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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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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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场上,哪怕是师生也不能说话。

    可一出考场,沈世宗就让人给包围了。韩士林和上官世亨便是最自觉的两个,从提篮里拿出瓷罐仔细看,一点也不特别啊,怎么就能保温时间那样长?

    “世宗,呆会儿我们要去你家,赶紧通知你家厨子把东西备好了。”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菜色!

    沈世宗把东西交给小厮,微笑不语,径自好笑摇头。

    没说话,可叶世沉猜到了。乌眸一转,看向沈世宗:“莫非是你家宝贝妹妹的杰作?”若真是厨子做的,让出去沈世宗都不会动一下眉头。

    沈世雅做的?

    韩士林和上官世亨互看一眼后,表情有些酸酸。为啥自家就没这种妹妹?

    一路相伴出学,朝学侧门外早有各家马车来接。三天夏试,暑热不耐,早累去七分精神了。这会子各家公子少爷们都是爬车的爬车,进轿的进轿,巴不得一下子转回家去,好好泡个澡然后呼呼睡上一番大觉。身上都有味儿了。

    沈世宗他们几个平素便不爱与人拥挤,自是慢条丝理走在最后。待真正到了朝学门处时,外头已经车疏道清了。

    朝学入仕弟子虽然大多权富,但若要真的一脚踏龙门,还得一道真正的功夫。是故从学闱场出的侧门道上,左右所种皆是梧桐。树高荫深,遮天蔽日的阴凉下,四五辆车马停在左手处,下人们堆在车边寻了一个最清净在那里闲聊。一见少爷们出来了,自是赶紧迎上来。车夫打马赶车,小厮们搬凳备车。刚才虽然上官世亨说了要去沈家用膳,可那膳却是沈世雅做的。那这顿饭便是没指望了,就算再亲近的好友,也断没有让人家没出阁的妹妹做饭给客人用的。

    沈家的马车最后一个赶了过来,让过叶家的青帷五角顶的碧辕车停在了未头。

    叶世沉和沈世宗略笑着点点头后,行到车边就准备上车了。左手才拉到车环,就听到右面沈世宗既惊且无奈的笑斥声:“世雅?你怎么在这儿?大热天的,窝在车里也不怕闷出病来。”

    岑染笑着一晃手里的铜手炉,里面让装了满满的冰块,外面夹了一个半絮的锦包,热了就把手往上捂一捂,再往额头后颈上摸摸,便凉快许多。没有空调的万恶旧社会啊!不想中暑就得自立更生。再何况:“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娇气?车一直停在树荫下,又卷着半个帘子,前后通风。噢,我专门让车夫停在了街角,四面走风的风水宝地嗯。”

    “那你也不用过来的。才出闱,一身怪味。”沈世宗自己都觉得身上的味不怎样,酸酸的。可世雅却偏偏一把挽住胳膊靠了过来,娇腻腻的发刁:“哥,你这是要和妹妹算旧帐吗?去年我病在床上的时候,你是不是吃亏吃大方了?还是恶心死我了?”南江可比这里热多了,而且潮得紧。去年那场病啊!想起来岑染真是觉得不如死了好。重新投胎定找个凉快些的地方,若没人侍候指不定就生疮了。

    “你这个小妮子,就知道和我耍刁。”

    沈世宗无奈又满足的笑语声随着沈家的车,慢慢的行远了。

    叶家的马车初时行得慢,后在沈家的车马离开后,才快行了起来。叶家车夫觉得今天的这个事有些怪,往日都是沈家少爷让叶府的马车的,今个儿……想来其实还是让的,自家的马车在前,沈家的马车在后。可少爷干什么一直不敲车板,就让车这么慢悠悠的走着。直到沈家的马车拐弯离开后,才跺了脚?

    难道是少爷受暑了?不太舒服?

    给坐在一边的侍书使眼色。侍书悄悄挑开一线帘子往里瞧,就见少爷脸色略白的靠在车位上,左手扶额似乎真有些不适。赶紧一路加鞭赶车,所幸的是回府下车时,少爷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老爷过世七八年了,家中只有老夫人和夫人两个,还有一房姨奶奶在侧院里。

    叶世沉照例一个个的给请安后,才回了自己的屋。丫头早已经备下净汤,泡在温热的净桶里,八味斋的汤浴纱袋丝丝的透着清香。那是家中所剩的唯一一所大桩赚钱的买卖了!若非家中人口简单……十代皇族,姓叶又如何?早不在玉碟之列。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要自我奋斗掌控。

    外头都道沉香公子如何眼高过顶,清高孤傲。可谁人知,所谓眼高于顶,不过是因为顶着姓叶的姓氏,高不成低不就?清高不过是因为家中早不复当初繁锦?孤傲……如今也只有这两个字,强支着所谓的沉香公子罢了。

    就似……

    就似那天打马球归来时,轻暮的霞色下,沈世雅一人立在宴席之上。左右空空荡荡,上位半点怜惜没有。可她却连离开的权利都没有,失意的表情都不能露,哪怕再委屈也只能以疲累的姿态靠在哥哥的肩上……

    她尚且还有一个哥哥可以仰仗依靠。可叶世沉却只有独身一人!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堂兄弟如何倒是多得数不过来,只是皇族无亲情!若母亲当初没有在父亲病世后,立时打卖了那三个姨娘的话,也许中间那个才怀了孕的姨娘会给自己生出个弟弟或者妹妹来。只是那样一来的话,自己痛快些,母亲却要长刺在心了。

    恰如这世上的事,一个快活了,另外一个肯定便不快活。哪怕再是亲如母子,近如夫妻,亦是这般,甚至更加的明显。

    有些矛盾是永远无法解决的,左右成书不过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对,那样的技巧便如女子的贤惠一般,曲高却和寡,听得有趣说来体面,实际上却半点用处全无。女子是否贤惠,从来不是丈夫宠爱你的理由;而男子成功与否,也与你的字写得多漂亮没有关系。

    一页薄纸,书的不过是玩笑,如此而已。

 三角

    “这罐是双层的,中间空心,所以要比别的瓷罐保温时间来得久。因为饼丝和肉干不能长泡,会走味所以放在了外面,至于汤里面的辅料虾仁青菜鱼片久泡只会味道更好,所以我把它们放在了汤里。待吃的时候,只消把本是熟物的饼丝和肉干放进去泡一会子便好了。”

    沈夫人本来便已经好奇,听儿子说完这三天的吃食味道后,再忍不住,把女儿叫过来好生问了一个仔细。从前到后,怎么东西如何个由来,就连把放筷子的银盒底制成镂空的,是因为开水烫筷后不怕残水留下来的理由都讲仔细了。很是有些奇怪的招术,世雅讲得理由却很充分。

    “我是那天看到晚间温水的暖炉突然想起来的。既然把小瓷壶放在大瓷筒里可以让茶水彻夜不冷的话,为什么汤饭不可以?”

    “哥哥瞧着这饭简单便宜,可不知道我吃了多少不象样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哥哥好。难不成还是我错了?那好,以后再不给你费这样的心思了。”

    又是耍刁,又是撒娇,把沈夫人和沈世宗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甚至还得反过头来,正经安慰一下咱家的大功臣。沈世宗甚至还允诺了过两天哪天下了小雨后,带妹妹出城外的月儿湖钓鱼。口头表扬加实惠利诱,总算是把妹妹的小矫情给拗过来了。母子三个又说笑了一通后,沈夫人知道这几天儿子辛苦了,便打发世宗睡去了。

    留下世雅一个在跟前……

    岑染心头咚咚跳,难不成这位‘娘亲’觉得哪里不对了?听厨子里的妈妈说,沈世雅的厨艺确实很‘入门’,才入门。也因此,岑染不敢弄些上档次的,只借取了过桥米线的法子而已。从沈世宗的表现来看,这个哥哥嘴上埋怨妹妹办事出挑如何,可心里是很高兴的。

    哄人!

    没法子,穿越到这么个世道里,不哄人哪里能行?哪怕是至亲至爱的哥哥,也得多费些心思。那是唯一一个可以真正倚靠的靠山!今后一切生活的稳定来源。

    沈夫人虽然也对小女儿的新物件很乐见其成,可到底这事做得有些出挑。特意留下世雅来,本想眼提耳命一番,却在看到女儿先是担心,后来神色渐渐委屈,却依然没有半句辩解的模样后,心渐渐的痛了起来。

    摆手让世雅回屋后,眼眶终是忍不住酸涩。

    “娘!”

    沈世宗怕娘责怪妹妹,明面上走了暗地里却绕了回来。从角门进的内屋自然把妹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母亲原先看样子果真是要训的,可在让妹妹离开后,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慢慢从帘后踱出去,轻轻安慰母亲:“娘,世雅如今才算是真正懂事了。您要为她欢喜才是。”

    “娘知道!”沈夫人不愿意在儿子面前露出软弱来,拿帕子试干净眼泪来,回头攥住了沈世宗的手。看着身前这个已然初有稚形的翩翩少年,想起初见他时的羸弱……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哑了半晌后,略是自嘲:“娘只是自责,若不是因为我,你和世雅也许……”

    “娘!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儿子和世雅是您血肉化成的。十几载含辛茹苦,您为儿子和世雅受了多少委屈,操了多少心?如今儿子和世雅都大了,轮换到我们来照顾您,那是天经地义的。您若为这个内疚,岂不是让儿子和世雅愧无立锥之地?”

    ……

    服侍母亲歇下后,沈世宗转脚来到了世雅住的荫玉阁。

    果然的,世雅没有睡,趴伏在镜台前,神色怔怔的发呆。青沅翠浼两个已经铺好了被褥,见少爷来了,知道有话说,便退了出去。

    沈世宗拉了一只小凳来,坐到了镜台边,看看小妹那一副若有委屈的模样,浅浅好笑。摸摸世雅那一头鸦羽亮缎般的长发,柔声安慰:“与人交际便是如此的,今日你哄哥哥我与母亲,尚且如此委屈。那明日出阁,哄转夫婿公婆时,还不得哭坏眼睛?”

    岑染已经对这种‘命运的巧合’没有解释的任何欲望了。作为一个前世活了近三十岁的女子,当然明白场面应酬的重要性与个中委屈、利益交隔。不过是你来我往,互相骗过的场面把戏而已。既然沈世宗把‘瓷罐’事件认定成,沈世雅终于想开,想学得如何讨好人前,而拿他与沈夫人做的先河。那么……事实上,岑染也真的是在讨好这二人,只不过理由不太一样罢了。

    见世雅一句话不想解释,沈世宗微叹了一口气,从妆盒里拿了一只沉木梳出来予妹妹梳发:“哥哥和母亲再疼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天天护着你。你如今渐渐大了,懂得在这种事上用心,哥哥和母亲都很安慰。只是……”梳子停了停,想想世雅的年纪,可又想着韶华易过,便还是说了:“咱们盛华朝的女孩子虽然十八岁后才出嫁,可是议亲大许是从十二便开始了,十四五正式抬上议程,十六岁怎么也把婚事订下来了。世雅,你、你对你未来的夫婿可有什么想法?早些告诉哥哥,哥哥心里也好有个底。”

    这样的事,放在别人家都是父母管的,哥哥顶多帮忙拉一下皮条。可在沈家……沈世宗知道妹妹这一年来已经学会怎样体贴母亲,不肯为一点事惹母亲不快。而母亲虽然也心忧世雅的终生大事,却因为世雅的腕伤咽疾一直不敢和她挑明。

    这话,最后便落在了沈世宗的嘴里。

    他们兄妹本便亲近,从小无话不谈,哪怕是‘坏事’,也一起瞒下,有商有量。这等正经大事,自然要说清楚的。

    岑染心中吐血,才十二岁的身体就考虑这种‘大事’实在是心急。不过想着这是人家盛华朝的习俗,也只得入乡随俗。嫁个什么样的人?扶额仔细想想,好象从上辈子开始,这个问题就没有在岑染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小很小的时候,岑染便已经对婚姻失望。如今自然更不必说。如果在婚姻自由,法律明文保护一夫一妻制的二十一世纪都无法保证婚姻的忠诚可靠,那么在这么个见鬼的的诡异世界里,沈世雅又为什么要对婚姻有所期许?

    见妹妹目露迷惘,沈世宗心头更加酸涩。父亲的薄情,到底是伤了妹妹的心。自己是个男儿,可以自我掌控大半人生,世雅的命运却要由另外一个男子来布置。想安慰一下世雅,世上男人不是都如父亲一般。可转头想想入京后的所见所闻,还有母亲把世雅送到净心庵‘学笛’的苦心,便更觉得今天这个话题开得不算理智。

    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后,笑着揉了揉沈世雅那嫩嫩的面颊:“快别做这副酸样了,反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要你心里上了这个心便好。想好了,便和哥哥说,记下了?”

    岑染点点头,看看沈世宗一脸的倦色,便赶紧劝他回屋休息了。

    在未来盛华朝前,岑染对‘张生崔莺莺’私会定终生的戏码没有多大的感觉,除了感叹一下崔莺莺的不长脑袋和张生‘终于理智’之外,具体情形不予置评。然后……

    隔着纱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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