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贤一惊,拧起眉,有点吓倒:“喂,我好歹救过你命,难不成,你就这么狼子野心,连恩人都要杀……”
“对极,我就是这么的心狠手辣!如何,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废话,谁不想活命!”
金贤愤怒的叫。
阴沟里翻船,已经够糗大了,而他居然翻了两次,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子,怎这么的厉害。
“那就乖乖带着你的侍卫离开,别在这附近鬼混!”
“不行,我要找紫珞——那手指是紫珞的对不对?你在想办法救她是不是,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你让我留下来帮你忙不是挺好的,人多好办事……呀呀呀,疼,嫂嫂,姑奶奶,你就轻点吧!”
金贤连连哀嚎。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若不想死,最好给我听话的离开,这里不太安全……”
“不行,我不离开……”
他固执的很,一顿,又道:“嫂嫂为什么非要我离开,到底你查的事有多么的见不得光?你找的难道不是紫珞?如果不是紫珞,那会是谁?嫂嫂,你是不是怕我跟着你把你的秘密给捅破了……哎呀……痛死了我……”
“你给我少废话……”
“我不废话,绝不废话!那能不能换一个折中的法子,你让我留在这里,我保证坐你这条船,无论待会儿看到什么,都一定帮你保守秘密……嫂嫂,你如果非要赶我离开这里,回头,我就去把大哥领到这里来,到时,我看你如何收场……”
金贤扭过头来,挑衅的看着,直觉这个女人刻意想隐瞒的事,事关重大,而且肯定和萧王府有关,他这么一说,这个女人的脸色果然微一变。
“好,那我直接灭了你!小左,给我剑!”
左丘递上剑,紫珞接过扬起来似乎真想劈下去:“金贤,你选好没有……”
金贤的脸色一下骇白,却犟着不肯开口退让。
“喂喂喂,我是你小叔子,你还真想把我灭了啊?”
他急急的叫:“等等,你在灭我之前,先跟我说说,紫珞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紫珞静默了一下,有点无语:“你这个,怎么就这么怪,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在那里关心别人如何如何?”
背上忽就一松,她竟放开了他,略微思量了一下:“算了,不杀你也成,但以后你得乖乖听我话,替我办事,我让你去朝东你便朝东,我让你朝西你便朝西,什么都得听我的,怎么样?”
金贤忽轻一笑,就知道她刚刚在耍他,他从不相信她会是一个坏人,只是背景可能有些复杂,用心有点耐人寻味罢了。
他从地上跳起来,去看她,眸子流光异彩,闪着奇异的柔光,这样的光芒令他隐约觉得很熟悉。
似乎很多年前,她就这么顽劣的和他玩闹成一团过。
脑海里浮现一幅奇怪的画面,一个清妍脱尘的少女,在青青的柳树下,娇娇的叫:小狸,小狸,快点变回原形,让我抱抱……
那笑弯的星眸,在阳光下映着漂亮的七色光华,晶透的脸孔就像初绽的清莲,不杂一丝尘瑕。
某个小小少年臭着一张小脸瞪她:堂堂雪狸族的少殿下,老是被一个小女子呼来喝去,太没骨气了。
可这个少年就是迷恋她的气息,甚至为了能陪她睡觉,每每将自己幻变成小可爱贪赖在她床上。
金贤神色变的极其古怪,那些画面那么不真实的在眼前虚晃而过,那么乱,那么的奇怪,心的深处隐隐约约就疼了起来。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爱过一个女子,他珍视她更胜自己的性命,可他究终没能好好护着她,以致于令她活生生死在自己的眼前——死了还被人霸占,他连想抱她一抱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奇异的疼痛,会在每次月圆之夜袭上心头。
遥远的记忆,在心尖上打转。
“好,我一定都听你的!”
金贤精神恍惚了一下,这样的话,他曾在什么时候说过。
“光答应没用!”
“那你想怎样?”
某女笑语盈盈,晃若玄虚仙境中那令他痴迷了几千年的顽劣女子,她收回剑:“小左,你身边还没有断肠大补丸,送他一颗补补!”
***
最终,金贤被人喂了“毒药”。
人家说了,这毒药,每半月服一次解药,若不吃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死相惨烈。
“小贤子,以后你乖乖听话,嫂嫂一定准时让人给你奉上解药。”
这女人笑的可灿烂了。
他本该怒的,该恼的,可是看到人家那扑闪扑闪的眸,他恁是生不了气,发不了火,只能闷闷的抱怨:
“小贤子?这名字怎听上去像是内侍的称呼?而且,本王怎么看怎么比你大……呀……”
又挨打!
“记住了,以后不许在我跟前自称本王……”
奶奶的,金贤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在逗弄她!
无语问苍天。
为什么每个人都爱来逗弄他!
他可是堂堂王爷,以前,被师父使来唤去,他也认了,现在为嘛又跳出一个女人来整他,而且是如此的没大没小,没尊没卑。
他不怒,反有些迷恋——记忆深处,他朦胧的记得,曾经,自己就这么对一个女子千依百顺过,只为了看她如花般绽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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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有个小楼,当然,楼已经不是当年的楼,烧掉了楼上曾经的闺房,楼下的厅室只剩半间,多少年的风雨,风化了这里曾经的精美与典雅,如今苔藓青青,墙草茂密,倒是周边的花坛里尚有当年的白芍药,长势的极盛。
紫珞找到这里的时候,被门口匾额的两字收住了所有目光。
情阁。
这里就是当云迟住的阁楼。
那一年,云迟带着满身伤,静养于此,在岁月的洗礼中,渐渐忘记所有的前曾旧欢,从此只为身边的男人而活,所以,她给自己住的地方取名叫情阁。
这份情,只为金旭,满怀少女的喜悦,她在这里为那个男子孕育孩儿!
她以为至此,她会与幸福为伴,可到底是她天真了——北沧的皇室容不下一个不干不净的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才会死了那快足月的孩儿,并“赔”上自己一命。
紫珞静静的看着,告诉自己:云迟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见证,在皇室,爱情见光死,所以,也不必去奢望那种虚幻的东西。
她推门进去,抖下厚厚的风尘。
房里亮堂堂的,也是空荡荡的,里面的物件,都被后来当上皇帝的秦王带进了宫,摆在自己的寝殿。
她记起了母亲临终时,那灰蒙蒙的眼眸里依约现出来的留恋,以及深深难以弥补的遗憾,她抓着她,用虚渺哀伤的语气对她说:
“小珞,若有机会,再去北沧,把我的骨灰带去……我想再去情阁……活到尽头,才发现只有那段日子才是我最最开心的……可惜太过匆匆,不曾去好好珍惜就这么走完了……等到再回首便再也找不到旧时的依恋……当他变了,当我也变了,如何才能走到一起……待失去后,才发现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只能在记忆里追寻……“
紫珞睇着,心里想起的是母亲那张丑陋的脸孔,想起的是她这一身的坎坷与悲凉。
她遇到过三个男人,她将自己少女的一切交给第一个男人,可这男人却将她彻底毁掉;她被第二个男人真心宠爱,却在皇族的争斗中伤的体无完肤,至死不休;第三个男人,给了她一个孩子,同时,也摧毁了再次去爱的勇气。
母亲!
她手揣着怀中绣着紫陌花的荷包,里面塞着母亲那一撮骨灰,淡笑的眸扫过这里的破败。
母亲,我带你来了,你看到没有!
可来了又如何,物是人非,情非当初之情,人非当初之人。您懂的。
您若不懂,当年您如何不肯重整容妆,而宁愿在江河上,在深山里独守寂寞,也不愿再得了那繁华似锦。
紫珞缓缓走过去,手指抚上那厚厚的尘,掩埋掉的是那些韶光青春,掩埋掉的是宫闱的无情与私密。
忽,一把暗箭来袭,亮闪闪扑空而来。
“小心……”
金贤大叫,本能的急扑过来,那快如闪电的暗箭在他头顶横飞而过:“你在想什么,都走了神!”
他的手抓着她单薄的腰背,他将自己当作了垫子,牢牢接住她。
紫珞自那个厚厚胸膛上爬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些窘。
这人身上有股很淡的皂角气息,总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另一个“金贤”。
她怔怔的又深看了一眼,他的眼底有关切。
“我死了,不是随了你的愿!为什么救我,我刚刚还给你吃过毒药呢!”
她疑惑的问。
“你不能死!”
一句话,不假思索的蹦出嘴来。
她一楞,他也一楞,才又忙道:“你若稀里糊涂死了,北沧与南诏必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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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理由够充份。
紫珞笑笑,点点头,原来,他想的是国家大事:“也是,要死,也得死得恰到好处。比如给你们北沧祭旗!”
“不会,父皇不会让你死的!以后,你可以活的好好的!”
她再次淡一笑,将人推开,翻身而起时,就见左丘几个纵身已急追那发暗镖的人而去。
胧月紧张的跟了几步,却见小姐一动不动,她疑惑了一下,目光随着紫珞的视线盯向那入木三分的暗镖:“小姐,来人的手法好生了得,快的骇人。”
“嗯!”
紫珞点头,去拔那只镖。
金贤跳出门去,正好看到几道黑影往南狂奔,身法就如鬼魅般飞快,左丘所展现的身法更是奇怪,一晃就截了他们的去路,
他啧啧赞了一声:“凌岚公主的人果然全是不露相的真人……小虞,上去帮忙……”
他跃跃欲试的想去参战,紫珞淡淡的叫住:“别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这房里有入地宫的机关,人家这是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
“你知道那些人的意图?嫂嫂,他们是不是就是掳人的那些家伙!”
他顿住脚反问。
“不知道,若知道,我不必来这里查看!”
紫珞把玩着手心里那枚菱形的暗镖,这样的暗镖极是寻常,没什么稀奇之处——人家如此藏头匿尾,就是不想被她查出背后之人是谁,当然就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她直径往里面走去,厅堂的旁边是一间书房,按照图纸显示,这里有一个机关入口,但房舍破损的厉害,四面墙壁零碎松垮,残破的器什上皆长着多年生的植被,她已经看不出机关的具体位置。
“月儿,找找……看有没有机关暗座!小贤子,你也来……”
靠墙角处,尚有一个毁掉一大半的书柜,曾经罗天下奇书,如今,全成了空架子,偶尔有几个破碎的器皿零落在书架上,昔年雪白的墙壁,灰了,黑了,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地上是厚厚的泥尘。
她低头看着,伸手摸了摸,这泥尘透着古怪,似乎是人为的——
那些人熟知百机山庄的一切,甚至还知道这书房有一个通地下密宫的入口,那么,来找麻烦的人,一定是以前百机山庄的人,要不然怎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难道真是那个展苍?
金贤疑惑的跟了进去,左右看着,心头纳闷凌岚的行事作风,不像大家闺秀,更像老练的江湖客。
他随意的站在那里,忘了初衷,呆在那里研究起她来。
这个假小子,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韵味,秀致的脸庞,发亮的眸子,充满的智契的光芒……很有味儿!
有味儿又如何,她可是自己的嫂嫂!
他古怪的一笑,转头把目光落到书架上,这上面,全是破烂东西,在当年,却皆是制作精美的极品饰物,足见父皇对云迟是如何的千万宠爱。
他一件件拿在手上看着,手压上了什么圆溜溜的东西,想拔,拔不起来,他一使力,就听得有什么东西发出“喀喀”的声音,他再用力……
紫珞听到了,回头看,脸色大变:“小心……别乱动。”
已经迟了。
无心之下,他已启动机关,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滑了下去。
紫珞扑上前一把抓住那飘在半空的衣角,耳边只听得一记布帛的碎裂声,人还是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