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极烫,碧荷冷不防被泼了一脸,烫的失声惊叫,“噗”的跪倒,连连磕头,说道,“夫人息怒,奴婢是一向叫惯了,不曾改过口来,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
“饶你?”秦氏冷笑,说道,“这刚进门便给主子脸子瞧,轻饶了你,日后还不飞上天去!”向两端一喝,“来人,将她给我押下去,掌嘴二十!”
“是!”身后张妈妈、姜妈妈应命而出,一人架起碧荷一条手臂就向门外拖去。
碧荷吓的全身颤抖,连声道,“夫人,奴婢果真不是故意的,老爷,救救奴婢……”
秦氏冷笑,“一个奴婢也敢向老爷求救,再加二十!”
袁青眉骤然咬唇,身子忍不住的顫抖,却默默跪着,咬唇不语。
阮云欢见袁青眉居然沉得住气,不由挑了挑眉,心底暗暗摇头。这位袁姨娘被阮相爷调教的如此听话,可不是她的初衷,总要设法激起她些性子才是。
阮一鸣知道袁青眉进门,秦氏心里一定气怒,此刻见她发落丫鬟,也便由着她。耳听着院子里传来抽打耳光的声音,便淡淡道,“好了,天色不早,先办了正事,本相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秦氏本想借着发落丫鬟,将事情闹起,混过敬茶,便可名正言顺不承认袁青眉的姨娘身份。哪知道阮一鸣浑似不见,袁青眉也咬着唇不语,一腔怒气无从发作,想命人再给那丫鬟多加几下,又师出无名,只得忿忿坐了回去。
袁青眉本来性情急躁,若不然当初五位小姐一道,也不会只有她和阮云欢正面冲突。而此时一来是受了袁夫人的嘱咐,二来也是这几日被阮一鸣磨去了一些性子,深知今日这杯茶秦氏不饮,自己在阮府中更难立足,便强行忍耐。
阮一鸣见秦氏不语,便向她身后的丫鬟道,“杏儿,替姨娘端茶!”这个是秦氏自个儿的丫鬟,总挑不出错来。
杏儿闻命,抬头向秦氏瞧了一眼,见她不语,才轻声应道,“是!”自去斟了杯茶,送到袁青眉面前,说道,“姨娘请接茶!”
袁青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呼吸,双手伸出去接茶盏。哪知道手指将触未触,杏儿手掌突然一斜,“啊哟”的一声,唤道,“姨娘当心!”一杯茶一倾,竟向秦氏泼去。
眼见变故又生,阮一鸣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袁青眉身后的年妈妈已是吓的脸白,向前抢了两步。而只有阮云欢的角度,却看到在杏儿奉茶的一瞬,与秦氏交换了一个眼色,跟着便将茶泼翻。若是这盏茶泼到秦氏身上,秦氏大可一怒离去,这盏茶今日便敬不成了。
电光火石间,却见袁青眉一手疾伸,竟然硬生生将茶盏接住,说道,“有劳姑娘!”根着手向内缩,离开秦氏远些,手中茶水摇晃,有一些泼了出来洒上她的手指,瞬间烫的通红,而那盏茶,却已稳稳的接在手里。
杏儿一怔,只得起身退开。
袁青眉对手指烫伤浑然不觉,再将双手捧茶,高举过顶,轻声道,“婢妾敬夫人茶!”
这一来,这盏茶,秦氏已是非饮不可。阮云欢挑了挑眉,不由浅浅笑开。看来,这位袁小姐并不是被磨去了棱角,而是太过识时务。
秦氏心中恨怒交加,要想不接茶,抬头便见阮一鸣正正正瞧着自己。她深知这些日子以来,诸多事情连发,自己与他已不似从前般亲密。今日已发落了一个丫鬟,若再闹事,怕是激起他的怒气,只得咬着牙,一手接过茶盏,凑唇饮了一口。
哪知这茶水是她特意命人备的滚烫的茶,此时一气之下忘了,只这一口便烫的满嘴生疼,险些便一口喷了出来,忙用帕子掩住,借着擦嘴将茶吐出,才又点了点唇角,将茶盏放下,自丫鬟托盘中拿起一个红包递了过去,淡淡道,“日后好生服侍老爷!”
袁青眉轻声应道,“是!”双手接过红包,又磕一个头,才站起身来。
阮一鸣见她今日极是听话,眼里便露出几份满意,点头道,“去见过两位小姐!”
袁青眉骤然咬唇,心中委屈万分。本来,自己的身份与那二人一样,如今,却落到了半奴半主的地步,还要给她们见礼。
不甘虽然不甘,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已无法抗拒,只得从丫鬟手里接过另一盏茶,在阮云欢面前站定,半蹲行礼,说道,“睿敏县主请用茶!”
睿敏县主?
阮云欢扬眉,抬头向她笑望。就算她仍是袁家小姐,见了她这御封的睿敏县主也要见礼,却未必得是这姨娘的身份,不想她在这里竟然取巧。
她不接茶,袁青眉便始终保持半蹲行礼的动作不动。阮一鸣只道她存心刁难,心里暗叹了一声,无奈唤道,“云欢!”
☆、第141章 也是来给下马威来着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在自个儿家里,又何必唤什么县主?难不成日后我们见了爹爹,也口口声声唤‘相爷’?”却仍然没有接茶的意思。虽然她不准备刁难这位袁姨娘,但若是此时坏了规矩,日后还要费一番手脚。
袁青眉知道小算盘被她瞧破,咬了咬唇,又重施一礼,说道,“方才是婢妾疏忽,大小姐勿怪,请大小姐饮茶!”
阮云欢微微一笑,伸手将茶接过,凑到唇边浅饮一口,说道,“有劳姨娘!”从白芍手里接过红包,递了过去。
袁青眉默默接过,给年妈妈收起,自己再换一盏茶,向阮云乐走去。
正这个时候,但闻门外丫鬟回道,“相爷、夫人,樊姨娘来了!”
阮一鸣眉头一皱,说道,“她有着身子,来做什么?”说着话,目光向秦氏一扫。
秦氏冷笑道,“自老爷去后,樊姨娘连她自个儿的院子也不曾出,妾身可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心里也是恨怒,这十天来,她想尽办法,却连樊香儿的院子也不能接近,便不用说她的肚子。
阮一鸣默了默,说道,“外头冷,让她进来罢!”
随着话落,但闻门外一声娇笑,帘子一挑,樊香儿扶着巧慧走了进来,向阮一鸣行下礼去,说道,“老爷回府,婢妾刚刚知晓,迎接来迟,请老爷恕罪!”
阮一鸣摆手道,“你怀着身子,还行这礼做什么?”向身后小厮吩咐,“还不给姨娘看座!”
樊香儿“啊哟”一声,说道,“夫人和二位小姐在这里,婢妾可不敢坐!”说着话,一双眸子已掠到袁青眉身上。
阮云欢了然。敢情她也是来给这新来的姨娘下马威来着!
果然,樊香儿目光在袁青眉身上一转,笑道,“这不是袁大小姐吗?闻说袁大小姐也嫁给了老爷,日后我们便是姐妹,我心里甚是喜欢!”说着又转回身来,向阮一鸣笑着福身,说道,“恭喜老爷,给香儿添了一个妹妹!”一句话,将二人身份坐实。
阮一鸣见她神色平和,不似秦氏脸满戾色,便满意了几分,说道,“往日你们也是熟识,日后还好相处!”抬头望着袁青眉,问道,“怎么还不敬茶?”
袁青眉低应,“是!”捧着茶向阮云乐施下礼去,说道,“二小姐请用茶!”
阮云乐本来和秦氏一样,满脸的不愤,但自从樊香儿进来,便奇异的安静下来,此刻见她敬茶,竟然笑了笑,说道,“有劳姨娘!”顺顺的接茶饮了一口,也将红包递过。
见她不加刁难,连秦氏也觉意外,不觉向她多瞧几眼。阮云欢却见她目光在樊香儿肚子上一转,不由挑了挑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起身道,“爹爹,天色不早,女儿先行告退!”又向秦氏行了一礼,转身施施然出门。至于樊香儿和袁青眉要如何论这个姐妹,她却不想看。
这里袁青眉却是心里一万个不服。论出身,樊士浩是刑部侍郎,袁冠顺是中郎将,一文一武,都是三品。可是袁青眉是袁冠顺嫡出的大小姐,而樊香儿却只是个庶女。再加上袁青眉本就比樊香儿年长两岁,往日都是她口口声声“姐姐,姐姐”的叫着,如今要倒过来让她唤她姐姐,又如何甘心?
见她神色间露出些犹豫,阮一鸣清咳一声,说道,“先入门为大,你便唤樊姨娘声姐姐,这茶倒不用敬了!”算是给了樊香儿颜面,也不算太过折辱袁青眉。
袁青眉无奈,只得低声唤道,“姐姐!”却并不施下礼去。
樊香儿扬了扬眉,正要说话,却闻阮一鸣问道,“香儿,这几日本相不在府上,你身子如何?”借机将话题岔开。
樊香儿虽然领会他的意思,却也不便在那礼节上纠缠,娇笑道,“前几日这小家伙还闹的厉害,婢妾几乎吃不下什么,这几日想来是知道爹爹要回来,安静了许多!”说着,一只手抚着还未明显凸起的小腹,引得两道目光都落到她的肚子上。
阮一鸣“嗯”的一声,说道,“你怀着身子,就莫要乱跑,还是屋里歇着的好!”
樊香儿笑道,“老爷,陆太医说,如今三月期满,胎儿安稳,要香儿多走动才好生养!”
“哦!”阮一鸣应了声,侧头想了想,却想不起阮云欢、阮云乐那时的情形,便点头道,“那也需小心!”不想和她再说,向秦氏问道,“给袁姨娘的屋子安置在何处?”
秦氏道,“便在西偏院里,老爷瞧还缺什么,再补!”
阮府的正院,带着东西两个偏院,与正房一墙之隔。如今东偏院住了樊香儿,便将西偏院给了袁青眉,倒也是个道理。
阮一鸣点头,说道,“这一路也乏了,早些安置,也好歇息!”向外唤过小厮,说道,“你带着袁姨娘去西偏院安置!”
小厮躬身领命,向袁青眉道,“姨娘请!”
此刻碧荷已受完刑罚,肿着一张脸回来谢了恩,与年妈妈一左一右扶着袁青眉离去。
阮一鸣起身道,“我去给老夫人请安,夫人自便罢!”便大步出门。
紫竹苑里,正笑声一片。
老夫人说道,“那樊姨娘也是个伶俐的,不管是她送去的东西,还是我送去的东西,一概远远的在旁的屋子里存着,不用也不丢。她自个儿去了几次,都说是睡着,避不见面,她要强闯,又有老爷安排的护院拦着,哪里能由着她?”
阮云欢勾唇笑道,“樊姨娘不过一个庶女,也能在侍郎府中得宠,虽说是因为没有旁的女儿,却也是她的能耐。”
正说着,闻门外丫鬟回道,“老爷来了!”跟着帘子挑起,阮一鸣大步进来,跪倒给老夫人问安。
老夫人见了他来,便笑道,“闻欢丫头说,你弟弟年底会回来述职?”
阮一鸣见了礼起身,含笑点头道,“方才见云欢急着回来,想着便是来了母亲这里!”说着抬头向阮云欢一望。自从御帐内父女二人默契合作,将一场大祸消于无形,心底对这个女儿便近了几分。
阮云欢起身见礼,笑道,“这样的喜事,云欢自然是抢着来回祖母,省得被旁人抢了先,得了赏,却没有云欢的份儿!”
说的老夫人笑了起来,用手点着她,笑道,“你们听听,方才我顾着高兴没给她赏,这是借机点拨我呢!”向罗妈妈道,“去,将我那支五凤朝阳桂珠御凤钗拿来!”
阮一鸣见老夫人欢喜,也笑了起来,凑趣道,“此事是云欢大功,母亲原该多赏,一只钗子怕是寒酸了些!”
老夫人笑道,“瞧瞧,都说人往下亲,这当爹的帮着女儿算计娘的东西!罗妈妈,你将我箱子柜子打开,让他们挑去,全抬了去也只当没瞧见!”说的众人笑了出来,罗妈妈笑着向里边去。
又笑说一回,老夫人才向阮一鸣道,“你四弟几年不曾回来,他那院子,你命人好好收拾一下,再拨几个下人过去,莫要显的冷清!”
阮一鸣应了,说道,“横竖还有一个月,来得及!”
老夫人点了点头,向阮云欢瞧去一眼。恰罗妈妈捧了装钗的盒子出来,阮云欢便起身道,“既然得了赏,云欢也便回了,回头再有好事,再来讨赏!”接过盒子,向老夫人和阮一鸣行礼告退。
笑望着阮云欢离去,老夫人才慢慢道,“闻说你又纳了一房妾室?”
阮一鸣忙欠身道,“原是意外,又有皇上做主,儿子岂能不要?”当初虽然是无奈,可此一刻想起袁青眉在他的调教下渐渐绽放的身体,心头怦然,但觉这个意外,如此的动人。
老夫人点头,说道,“如今樊姨娘有了身孕,你也得个人服侍,只是这袁家小姐出身尊贵,不比寻常妾室,你需得小心调和才是!”
阮一鸣点头道,“儿子省得!”
当夜,因是小别,阮一鸣留宿秦氏房中,可是瞧着她虽容颜不老,可掌下的肌肤却已显松驰,与袁青眉那细致又有弹性的肌肤自然无法相比,顿时便没了兴致,竟然一宿无话。
那日之后,阮一鸣每日回来,先与秦氏说些府中的事务,便去向老夫人请安,等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再去瞧过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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