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东瞄了一眼,眼里露出了担忧之色。
耶律傲很闲适,靠着转廊处的柳枝。
一步又一步,紫珞走过去,站到他跟前。
他正在斟酒,动作极慢,面色极冷,待满杯,他摸着酒壶,没抬头,只淡淡的说:
“你忘性怎么这么大?才答应了不是,要与我坦诚相待,转眼就把刚刚答应的忘了一个干干净净。紫珞,要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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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我没有发现西园里有异样,是不是这一刻就这么不留只字片言的一走了之了?”
紫珞沉默了,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只是微微一叹。
“为什么不说话!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么就这么让你讨厌!”
满干了一杯酒,他狠狠的就将杯子往地上掷了一个粉碎,脸上露出失望的怒色。
其实失望的何止是他。
他在试探她。
两个人,若彼此信任,相处便是一种痛苦。
紫珞轻轻一笑,满嘴苦涩:“我要回家!金晟,我们两个人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了!今天我想出去。放心,暂时,我不会走,我在悠然山庄待着,过几天我们再见面!”
金晟抬头,看向她身后跟着的人。
跟着她的人,一个个,全不是省油的灯。
她领头离去,全不曾理会他会不会答应。
门口处,数十位侍从拦了去路,景叔出来恭身请安:“秦姑娘,不得王爷之令,你不能出去!”
“我不是你们萧王府的人!”
“这个,您是不是萧王府的爷,那得爷说了算!”
也就是说,今天个,金晟若不发话,他们就别想太太平平的走出去。
“今天我就非出去不可了!”
回过头来,她也冷下了声音,他难道就非得在她跟前使霸道么?偏偏她最最不吃这一套!
“好啊!你若再敢往外走一步,这个跟你通风报信的儿,就会到阎王殿去报到!紫珞,你若乐意看到有人白白为你死掉,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放心,我不会为难这两个婢女,但是,王府时的细作,我不会姑息。”
“你……”
这人,居然在威协他!
紫珞气结:“好,好,你若敢伤了无辜,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一面,绝不会……东子,子仁,我们走……”
独自走在前头,运以真气,全神戒备着,随时随便准备将挡在跟前的人拍飞,奇怪的是,这些人全不敢跟她过招,一个个退开,转而去绊住她身后的人,她竟畅通无阻的走出了萧王府大门。
金晟沉着一张脸孔,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这样的举措,实在很古怪。
紫珞想着这个男人的种种心计,直觉他在谋划着什么,眼见他们皆陆续撤了出来,一切显的是如此的顺利,可直觉却在告诉她不太对劲……
“承东,韩爷,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那边,耶律傲在高声叫,承东与韩放应着话尾随紫珞出府门。
门外,忽传来一记急切的提醒声:“紫珞,小心天罗地网……”
伴着一记惊喝,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荫落里疾快的蹿出来,将紫珞扑倒,并迅速的拉起她。
原来金晟早在门口处张下一个大网,这小子想不费吹风=灰之力的将她擒住。
惊骇之下,抬头看到的是本该回去旃凤国的凤亦玺,他居然又潜回了康城。
“席大哥,你怎么会这里?”
“先不说这个!紫珞,我们走!”
他拉上她就往夜色里冲出去,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直立在原地的金晟神情倏然大变,惊急的大叫起来:“景侃,截住他们……”
空气中,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飞快的马蹄声:“主公,快上马……”
凤亦玺应了一声,拉上紫珞飞跳上马,才冲出百来米,空气突然就发出了一记惨叫,凤亦玺好端端的忽然就抱着紫珞自马上跌落下来,空气中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箫声……
一阵天旋地转,紫珞只觉心口一疼,嘴里便有腥甜的味儿自唇齿是溢出来,再看凤亦玺,比她早了一步,吐出满口鲜血。
“金晟,别吹了,别让他们吹了,你这样会害死紫珞的!”
紫珞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下一刻,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金晟急奔过来,将犹吐血不止的女人抱进来,怒气冲天的叫:“来人,去把云小小给本王梆了,谁准她吹摧蛊曲的!谁准的?”
*****
“小小,你在做什么?”
冷熠听到了这曲萧声,又急又骇的跑过去,却见这个小鬼,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手上吹着那枝紫萧,身边的水晶罐里有一只会发红光的蛊虫,在不安的在里头疯狂的乱撞,他看到这个光景,心头就大叫完了,不由得怒吼冲上去将萧子夺来扔掉:
“不许再吹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再乱吹的,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要出人命了!”
小小被吼的吓了好大一跳,师兄从不舍不得骂她一下的:“师兄,您……您怎么了?”
她哪里做错了?
她只是好奇,明明那个展苍已经被处斩,为什么现在这个蛊虫会突然又亮了起来,它在告诉她,被她下了蛊虫在那个人就在附近,她只是想将那个人找出来而已。
冷熠没空去多做解释,心头只知道经小小这么一吹,这半个月以来,他们的努力算是彻底报销了。
*****
似醒非醒间,好像有听到很多人在围着自己打转。
冷熠在沉沉的说:“王爷,孩子肯定不可能再保住了,立即打下来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看着怎么妥当,就怎么办吧!本王只要大人没事,只要她好好的就可以……”
这是金晟的回答。
一个令紫珞几乎要惊跳起来的回答。
待续!
今日更毕。
正文 珠胎劫 爱恨从此休 53
一定是做梦,一定是的!
她皱紧眉心,急喘一下,手指微微动了动。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她全身没一点点力气?
为什么眼皮沉的睁不开来?
为什么肚肠里疼的就像刀绞?累
“王爷,姑娘的手动了,应该要醒了……”
“嗯!你出去吧,把药熬好了就拿过来!”
金晟低低的吩咐一声,坐到床上,将渐渐醒过来的紫珞揽进怀去,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抱着,下巴轻轻的厮磨着她细腻的额头,目光一寸一寸在她的脸孔上流转。
心,自是痛的。
他知道她在渐渐醒过来。
他是如此的盼她醒过来,又如此的害怕她的清醒——一旦醒过来,等待他与她的会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他低下头,小心的吻她的唇,手臂一再的收紧,收紧,再收紧,没用,他的一双手可以披荆斩棘,可以攻城掠地,却不能护她们母子周全。
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儿,终究不能保有。
是不是因为他造的杀戮太多,老天才要如此的来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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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轻轻咳出声来,长长的睫儿抖动着,在他的注视下睁开了那双茫然的眸子。
“情儿,感觉怎么样?胃里还疼不疼?”闷
刚才,昨儿夜里,她吐血不止,汩汩溢出来的血,源源不绝,令他生出无限惊恐,好怕她会在那一刻就此香消玉殒。
紫珞眨眨眼,看清了她,神色冷淡,她不开心,她想离开他,他却霸着她不想放。
人生得一知已,死而无憾。
他们,是知已。
他们应该相濡以沫!
他们的关系,不该变的如此的不堪。
是他不好,是他不对,是他太小家子气了——
有些事,他一时接受不了,那些秘密一旦拆穿,忽然间让他觉得自己一直活在她的谎言里。
十年相交,十年欺瞒!
他难受!
所以,他躲着,明明在意的要死,明明想念的要死,明明紧张的要死,他就是不去见她。
对啊,他不见她。
他生她的气,更害怕看到她恼怒悲痛的目光,就像现在,她看他,神情冷淡的让人难受,难受的宛如在钻心。
他喜欢看她对着他笑语盈盈的样子,想那几天在莲湖,她是何等的柔情似水,现在呢……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景如走了进来,看到秦姑娘醒了,又瞄了瞄自己的手上端的东西,本来的欣喜,一丝丝被抽离。
她走近,几乎不敢看姑娘,只低低的对王爷说:“爷,药,可以吃了!”
声音直颤。
“嗯!”
他点头,扯出一抹笑,将紫珞的丝发绾到耳后:“情儿,坐起来,我们吃药……”
***
“什么药?”
声音是低哑的。
有股愤怒在血脉里喷张起来。
紫珞极度恐惧的看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想到的是刚刚听到的话,她想将这个男人推开的,可为什么她手上就是使不出半分力道?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只知道这药,不可以吃。
她怒着,用尽吃奶的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却轻如蚊呐。
“治你身子的药!吃下去身子就不会这么软,以后就又可以找我麻烦了!情儿,快些好起来好不好,我等着跟你一起练剑比试……”
说话间,他将药端过来送到她嘴边。
一阵阵药腥味儿直往鼻子里钻进来,几近透明的脸孔上现出惨然心痛的微笑,她盯着他看,轻声问:
“金晟,你不要这孩子了是不是?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想弄掉它?你真的要亲手打下它吗?”
***
她不知道的,他的心,直在打颤。
她不知道的,他脸上越平静,心头就越痛。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
之前,他曾对冷熠说过,大人和孩子必须一齐保住,哪怕最后用药的结果会令孩子致残,他都不忍心将孩子打下来的,只要是她给的,他一定一定当稀世珍宝般爱惜着。
可是现在,不可以了!
他舔舔唇瓣,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凳子上,隔着薄毯,手轻轻覆上她的腹部,最后一次感受它的存在,最后一次了。
神色莫名的黯下,他轻声说:“情儿,我不是不想要它。只是,现在不能要它……”
他的话,话打断。
“你不要,我要……你放我走,我会好好的养好它的!金晟,你听着,不管你手上有多少个理由,都不可以逼我拿掉它……把药拿走,马上。你要是再拿堕胎药给我吃,我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会……”
他说不要它了。
紫珞听着,心如死灰。
虽然才两个月,虽然它还那么小,几乎让她感觉不到,可它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她满心期待它的到来,希望它会是一个小妹妹,将来,就可以和君熙相依为伴。
两个月了,它已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不允许别人来伤害了它,绝对不允许。
可那碗药,会将她的小可爱送上不归路。
怎么可以!
她大怒,瞪着眼前这个男人,拼尽一切的扑上去,将那碗药拍翻。
只听哐啷一声,碗碎了,她差点一头栽到床下去,金晟惊急的将她抢住。
“我不喝!”
她一再的申述。
但,事情不会就此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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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应好强烈。
他迷惑了!
他有点弄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喜欢的男人叫:秦一诺。
她亲近他,只是想透过他,去想念她的那个男人。
她排拒他,则是因为他终究不是秦一诺,更因为那些该死的恩恩怨怨,所以,她才想逃离他——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如此的在意肚子里的孩子?
想先前,她被诊出怀孕的时候,是何等的恼怒,一连几天都不曾给他好脸色。
她真的就这么这么喜欢这个可能还未成型的胚胎么?
药,溅的满地。
金晟默默的看了一眼,抬头看着这张倔强的脸孔,转头看向吓的脸色骇白的景如:“重新煎过一副过来!”
“是!”
景如弯腰将碎片收拾进托盘,匆匆离去!
“我不会吃的,你再煎一百碗过来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