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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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8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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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折子的共同点,都是避过了最要害的“贪墨”这一条,而将“骄盈”轻描淡写成“言语失于检点”。

    惇王的折子说这些不恭的举止,“非中外臣民所共见”,意思是家丑何必外扬?

    醇王的折子说。由两宫皇太后“面饬”恭王就可以了。

    惇王的折子说,恭王“受恩深重,勉图报效之心,为盈庭所共见”。

    醇王的折子说,“倘蒙恩施逾格,令其改过自新,以观后效,恭亲王自当益加敛抑,仰副裁成”。

    慈禧先看的惇王的折子,再看的醇王的折子。看完了将两份折子摆到一起,又看了一遍。这一遍看完了。推给坐在对面的慈安,格格地笑着说:“姐姐你看,这哥俩像不像在讲相声?”

    慈安很吃力地看了一遍,边看慈禧边在旁边给她讲解,看完了,慈安也笑了:“还真有点像。”

    惇王和醇王的反应早在慈禧预料之中,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第二天,召见倭仁等大臣,两宫将两王的折子发了下去。

    慈禧说道:“我也不晓得五爷是怎么回事,今儿个他上折子给六爷说好话,可辛酉年在热河,不就是他说的六爷要谋反吗?到底他哪一句话才是真的呀?”

    辛酉年在热河,惇王和肃顺两个人喝酒,都喝醉了。借着酒兴,惇王说恭王要造反,要杀肃顺的头。幸好当时肃顺也是神智不清,这话没真进耳朵里去,没当回事。

    惇王差点闯下大祸,祺祥政变后,大家都以为“糊涂王爷”说“糊涂话”,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并没有人去追究他的责任。但惇王从此也不受重用,两宫和恭王没给他派过任何有实权的差使。

    慈禧这几句看似随随便便,但极其厉害,意指惇王当年说“恭王”谋反,是借酒盖脸,存心在肃顺那儿陷害恭王。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这个折子写的再好,也是一钱不值了。

    倭仁表示,这两个折子,可以“置而不议”。

    这可把醇王气坏了。

    五哥的折子四嫂已经发表了看法,就等于“议”过了;“置而不议”的其实就我这一份折子。你不同意我的看法没问题啊,可你不能“议”都不“议”,这不是欺负我年轻,看不起人吗?

    于是醇王一门心思地要给倭仁“这个死老头子”一点“厉害”瞧瞧。

    这个也是慈禧疏忽了。在她的心目中,醇王既是她的小叔子,也是她的妹夫,是地道的“自己人”。他上书为六哥说话,不过出于兄弟情分,不得已为之,并非真的要和自己打擂台,所以根本没当回事。

    醇王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轮,还真给他抓到倭仁的一处“痛脚”。

    慈禧亲拟的那道上谕,第一句是“谕在庭王大臣同看”,醇王认为上谕的意思是叫“王大臣”们看朱谕的“原件”,现在大家伙儿看到的都是“抄件”,不是“原件”,“承旨”的倭仁就算“违旨”,于是叫曹毓瑛替他再拟一份参倭仁的折子。

    曹毓瑛哭笑不得,不好直接说醇王无聊,而是委婉地说这么做隔靴搔痒,不能真正打痛对手,帮不到恭王的忙。

    醇王不死心,又找上了方鼎锐做枪手,终于写了一个折子:

    “窃臣恭读邸抄,伏见上谕内有‘内廷王大臣同看’等因;彼时臣因在差次,未能跪聆朱谕。自回京后,访知内廷诸臣,竟无得瞻宸翰者,臣曷深骇异之至!

    “伏思既奉旨命王大臣同看,大学士倭仁等,自应恪遵圣谕,传集诸臣或于内阁,或于乾清门恭读圣谕,明白宣示,然后颁行天下。何以仅交内阁发抄?显系故违谕旨。

    “若谓倭仁等一时未能详审,岂有宰辅卿贰,皆不谙国体之理?即使实系疏忽,亦非寻常疏忽可比。

    “兹当皇太后垂帘听政,皇上冲龄之际,若大臣等皆如此任性妄为,臣窃恐将来亲政之时,难于整理,谨不必嫌疑,据实纠参。”

    醇王摇头晃脑地念了几遍,自觉一等一好文章,递上去肯定大大露脸,说不定能再蒙奖谕:“七爷的书读得好!”

    折子递上去后,醇王天天抓耳挠腮,他六哥的事体,反倒放在旁边。到了第三天,“上面”还没有动静,实在忍不住了,叫了福晋进宫去打探消息。

    慈禧一看见妹妹,脸就拉了下来。

    醇王福晋正在莫名其妙,慈禧已经夹头夹脑地骂了开来:“回去跟老七说,就算他要捣蛋,也要有点水准,这么瞎胡闹,我这个太后大姨子的脸都叫他丢光了!”

    醇王福晋完全不明就里,愣愣地等姐姐发完了火,问道:“他怎么啦?”

    慈禧“哼”了一声,心想这个糊涂妹妹和那个糊涂小叔子还真是一对儿,细道理跟她也说不清楚,只捡最紧要的说好了。

    她说道:“你听清爽了,回去和老七说,他六哥的事,叫他不要跟着瞎起哄,我又不是要老六的命!”

    顿了一顿,又说道:“叫老七乖乖的,以后才会有好差事给他做!”

    慈禧教训妹妹和妹夫的那天晚上,许庚身造访曹毓瑛的府邸,两个好朋友一直谈到了深夜。

    惇王碰了一鼻子灰,醇王也偃旗息鼓,恭王的复出之路似乎拐进了死胡同。

    鉴园的假山前面的花厅里,恭王、文祥、宝洌А⒉茇圭父鑫脱

    花厅外面,一丛丛腊梅正在怒放,红梅白雪,极为精神。

    恭王手里轻轻晃动着一只高脚的玻璃杯,里面装着绛红的葡萄酒。他突然自失地一笑:“也不错,以后可以长伴梅花逍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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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毓瑛开口了:“王爷,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我以为,有个人能够解开眼下这个困局。”

    恭、文、宝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他。

    曹毓瑛说道:“不过,这个人现不在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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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毓瑛缓缓说道:“关逸轩,在上海。”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远游归家的人
    恭、文、宝三人都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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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毓瑛平静地说道:“无非交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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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毓瑛微微冷笑:“为什么不肯?他的那点班底,不是只能打仗,就是在上海江苏,而且资历太浅!京里边可以说就他一个人,这么大一个摊子,他两只手就撑得起来?”

    言下之意,我们可以“不抵抗”,但也可以“不合作”。你一个人,头头撞着黑,处处碰着壁,孤掌难鸣,玩得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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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祥并没有宝洌д饷蠢止郏问浦链耍懿环烈皇浴S谑堑懔说阃罚档溃骸白寥缬屑亍N蚁耄幢悴宦羌白世膊豢赡馨焉虾=盏娜耸侄寂匠⒗锢矗暇鼓潜叩难笪褚惨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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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向恭王:“六爷,你说呢?”其他两人也望向恭王。

    等了好一会儿,恭王终于开口了:“我和逸轩,之前是有一点误会的,说的开么?”

    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文、宝、曹如释重负。曹毓瑛说道:“王爷放心,一定说的开的。关逸轩不是一个只盯着三瓜俩枣的人,会晓得厉害轻重的。”

    文祥说道:“咱们这边需要一个人和那边接头。琢如。你……”望着曹毓瑛。意有所询。

    曹毓瑛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成的。”微微踌躇了一下,说道:“说实话,咱们这边的人,和他走得最近的,是许星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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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毓瑛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个事,今天晚上我就去办。”

    文祥微皱眉头,说道:“有一件事,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西边的这么大阵仗为难六爷,许是为了内务府?”

    这是一个新思路,几个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内务府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机构,总有三千余人,十倍于朝廷里事务最繁的户部。从规模上说。内务府是不折不扣的“第一衙门”。

    “总管内务府大臣”是明善,但文祥和宝洌Я礁龃缶布孀拧澳谖窀蟪肌钡南瓮贰6踉颉胺钪脊芾砟谖窀狻保裕醪攀悄谖窀牡谝缓湃宋铮沃南椋俅伪︿',然后才轮到明善。

    明善只是个“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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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王之所以要把内务府抓在手里,并且后面由文祥、宝洌б坏烙忠坏赖亍吧媳O铡保且蛭谖窀鞴芑适抑С觯薮螅儆胁簧鳎突岢晌业牟普诙础O衷诖舐曳狡剑俜洗耍谠诙家们霾豢山心谖窀前矬汲妫ザ拮拧吧厦妗卑压馓涂樟恕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放出风声,说平定发捻,全靠两宫皇太后宵旰忧劳;现在天下太平了,皇上应该尽尽孝心,好好儿地修个园子,给两宫皇太后悠游颐养。

    甚至还有人说,应该把圆明园重新修起来。

    名义堂皇,除了“太后以天下养之外”,还说什么,“洋鬼子烧了咱们的园子,咱们修一个更好的出来,让他们瞅着,气死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厉害些?”

    这些言论,让恭王、文祥等深为警惕。然而让他们更为不安的,是慈禧对“修园子”的态度。

    慈禧天性喜爱浮华,对这一类提议,极为心动。紫禁城虽然雄伟,但其实“干巴巴”的,为了关防,树都没有几棵,怎么比得上圆明园四十景的“洞天福地”?

    恭王查阅敬事房的记录,知道慈禧曾经传旨,叫人找了乾隆御制的《圆明园图咏》,还有圆明园、长春园、万春园三园的总图,送到长春宫去。

    隔了好几天,才送了回来。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于是用了不少法子,旁敲侧击,包括上书房的师傅给两宫皇太后“讲学”的时候,反复譬解历朝圣主贤后节俭自省天下大治、荒唐君王奢靡无度终致亡国的故事。

    慈禧是很敏感的,她很快就明白了:想修园子?门都没有。

    恭王等人把得牢,盯得紧,慈禧能花多少钱,基本决定于恭王肯给她多少钱,她自己其实是全然做不得主的。

    如果“恭系”把内务府交出去,慈禧换上一个奉命唯谨的人来管事,那么就可以任意需索了。

    如此,绝非国家之福。

    想到这一点,几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宝洌Ш筒茇圭醯梦南榈牟虏馐强科椎模谖窀芸赡苁谴褥哪勘曛弧5欠褚彩枪刈糠驳哪勘辏︿'和曹毓瑛有不同看法。宝洌衔飧鑫侍馍洗褥⒐刈糠彩峭徽笙叩模茇圭蛉衔刈糠仓疚幢卦诖恕

    但他们俩都认为,不能现在就把内务府交出去,就算交内务府,也得和别的条件拢在一块儿谈。

    文祥同意他们的意见。

    现在,“恭系”的人,开始“盼着”关卓凡早一点回来了。

    关卓凡在天津呆了两天,考察了青县马厂到塘沽新城的地理,觉得原时空袁大头们的眼光不坏。这一带人烟不多,地方宽敞,适合练兵;同时交通的“潜力”足够,只要修通马路、铁路,随时掌握四周要害之地,面海而扼京津,实乃攻防进退关键。

    适合驻军,也“必须”驻军。

    于是决定,过完年立即开始修建“新马大道”和正式的兵营。

    然后从大沽口上船,还是金能亨的“浦江号”,浮海南下。

    三天三夜,终于到了吴淞口。

    码头上好大的阵仗。

    不仅上海、整个江苏的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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