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凰熙没有力气地任由他提在手里,手臂被揪得有些痛意,她也只是咬着发白的唇不吭一声,颇有几分愤怒地看着他,“你就算想要我死,也不用这么麻烦?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没有什么好怕你的,来——”
突然他的唇就压她没有血色的唇瓣,松开揪着她的手,改而向下抱住她的臀部,此刻他只想好好地吻一吻她。
李凰熙几乎瞪大眼睛,双眼却不争气地浮起水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梦到他的身影,以及往昔的恩爱缠绵,下意识地她松开牙关任由他长驱直入,找着她的丁香小舌狠命一搅。
待舌头微微麻酥的时候,理智顿时回笼,那要攀上他脖子手立即收回,贝齿一合,不留情地咬伤了他的舌头,在他眯眸看她之时,立即举手想要甩他一巴掌,希冀可以打回他的理智。
哪知白晏只是不屑地瞟了她举起的手一眼,迅速地抓住,单手抱紧她继续吻着她。
血腥味在两人的嘴腔里散开。
她挣扎,他却狠命阻止。
约一盏茶的功夫,他才离开她的唇,冒着血珠子的舌尖舔了舔唇瓣冷看着她,此时她的眼睛有几分迷离,苍白一片的唇染上了胭脂之色,颊边一片红晕,煞是勾魂。
他的眼里始有满意之色,这样的凰熙比刚才那般看来生气了许多,嘴角裂开一抹畅快的笑意,如宣言般地道:“凰熙,别自欺欺人了,你离不开我。”
这句自大的话震回她的神志,她讨厌他现在自得的笑容,对自己刚才迷失在他的男色陷阱里的行为后悔万分,这哪是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行为?
“别高兴得太早,我现在是丧失的寡妇,要找一个代替你的男人有何难?”她冷笑道。
果然,他闻言后脸上的笑容一窒,她说几句好听的话暖暖他的心,有那么难吗?
白晏突然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再与她这般说下去只会气死自己。
“我还没死,你想找下一个等下一世吧,兴许有机会。”
李凰熙回他一个鼻哼,正在她还要说什么反击的话语时,她的小腹微微疼痛,她的小脸皱起来,脸色又青白。
白晏顿时慌张了,“凰熙,你怎么了?”
李凰熙不再与他耍嘴皮子,示意他放自己躺下来。
他立即照做,躺下后,她从一旁的盒子里捏出一个药丸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就吞了下去,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她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吃的是什么?”
“太医院出品的安胎药。”
两人一问一答后俱沉默下来。
白晏目光复杂地落在她的小腹上,眼里有不舍有挣扎有痛苦,有一句话却是不得不说,“凰熙,这孩子我们不要了吧。”
第184章 爱如罂粟(14)
闻言,她原本舒缓过来的面色犹如千年寒冰般沉了下来,千想万料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慢慢转头直视他,上下贝齿忍不住地磨了起来,一发狠她抓住他的大掌使力一咬,嘴里顿时又是一股血腥味儿。
白晏没有反抗地任她咬,仿佛感觉不到手掌上的疼痛,说出这句绝情的话于他有多艰难没有人知道,包括她。对于孩子的期待他丝毫不下于她,前后两世这都是他第一次即将为人父亲,怎么可能会不期待他的到来?
只是若要让她用生命来孕育这个孩子,那他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两人一站一卧僵持住。
半晌,她才松开两排贝齿,冰冷地道:“你还是人吗?既然说出这样的话。”
白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现在是不是他每说一句话,她都要用十二分的恶意来揣测,一丝疲惫爬上他的眼睛,“凰熙,你就非要这样想我吗?你以为我不想要他吗?只是你看看你现在的身体,你孕育不了他……”
“那不用你管,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生下他,你滚,不管你是要留在大齐还是滚回你的北魏,我的事轮不到你指手划脚……”气极的她顾不上自己的话伤不伤他的心,两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并不大的腹部。
白晏体内的气血翻滚,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也不怕人家笑话?”
“我怕什么人家笑话,”李凰熙的愤怒越涨越高,声音不由得有几分嘶哑,“别人说这样的话也罢了,你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居然也想抛下他不要,你就不知道孩子会伤心?”
她的手想要抓住一物体掷向他,哪知却因为生气手颤斗不已,扯动了矮几上盖着的锦巾,一桌的物品都掉到地上,那盛着安胎丸的瓷盒顿时破碎,发出好一阵声响。
白晏仍抿着嘴瞪视她,这些话比那天的剑还要伤他的心,那时候的她不过是愤怒下的失手,今天却是完完全全否定了他对于她的爱,她怎么就不想想?他爱她胜过爱他们的孩子。
李凰熙被响声震回了神志,凤眸瞄了一眼地上的破碎物,几乎同时,外头的侍女问道:“公主?”
她忙看了他一眼,他还愣在这儿干什么?等着被人发现然后满京城的戒严吗?气极地伸脚踢向他的小腿。
白晏方才皱眉看向她,耳朵这回听到侍女要推门进来了,但他的脚仍是不动。
李凰熙恼怒地瞪视他一眼,眼看侍女要进来,遂出声道:“没事,本公主刚不小心地将矮几上的物品扯掉到了地上……”
颤微着起身,她推着他狠道,“你是要看我现在就死吗?”此时的她眼睛通红,那推着他的手没有半分力气。
白晏见状,哪还会跟她计较刚才的口角?她这样一副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她对他余情未了,握了握她的手掌,他道:“等我。”
“不,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这孩子也跟你没干系。”她闭了闭眼睛道。
白晏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狠狠瞪视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别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叫没干系,干系可大了……”
“滚!”她喝道。
此时外头的侍女都面面相觑,侧耳倾听仿佛听到什么声响,心中万分惊讶,莫非有人潜进了公主的房间?这想法一出,她们哪还能在外面待命?万一公主有个万一,她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抵。
看出大家的心意一致,遂没听李凰熙的吩咐就推门进去。
“公主,奴婢甚是担心……”嘴里的理由还没说完,均愣着在那儿看着满地的狼狈,以及独个儿站在那儿背影凄寂的公主。
李凰熙缓缓回头,声音平稳道:“没有什么事,一时梦魇了,不用担心,把地面上收拾了一下,然后潜人快马回宫再取一盒安胎丸来。”
侍女们哪敢多问,连应“是”。
李凰熙再度躺回摇椅内,他最终还是走了,她的心一片失落,此刻疼痛不已,手在毯下紧紧地揪着衣襟,看似闭目养神,可有谁知道她的伤心难过?
可笑的是连表现出来的机会也没有,她必须小心行事,即使这群侍女的命都操在她的手上,但也不能完全保证她们不会背叛,她那弟弟不知是否真的改过,她到底不敢真拿他的性命来冒险。
此时的白晏已经从那间厢房的秘道离开了,他很快就与阿二等人汇合,目光看向了表情平静的神医,“如何?”
刚刚在大殿她参拜神佛的时候,神医就隔老远仔细观察她了,若非那间厢房不适宜潜进太多的人,他一定拉他进去给她打脉看诊。
神医的眉头一皱,“老夫远观胎象不好,公主的身体更是被胎儿掏空了,按医象来说确实适合提前引产中止妊娠,这于孕妇有利。不过医道讲究望闻问切,老夫还需要亲自给她把脉才好说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白晏听神医这样一说,顿时就抿嘴不语了,神医有多少本事他是知道的,连他都说不好的事情,怕是要更加凶险万分,那心顿时如被锥子刺中般钝痛着。
有人却不以为然道:“公子若担心她,直接让神医进宫去医治不久行了,她也是见过神医的……”
阿二不待白晏吩咐,一巴掌拍到那人的后脑勺,“说什么混账话,让神医进宫那不是暴露我们的行踪?上回神医给大行皇帝诊治时,宫里谁人不知道他是长乐公主荐进去的?更是与公子有莫大的关系……”
白晏阻止了阿二的话,“不让神医进宫不是这个意思,她若真信神医自然有法子可以掩饰,只是我今儿个说错了话让她落子,她只怕更不会让与我有关系的神医给她看诊,她会防我真让她落子。”
一想到她对他的防备忌惮,他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曾经她知道他身份那一刻的防备远不如现在,只要谁对她的胎儿不利,她的爪子就会立刻伸出来毫不犹豫地出击。
低头看了看手掌上的两排牙印,以及上面泛着的血丝,他嘴角的苦笑更为苦涩。
“公子,你的手?是她干的?”阿二惊呼出声,心里对于李凰熙的成见更深了,她真是好歹不分,简直就是公子的魔障,难道她就看不出公子对她的一往情深?
“无碍。”白晏不甚在意地道,眯眼看了看刚才出来的秘道,心知不用等到明天,待会儿立即就会有人前来秘封,她不会再放他随意靠近她。
阿二没有多言,公子的固执他是明了的。
“走吧。”白晏率先迈开步子,他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若强行在此掳走李凰熙,只怕杜语乔会受到牵连,事后她不知晓那就罢了,她若知晓又要再给他加一个罪名。
这女人有时候就是对身边人太好了,好得他看了也会嫉妒的。
杜语乔与姜嬷嬷回转的时候,两人一路笑着相商那药膳的味道如何,可她的目光总是在这小院里来回地扫视。
“王妃在找什么?”姜嬷嬷人精了哪会看不出杜语乔的走神?心下猜度了一会儿没能想出答案,遂光明正大地问出声。
“没有什么,只是我刚才好象看到一只猫儿,你也知公主正怀胎呢,哪能让这些个畜生扰着了……”杜语乔笑着解释。
“在哪?”姜嬷嬷的脸色就是一绷,全身冒着怒火,“这些个尼姑,老奴一再叮嘱公主需要静养,她们还敢在院子里养这些个畜生。王妃,您先行过去,老奴去找住持师太说道一番。”自打公主怀孕后,那只西施犬早早就被她打发到别处了,这些个带毛的畜生可不能留它接近公主。
语毕,也不待杜语乔这王妃发话,姜嬷嬷已是带着宫女大踏步地离去。
杜语乔有些心虚地在心里念了声佛,住持师太看来被她连累要挨姜嬷嬷的火气,她的心里不是不愧疚,只是现在脸上不好表现出来。
她推门进屋的时候,看到李凰熙正在喝补品,两眼下意识地搜寻了一番,看来他已经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正要与李凰熙说几句话,哪知她似笑非笑地眸子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身上。
她的心一惊,“公主?”
李凰熙这才移开目光,将空碗递给宫女,“没事,只是半天没见着大嫂怪想念罢了,你与嬷嬷刚才做什么去了?”
杜语乔这才暗松一口气,真怕她发现什么,听是问这件事,她倒没有什么好隐瞒,遂一五一十地说给她找了个药膳师太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如白晏所料的那般,那条他事先布好的秘道已经封了,而她住的小院更是守备森严,他倒不好混进去了,只是表情不善地站在高处看了眼那小院,远远地倒是看到过她一两次,每次出行都要人搀扶着,这样的体力如何能生育子嗣?
他千辛万苦从宫里的太医院弄来她的脉案,神医看了后直摇头,最后只是道了句,“大罗金仙下凡也无能为力,照这上面看,甭说熬到生产,只怕胎儿已经在母体内就要枯萎了,死胎的机率很高。”
看来他已经不能心软放任她任性行事,袖下的拳头握紧,阴沉着脸转身离去。
五天后,李凰熙才结束了拜佛之事,华丽的公主车队又开始起程回宫,回程时李茴亲自赶来护卫,由禁卫军前后呼拥,声势浩大。
马车上垫着厚厚的褥子就是为了减少震动,让李凰熙躺得更舒适些,杜语乔也她同乘一车,此刻正细心地扭干一条帕子给李凰熙擦拭手脚,刚上车不久她下身又再出现流血现象。
李凰熙示意她将迎枕放高一些,抬眼看她沉静略带忧郁的面容,“大嫂,往后别这样干了。”
杜语乔猛然抬头直视她,眼底一片慌乱,她知道了?手中的帕子不由地掉到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嫂,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这事情到底有几分不妥,大哥知晓后会不高兴的,别为了我的事情弄得你们夫妻不睦。”李凰熙苍白的唇咧开一抹笑,“再说见与不见又能改变什么?”最后已是黯然的话了。
杜语乔低头捡起帕子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