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这话时什么意思?”
“阿晏,儿媳妇是不是往后都不能生了?”明祯帝紧紧地盯着儿子道,他的话虽轻,但却不容别人拒绝回答。
“没的事,您又听何人乱嚼舌根子?”拓跋晏不悦地眯眼道。
明祯帝的神色阴沉下来,他的腮帮子有些鼓,说明他正在动怒,“阿晏,你还要骗朕?你那媳妇在生宝儿时落了病根,往后都不会再有子嗣,现在朕念她丧父之痛就不给你们找不痛快,但你须答应朕明年一开春就再立侧妃,务必要生出儿子来,膝下仅有一女终归不成事。”
拓跋晏对他的提议相当的反感,他可不许任何人底毁自己的女儿,哪怕是自己的父亲?遂他的声音一重,“父皇,宝儿是我的女儿,成不成事,儿子心中有数,再说儿子不能在这时候找别的女人生孩子,这样是对凰熙母女最大的伤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知道吗?”明祯帝怒吼了一句,“朕对你寄予了厚望,难道你要让朕将来死不瞑目?”
“父皇龙全康健,离死还远呢……”
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父子二人终产生了口角,拓跋晏平日是比较能忍,只是现在一切比他设想的来得更快,导致他的情绪也跟着败坏。父亲的提议在这个时候听闻,怎么听都令人难以产生好心情。
这是第一次,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拓跋晏在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那蒙着面纱的阮妃,自从她的脸被嘉元公主划伤后,她就一直以面纱示人。
他停下来打量着阮妃,直看到对方心里发毛,“睿王爷,你有事要与本宫说吗?”
拓跋晏一整衣袖,牛头不搭马嘴道:“阮妃娘娘,有些事要适可而止才行。”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阮妃的身子却是一软,好在身后的侍女反应快,急忙扶住她,“娘娘?”
阮妃不答,心里已是打起鼓来,他知道她心不轨了?是不是这样?咬了咬指甲,她往明祯帝所在的地方走去。
“爱妃这是怎么了?”明祯帝看到她的脸色发白,一把拉着她坐在身边关怀道。
阮妃破相后非但没有让她失宠,反倒是越来越受到明祯帝的喜爱,那种偶尔流露出来的哀求柔软太像白妃了,他时常能透过她看着那已死去的女子。
“皇上,臣妾该死,不该把睿王妃不能再生育之事向您禀报,臣妾只是想着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臣妾生了阿勇后也是再也怀不上,一时感慨才会如此……”
“阿晏为难你了?”明祯帝皱眉道。
阮妃似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反而更加感同身受道:“臣妾不怪他,他与睿王妃那般相爱,却注定只能生一女,这样的遗憾搁谁身上谁都会心情不好……”她勉强一笑,“皇上,您就网开一面,成全了他们夫妻二人的爱情,可好?”
明祯帝不是不懂爱的人,只是他首先是帝王,其次才是男人是父亲,他要为他的帝国打算,此时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不禁想到儿子为了那南齐女人居然屡次对他阳春阴违,第一次对李凰熙产生了恶感,“他若想当太子,就必要生男嗣,这没得谈,不然,他没资格坐上皇位。”
阮妃听到皇帝如此郑重其事地说,正在抹泪的动作一顿,眼睛往地面上一看,帕子下的嘴微微一翘。
深夜的睿王府,拓跋晏道:“皇上真这么说?”
“没错,公子。”暗卫道,“这是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皇上确说了公子若想要皇位必生男嗣的话。”
拓跋晏挥手示意他下去,背着双手踱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辉洒落大地,必有男嗣吗?
他不禁冷笑出声,谁都不可以小看他的宝儿,就是父亲也不能?那是他与凰熙最珍贵的女儿,无可代替。
也罢,他从来不留恋皇位。
阮妃真是操之过急,以为没了二哥、三哥、四哥挡路,而他又仅生了一女,这就是她儿子最好的机会,越想他笑得越嘲讽。
等他推门出去,秋风已经吹得老高,带着一股秋风的味道,他回到了寝室,果然妻子正轻轻地推着摇篮,里面的小女儿正在熟睡,才一个多时辰没见,他竟对她们母女挂念得很。
看了女儿半晌,他朝妻子一笑,“让乳娘带她下去吧。”
李凰熙猛然抬头看他,看到他双眼漆黑而明亮,她的眼里突然盈满泪光,起身跑向他,两手紧紧地抱着他,“阿晏……”
这一夜,夫妻二人似回到了往日的时光抵死缠绵,即便凌晨的时候他身上的红莲业火燃烧的时候,他仍没有松开她的身体,而她也瑟瑟发抖地迎合着他。
等到太阳升得老高,拓跋晏才起身梳洗一番,看了眼妻子平和的睡容,低头在她的唇上深情一吻,“凰熙,自己一路小心。”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宝儿就留在我身边吧,她还小,经不起折腾……”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身影已经不在了,李凰熙睁开眼睛时,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也舍不下丈夫孩子,只是归国势在必行,那里有她曾经深爱过执着过的东西,更有着她父亲枉死的真相。
拓跋晏深呼吸一口气,踱步到了外间的厅堂,看着那一身北魏普通男子装束的男人,轻唤一声,“怀恩。”
不再做和尚打扮的怀恩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拓跋晏越发成熟的身姿,“你真的愿意放她回去?”
“由得我说不吗?”拓跋晏苦笑,她吃不好睡不好,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再说,这不是结束,我与她之间永远也不会结束。”
怀恩眉间轻锁,他想转动了一下手中的佛珠,手上一空后才知道那佛珠自打踏入北魏后怕太抢眼,已是收起没戴许久。
拓跋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认识那么久,我也只放心你保护在她的身边。至于往昔的恩怨,我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此时他的眸子一黯,他的身份就算当时他不说,迟早也会有人提的。
怀恩颇有几分歉疚地点点头,以前在南齐时还会有所怀疑,但他在北魏这些日子暗地里观察,他待她是极好的。
李凰熙早已换下了王妃华丽的装束,换上一身轻便的平民服装,长长的头发用布巾扎了起来,她要神鬼不觉地离开开阳,若是让明祯帝察觉,她就走不掉了。
弯腰抱起仍兀自睡得安宁的女儿,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她嫩嫩的脸庞,最后在她的脸蛋上轻轻一吻,“别怪娘,宝儿,等娘安定后会回来找你的,等娘……”
最终还是要放下孩子,咬咬牙抬脚离开,她不敢回头看一眼,不然她会舍不得离开。
孩子在她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大哭出声,她听得心如刀绞,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夏荷抱起小主子在怀,眼里的泪水也不曾停歇,她提出过要随李凰熙回南齐,公主却留下她照顾小主子。
抱着小主子,她登上睿王府最高的楼上,望着远方归乡的路,终是身在异乡为异客,而小平安两手卷着母亲的衣服,干娘走了,他知道。
之后的日子,拓跋晏把自己关在府里,哪儿也没去,这事瞒不了多久,他的父亲就会知道。
自从知道南齐的皇帝死了,明祯帝就把李凰熙当成奇货可居,所以对于睿王府的监察比往日加强了不少,决不能让那个南齐女人逃回去,她是他制胜南齐的一个妙招。
只是十天后,他却接到了睿王府有变的消息,这回他勃然大怒,不顾龙体欠安,亲自到睿王府去找儿子。
“她人呢?”他向喝得醉醺醺的儿子严声质问。
拓跋晏强打起精神歪歪扭扭地给父亲问安,听到父亲的问话,他随后眼眸黯然地道:“走了……”
明祯帝的神色极其难看,身体都站不稳的他在内侍的搀扶下,上前给了他最爱的儿子狠狠的一巴掌,直打得本就站不稳的拓跋晏跌倒在地,“你看看你自己,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朕怎么放心将大魏交到你的手上?阿晏,你太令朕失望了……”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拦住她,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拓跋晏没有回答,他只是微掀眼帘看向他的帝王父亲,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液,不但他对他失望,他也同样对他失望。
内心里知道他打的主意,远不如他明确地告知,他一直把他的妻子当成南齐的人质,在战场上必要时可以用来要胁南齐就范的一项工具。什么父子亲情,在利益面前都是虚假的。
明祯帝不知道儿子的念头,只是当即下令命人去追,无论如何要赶在她到底两国边界线时把人拦住。
皇帝的命令没人敢违背,一时间,开阳的民众看到几拨人马烟尘滚滚地出城,他们都在猜测是不是要开战了?
另一方面,拓跋晏装醉在府里麻痹明祯帝的耳目,私下里也派出人马去扰乱明祯帝的部署,父子二人明里暗里斗起法来。
阮妃兴幸不已,李凰熙逃回南齐,这对于她是莫大的好消息,明祯帝对爱子失望,才会真的将她的儿子放在眼里。
李凰熙一直都在赶路,出了开阳之时,她就与丰公子等人汇合了,然后卸下丰盛钱庄的旗号,打扮成普通商贩的样子赶路。
餐风露宿是常有之事,后方有追兵之事她早就知晓了,那是不可避免之事,只得加快速度。
停下休息的时候,她正捶捶那酸得不行的腿骨,突然有一个水袋递到她面前,她抬头一看,就看到怀恩那张俊脸,伸手接过仰头就喝,这次与怀恩见面,他沉默了许多。
看到他转身要走,她出声唤他,“怀恩。”看到他的身体颤了颤,没说话,她又道:“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就那件事怪过你,事过境迁,你怎么还糊涂起来?”
“若不是我,也许就不会造成这样的结局。”怀恩黯然地道,南齐事变的后果也是他当时一念之差造成的,为此他已没脸再见她。
李凰熙起身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严肃道:“怀恩,亏你还是个出家人,比我这凡人看得还不透?你只是其中一环,有些人与事并不会因你的行为而有所偏差,只因他们的内里本就是肮脏无比,迟早都会暴露无遗。”
怀恩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心里面也是百感交集,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让内心好过,现在听到她的一席话,方才让内心拨云见日。
两人开始坐下来谈及双方别后的经历。
正说着话,丰公子一脸沉静地走过来向李凰熙行了一礼,“公主,大齐那变有异动……”
“哦?”
丰公子拿出新传来的信息递给李凰熙,沉声道:“秦将军早在半月前就已经被皇上以通敌叛国罪押回了建京,这是萧太尉出卖他的后果,皇上已派岳将军取代秦将军……”
李凰熙就着火光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心却一直往下沉,果然李芫一上台,就拿她这一派系的人开刀,现目前没被动位置的只有二人,一是身任宰相的文远征,另一个就是禁卫军统领李茴。
萧太尉的举动同样让她深思,虽然他们因萧荇有积怨,但是这位太尉一向忠正不阿,哪怕她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秦衍寒,却从未担心过他会介入这派系斗争中,真真出乎她所料。
丰公子道:“理亲王的人应该会在我们约好的地方接应,公主,怕是我们这一路要回到建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凰熙将手中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扔进火堆里,她的大哥当然不会背叛她,只是李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建京前来迎她,不然他一定会飞奔而来。他经营禁卫军多年,在那儿有极高的威信,这是建京的一道屏障,也会是李芫眼里最重要的一根钉,必除之后快。
越想心头就越乱,她闭了闭眼,随后握紧手心,睁开眼道:“派人与萧太尉接头。”
“公主,这很冒险,据草民得到的消息,岳将军已经派人易服进入北魏,怕是他已得知公主要归京的消息,一定会制造障碍,若公主与萧太尉取得联系,后果……”
李凰熙抬手制止他的发言,“此事我意已决。”她要试探萧太尉,毕竟她要弄清楚他真实的态度。
丰公子看她心意已决,哪怕心里实在不赞成,也没有再出言反对,这里她最大,他不过是一介商人,这等国事哪轮得到他插手,他在心里自嘲道。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凰熙唤他的声音传入耳膜,他忙收起心中有的腹诽,恭敬地在一旁等着她的指示。
哪曾想在他听到她的部分计划的时候,脸上早已惊呆,这才是长乐公主吧,狡猾而奸诈,若她是他商场上的敌手,只怕他早回老家喝西北风了,这回他是真的信服她了。
边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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