很高兴起来了?果然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好啦,医生,我来帮你处理下伤口吧,虽然我知道你恢复能力很惊人,但是这么重的伤,弄得不好还是会死人吧。”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风织的脸色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还没等邑辉说话,风织就自顾自动起手来,将医生已经被血染成黑紫色的外衣脱下来,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愧是医学院学生。
邑辉本想这么称赞她,可是,当一切处理完毕之后,他却怎么也提不起称赞的心情。那也难怪,不论是谁看着上半身成为粽子的自己,都会气结吧。
“你的技术实在是……”邑辉长叹,连生气都懒得做了。
“啊呀对不起啊,我急救课是勉强才及格的。”风织笑面如花,丝毫没有歉意。
邑辉无奈,沉默了一会儿才张口,“你可以走了。”
“啊啦,那可不行,放着病人不管是身为未来的医务工作者的我,绝对干不出来的事情呀。”风织不领情。
“哼,随便你。”邑辉倒头躺下,心里暗自腹诽,等我伤好了,绝对往死里整这个女人。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又变好起来,也完全忘记了由于计划失败并为此身负重伤而造成的失落和无力,很快进入了梦乡。
晚安,医生。
风织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默念。
转头望去,窗外夜色渐失,新的一天很快就要造访了。
鉴于本次行动的失败,邑辉一贵正式列入了召唤课的黑名单,再毫无顾忌做小动作就是自杀行为,所以,他立刻就带了风织回东京,并且沉寂了一段日子。
在此期间,他规规矩矩上下班,规规矩矩和人相处,深居简出、平淡无奇,完全恢复了大多数熟人眼中的那个好医生形象。
风织也乐得轻闲,天天上网聊天打游戏,不到吃晚饭时间,绝对不会和医生碰面。
这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医生早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而风织则一如既往泡在网上,和人聊得正欢。
Camellia:前几天去哪儿啦,都看不到你人。
风织:呵呵,稍微去旅行了一下。
Camellia:去了哪里?
风织:长崎。
Camellia:啊啦,是长崎啊,真怀念……
风织:你以前去过?
Camellia:哈哈,算是吧。说起来,你听说了吗,最近发生在长崎的灵异事件?
风织:那是什么?
Camellia:又是吸血鬼啦,又是鬼屋倒塌啦,真是邪门呢!
风织(擦汗):是吗,呵呵。
Camellia:我说得可都是真的哦,《灵异日本SOS》还做了特辑呢。
风织:那是什么啊?
Camellia:你不知道?现在可火啦。那是一挡灵异类的节目,说是“带领观众领略日本各处的怪谈风情”之类的。
风织:哈??
Camellia:啊,都10点了,不跟你多说了,《灵异日本SOS》都开始了,我要看节目去了。对了,今天是函馆特辑哦,Windy你也去看看吧。
风织:哦。
眼看Camellia下了线,风织也合上了电脑。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那个叫什么《灵异日本SOS》的节目吧,貌似挺八卦的。
于是,风织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打开客厅里54英寸的液晶电视,抱着抱枕,一边打哈欠,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至少邑辉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
二十回
邑辉皱着眉头在楼梯上眯了半天,才得出结论:这个女人在勉强自己看无聊的节目。可是,如果无聊的话,干嘛还要看呢?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虽说节目很无聊,可是风织还在坚持着,并且努力发现其中的优点,比如,那个主持人的表情还不错,就是脸色有点发青;摄像师的技术貌似很优秀,剧烈跑动的时候镜头也没怎么晃。
就是因为她集中精力于发掘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以至于连医生走到她身边好半天都没发觉。
“觉得无聊就别看了!”邑辉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
“啊,医生!”风织猛地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来人。她觉得诧异也是自然的,因为医生几乎从来不看电视。
“明明自己就是属于妖怪一类的东西,还看灵异节目,你也真够古怪的了。”邑辉斜眼看了看沙发上的风织,尽显鄙夷之色。
“哈哈,看看其他妖怪的生存情况,有时候也蛮有趣的。”风织只好傻笑着搪塞。
“你真觉得有趣?”邑辉冷哼一下,鄙夷之情似乎加深了。
“那个,音乐还是很不错的,一惊一乍挺有意思。”风织顾左右而言他。
邑辉真怀疑当初收下这个笨蛋式神,是不是被狸猫下套了的缘故,事到如今,好像也不能轻易甩手了。
算了,换个话题吧。瞄了一眼电视,邑辉发话了。
“你觉得函馆怎么样?”
风织还没从节目的影响中走出来,下意识地回答:“鬼屋?”
邑辉彻底无语了,“平常不都认为是观光胜地吗?你至少说个‘海鲜很美味’也不算太离谱啊!”
“啊,这样啊,也对哦。”风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难道医生想去函馆吗?”
电视机幽幽的荧光照射在医生苍白的脸上,温和中竟然带着一丝神秘,他笑了笑,眼神又移向了电视屏幕,“电视台的水准还真够底,那种地方充其量只不过有个地缚灵在瞎闹而已。”他又转头盯着风织,口气里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这一次,我们要去真正的鬼屋。”
“真正的鬼屋?”风织呆呆地重复。
邑辉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风织,“函馆山深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意境可比那里强多了。”说着,他的眼神又扫了下液晶屏幕。
风织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照片上是一处古旧的洋房,三层楼房,占地不小,依稀可以分辨是红色的墙面,楼顶上树着几根灰色的烟囱,从外表看已经破败不堪,周围杂草丛生,树木参天,这种地方,想必在白天也是阴森吓人的吧。
“八幡……馆?”风织眯了半天眼睛,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小小铭牌上面的那几个字。
“明天一整天做准备,尽可能地多做一点缚符,免得到时候不够。”邑辉转过身,似乎打算回楼上了,“后天一大早出发。”
“医生,”风织急急忙忙问,“去那个鬼屋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邑辉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狩猎那里的怪物。”
“哎?”风织不解,医生什么时候好心到自愿充当免费阴阳师啦?
邑辉瞥了她一眼,抬脚跨上楼梯的第一级台阶,“让那个传说中的怪物为我所用。”说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的黑暗中。
原来是这样啊,风织用手抵着下巴,医生看来又要收式神了,没办法,明天只好忙碌一点了,早点睡吧。
她没有注意到,临走之前,邑辉眼里一晃而过的摄人神色。
翌日,邑辉倒是仍然正常上班,而风织则忙开了,好不容易才在时间限定之内全部搞定。临睡前她忍不住抱怨,都怪医生时间给得太紧了,要不然已经习惯悠闲的自己有必要这么手忙脚乱吗?
于是,草草睡了一觉之后,在清晨时分,风织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放进新近学会的自创小型异空间内,空着双手和医生出了门。
这一次,他们竟然坐的是飞机,这让风织极为惊奇。要知道,她可是式神,在日本基本和偷渡者一样没有正式的身份,到底医生是用什么来登记机票的,此刻的她想了很久都没明白。
不过好歹总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函馆,这一点是风织最挂心的,她可不想被人从机舱里丢出去。
一出机场大厅,迎面扑来的是带着咸咸味道的寒冷空气,没有任何防备的风织顿时觉得打了个寒战,第一次感受到了冬天已经真切地造访了这个国家。
太阳不紧不慢地挂在蓝灰色的天空中,懒洋洋地撒发着毫无威力的光芒,街上随处可见的是行色匆匆的路人,看来即使是习惯了当地气候的居民,也还是不怎么愿意多呆在外面。毕竟这里是北海道,不比东京,即使是再接近南部,纬度也要高出很多,当然也冷了很多。
风织自认成为式神之后对于温度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可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浑身发抖,12月的北海道,果然不是喜欢舒适温暖的自己该来的地方,即使有美食的诱惑也无法补偿。
拦了辆出租车,他们直奔酒店而去,由于八幡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