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来我这儿走动,你会见到他的,如果有朝一日大哥他向我提出要你,那我定当欣然应允你今日之请。”她少有温情地抬手抹去那双杏花眼中的泪水,轻声道:“去吧。”
冬青却忍不住抽搐,少女情怀总是痴,看到李凰熙心意已决,她知道再多说也无益,起身福了福,“奴婢告退。”让她至少能安慰的是她还向她打开了一记扇窗,一扇能通往心中的他的窗。
夏荷看着姜嬷嬷领着冬青下去,给李凰熙掖好被子,“郡主还是处置英明,未来的小王妃还是要系出名门,冬青那只是妄想……”
李凰熙了无睡意地躺在床上,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无情的,有情的,都交织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来,最后她只是道:“夏荷,你告诉姜嬷嬷,就说是我说的,不许人在背后议论冬青之事……”
夏荷愕然,随即暗自撇撇嘴,郡主真是厚爱那个冬青,不过仍尽忠职守地应了声“是”,留下一盏孤灯在燃,放好帐幔,蹑手蹑脚小步地出去。
太守府,梁晏一身冷然的气息坐在首位上,两眼却是不住睃巡着跪在下首的女人身上,“这是王祖业这么多年来的罪证?你这是做甚?”他的手随意地翻动着帐册,“你暗中让人给我送信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个东西?”
底下跪着的王夫人却猛然抬头,“三公子,这是王祖业贪赃敛财的罪证,妾身这些年来都私下收集起来,还有他枉顾法纪强霸良家妇女的罪证,妾身不敢有虚言,这本来也是妾身想用来保命用的……”
“那为何又要交给本公子?你不是早就想要脱离梁家的控制吗?”梁晏的嘴角一勾,一抹嘲讽的笑容浮在唇边。
王夫人的身体微微一颤,这是她最后一搏的机会,趁着这次主事的是三公子,斗胆道:“三公子,妾身这些年来为梁家可是兢兢业业,未敢忘记己身职责,只是,妾身年纪大了,想要个安稳的晚年,还请三公子成全,让妾身全身而退。”她恳求着。
“你凭什么以为本公子会罔顾梁家的利益放过你,你知道得太多了,正是梁家所忌的,生是梁家的人,死是梁家的鬼。”梁晏冷道。
王夫人却不因这几句话而退缩,抬头道:“三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其实三公子也是另有打算的,妾身不会将三公子在湖州的事捅出去,三公子放过妾身一马,这是你好我也好的事情……呜……”
梁晏的脸色一沉,起身走向她,一把掐住她的咽喉,“你敢威胁我?好大的胆子,本公子可没有什么痛脚被你抓在手上,你以为本公子不敢处置你?哼,居然敢在我面前大放噘词……”
王夫人的身子悬空了,脸色涨成紫红,不过双眼却没有惧怕之色,反而透着兴奋之情,自己果然一猜即猜中了三公子与梁家有矛盾,忠王妃那件事她反复思量,最后却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这才会大着胆子来争取自己的退路。
“三公子饶命,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想当一回人……”她道,“妾身……不敢坏了……三公子……的事,忠王府的大郡主……要王祖业……死,三公子……必定也是这样……想,妾身可……以帮忙……毕竟我是……他名义上的……正妻……”
梁晏微眯了眯眼,这个女人的双眼此时很澄静,像两潭清泉,思忖了片刻后,一把甩开她,看着在地上猛咳的女人,“别让本公子知道你在耍花样,不然本公子必定要你一条贱命。”
“是,妾身明白。”王夫人骨碌地爬起来,会意地走到梁晏的面前,摊开那些秘帐一一解释。
梁晏皱眉听了一会儿,手指随意地敲了敲,凰熙那丫头这么费尽心思要弄走王祖业绝不单单是为了私怨,如若这样就不像她的手笔了,必要后着,这么一想,对于王祖业的龌龊事他也来了几分兴趣。
半晌后,看了一眼王夫人希冀的眼睛,他道:“你放心,事成之后本公子会让你在梁家的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整夜,李凰熙因冬青的话,梦境老是在前世与今生穿梭,一会儿梦见萧荇滴血的宝剑,一会儿又梦见梁晏那张饱含浓情的脸,竟不知身在何处,只隐隐地地记得,“粉身碎骨你也不怕……”
“奴婢不怕……奴婢可以连命也不要……”
头在枕上来回地反转着,直到姜嬷嬷进来掀起帐幔,一抹亮光照进来,她这才皱眉地用手一挡,“嬷嬷什么时辰了?”
姜嬷嬷看了眼她苍白的神色,微有些心疼地报了个时辰,然后递上一封信,“这是梁公子让人送来的。”
一大早就听到梁晏的名字,李凰熙不禁想到昨儿夜里的梦境中这厮对她动手动脚的情景,脸上一阵赧然,为了掩住尴尬,伸手接过,“你先下去吧。”
姜嬷嬷应了声“哎”,然后退了下去。
李凰熙坐在床上,迅速地打开信,越看眉尖拢得越紧,李云熙尸首不见了,这倒是不得不防的事情,梁晏在信中嘱她要小心,他近日要离开湖州几天,暂时顾不上她,让她切记要当心。
她皱着眉起身将信燃了后丢在铜盘里面,打开窗看着外面的秋景,耳里传来的是侍女说话的声音,咬着指甲在细细地思索,直到孙抚芳亲自过来陪她用膳,她方才展露欢颜,母亲现在将重心都放在她与芫弟身上,这让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用过早膳,着新来的嬷嬷陪着李芫去玩耍,两母女方才坐在一起闲聊起来,李凰熙倒在母亲的怀里,“母妃,我知道你恼父王,但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万不可让人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父王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孙抚芳愣了愣,以为她要说什么,给她顺着背后的秀发,打断她要提点她这个当母亲的话,“凰熙,就算你皇祖父天天给你托梦,你也不要忘记了谁是娘谁是女儿,母妃晓得,就算再怎么闹,也不会跟你父王翻脸,他这人不中用,可也不能让他影响到你们的利益……”
孙抚芳的话意很冷,即使再恼这个男人,现在她还是不能将他踢下她的床,先莫说府里的女人,还没回建京,女儿提及的那个叫梁兰鸢的表妹就已经叫她提防上了,她不能将正室的位置让出去。
李凰熙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母亲,母亲想问题越来越周全了,想着那个为了爱情可以飞蛾扑火的少女,再到这个当年已经做过飞蛾扑火这样傻事的中年妇人,爱情的面目越来越不堪,只是母亲那双含着浓浓疼惜她的情意倒映在眼眸中,一瞬间,她竟然悟了,猛然大笑起来。
情之一途,固然不得时会伤人,若时时提防,时时忧思,时时恐慌,时时退避,时时不敢面对,不如一随心尔,乐得在红尘翻滚。
他若爱我、信我、护我、懂我、忠我、任我、容我、忍我、让我、疼我、我便忠爱于他,一心一意、自始不渝,海枯石烂……
反之,他若欺我、辱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害我、骂我、强我、我便抽身离去,从此萧郎是陌人,天高海阔两心不再相交……
这一切不过随缘矣,只要他是真心尔,我亦掏出心来,情之一途,不过如此尔!
“凰熙在笑什么?”孙抚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道。
李凰熙却是窝在母亲的怀里,“女儿只是想通了一些事,原来不过是庸人自扰之,真没必要为此而迷惑。”
“你这丫头,就是鬼灵精。”孙抚芳疼宠地一刮她的俏鼻梁。
辛姨娘与李云熙母女尽数除去后,虽然仍有些个阴霾,但孙抚芳却开始大力整顿内宅,一众侍妾人心惶惶,李盛基在妻子时而冷淡时而又能在床上狂野的两面弄得不敢再乱说话,竟收敛起来,连个腥都不敢偷尝,每天忙完沽名钓誉的事情后就是乖乖地回到妻子的寝室,安份守己了好长一段时间。
因而这是李凰熙重生后活得最悠闲的一段时光,有母亲与弟弟做伴,大哥又时常捎信给她,信里时时透着兴奋,在王祖业留心这金需之前她所捞出来的原石,已经提纯了有一座小金山那么多,这是李茴的形容词,她看了就喷笑。
梁晏追踪蓝耀宗有好几天无果后,一想到他与李凰熙有赌约,脸上布满了阴霾,几次都被他的假象所蒙骗,不禁在心中嘀咕,这丫头布置得太周详了。
这日,再一次劫下疑似蓝耀宗的马车时,戴着黑面巾的梁晏一挑车帘,看到里头哪有蓝耀宗的身影,分明就是一个缩头缩脑的小厮,那小厮恐惧地看着他,他的眸子里有着恼火,一把甩下门帘,示意收队。
又一次无功而返,一想到回去要受到那个丫头的嘲笑,脸上就有几分赧意,一把扯下面纱,领着人策马在山林里面行走。
“三公子?”
远处有人骑马过来,一看到他即拱手。
“阿大,有何事?”
粗犷着脸的阿大拱手道,“三公子,京里来的消息。”
梁晏伸手抢过,匆匆浏览了一遍,眼睛遂一亮,这消息来得的颇是时候,抬眼看向湖州的方向,下令往湖州的方向前进,有段时日未见到那个丫头了,真的颇为想念。
那一座金山真的有金子的消息在湖州开始不胫而走,王祖业证实后那是痛心疾首得很,三天三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怎么这山一到忠王府的手中就变成了宝山了呢?
他想不通遂也不去想,与自己的狗头郑师爷商议后即下定决心要将这座宝山收回来,遂想尽一切办法找忠王府的麻烦,为此与李盛基一再交恶。
而此时八百里快马从建京出发赶往湖州。
第五十一章好处均分
黑夜里面没有一丝亮光,梁晏从那窗户跳进去的时候,却看到八仙桌旁的少女正悠闲地品茗,“表叔似乎要将采花贼赶尽杀绝了,做得那叫一个熟练。”
听到她调笑的话,他一个踉跄险些趔趄,最后却是踩着稳健的步子走近她,“凰熙,看来你心情不错,挖苦我很有趣吗?”含着笑意看她在黑夜中似发光的脸庞。
李凰熙“噗哧”一笑,站起,抬头看他,“表叔莫不是连个玩笑都开不得?”自从收到他遣人送来的消息后,她就在掐指算着他回来的时间,没曾想一算即中。
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这么说我还要觉得荣幸喽?”
她笑着推开他的手,靠近他道:“表叔来就是与我闲聊的吗?”他的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味道,可见是一回到湖州就立刻来见她,这让她的心情莫名地好起来,脸上的笑意始终都没有消散。
“怎么可能?”他一挑眉,俊脸凑近她的耳畔,“凰熙,一段时日不见,你似乎长胖了不少,我甚感欣慰……”
她的眸子微微一眯,膝盖抬起直指他某处部位,他一看不妙,这才不再调侃于她,正经道:“我已收到消息,太后娘娘宣忠王回京的圣旨不日就要到达了……”
她听后却没有吃惊,这在她的观念里面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只论今生她所做的事情,她那位强势的皇祖母是肯定要下旨意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但从另一个侧面却反应出一个问题来,“这么说蓝御史应该是安然抵达京城了。”
一提起蓝耀宗,梁晏的好心情就一扫而空,手摸了摸鼻子,打哈哈道:“应该吧,不过他还没露面……”
他那尴尬的表情她虽看不到,可那语气却是一个酸,蓝耀宗到没到京他会不知道?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梁家的消息网一向灵敏,这会儿掐指一算蓝耀宗是必然到京了,“表叔,你就装吧,愿赌服输,没想到表叔也是个喜欢赖的人……”
她说着风凉话,他一把揽上她的柳腰,在黑夜里他的视觉还不错,看清她小脸上满是捉弄的意味,这样的她是他很少见到的,似乎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她似乎有些不同了,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谁说我要赖的?嗯?”
对于他亲密的举动她没有争扎,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肩脖处,吐气如兰地道:“你的表情告诉我的,啊?”
他的手突然收紧,她微一吃痛惊叫出声,两手抵着他的胸膛,娇声戏骂了一句。
“凰熙,你是不是开始准备接受我?”他难掩欣喜地道,他的举动她没有拒绝,而是少有的配合,由不得他做出这样的猜想。
李凰熙的双手仍是抵着他的胸膛,手心处微微有些发热,她有几分赧然,虽说打算一切随缘,但两人之间仍是艰难重重,“表叔,你想得太多了,别忘记了,你还人一个在建京等着你的未婚妻,”不怀好意地一笑,“再说,你还是我亲爱的‘表叔’,勾引表侄女可是让道德家不耻。”
那些事情虽然还横隔在两人之间,他不是不明了,但更清楚明白对于这个丫头来说要接受他才是最难的,现在她却愿意为他打开一扇窗户,怎能不让他惊喜?忍不住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