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 之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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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 之 燕-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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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除了眼睛不像之外其余的都很像呢!这眼睛又大又圆又可爱,表哥可是羡慕?”她把画递给容遇,果然见他嘴角忍住怒气的着。
短短几秒后,他又神色如常,把画纸叠好放进怀内,然后伸出手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的腰,笑着说道:
“那我岂不是要好好感谢阿醺把我画得这么好?”他俯头扣在她的肩上,嘴唇有意无意地贴着她的侧脸,灼热的气息汹涌而至,她的脸一红,正要扭头避开时容遇却轻咬住了她的耳垂。
她的心猛跳,大惊,转身一拳挥出击中他的下颌,大声骂道:
“去死吧,叫你敢吃我豆腐!”她的手好痛,这容遇,连下巴的骨头都不好欺负!
容遇摸摸下巴的浅淡红肿,不怒反笑,“不对不对,阿醺,你不是应该含羞带涩,笑而欲躲的么?”
流芳顿时僵立有如雕塑,那幅画,卖到恒北斋的“男女相悦之事”的第一幅画!容遇他不是全知道了吧?!全身血液似乎都灌注到她的脸上,她冷静下来,抑制住颤颤的声音说:
“表哥别给我打哑谜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一层芳树一层楼,只隔欢愉不隔愁。表妹可听过这句诗?那作者,你我都认识呢!”他冷笑着坐到一旁的花梨木椅上,神情悠闲自得。
“表妹缺银子花,为什么不跟我讲?一二千两银子,不算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流芳终于爆发了,她瞪着容遇,眼光锐利得只想杀人。
容遇的眼光瞟了瞟小几上放着的那碗药。
流芳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小几旁拿起药碗一口气喝光了药,那药味浓郁翻滚直让她想吐,容遇轻摇纸扇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边语重心长地说:
“表妹要记得了,以后见到大得不正常的狗洞要想清楚才好去爬。”
“容遇!”流芳咬牙切齿,只想把眼前这面露得意之色的小人千刀万剐!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事,那个狗洞是他有意挖的,恐怕从西月第一次拿着她的画出府时他就知道了她缺银子花了。
“你跟踪我?!”
“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
“那就是了,这个问题还有一问一答的必要?”
流芳简直要被气死了,知道他狡诈,但不知道他可以狡诈到这个地步。
“说吧,你想要挟我些什么?”她问。
“说是要挟,也太严重了一些吧。我不缺女人,更不缺头脑。”他笑了,笑得极其骄傲。
“那你想怎么样?!”把事情替她瞒了这么久,绝对不会是出于好心。
“阿醺可是想说要满足我提的要求愿望?”他俯视她愤怒的脸,“可是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想到……这两天,我答应了怀琛兄要代替他照顾你,整天担心你不肯喝药不肯进食,其他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流芳强压心底怒气,“表哥放心,这两日阿醺听话就是。”
“那这幅画,画的还是本少爷吗?”他扬起那幅丑到有点恶心的画问。
“当然不是了!表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岂可与禽兽相提并论哉?!”她笑着咬着牙说,伸手想把画拿回来,不料他一缩手,仍然把画拿在手中。
“这就对了!记住你说的‘听话’这两个字”他伸手捏捏她洁白细小的下巴,心情极好的大笑着走出了一心居。
“西月!”流芳大声喊道,西月匆匆走进来,问:“小姐,怎么了?”
“哪里有打小人趋吉避凶的寺庙?我要去一趟!”她真的该去祈福上香了,这阵子不知道走了什么恶运,一劫未完一劫又起,可怜她弱女子一个,如何能经得住这样的波折?
丛桂轩在一心居的左边,一心居再往里走,便是竹外一枝轩。
流芳若要走到顾府的前院,就必须经过丛桂轩;容遇每日回府,必然会经过一心居。
她能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吗?八月桂花香,时维九月,桂花依旧开得灿烂,墨绿的叶子稀疏地缀在深褐色看起来有如枯败的枝干上,在叶子与茎的结合处绽出一点新绿,微黄浅白的细花渺小得让人极容易忽视它的存在。
可是它很香,隔着丛丛的杂花隔着高高的墙垣飘送了过来。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自从那日容遇抱她离开两天以来,她就没有再见过他。
西月捧着饭食进来,流芳远远就闻到了茄子的香味,吃了两口,她却放下了筷子,盯着西月一言不发。西月被她看得有点怵了,讷讷的问道:
“小姐,这饭菜有什么问题吗?”
“你瞒了我两天,是不是?”若不是她从素茄子里吃出鱼的味道,让她猛然想起那日他在翠峰上烹煮的鱼,清淡中带着鱼肉的清甜,她还猜不出这两日来送到她口边的饭菜,竟然都是他做的。
他说,以后日日做给你吃,可好?
言犹在耳,那丝丝甜意今日化作了萦绕不去的忧伤。
他践约了,然而她本应惊喜讶异的心却已然失落。
“小姐,你知道了?”西月一脸的惶急,“大公子他一片心意,做奴婢的怎好拂逆了他去?他找了奴婢,细细地问了奴婢你平日的起居和饮食习惯……而且,小姐你不知道,大公子为了你的事今天一早就到太常府去了。”
“他去太常府干什么?”替她赔礼,道歉?真是个好哥哥……
“前一天他‘带’了一个先生模样的男子回府,今日把那人带到了太常府。不知怎的,听说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
流芳“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百转千回,时而落寞,时而淡笑,西月真是看不清她家小姐今日心里到底想着些什么心事,终日没精打采的就在贵妃椅上躺着,发着呆。
入夜,流芳走出一心居,经过一条不算长的小径,走到了丛桂轩的圆门前面。
月色如水,他一身白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背对着她,略显瘦削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团分辨不清的影子,暗暗的,一如她的心事,怎么都看不分明。
石桌上摆了茶盏,冒出来的热气在暗夜中看不清楚,淡淡的连轻雾都算不上,可是茶香是如此的香溢,和院中浓浓的桂花香混在一起,秋风轻送,很是怡人。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流芳转身想走,这时他开口道:
“来了还要走?我煮了碧螺春,刚好是第一巡,茶味正浓。”
流芳的脚步钉在原地,想起他说过,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喝的茶,不由得有一丝犹豫,可是理智又在告诉她,切勿沉沦……
“我在丛桂轩门前挂了一盏灯笼,”他说,“路上黑,提了那盏灯笼,再走。”
圆门前桂树伸出的枝桠上,果然吊着一盏烛火微黄的小灯笼。
流芳伸手去拿,可是快要碰触到小木柄时她又犹豫着把手缩了回来。她一扬袖子转身大步走进了丛桂轩走到他的身后,抑制住内心情绪的涌动问道:
“顾怀琛,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单单是因为我是顾六,是你的妹妹吗?”
他起身转过来看着她。他很高,她只到了他的胸前,月色照得他那如玉的容颜很是不真实,他眸光如水潋滟澄澈,竟是比月色更要澄明。
流芳仰起头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也呆了,仿佛要迷失在他嘴角轻扬的那抹笑意之中。
他伸臂把她拢入怀中,力气虽不大,可是有着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流芳一时间不懂如何反应,也只得被动的被他抱着,听他在她耳边说:
“对一个人好,本就不需要什么原因。”
他也无从解释,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愿意告诉她他的身份。她认不出他来,他是失望过的,但是很快他便忘却了这不愉快,她有棱有角爽朗率真的个性让他觉得陌生不已,却暗含着别样的惊喜。
她跟他记忆中那个胆小怕事、羞涩怯懦的六妹妹截然不同。
她没有一点矫揉造作,清爽自然得一如山间的流泉。
他只想,重新认识她;或者说,他希望,她的眼里心上,刻进他的影子,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只是因为他是他。
流芳的心纷乱不已,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若是几天前她一定会觉得很甜蜜,好像飘摇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宁静的港湾。可是现在,她的心天人交战,甜蜜的伤口裂开着疼痛不已。
“你真的忘了吗?”他问。
                  第二十八章 三个人的战争3
“你真的忘了吗?”他问。
“忘了什么?”她仰头看他。
他的唇边绽出一丝无奈的浅笑,放开她,两人坐在石桌的圆凳上,怀琛煮着茶,一边说:
“你还记得那只风筝吗?”
她的心有些忐忑,“我曾经落水,醒来后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那年我七岁,你才五岁,你爬上假山去取断了线的风筝,结果整个人从假山上掉了下来,我不自量力想着要去把你接住,结果人是接住了,自己却被你压断了两根肋骨,卧床三月。”
“那时的你,受了呵斥,总是偷偷地躲起来哭,以为别人不知道,可是每天来看我时那双眼睛都是红肿的。顾府这么多姐妹,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妹妹上心过,除了你……”
他看着她,那温柔的目光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她的心忽而就软了下来,她怎能否认他是流芳的哥哥,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他的妹妹的,她不过是一缕魂魄罢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离开?”她回视他,问道。
“八岁那年,恩师把我带走,他带着我走遍了西乾的名山大川,拜访了许多名士隐士,后来又带我到东庭和屹罗见识那里的风土民情,这样一走,就走了十一年。恩师喜欢吃美味的食物,所以我的厨艺,就是这样练就的,有时遇着天雨宿在深山,或是暴风雪时留宿野外,往往就地取材,有什么就煮什么,不要说野菜、蛇或是田鼠,就连蜈蚣也都吃过……”
吃蜈蚣?流芳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只有在金庸的小说里才有这样的东西可供人想象着“吃”一回,原来竟是真的能吃!
“好吃吗?是不是整条扔到锅里炸来吃?”她好奇的问。
他怔了怔,看她的眼光里有着思索和深究,“你不害怕?你和小时候,完全是两个样;不过,现在的你,更让人……放心。”
他本想说,现在的你,更让人喜欢。
流芳不由苦笑,“是啊,让人放心……所以,不叫你哥哥也没有关系吗?”不须任何人的庇护,也都可以活得率性自我,自由恣肆,在他眼中,她就是这样的人吧!
不叫一声哥哥,就等于可以抹杀这个事实了吗?她忽然想起容遇那恶毒的话,心情一下子又低落起来了。
“流芳,听过父子骑驴的故事吗?”怀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她摇摇头,喝尽了杯中的茶,他给她倒了茶,说:
“父子俩进城赶集。父亲骑驴,儿子牵着驴走。一位过路人看见他们,便说父亲狠心,自己骑驴,却让儿子在地上走。父亲一听这话赶紧从驴背上下来,让儿子骑驴,他牵着驴走。
“没走多远,一位过路人又说当儿子的真不孝顺,父亲年纪大了,不让父亲骑驴,自己骑,让老爹跟着小跑。儿子一听此言,心中惭愧,连忙让父亲上驴,父子二人共同骑驴往前走。”
“走了不远,一个老太婆见了说他们的心真够狠的,那么一头瘦驴,怎么能禁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呢?可怜的驴呀!父子二人一听也是,又双双下得驴背来,谁也不骑了,干脆走路,驴子也乐得轻松。”
“走了没几步,又碰到一个老头,指着他们说你们都够蠢的,放着驴子不骑,却愿意走路。父子二人一听此言,呆在路上,他们已经不知应该怎样对待自己及驴了。”
他望着她,“你可知道,这父子俩的问题出在何处吗?”
她喝着茶,沉默着,清清浅浅的苦涩在舌间荡漾开来,充溢齿喉。
“你回去想想,明日再告诉我答案?”他说。
她点点头,起身走到圆门外,他拿起那盏小灯笼递给她。灯火虽然微弱,却让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温暖。临走时,她问:
“你今日为什么要去太常府?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他嘴角的笑意漾了开去,注视着她,轻声说:“你担心了?”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幸好是在夜里,没有人看得见。她略带恼意地看着怀琛,说道:
“谁要关心你?我只是想说,你不要多管我的闲事,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说罢她提着小灯笼转身就走。
他温润如水的目光,一直看着她消失在小径尽头。
第二日,怀琛到了一心居,流芳刚刚想要拿出纸笔来画画,让西月上了茶后,流芳避开他的眼光,说:
“昨晚你讲的故事,我还没弄明白。”
“不要紧,你可以慢慢想。”怀琛看着她桌上铺开的白纸,“你想要画画?”
“是啊。我画画时不喜人干扰。”
“这样……”怀琛的目光在她的书架子上逡巡,然后指着三本烫了金边的精美的新书说:
“《三国风物志》?你怎么找得到的?”他在书架上抽出这三本书,“上面还有名士傅远涛的亲笔手书?流芳,不若将这套书送与我可好?”
“这可不行!”流芳马上抱回这三本书,这是绝版中的绝版,是她敲诈沈京得来的,据说有市无价,怎么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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