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猜对了方向,“属下立刻让人传信回去暗查梁相还有……”一时兴奋,他差点说溜了嘴,忙及时住嘴,两眼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李凰熙。
可惜此时的李凰熙却没能察觉,只是本能地打断了阿三的话,“不,我觉得不像,他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落入敌手,你们看,这儿有打斗的痕迹,他当时必定是逃走了,只是负伤太重,没来得及与我们的人联系上。”
她的目光在四周扫了扫,一大群黑衣卫正在攀下那边的岩壁去搜查,当机立断地道:“派人在以这为圆点方圆百里展开调查,待会儿你持我的令牌向当地的州官请求出兵,就说寻人,不要透露出梁晏的身份。”
阿三没想到李凰熙打算走明路,在这个时候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他仍有几分犹豫,“公主,怕是难瞒得住梁相?”
李凰熙冷睇他一眼,“你以为我只会整天在慈宁宫里抄抄写写,动动嘴皮子吗?这儿的州官是我忠王府的人,所以此事暂不会传到梁相的耳里,他还要忙着给自己从谋反案里面撇清关系呢,哪来那么多精力还能过多地关注梁晏?”
阿三恍如醍醐灌顶,立即道:“属下立即去办。”
入夜,李凰熙就令人收队,准备到前方的客栈过夜,不再做无用功,已经过于了有段时日,如果有痕迹已经被第一拨人发现了,自己这来迟的人只怕是什么收获也不会有。
在当地州官的介入下,方圆百里被穿着便装的衙役仔细搜索起来,已回到县里等消息的李凰熙渐渐得到不少利好消息,连阿三也开始对梁晏生还更具信心。
正端着茶水进来的夏荷看到消瘦不已的李凰熙强打起精神来与众人商议,心疼不已,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七八个突然出现的人,这些据说都是梁公子的心腹,连自家主子都保护不好,这心腹不要也罢,夏荷腹诽着。
“公主,喝口茶水润润喉咙吧。”她硬是挤进去给自家主子上茶。
被她挤到一边去的阿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偏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狠瞥了一眼,他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这丫头实在大牌。
其他人听到这丫头不善的声音,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她,这人是长乐公主的近侍得罪不得,不然早就一拳打过去。
夏荷不甘示弱地看过去。
李凰熙视而不见地端起茶碗轻茗了一口,“这么说可以确定梁晏是被人救走了?”
“嗯,在三公子藏身的山洞里面种种迹象表明,三公子应是有人先我们一步带走了。”其中一名善长追踪的人起身拱手道。
李凰熙听后猛然放下茶碗,凤眼一眯,她是展开地毯式搜查才能得到这些珠丝马迹,在没有大张旗鼓之下居然还有人先她一步找到他,她倒是好奇对方是用什么手法可以迅速做到这一步,起身踱了踱,“梁家负责此事的人是谁?”
听她突然一问,阿三拱手道:“是二公子梁晨,不过此人贪图享受,并没有正经管过此事,不像是那个抢先救走三公子的人。”
一旁的阿二插嘴道:“他与三公子的关系不好,最是希望三公子死的人就有他,所以他不会花大力气真正要救回三公子。”
李凰熙对梁家内部的事情只是略知一二,但这人与梁晏关系不睦她也是清楚的,两眼不着痕迹地看向梁晏的心腹阿二,与阿三相比,此人要沉稳得多,况且这次那个阿大被炸死了,这人已经是梁晏那一系最重要的人。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派人去他那儿调查一下。”李凰熙淡淡吩咐道,只能广撒网才能钓到鱼,这些天没能睡好,刚坐回椅子内,头就一晕,揉了揉额头。
“公主不若先去歇息一会儿吧?”阿三忧心地道,别到时候找不到三公子连长乐公主也病倒了,那主事的人也没有了。
夏荷赶紧去扶,李凰熙却是摆摆手,“我没事。”似乎总有些什么地方遗漏了,她又想不起来,眉头皱得更紧,随口问道:“梁晏失踪这么大一件事,桓嬷嬷有什么反应?”
她的问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因为没有人想起这个被公子送出梁府的老妪。
李凰熙看到他们的表情顿时就坐稳身子,声音冷厉地道:“桓嬷嬷没有打发人来问你们要消息?还是她不知情,”这后一句话人家没答她反而笑了出来,“以她的手段与人脉来说,我就不信她会到现在仍没有知情。”
阿二这回正视李凰熙道,“确是属下疏忽了,没有让人留意桓嬷嬷的举动,只是她已经不在三公子的核心圈中了,只怕不会干扰到这次我们找回三公子的行动……”
“谁说不会干扰?”李凰熙突然一拍桌子严厉道,“一点点线索也不能轻易放过,你是梁晏培养出来的人,连桓嬷嬷是怎样的人也不会不清楚吧?”
被她当众喝斥,阿二没有恼,原本看到阿三把这在建京养尊处优的公主请来,他私下就发作过阿三请了一尊佛,可现在经过了这件事,方才知道自己小看对方了。
如她所言,桓嬷嬷安静得一点声响也没有本就不寻常,她是三公子身边的老人,平日里把三公子当成命根子来看,现在不出来骂闹一番是不可能的。
他忙起身恭敬地拱手道:“属下立刻就派人去查。”
宁静的农家小院里,终年没照到阳光的大床上躺着一个高大身躯的男人,一头墨黑长发披散在蓝色棉布所做的枕上,旁边有一年老妇人在给他擦身子并再次上药。
看着那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老妇忙擦边掉泪,好不容易才弄完,听到外头有敲门声,这才忙给男子盖好被子,沉声道:“进来。”
一身张扬红衣的女子走进来,双眼溜过男子昏睡的容颜,“桓嬷嬷,药都上好了?”
桓嬷嬷这才起身,正眼看向叶红鱼,在梁府里面她们两人互不对盘,最后还是这个女子将她的小主子寻了回来,郑重地给她屈了屈膝,“多谢叶姑娘出手相助。”
叶红鱼卷着自己鬓边的碎发斜睨了一眼这老妪,冷笑一声,“得了,桓嬷嬷,你就别装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只是现在你我共踏一条船上,公子现在受的皮肉伤不重要,但是他那天应该受到炸药爆炸时所伤,估计对他的大脑会有些影响……”
桓嬷嬷猛然抬头看向叶红鱼,这个女子其实还是个巫医,只是害人比救人多些,“你是说公子有可能会变傻子……”这样一想,她的身子晃了晃,如果小主子真成了白痴傻子,她到了阴间如何向主子交代?
看对面的老妇要掉到地上,叶红鱼伸手硬拽着她起身,嘴角嘲讽一笑,“谁跟你说公子会变傻子?如若是这样,我就直接将他舍弃在山洞里,何必花力气救出来?一个傻子对我可没有半分益处,他还欠我好些医药费没给呢……”
桓嬷嬷狠狠地瞪了一眼叶红鱼,妖女就是妖女,咬牙切齿道:“放心,一个仔儿也不会少了你的……”
叶红鱼嘴里一哼,松开拽着桓嬷嬷的手,即使现在与她联手也不代表她要看一个老妪的脸色,上前检查了一番梁晏的伤势,这回郑重道:“好了,我俩这时候还耍什么嘴皮子?桓嬷嬷,你有什么打算?是向建京报消息还是向另有安排?也好说也来大家参详参详。”
桓嬷嬷听到这话果然又沉静下来,老眼都停留在梁晏的身上,他狠心驱赶自己的那天仍然历历在目,她不恨她的小主子,可她实在不喜欢那个他爱的女子,所有的孽就由她来担吧,想定之后,看向叶红鱼,“小主子的根不在建京,叶姑娘,有没有一种药能令人醒来后忘记一部分记忆,最好那个还是他爱情的记忆……”
叶红鱼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老妇开口说这话,现在梁晏正处于脑震荡之中,正是最好下忘情药的时候,再说他日若他有幸记起一切那也怪不了她,是他的“好”嬷嬷做的决定,遂柳眉向上一挑,“当然有,只是,嬷嬷你带来的人是否可靠?”
桓嬷嬷的拳头攥得更紧,站起身道:“这个你不用操心,这次出来的都是我的人,没用半个公子在建京的心腹,那群人只会误事。听说有人正在到处搜寻,此处不宜久留,马车已备好,我们今儿夜里就上路向北而行。”
向北?
叶红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隐隐约约就怀疑过梁晏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押对宝了。
被两人忽视躺在床上的梁晏嘴里微不可闻地吟道:“凰……熙……”
深夜,在扮成商队的护卫护送下,一辆不起眼的商队女眷马车就准备出发了,叶红鱼看了眼那座农家小院,“这里怎么处理?”虽说这个小院在这山里与邻居隔了有一个小山头,但是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正小心给梁晏垫好枕头的桓嬷嬷头也没抬,“之前绑着的人都会处理掉埋好,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去给人通风报信。”
叶红鱼这才收回勾着马车窗帘子的手,“你倒是狠心。”
外头车夫鞭子一扬,马车就趁着夜色朝远方疾弛而去。
正处在州县的李凰熙却在半夜被人吵醒,夏荷不甘地上前给她整理行装,“都半夜三更了,若没有大事吵醒了公主,奴婢必定将他们的嘴都撕烂了。”
“好了,正事要紧。”李凰熙道。
出了外面的厅室,看到阿二与阿三正在等她,忙问可是有消息了。
“京里传来的消息,桓嬷嬷离开了公子安置她的庄子,现在下落不明。”阿二皱紧浓眉拱手道,并送上飞鸽传书的信条。
夏荷看到公主要看信条,忙将烛台举近,半晌,李凰熙放下那张信条,桓嬷嬷离开的时间正正是得到梁晏出事的消息后的第二日,她必定是有什么法子能第一时间找到梁晏所以才会贸然离开。
轻敲了一下桌子,最后她道:“既然找到过梁晏藏身的山洞,而且他必定受伤了,桓嬷嬷找到他后必定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着人扩散搜索的范围,将精力放在那一带的农家小院里。”
她有预感她就快找到梁晏了,只要顺着桓嬷嬷这条藤去摸,必定摸到瓜。
带着受伤的梁晏向北而行,困难度比想象中要高,叶红鱼没敢让梁晏真正清醒过来,老在他将醒不醒之际给他喂药,那忘情药更是下了比平时更重的份量,揉了揉太阳穴,“三公子的意志力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桓嬷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再这样颠簸不利于三公子养伤。”
桓嬷嬷给梁晏抹去额头的汗水,听到他晕迷中仍不忘呼唤那个名字,一抹狠然在眼底浮现,“现在离目的地还有二十来天的路程……”
“什么?怎么还有那么久?”叶红鱼瞪大眼睛道,已经连续奔跑了十几二十天,只是知道后面似乎有追兵,若再耽搁很容易就会让人追上,表情平静下来后道:“北地那儿正打仗,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经过怕是不容易……”
桓嬷嬷冷笑地看了眼叶红鱼,“我有跟你说要往战地上逃吗?叶姑娘,你若还想在小主子身边谋一席位,就不要多胡乱猜疑,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你。”
桓嬷嬷这些天的心情不若前段时日那么糟糕,虽然梁晏的伤势未愈,但是已经脱离了李凰熙那个祸害,她的小主子必定能建一番功业,不用龙游浅滩,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外头马车壁一响,桓嬷嬷伸出手去接过一封信,当即就看了起来,老脸上渐渐舒坦,“已经有人做好了接应的准备,这段时日,你要做的就是护好公子的身体。”
叶红鱼起疑,可在看到那老妪将信烧毁,顿时就知道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惟有冷哼一声。
后方同样也马不停蹄追赶的李凰熙一直疑惑不已,桓嬷嬷没命地往北跑,明知他受伤了连客栈也不住,实在反常得她不得不找阿三来解惑。
“你老实告诉我,为何她带着梁晏的逃亡路线会是向北?那儿正在打仗,桓嬷嬷不会不知道。”
李凰熙的问话很尖锐,阿三这样硬朗的汉子也有几分不敌她上位者的威压,身子往后不着痕迹地缩了缩,那件事三公子执意不告诉长乐公主,可万万不能从自己的嘴里泄出去,惟有拣着话说:“公主,桓嬷嬷的心思我们也不懂,怕是她觉得离建京越远就越安全……”
“你当我是好哄的吗?那儿正在两军交战,即使年关将近,小规模战事也会不歇,往那儿去只怕会被萧太尉的人当成奸细抓起来,桓嬷嬷是那么愚蠢的人吗?”李凰熙立即怒道,美眸转向那个正骑马奔到她马车前的人,“阿二,你有何话可说?”
“公主,阿三说得不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桓嬷嬷不是个会将主子往死处摁的人,她这么做也许是为了摆脱后面的追兵。她身边可用之人都是当年三公子生母的人,那些人很听她的话。”阿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