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侃,可曾见过君熙吃的糕点是什么形状的?”金晟问。
景侃走过来,答道:
“是一些看上去很像动物的形状,有鱼,有鸡,还有兔子样儿的……君熙看着很喜欢,一连吃了三块,抢都抢不下来,直说味儿好吃极了。我不许他吃的时候,他还跟我闹脾气,最可恨的是当时杨承就在边上,都没上来帮忙一下,还直说:他爱吃就吃一些,又不会有人投毒,你慌什么?”
昨天,娶妻大喜,金晟怕再出意外,特意关照:命景侃和杨承看好君熙。
但是,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让他乖乖待在西园,他偏爱往岚园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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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杨承也不好好看着——
可杨承,为什么,会对岚阁这么放心?
金晟眯眼想着,看看小径上,冷熠缓缓的走过来,抱胸,似也在思量什么。
“我查过了,这金色的点心,掺了毒,而且就是千秋醉……”
冷熠抬头时,看到萧王在睇着他,才点点头,道出一个新发现,可,眉头却不觉一皱——看样子,好像还真是这凌岚公主下的毒手。
为什么所有的证据都对岚阁不利?
***
“景叔,去把岚阁的人全给本王押到这里来……”
金晟冷冷吩咐,对方是有心针对君熙而来的,也许也是在针对凌岚……
景侃拎着皮鞭,应声而去,还未出园口,却瞧见他的女主子带了身边的胧月、香儿,以及那个功夫高的不得了的左丘,走了进来。
***
香儿瞧见秋儿被打的衣裳破烂,满身是血是伤的,掩着几乎要失声大哭的嘴,狂奔了过去。
“景侃,对一个手无缚衣之力的女孩儿,你这鞭子怎么就下得了手?我听墨问说,萧王府的景侃是个怀侠之人,却原来也是一个是非不明的糊涂虫……”
一声淡淡的喝斥,透着深深的嘲弄,令景侃一下涨红了脸——
金晟脸上平静无波,倚在椅背里,就这样看他在那里训斥景侃:凌岚身上,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很熟悉的气势。
在宫里的时候,在清王府的时候,在司刑局的时候,她辩驳时,凛然不惧,她临危时,从容镇定。
“谁让你出来的?”
好一会儿,他冷一喝,缓缓沉下脸孔。
紫珞穿着一身湖水色的绫罗束腰裙,外衬一件雪白绣兰花的小衣,托着线条玲珑的曲张,乌发斜挽,金簪横挑,一步一摇,玉面苍白,款款而来时,在清风绿树间,既显弱不禁风,又有一种婷婷净植的清美。
“爷,秋水我是房里的人,君熙又是在我园子里出的事,我若不出来,说得过去吗?”
她将目光落到被梆在树上的秋水,那遍体的鞭伤,让人触目惊心。
她看到小姐来出头了,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簌簌而下:“小姐,我没有下毒!更不敢害了小公子。”
香儿在边上跟着落泪。
场面甚是凄惨,胧月不忍再看,怒视金晟:“萧王,这点心,是奴婢跟香儿一起做的……怎么可能有毒?若有毒,奴婢第一个已被毒死……”
胧月目光灼灼盯着那碟被翻的又碎又乱的糕点,下楼的时候,就听说,昨夜那盆糕点叫人搜了去——据说:君熙就是吃了这糕点才毒发的!
金晟扯了扯唇角,淡淡反问:“凭什么,是你做的就不可能有毒?”
凭她是君熙的母亲,虎毒不食子。
这话不能说。
胧月语塞。
紫珞也瞅了糕点几眼,心下明白,这是冲她而来的。
她默默的走到秋儿身边,看着那娇嫩的身子骨上,条条横起的伤口,血肉糊涂的,心里,揪疼啊,这个死景侃下手可不轻……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白白净净的身子被他抽的快找不到一块好肉。
紫珞冲站在金晟身后的景侃又冷冷的瞪去一眼:待查明事情委屈,绝对和这小子没完。
景侃摸摸鼻子,莫名的心虚。
“爷,您在办案之前,就不能先把事情调查明白了再下手?”
最后,她目光落到了金晟身上。
紫珞最最讨厌金晟的地方,就是这人的皇子病非常的严重——纵有爱材惜人之心,可要真是暴怒起来,还是带着很多皇亲贵戚所特有的通病:自以为是,外加蛮不讲理。
金晟看着她,不语,等往下说,且看她怎么维护了她的婢女。
“王爷,您到底有没有把别人的命当命?”
紫珞目光灼灼的盯视,心怀一肚子不满。她看不惯他又在那里使性子耍横,口气隐隐便含进愠怒:
“是,您是了不得,身为堂堂萧王,手中握着全府人的生杀予夺的大权,您是这么的高高在上,可以把别人的小命当作是蝼蚁,不当心踩死了就踩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您得明白,人生来是不分贵贱的,后天得来的地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您能一夕之间成为至高无上的那个人,但也可能会在一个瞬间,从云层顶端,掉进地狱,跌个粉身碎骨。
“爷,民心可成人事,也可成灾乱。以已之心体察民意,才能令人敬服。
“凌岚知道您治军向来严明,凌岚也知道您府里对家奴素来苛利,小事动罚,大事动刑。
“赏罚分明固然是好事,可爷也不能被自己的私心蒙蔽了心智。纵然小君熙是在岚阁出的事,纵然你们自秋儿的房里搜出了可疑物件,但您不曾详加调查,就认定她便是罪魁祸首,便以鞭刑严拷,讨取所谓的解药,这样也未免太有失公允,太让人寒心了……
“王爷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又是朝堂重臣,心下应该知道,所谓的人赃并获,到最后说不定,只是一场借刀杀人的计谋——借鉴古来之错案冤案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只看表面现象,看到的只是假相……
“王爷,这桩案子,你办的真是很不靠谱!”
紫珞一时没忍住,对峙在那里,冲着萧王严辞利叱,气场老强大。
在场的人都知道,胆敢跟金晟叫板的,这世上没几个。
当年的君墨问是其中之最,但到目前之止,还没有女人敢当面训教金晟。
如此劈头盖脸的一数落,金晟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沉,越来越深不可测。
待续!
今日更毕!
正文 蛊乱,怪事又迭起 3
景侃小心的瞄着脸孔寒起来的爷,心头想:这女人……咋就不怕的呢?
昨夜,凌岚就把爷给惹火了!
当时他有外头侍着,亲眼看到爷自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是铁青铁青的,比青霜宝剑还要寒上几分,分明是动了真怒。累
奇怪的是,当时爷并没有拿凌岚公主如何,这已经是奇事。
偏偏这个公主居然还是那么的不识趣,今儿还敢往老虎身上拔须?
她这是故意在招惹爷的侧目,对她加以关注?
不对!
她若有心得爷的赏识,昨儿就不可能把人给恼怒。
还有,她喝叱爷的架式有点眼熟!
像——像君墨问!
可,为什么凌岚会像君墨问?
他心头突突的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君公子是个女人的话,他家爷会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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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金晟鼓掌,面无表情。
“好一个伶牙利齿的凌岚公主,本王查案,谁借你的胆,来这里指手划脚?”
“指手划脚?”
紫珞站在金晟跟前,低笑,难以苟同,就道:
“爷,您又用错词了,这叫犯言直谏。忠言虽逆耳,却是利于行的……爷,奴才的命虽然卑贱,那也是命,若是草菅人命,我的王爷,请问,您拿什么让人诚服?”闷
金色的晨光,很灿烂的撒在她身上,明晃晃的一层,耀人眼,令傲然的身姿,显得格外的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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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凌岚公主,真是特别。
冷熠在心头赞了一声,之前,她在司刑局上的精彩辩解,他是没耳福听到,可光看她在清王府的那番作为,以及今日劈头而来的责训,就足见其奇特的禀性。
他回头看,只见金晟把目光缩成了针,狠狠的盯了一下,仅仅就那么一下。
也许,他在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很多类似君墨问的影子。
那个傲气的少年,会在金晟意气焕发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泼冷水,偏偏这冷水泼的每一次都会恰到好处。
在军帐里,君墨问提倡的是赏罚有据,公私分明。
他说治军固然要严,却也有通人情,既要立威,也要亲民,以诚相待,以信相托,以心易心,才能造就一支坚不可摧的军队。
冷熠跟金晟的时候,君墨问已经是萧王身边一个最倚重的的一个。
那人,对于萧王而言,不是谋士,也不是属下,而是唯一可以与王爷腥腥相惜的知已,无分尊卑。
那时,冷熠不知道萧王与君墨问之间到底有着怎么深厚的交情?
后来,他听说,君墨问曾数次们救萧王于危急。
不但曾救过命,当年的百禾谷之战,君墨问只用数百军马便替萧王拿下百禾一族的族长,致而令陷入险境的沧军转危为安。
但外头,几乎没有知道这是君墨问的功劳,大家皆以为那神来之笔是萧王的布下的奇兵。
除了萧王身边的近卫,无人知道那是君墨问在发现异变后,急行的险招——
这一战,令萧王的威名大扬外族,也奠定了萧王在军中的地位,君墨问却因此战而身受重伤,被他夫人拎着回东瓴去养伤,还跟萧王来了一个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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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一阵冷淡的笑轻轻扬起。
金晟徐徐的站起来,恍惚中,还真能从她身上找到某人的影子,是不是但凡跟他有过接触的人,性子都会被他同化,比如选妃殿上的那位苏云公主,又比如眼前这位凌岚公主……
“本王若草菅人命,会把岚阁里的人悉数全部捉起来,一个个严刑拷问!而不是只单单拿了这一个来开问!”
金晟居然没有大发雷霆,那本来越来越深凝的眸子,莫名的泛出一缕奇光,很精亮的一闪而过。
紫珞心中喀噔了一下,直觉这精光有些邪乎——
他这么大张齐鼓的让人鞭打秋儿,为的是什么?
她思量思量,再思量,心下一惊,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在有意试探?
他动秋儿的原因是想把她给引出来?想从中比对什么——想当初他做君墨问的时候,就曾多次仗直言,熄其怒,免他人受无辜惩罚。
紫珞睇着,头顶莫名发麻,背后冷冷发寒,一时竟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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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乱瞥,似在心虚?
可她会心虚什么呢?
这个人,胆大包天,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究竟有什么能令她心虚的不敢对视他?
金晟思绪直转,目光盯向了跟在紫珞身边的胧月:“胧月是吧……”
“是!”胧月转过脸,瞅上一眸,垂眸回道:“为难爷能记住奴婢的名字!”
金晟扬了扬唇角:“不想记住你也难!”
这人,脾性像极玲珑。
他的目光在这对主仆之间流连,有个奇怪荒唐的想法曾在脑海闪过。
太匪夷所思,他放弃了那种滑天下之大稽的假设。
这世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很寻常。
耳边,那个婢女很顺溜的回答:
“多谢王爷记得,也多谢您看得起来!”
多么与众不同的性子。
金晟目光一动:“你说是你做的这莓果味的糕点?”
“是!”
“为什么要做莓果味的?”
“回王爷话,这点心,是奴婢特意给君熙小公子做的!”
“特意?”
“是!”
“为什么要特意?”
“因为小姐喜欢吃,因为小姐疼爱小公子,所以,奴婢爱乌及乌,才另外多做了几个,用来讨小公子的喜欢!”
“哦,那你怎么知道小公子会喜欢莓果味的食物?”
这一问,用了强调的语气。
并且,灼灼迫视。
胧月垂下头,静静的往下说:“不知道,奴婢就是随意做的!”
“是吗?哼,那么你的这个随意,也是凑巧了吧!”
胧月豁然抬头,灼灼一睇:“王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