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头头没想到这公主竟然问起这案件,短短数个时辰,他是神仙也不可能查得出来,“这个尚需时日……”
他的话音还未说完,户部尚书夫人又开始骂道:“李凰熙,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给我女儿填命……”
衙差头头听到这诰命夫人的疯叫声,表情僵了僵。
“你可听到了?这疯妇居然胆敢威胁要杀了本公主,莫不是本案的嫌疑犯?”李凰熙再度嘲弄道,“现在你告诉本公主此人该抓不该抓?”最后更是厉声一喝。
周围的百姓因为李凰熙那气势十足的一喝而噤了声,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私语声又开始响了起来,有人表示看到了今早建京府衙的情形,而且现在这户部尚书夫人整一个失心疯,莫非真凶是她?
啧啧声渐响,均表示长乐公主的怀疑极有可能是真的,而迟迟未动的建京府衙的衙差也受到了议论。
衙差头头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好死不死地今天当值,表情是万分痛苦,在马车里再一次严声厉喝传出来时,他咬紧牙根,下令捉拿此疯妇下狱候审。
户部尚书夫人这时候被抓住时已是暴跳如雷,什么“我是二品诰命夫人,你们不能抓我”的话不绝于耳,她带来的奴仆被忠王府的侍卫松开,看到主母被擒,纷纷傻子似地站在那儿,这是衙差,建京城的执法者。
李凰熙轻撩起纱帘子,招手示意那名抓住户部尚书夫人的衙差将她提过来,那疯妇两眼痛恨地看着终于露面的李凰熙。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耳边冷冷说了一句后,不再看她震惊的神色,把纱帘子放下,娇声吩咐一句,忠王府的马车再度起程,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让马车通行。
流言开始扑朔迷离般地传得满天飞,当然关于狐精的传闻也有,但却不成气候,更多的人对于是谁杀了户部千金及又是谁要暗杀长乐公主这两件事感兴趣,一时间,众说纷纭。
再者看到静王府请高僧念经打斋,念经的声音不断地从宅子里面传出来,更添众人的好奇心。
马车里面的李凰熙听着阿三在车外的禀告,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一勾,此事发展到现在颇合她心意,只是可惜看不到大伯母黑下来的脸。
静王府的后院,茶碗摔地的声音让屋子里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可恶。”纪妃咬牙切齿的声音很响,那张素日里看来冷艳高贵的神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那个建京府尹是不想要乌纱帽了吗?我不是已经让你去打过招呼,无论今日如何也要任由那个疯妇大闹的?现在怎么人都进了大狱?去,让人给户部尚书传消息,再让建京府尹放人,听到没有?”没有这个失去理智的疯妇锲而不舍的大闹,这流言就不能合她心意般传扬开来。
静王府的管家急忙应声退了出去办事。
敲经念佛的声音让纪妃没法安静下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她的布局都被李凰熙搅成了一团浆糊,现在是黏糊糊的要分开也没个头绪。
静王妃进来的时候看到婆母的神情难看,从侍女的托盘里面捧起茶碗奉在婆母的面前,“婆母,请用茶。”
纪妃瞄了一眼儿媳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用茶?许儿呢?好些了没有?”
“大夫给开了定惊茶,已经不哭不闹了。”静王妃道,对于婆母这一面她并不陌生,所以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这事情搞不好是人为,你待会儿把许儿身边的婆子奶娘都撤了,重新换上绝对可靠的人,千万不能让人在这个时候祸及到他。”纪妃吩咐道。
静王妃心中将信将疑,脸上却不敢表露,只能应声“是”,对于婆母选择在自家儿子的周岁宴上搞这阴谋,她就没赞同过,那天本应是好日子,到头来却染上了血腥,那千金小姐是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
纪妃端起茶碗轻茗了一口,看到儿媳妇还站在原地,脸色一板道:“还有事?”
“婆母,忠王府送来的那两个女人如此处置?”再三思量过她还是问出了口,今天见着那两个女人,长相妖娆,身段娇美,在给她行礼之时一副狐狸精的样子,总之她怎么看都怎么不舒服,怕这样的女人勾去了丈夫的魂。
对于丈夫的房里人,她都安排得很妥当,绝对是不能让她感到威胁不舒服的人。
“什么事不操心,你操心这事做甚?现在是许儿重要,还是那两个贱婢重要?再说女人的心胸要宽广一点,你是正室,就要有正室的样子。”纪妃劈头骂道,明明她对于这两个女人了断论,但对这儿媳却是不明言,看她难过,她这守了二十几年的寡妇竟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再说不过是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你又何必放在眼里?”
静王妃心中也有火,“婆母训得是,只是忠王府这回做得太过份了,哪有在许儿的周岁宴上送上这样的礼?”
纪妃其实很享受儿媳吃瘪的样子,眼眉微挑了挑,这个蠢儿媳其实也没有蠢得彻底,她这几句抱怨的话倒是让她茅塞顿开,讥笑一句,“说你蠢你还真蠢,他砸你的场子,你不会砸回来吗?”
静王妃两眼不解地看着婆母,有时候看到这婆母这样笑着,她就想一巴掌抡过去,看你丫的还装不装,只是到底不敢。
李凰熙的车驾到了宫里就必须要步行了,慈宁宫这儿的路径她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大多的宫女太监都认识她,所以看到她都会退到一旁行礼,等她经过了才会起身。
临近偏殿的门口,有小太监值守,看到她正要进去通传,她听到殿里面有声音传出,朝那个小太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明福公主的声音不响,但却让她听得真切,“皇祖母,臣孙以为这次针对凰熙堂妹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无风不起浪。”
“哦?那瑷熙认为这风从何而来?”隆禧太后轻声道。
里面似乎静了静,好一会儿听到明福公主道:“皇祖母,臣孙觉得凰熙表妹的行事有些怪,明明是未及笄的姑娘,但行事偏又不像,明福养在皇祖母膝下也未曾学到一二,她倒好,在湖州的穷乡僻壤就能变得如此精明了?皇祖母不觉得怪吗?还有……”
在门外的李凰熙听着这堂姐说着诋毁自己的话,心中狠狠一跳,细思了进京的行为,到底还是百密一疏,重生后的种种到底让人往精怪身上推,后背微微有些凉,更竖起耳朵去听隆禧太后会怎么回答。
好半晌后,这位最近颇为宠爱她的皇祖母却是没了声响。
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久久没有声响,莫不是隆禧太后也心生猜疑了?思忖了片刻,朝那小太监示意,此时通传声响起。
李凰熙的到来打断了隆禧太后的思路,看到这个丫头娉婷地走近来,微微眯着一又有些发黄的眼睛看着,停在她那张娇好的面容上。
“凰熙堂妹可来了?”明福公主反而亲热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连我这个在深宫里面的堂姐都听到了坊间的传闻,堂妹昨儿怕是彻夜未眠吧?”
第129章 长乐公主(19)
李凰熙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明福公主脸上的神色,眉眼之间暗含喜色,这让她整张脸隐隐泛着光彩,可见对于她深陷流言当中是相当的高兴,她也不动声色地笑道:“托堂姐的福,堂妹一夜安睡到天亮,连夜也未曾起。”
她要扮演好堂姐的形象,她就奉陪,反正在隆禧太后的面前,一派和谐的样子会更讨这老祖母的欢心。
“是吗?”明福公主声音有些拔高道,随即想到母妃告诫的话,顿时又掩饰般地笑了笑,“看我都是白操心了,还以为昨儿夜里发生的命案,凰熙堂妹会心神不宁,差点就遣了人要去给堂妹送去些安神的药物。”
李凰熙表情不变地随她一道走向隆禧太后,方才屈膝行了一礼,随后乖巧地坐到隆禧太后的右手边,“皇祖母看看凰熙的气息不就知道了?堂姐有所不知,虽说昨儿的命案离齐,但是皇祖母说过会彻查,我又会有什么不安害怕?”淡定地接过金嬷嬷奉上的茶碗,轻拨了拨,“臣孙可是真正的龙子凤孙,有我李家的列祖列宗守着,真龙天子护着,哪会惧一个小小的鬼魂做怪?若是这点风浪就不安失眠,未免堕了我李齐皇室的脸面。”
这几句话她说得极轻蔑极有气势,龙子凤孙的派头摆得十足。
隆禧太后嘴角微勾,脸上略有些许笑意,这个孙女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什么精怪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自己刚才未免多疑了些。细细打量了她的脸色,倒是白里透红,因行走了一段路,鼻尖处微微冒汗,更添几分丽色,连个憔悴之色也无。
明福公主却是愣了愣,心中暗恼,想要不管不顾地讽刺几句,这回却学乖了生生地压抑着,我呸,龙子凤孙这四字你也配,我才是真正的龙子凤孙,你那不过是次品。
李凰熙不可能知道她想些什么,但依她知道这公主堂姐的性子,肯定要腹诽她几句,只是这回她却没有反辱相讥倒让她刮目相看了,轻茗了一口茶水,“堂姐与凰熙同出一宗,又何必人云亦云?连这些个拙劣的流言也信,未免让他人小瞧了我皇室之人。”看到明福公主眼里暗含不满,脸上更是推心置腹,“堂姐往后若听了这般的流言,直斥其荒谬即可,万万不可失眠,这于身子有害,当得切记。皇祖母,您认为臣孙所言在理吗?”
她最后转向了隆禧太后问了一句,小脸上略有期待地看着她,眼睛里更有几分委屈之情,洁白的贝齿更是咬紧下唇。
隆禧太后与她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对这孙女还是有不少感情的,少有的温情地拍拍她的手,“凰熙说得对,有我李齐皇族的列祖列宗庇佑,又有什么精怪敢打主意?这不过是有心人捏造出来的而已。”
明福公主闻言,小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一时情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一来李凰熙是精怪的传闻取信不了隆禧太后,又有何用?
李凰熙却是眼里含着一抹感激的泪水,任由那泪珠儿滑落脸庞,最后扑入隆禧太后的怀中嘤嘤哭了起来,“只要皇祖母信我,凰熙就不委屈了……”
这一刻,她显得极为脆弱,正是受屈后的自然发泄。
明福公主暗暗嘀咕了几句惺惺作态,这堂妹哭得倒是时候。
隆禧太后少有地慈爱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好半晌后,方才扶好她的身子,“凰熙,此事哀家自然会查清,你也莫要觉得委屈,世间没有两全之事,你投身皇族衣食无缺,自然要承担一些别的风险。”
所谓别的风险,不外乎是王权之争而已。
“臣孙谨遵皇祖母教诲。”李凰熙抽出帕子抹去泪水,轻声道。
明福公主道:“只是无风不起浪,凰熙堂妹,只怕你这些日子还是出京避一避,等风浪过了,自然也就不受其害了。”眼睛看向隆禧太后,“皇祖母,臣孙这也是担心堂妹,离京城最近的热河行宫就不错,就让堂妹去住上个一年半载,京师之地就不会再有流言。”表情诚恳之极。
李凰熙皱紧眉头看向明福公主,眼睛微微一眯,这个局真是布得越来越巧妙,诋毁她之后就是想办法赶她离京,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取悦隆禧太后,忠王府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至少,她与她父王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只可惜她们玩弄的对象还有一个是以多疑著称的隆禧太后,此时,她心里冷笑一声,以隆禧太后的性子必定不会允许他人算计,最后怕是难得好。
隆禧太后听完,目光凌厉地看向身边的明福公主,只一眼,就让明福公主坐不住,身下的褥子有如针砧,两眼不敢与隆禧太后的眼睛对视,气势短地急忙低下头,暗中大喘一口气,那种不舒服的审视目光非但没有消失,还变本加厉了。
她受不住压力,硬着头皮低声道:“皇祖母,臣孙不知说错了哪句话……”
“李瑷熙,你现在还不知错吗?”隆禧太后震怒地一拍身前的桌案,怒吼了一句。
李凰熙急忙给隆禧太后抚背,老生常谈地说着“皇祖母息怒”的话,然后又瞥了一眼明福公主,一副焦急地样子,“堂姐,您还不赶紧认错,莫让皇祖母伤了身子……”
明福公主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相反,她刚惕又自用,自幼就是众星拱月的存在,若是强自压抑还可,但李凰熙的一再刺激下,她的脾气又上来了,猛然抬头,站了起来,“凰熙堂妹,我这个堂姐不及你聪慧,到底我说错了哪句话惹得祖母动怒,还请堂妹明示,让你这个愚笨的堂姐开智。”
李凰熙的表情似是一怔,到底还是这个表情的堂姐最为熟悉,她不禁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那种故做镇定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掩去心思,飞快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