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继听着白眼,眼里便跳出那张倔强的小脸,这么些年,很少有女孩子的相貌留在他脑子里的,那个七丫头算是第一个:
“哼,关系好未见得可以就会有夫妻缘。还有,你让我用真面目去见她,还是继续用现在这种模样却迎娶?”
这倒是个难事儿呢!
紫珞想了想,才道:
“暂时,别让她知道你是谁了。她哥哥太精明,若他知道摄政王身边的宠臣是你杨承东,只怕他会有某些突发联想。顺藤摸瓜把我也摸了出去,我不想去见他。一切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你再设法跟七公主说明吧,到底公主应该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计较。”
韩继听着,想都没想再度摇头:
“阿珞,你这是何苦!如果我是金晟,根本就不会在意你还能活多久,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能朝夕相处过一段可以很幸福的日子,如今,你们这算什么?一个在北沧受折磨,一个在旃凤煎熬。纵然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不希望再让他承受一次死别,想成全他的霸业……那也该……”
“好了,东子,别说这事了。其实如今这一切,还不是你劝我的?当初你怎么说来的,让我来掌管旃凤,以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保全……”
她赫然打断,不愿多想他与自己如今这种天各一方的关系。
“是,我劝你过来,那是在你身子好好的情况下,希望你掌控旃凤朝堂,风风光光的嫁给他,一起创个新皇朝。现在的你,半个身子全在棺材里了,还惦记着争名夺利,却是为了给他铺路,全没有替自己设想。你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看到凌儿,知道你曾在这世间重新活过来过,而他,竟然活生生又错失了你这么多年,他心头会有多痛?”
沉默!
平静的脸孔垂了下去。
紫珞站起来,走到窗前,只是轻轻咳咳着,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俊拔的身影,分别足足有两年七个多月,思念几近成狂。
可是,她这样一个不知道来日还可以活几天的半死人,怎能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在他终于走出了她死亡的阴影之后,再次搅乱他的生活?
她不能这么做。
****
北沧,康城,萧王府。
雪花飘飘,天地间万籁俱寂,明明是下午时候,安静的却像是午夜时分。
东院内,这两年来,几乎不住人,侧妃韩千桦已经搬去了南院,岚阁也已被深锁。
最近这一个多月,萧王才回到王府居住,因为一个女人。
那女人神韵跟已故的秦紫珞,长的极其相似,或者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入门第一天,就破了萧王的例——
只一曲《凤求凰》,那个名叫齐沁的新姬,成功的将萧王留在了洞房内,第二天,萧王还亲自将人接进了自己的东院——足足一个月,将她当珍宝似的捧在手心上。
直到五天前,萧王却极突然的将那个女人赶出去了墨问曾经住过的房间。
外头的人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天,萧王怒腾腾的跑了出去,一连数天不曾回府。
今日,他终于又回了王府。
来的时候,女人们皆在园子里赏雪,玩雪仗。新进的侧妃小妾,倒皆很和睦,见到他时,纷纷上来请安,他冷冷的瞄了一圈,目光只在新姬身上转了一下,就折回自己的园子去。
同来的还有七公主金璇。
金璇在齐沁身上瞅了一会儿,也去了东院。
****
齐沁在景侃的示意下,在所有女人艳羡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跟着回去东院,在偏厅沏了一壶茶送进书房。
进去的时候,但听得七公主在问:“大哥想不想我嫁过去?”
萧王静静的回答:“这事,你自己作主。若不合心意,不嫁就不嫁。只是你年岁一年年往上长着,留在闺阁,也不是长久之计。今番你决定不嫁的话,等到秋试时,大哥帮你留意一下来考功名的举子们,看有没有合适的,给拉拉线……”
跟七公主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
齐沁所认得的萧王,性子其实也很和善,可她也见过他冷怒躁狂的一面——那样的他,令人生畏。
齐沁垂着头,将手上的茶往书案上放下时,正好和萧王冷冷的目光对了一个正着,他住了口,眉头一皱: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景侃,立即将她的东西收拾了,送去别馆养着去!”
齐沁脸色一白,忙跪下:“爷,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爷别将妾身遣出府去。”
眷宠一月,他只让她穿男装,陪他下下棋,弹弹琴,说说话,极她待好,从不碰她——完全不碰,只是欣赏,将她当作了某个人的影子。五天前,她却一手搞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萧王凑过了头去,冷冷的道:“本王警告过你的,有些底线,不是你可以探的。可你偏偏不信……景侃,把人送走!”
一阵凄凄的哀求,在东院冷静的空气里拉长着,一个盛宠的女子莫名其妙的就失了宠。
犹在赏雪的美丽女人们,站在园子里,可以清楚的听到新姬那极尽凄惨的哭泣。
****
金璇静静的看着,没有出言相劝,只是脸上黯然着:
“哥,你不用费心再给我找什么有缘人了。我嫁吧!是女子总要嫁人。这世上,男子都是一般样的,与其嫁个京中的举子,继续关在京都这个大牢笼里,不如远嫁出去,只要从此以后循规蹈矩的过日子,只要北沧强盛着,我这个七公主必不会受他们欺负。”
说着又一笑,道:“呵,如果我真受了欺负,那我就剪了一头青丝,从此佛门青灯,就此了却残身。”
金晟听到这种丧气话,眉头直皱,半天才说:
“听说韩继此人是旃凤摄政王身边的宠臣,身家很清白,早年习武于山林,品性端正,甚至至今未有过姬妾,想来才学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们两人若能对上眼,那是好事。若是真过不下去,到时,哥可以把你带回来!”
这些事,金璇早就听前来提亲的喜媒说起过,估计也因为这些优秀而干净的品质打动了哥哥,以致于令哥哥没有第一时间替她挡掉了这门婚事,而让她自己作主。
“好,那我嫁!”
*****
承德二十九年三月十八,北沧帝君将膝下最珍宠的女儿嫁给了旃凤僮门关大将军韩战之子韩继。
那天,整个僮门关倾城而出,大礼相迎,婚礼轰动边塞,可笑的是作为新郎倌的韩继居然没有出现,一切皆由他的四哥韩棠代劳。大将军给的解释是:韩继离京回塞之日,摄政王凤璎忽然病危,至今仍在昏迷当中,未能来得及赶回来。
后来,金晟告诉金璇,果有其事,摄政王昏迷足足七天才见转醒。
待续。
正文 诏宫夜宴 倾城聘妃天下惊 3
半个月后,凤城传来话,请七公主去京城与韩继夫妻团聚。
金璇本不想去的,只身一人去得那种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吃亏的是自己。
但是,韩战将军很是热络,竭力说服她去凤城走走,这样有利于夫妻和谐。累
并且不断的给自己的儿子说好话,直道摄政王在养病,韩继公事繁忙,才回不到了僮门关的。
金璇笑笑,直说不介意,但最终还是去了。
初到凤城,春天的气息浓墨重彩起来,异国的风光扑面而来。渐入西川,皆是高地,多奇峰瀑布,地形险峻者多,景色极为秀丽。
金璇听哥哥们提及过,旃凤女子治国,能和其他三国分治天下,皆是因为他们的地理环境外特殊,倚仗天险,足可将外敌摒弃于险峻的僮门关下。
所以,她嫁到世代守僮门关的韩家,于沧国而言,意义重大。
虽说沿途风景奇秀,可金璇的心却是怎么也轻松不起——
在僮门关的这些天,韩将军待她甚好,几个夫家大伯皆礼数周全,只是边塞之地,总是寒冷,吃用上远不及在宫里来的那么精致上口,有点水土不服。这一路进京赶了五天的路,身子越发的软,还哪有什么情绪赏景。
沿路相送的有僮门关的守军足有两三百之众,外加大皇兄陪嫁过来的萧王死士亲信,走在路上声势浩大。闷
何显是陪嫁侍卫中的统领,见她神情惨淡,闷闷不乐的样子,曾上来劝过一句:
“公主,既来之,则安之!七驸马是怎样一个人,属下不敢多议,但是皇上和萧王殿下肯将您送过来,自是对这个韩继仔仔细细打探过的,若不是过了皇上和萧王这一关,也不至于会放公主出嫁到旃凤国的您说是不是?他们都疼惜七公主,选的驸马错不了的,公主还是放宽心吧!”
是的,她一直在担忧这素未谋面的夫婿会是怎样一个德性——
哪怕外人将其夸的千般好,成亲当日,他没有赶回来就已经在她心上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听说韩继很受摄政王器重,曾赐过一座很精致的官邸,不过,她的那个夫婿一天都不曾在自己的那个府邸住过,人家是一个以宫以为家的人——常年住在东风殿附近的小殿内,朝夕待命于摄政王凤璎的身侧。
哥哥告诉她,凤璎手上有四员年青虎将,皆极有才学,极富谋略,韩继是其中一;另两个,一为柏轲,二为岺森,皆任京城副统一职,表面上皆听命于老都统,实际上谁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执掌着京畿兵权的是他们两个,还有一位名唤凌桑,执掌着行司要职,好像是旃凤五大家族凌家的长公子。
这四人,皆系出旃凤名门,年纪轻轻便皆高居要职,民间盛传,若不是朝中有半数人都支持锦王凤亦玺,只怕凤宫早已变天。
哥哥没告诉她的是,民间还在谣传,韩继住在宫里,那是因为和摄政王有私。
这些事,是她后来无意当中听到的。
金璇本就对这桩婚事不感什么兴趣,她想到得到的是片刻宁静,如果自己的出嫁可为沧国带来某种利益,嫁又何妨?
她这辈子受墨问的影响太大,对男人的要求太高,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她对于这个韩继,并不抱多大的想法,横竖也就一个名利场上争权夺势的主。
反正,不管旃凤国的这位摄政王是出于何种目的请求联姻,她只要保持宠辱不惊的心态就好——人家若有私,由着他们私。
她与韩继不熟,他在凤宫再怎么春风得意,再如何暧昧不清,皆与她无关。
****
马车直接进了凤宫,来迎接她的只有一干内侍宫婢,笑盈盈的侍于承乾宫门口。
金璇下得马车的时候,有个内侍笑着上来恭敬行礼:
“七公主,奴才小李子,奉摄政王之命前来迎接七公主,七公主请……摄政王和韩统领他们就在书房议事,吩咐奴才直接将您带去相见!”
金璇笑笑,点头还礼,举止得体,相随入宫。
凤宫是女人的皇宫,宫中一切远比沧宫来的精致奢侈,已逝的惠帝在世时,将皇宫装饰的美伦美奂,处处见花香流水,胜比那南诏水乡之国的细腻柔软。
摄政王入住后,一切从简,礼贤待人,少有罚责,曾经宛若笼牢的凤宫,如今时不时会有笑语传出,连素来严谨的幼帝凤烈,也渐渐懂得笑了。
许是因为这小李子看到她神色很凝重的样子,沿途说了不少话,一边介绍凤宫给她认识,一边在夸啧摄政王,还跟她提了韩继,直说韩统领于军国大事上甚是严厉,平时的时候,相当相当的和善……
这小李子很能察颜观色,也善攀谈,随意的一扯,便转开了她的注意力,等到东风殿的时候,金璇的心情已不似之前那样局促。
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一记决然的不同意:
“这样太胡闹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状况,才好上一点点,居然还想远行?你想把自己彻底折腾完了才算结是不是?好,你想去寻回那见鬼的玉石,你先在我们四个当中抽出两人陪你去……”
这声音有点儿熟悉。
似乎是什么时候听到过的。
金璇心头一怔。
这时里面又传来一句:“嗯,那就让可轲陪我走一趟吧!其他人依旧各司其职。”
“不行,他的功夫是我们几个当中功夫最烂的一个……”
话被打断,有人不满的抗议道:
“喂,给点面子成不?什么叫我最烂?你心里不爽,也不该如此折辱我吧……要是嫌我功夫烂,我们单挑,再比一场,如果你能在三招之内拿下我,我承认烂,要是过三百招才逼得我没回击之力,那只能证明你的武功比我好不了多少!”
“柏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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