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漾笑道,“本是好心赶来陪你,哪里知道瞧到如此一幕!”上前握着她的手,一脸认真,说道,“云欢,瞧四殿下那样子,对你果然一片真情,你可莫要错过!”
阮云欢微羞,咬唇笑道,“这可奇了,他是不是真心,你又如何知道?难不成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陆轻漾微微挑唇,轻声道,“我是过来之人,如何能瞧不出来!”携着她手慢慢行去,仰头望向树梢之外的蓝天,幽幽道,“当年,他……他也是这样瞧着我,我也曾笑他,堂堂男儿,如此粘人,如今想来,任是怎样的男儿,遇到自个儿心里喜欢的人,也会变的如孩子一般。你待他好一些,他便像得了糖吃一般开心,你冷落他一些,他便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个儿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快。那时只道寻常,如今想来……竟是这世上最为贵重的情谊!”
阮云欢听她说的伤怀,紧紧握了她的手,轻声唤道,“陆姐姐!”
陆轻漾悠然回神,向她一笑,说道,“云欢,姐姐已经错过,只盼着你不要再步姐姐的后尘!”
阮云欢点头,轻声道,“姐姐放心,云欢知道自个儿要什么!”
陆轻漾向她深望一眼,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与她并肩向锦阑轩去。
入了花厅,却没有人,雪雁立在门口,笑着向里呶嘴。二人进去一瞧,但见程秋茗正歪在榻上瞧一幅绣品。
阮云欢忙上前几步,一把抢过,红了脸道,“你不去替我支应客人,在这里歇着也倒罢了,怎么胡乱翻我东西?”
“啧啧!”程秋茗笑着摇头,仰起身瞧她,笑道,“难得我们阮大小姐也会脸红!”
陆轻漾不曾瞧的清楚,问道,“是云欢绣的东西?怎么不给我瞧瞧?”说着便伸手去取。
阮云欢忙道,“不过是闲时玩儿的,哪里是什么东西!”左躲右闪不给她瞧。哪知一转身便又被程秋茗夺了去,一把抛给陆轻漾。阮云欢急着去抢,却已被陆轻漾瞧见,只是顿足道,“你们两个,只知道拿我取笑!”
陆轻漾素不见她弄这些东西,原想不成样子,哪知展开一瞧,但见碧波粼粼,一对鸳鸯跃然而出,竟然绣工精巧,不由挑了挑眉,说道,“一向不知道阮妹妹还有这等手艺!”
程秋茗点头,笑道,“都说这帝京城陆妹妹女红最好,如今你二人可以并称双绝!”
阮云欢笑着摇头,说道,“你二人这话才是取笑,我虽习过一些,也有几年不动,哪里能和陆姐姐相比?”女红针织,还是她上一世做女儿时的功课,这一世再没有动过,这几天不知为何想了起来。
程秋茗闻言,不禁挑了挑眉,笑道,“你才多大,就能几年不动,那你这般精熟的绣工,又是习了几年?难不成是娘胎里带了出来?”
阮云欢一惊,自知失言,却抿唇赖道,“你又怎知我不是娘胎里带来?”
陆轻漾一旁见她神色瞬间变化,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却不多问。
陪着程秋茗坐了片刻,阮云欢道,“今日你既来了,难不成就躲在我屋子里不见人?横竖去转转罢!待那边戏开了锣,你不想园子里呆着,便再回来!”
程秋茗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想着人多,却不料几位王妃和太子妃也在,这叙起礼来,当真是繁琐!”当下起身,唤丫鬟重整了衣衫发鬓,随着二人向外行来。
果然,在午间宴席刚散,太子妃白氏瞅了个空子将阮云欢唤至亭外,瞧着人少的小路行去,漫无边际的说了些闲话,见阮云欢始终只是随着她的话闲谈,终于按捺不住,向她仔细瞧了一眼,问道,“云欢,你瞧太子如何?”
终于来了!
阮云欢心里暗叹,却挑唇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太子为人谦和恭谨,对太子妃又是情深,我们私下谈起,均觉羡慕!”
太子妃微微一默,说道,“若是……若是太子愿意迎娶,你……你可肯下嫁?”
阮云欢脚步微微一停,仍是随着她行去,淡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嫁给太子,又岂能说‘下嫁’二字?只是,太子情深,只对太子妃一人,阮云欢在太子眼中,不过一介臣女,并不能同日而语!”
白氏听她对太子颇为赞誉,而这话又不似肯应承什么,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心绪,只是道,“太子情子随和,纵此时无情,日后定也会好好相待,只是……只是有我在前,你以郡主之尊为侧妃,又有些委屈,所以我才说‘下嫁’二字!”
阮云欢扬眉,含笑道,“太子妃是说,要云欢做太子的侧妃?”
白氏咬唇,轻轻点了点头,抬眸注视着阮云欢,说道,“我知道,咱们那几位皇子,都极中意你,只是……只是他们终究不比太子,若是你肯下嫁太子,日后……日后又较做个王妃强些!”日后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的言辞,说出来有些大逆不道,但她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
阮云欢唇含浅笑,定定凝着她,反问道,“太子妃觉得云欢如何?”
白氏道,“如皇上所赞,睿敏郡主聪敏睿智!”
阮云欢浅浅一笑,说道,“云欢是问,太子妃觉得云欢如何,不是皇上!”
白氏微一犹豫,咬了咬唇,说道,“云欢不但聪敏睿智,还生的美艳无双,这帝京城中,也算翘楚!”
女子最嫉的便是旁人的容貌强过自己,更何况,是为自己的夫君说和的女子。太子妃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极为不易。
阮云欢暗叹,却仍是问了下去,“那太子妃以为,云欢若嫁给太子,太子对云欢可会喜爱?”
太子妃点头道,“任何男子得云欢为妻,都会如珠如宝!”
任何男子吗?
阮云欢只觉得此话说不出的讥讽。如果得她阮云欢者当真待她如珠如宝,她又何必挟恨带怨,重活这一世?
微微摇了摇头,挥掉袭上心头的阴霾,轻声问道,“那到时太子妃可肯甘心?”
“什么?”太子妃一怔,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脸色顿时一变。垂头默然片刻,才一声长叹,说道,“只要……只要他好好的,我……我……纵然恩宠不再,我……我也甘之如怡!”
☆、第195章 不想五殿下竟有此嗜好
“太子妃甘之如怡,只是阮云欢会心有不甘!”阮云欢淡淡接口,转身继续向园子深处去,微微侧首,望向园子一侧明净的湖面,说道,“太子妃也道,云欢既生的不丑,也不算笨,为何要给人做妾?莫说只是太子的侧妃,便是正妃,云欢也不愿意!”
“为何?”太子妃不料她断然拒绝,不由追问。
阮云欢回头,瞧着她道,“太子妃心中,太子自然是千好万好,为了他纵恩情不再,受了冷落也在所不惜。可是,那只是太子妃眼中的太子,云欢眼中,太子只是一个太子,皇上的长子,皇后的独子,如此而已!”
白氏咬唇,默了半晌才问道,“睿敏郡主心里……有人了?”
一个拒绝,原来亲密的称呼立时改变。阮云欢笑了起来,摇头道,“这与睿敏心中有人无人无关,只是我阮云欢莫说给人做妾,纵是为妻,也得是对我一心一意,再容不下旁人,哪怕只是娶来做个摆设,也是不许!”
白氏出身名门世家,自小听的便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辞?不禁张大了眸子,失声道,“怎么可能?”
阮云欢淡笑,说道,“不能做到一心一意,那便趁早莫要打云欢的主意,若不然,后悔的怕不是云欢一人!”
白氏脸色变幻,似是欢喜,又似忧愁,轻声道,“想不到,睿敏郡主竟有此傲骨,只是……只是当真要做,怕是艰难!”
阮云欢微笑,说道,“其间是不是艰难,也只有自个儿知道,太子妃又何尝不难?”
白氏默然,隔了片刻才悠悠叹出一口气来,说道,“或者,睿敏郡主是对的,只是……只是若是他不能太太平平的,我……我纵一人占了他,又如何心安?”
阮云欢定定望着她,一字字道,“他是不是能太平,不在于他娶的女人能不能助他,而在于,他自个儿如何自处!一个男子若要倚仗女人的势利才能保自个儿平安,这样的男子,本就不值女子相许!”
一句话,令白氏如被雷击,喃喃道,“在于他自个儿如何自处?”
阮云欢勾唇浅笑,向她福身行礼,说道,“太子妃慢慢赏景,睿敏还要支应旁的客人,便不多陪!”见她仍默默出神,便转路沿小径离去。
刚刚绕过一排树木,但见人影一闪,一人已挡在面前。阮云欢骤见这俊挺身影,不禁后退一步,心里一声暗叹,只得福身见礼,说道,“睿敏见过五殿下!”心里暗恼,今日并没有允许男宾入园,这五皇子竟然如此无礼。
淳于昌微微挑眉,含笑道,“纵是为妻,也要对你一心一意,再容不下旁人?睿敏郡主,好大的口气!”
阮云欢听他转述自己刚才的言辞,自然知道都被他听了去,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因一时心软点拨更多,只是淡淡道,“睿敏一时有感而发,不想五殿下竟有此嗜好!”堂堂皇子偷听旁人说话,传出去终究不怎么光彩。
淳于昌一怔,忍不住轻笑出声,向前迈了两步,便已站在她面前,胸口几乎触上她的鼻子,含笑道,“若是本皇子说能够做到,睿敏郡主可肯下嫁?”
一缕似陌生,又极熟悉的男儿气息顿时掠入鼻端,阮云欢胸口一阵窒闷,但觉心中厌恶至极,退后一步,离那气息远一些,淡然道,“不愿意!”
“为何?”淳于昌倒也不恼,只是挑眉而问。
阮云欢抬头,与他直直对视,唇角微挑,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说道,“五殿下之言,云欢并不相信!”
“那你信谁?”淳于昌冷哼,脚步慢慢前移,问道,“四哥吗?”
阮云欢又倒退一步,淡道,“不劳五殿下过问!”
淳于昌脚步微停,慢慢俯身,一张俊颜凑到她的近前,在她耳畔轻声道,“睿敏郡主自从见本皇子第一眼,便在引本皇子注意,本皇子今告诉你,你成功了,本皇子非娶你不可!”
阮云欢纤眉微拢,侧头向他注视,冷道,“五殿下想来是想多了!”
“想多了吗?”淳于昌笑起,俯首凝视着她绝美的容颜,但觉心头怦动,不觉抬手,抚向她的面颊,轻声道,“就算是本皇子想多了,又能如何?本皇子……”
手指将要触上那如白玉般的面颊,却见她纤眉一拢,一脸嫌恶的避开。
淳于昌手指顿时僵在半空,眸中闪过一抹恼意,却在她一双水眸的冷然注视下瞬间融化成水,轻叹了一声,摇头道,“帝京城中,多少闺阁千金求本皇子一顾,偏偏你对本皇子如此冷淡。不要紧,假以时日,你终究会知道本皇子的好!”脚步后移,慢慢向后退去。
阮云欢见他离去,暗暗松了口气,哪知刚一回头,但觉人影一闪,身子已被裹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跟着面颊微温,已被他亲了一口。
淳于昌一触即放,连退十余步,笑道,“盖上本皇子的印记,你便是本皇子的人,今生今世,你无路可逃!”笑声扬起,带着得逞的张狂,扬长而去。
阮云欢狠狠咬唇,以帕子重重在脸颊上擦了几把,咬牙低骂,“无耻!”跺一跺脚,却又不能赶上去将他如何,只得仍转身回来,向畅春亭而去。
此时已是初夏时分,园子里花红柳绿,五彩缤纷,湖泛微光,一派欣然气象,正是游景好时节。午宴稍歇之后,众夫人、小姐尽数散入园子里赏景。而前院里的男宾,因园子里已住入阮二小姐和两位姨娘,便不曾入园。
阮云欢见几位小姐迎面而来,笑着招呼,唤了几个丫鬟服侍,自个儿却转身沿湖而行。湖上笑语传来,但见阮云欣、阮云舒并桑可儿等几个年幼些的小姐们在湖上荡舟嬉笑,阮云乐却与秦珊等几个秦家的姐妹沿着跨湖曲桥向湖对岸行去。
阮云欢且瞧且走,却见大小萧氏从另一侧小路出来,便站住笑问,“两位嫂嫂可用云欢引路?这园子极大,莫要走丢了才好,回头大哥、二哥和云欢要人,云欢可赔不起!”
大萧氏“嗤”的一笑,指她道,“你不打趣人,没人当你哑巴!”
小萧氏却一把将她抓住,说道,“你来的正好,我要审你!”拉着她面向畅春亭,用下巴一指,说道,“那位沈小姐是怎么回事,前几日我可是听到七弟叫苦!”
阮云欢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遥遥见畅春亭内已开了几处牌局,汤氏与太子妃、宁王妃和秦氏共坐一张牌桌。太子妃身畔坐着太子的侧妃李氏,宁王妃身边是宁王侧妃方艺琼,汤氏身边却是沈子涵帮着看牌。
阮云欢抿唇一笑,说道,“闻说这位沈小姐往府里跑的勤,却不知道七哥是什么心思?”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