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看热闹的人就几乎占了整个相潭郡的一半人,人山人海的。渭河两岸铸成一道人堤。数万万人齐喝彩,即使祝贺女东家搏得皇帝赐封“自由人”,更是欢呼女子也是能够顶天立地的存在。有欢呼祝贺的就有不屑和抵制的,就是那些顽固的纲常拥趸者,其中最最突出的便是那一部分“学者”。他们拥有凌驾于所有劳动人民至上的学识,他们深谙各种礼教和数千年的道的文化传承,所以,他们代表的是大央国的纲常正统。
一个蓄发花白的,拄着精致金丝楠木拐杖的老头终于忍不住从人群中站出来,用拐杖指着小花,痛心疾首地呵斥道:“不守妇道,不守妇道,竟还好意思如此大张旗鼓,真是不知廉耻,不知所谓……”
声音苍老而威严,尽管相对于周遭的热闹,这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欢呼声中,但是落在小花耳中却如同雷击。自己一直忌惮的事情终于要来了吗?她看向那老头,还有他周围的人,都是绸缎面料的儒衫或者褂子,真真是低调的奢华。就这一身上乘丝绸精心绣制的袍服就够普通人家吃用几十年了……
尽管小花心中很是愤懑,不过她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去跟这些个老学者们较劲。今天是她的主场,是她的大喜日子,她才不会为了这些个迂腐的学者去争个高低。他们的意义便是给这个社会制定各种规矩,甚至连皇帝的各种言行举止,甚至连说一句话都必须合乎礼制。
小花的不理会让这些人更加气愤,不过,他们的意义是站在庙堂之上,然后以凌驾一切的态度,拿着经纶和礼制鞭笞着那些供养着他们的“下等人,奴民”。所以,在这里,他们的这一套对全然没注意到他们存在的大众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几个儒衫见所有人竟然都不尊重他们,都不在乎他们说的话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直呼世风日下,完了,完了,堂堂大央,竟然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真真是祸国殃民……
这些人在那里污言秽语的咆哮着,成为这次庆典中极不和谐的音符。小花心口剧烈起伏,试问自己究竟怎么祸国怎么殃民了?自己又怎么招惹到这些人们的蛀虫了?这些人平常还少吃了自己的养身丸么?若不是自己的药丸,他们还有这么好的精力来跟自己泼脏水?还能到处招摇打着纲常的旗帜来制定完全符合他们生存和凌驾众生的礼教么?
刹那间,小花看着这些不知所谓不思劳作的人,心中杀意已起。
恰时,一众华庄护卫威武嗬嗬地冲了过来,以整顿秩序为由,直接将所有人驱逐出去……那些个老学者们先前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在看到这些煞气凌然的护卫军们,立马噤若寒蝉,乖乖地退到一边,然后被刻意涌入的“群众”给挡到一边去了。
小花紧握的拳头下意识松开,偏头,就看到小蝶和辛婶站在自己旁边。不用说,是小蝶以自己的名义调动护卫军到这边来为自己护卫的。而那些“群众”则是辛婶安排的……心中很是安慰,感激地点点头。
这一茬总算过去,但是小花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处在风头浪尖上,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场合呢。现在是自己的主场,这些人就敢公然向自己挑衅。不是说这些人有多么厉害,他们实际上是孱弱而渺小的,就像刚才一样,看到护卫军便战战兢兢的样子。但是他们确是打着伦理纲常的旗帜,手里挥舞着的是礼教的鞭笞。在小花眼里,他们代表的是数千年“道”积累下来的一种信仰传承。
信仰里有糟粕,也有精华所在,正是因为被礼教这样完全杂糅在一起,小花才不敢擅动。在自己没做好万全之策之前,是绝对不能去触碰这面大旗的,那样,就不是粉身碎骨了,那就是道与道的较量。而自己现在领悟的道还太稚嫩,一旦被击败,自己的植物异能甚至是自己这一生所领悟到的,所觉醒的所有前世今生的意识恐怕都会毁于一旦。
不,不要,这不是她想要的。好不容易自己才记起了和宝儿的前世姻缘,他为自己努力了生生世世,现在也该轮到自己做出一番努力了。
整顿好心情,小花素手再次一挥,流水宴开席……
华庄财大气粗,以一庄之力犒劳整个郡城之人,以数千人的劳动完成数万人的餐饕。当然,小花觉得,这些但凡来参加流水宴的人都是给她面子。试问现在整个相潭已经没有一个贫困县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哪里是还差几口饭吃?人们所完全看在她大东家华庄的面子才来捧场的。
所以小花毫不吝啬,请那两个戏班轮流唱三天大戏!
现在所有人对瞿小花的看法彻底改观,没有任何的鄙夷了。因为小花有皇帝颁发的自由婚姻的圣旨,这是天意,谁也不能左右,天地君亲师,就连父母也不能左右小花的婚事,他们一个个平头百姓的又岂能越过皇帝和人家亲身爹娘?现在,不管是明里暗里,众人呢对小花的态度都彻底改观,再没人在背后说闲话了。
身边有女儿的,下意识将女儿揽入怀中,心中殷殷的期盼,自己的女儿也能有如此辉煌的一天。有儿子的,他们希望儿子能娶回如此才德与美貌并存,善良与智慧完美融合一起的女子回家……
这一刻,小花是所有女子眼中的楷模,是所有男子心中倾慕的完美女子……唔,当然,若是能够“夫为妻纲”那就太完美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意外
宴席继续,庄子的热闹依旧。小花心情大好,偏头瞟了眼台上的戏班子,她对戏曲不感兴趣,因为她觉得人所有生活生存的根本在土地上,而不是那几丈高台上。
不过这一眼,让她略微有些惊异……呵,没想到人的妆容还能如此描绘?是将面孔当成画布了吗?
台上一个穿着青衣短打的小生一招一式地比划,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眼神都充满了神韵,小花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这不是在表演,而是一种本色的表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独特的唱腔,抑扬顿挫,仔细一听,便能听出每一句的含义,串联起来便是一首叙事长诗。小生在台上翻腾跳跃,以优美的姿态表现出极其高难度的动作,下腰,前后翻滚……身体灵活而充满了爆发力量。
小花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有句话叫做:行行出状元,可见自己以前对戏曲一行有偏见呀。
欣赏,浅尝辄止,小花正要收回目光,猛地听到台上传来咚地一声闷响,恰时台下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这是一个高空的翻滚下落动作,在着地的时候不是普通的双手着地,而是背部先着地,辅以顺势的翻滚而减轻下落的冲击力。
小花眉头微微皱起,她眼神敏锐,台下的人可能没看出来,但是她看到了,在刚才下落的一刹那,那戏服里猛地滑落出一方小帕子出来,让小生的动作略一凝滞,但又要跟着紧密的锣鼓声。唱戏有个特点,必须跟着鼓乐声走,踩着点子上,否则一切都会乱套。所以鼓乐是整场戏的灵魂。就因为这一微不可察的错乱。让小生在落地时候有些偏差……
小花耳朵微微一动,她听到了,刚才在紧密的锣鼓声中。有一声极细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小花的心蓦地收紧,不为别的。只因为台上的戏子们都那么的尽职尽责。特别是那小生,知道自己受伤,却强撑着将这台戏演下去。因为是要站立的场景,他急中生智,临时变成了弓腰,伴以樱枪杂耍,终于将这一台戏唱晚……
小花心中唏嘘,偏头对秋叶道:“把这个拿去给刚才唱戏的戏班。交给那摔倒的人内服外用。告诉他们,不必勉强,价格照付。”
秋叶接过一个平时装药浆的小罐子,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便应诺快步离去。刚才小花伸手拿出的一刻已经将里面的植物精华改变,并且提高了精华含量。专门用于跌打损伤,修复筋骨肌肉。
小花只是不想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而且,刚才那一幕,他们的表演精神的确感染到她了。
绣春戏班的台柱受伤了。整个戏班一片哗然,天呐,这才是开戏的第一天呀。还有三天的戏。台柱受伤,好多戏都没办法唱下去了……班主洪爷心急如焚,看着爱徒慕秋又心疼不已。唱戏的人,一般都是先练基本功,所以对人体的构造,筋骨经脉等等都非常熟悉,自己就有接骨疗伤跌打损伤的手艺和药物。只是可惜慕秋不是普通的骨折或者皮外伤,而是肩甲地方粉碎性的骨折,说白了。即便现在医好了,以后也是一个残废。最重要的是以他们的手段普通的错骨还好说。这种粉碎性骨折却没办法……
洪爷一边让人照顾慕秋,一边想办法跟大东家去解释……接了戏。没有不演完的道理。可是现在台柱受伤,其他人顶替不了他的位置……洪爷心中也是一片苦涩呀。现在戏班的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原本班里有几个根骨好的苗子,可是都被其他戏班挖墙角挖走了,唯独这慕秋念着旧情,一直跟着他。现在戏班生意冷清,就连平时请唱小曲的都去请别家了。这次华庄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好,足够他们整个戏班半年的收入……是他们希望,没想到会成这样……
洪爷心中苦涩,连连叹息,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他这一生见识到太多的人了,一个不好,说不定自己的戏班就全完了……好吧,现在即便人家华庄不追究,戏班也完了。没有台柱,迟早垮掉。正想着,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女子。幸好女子反应敏捷,轻巧让到一边,同时福了福身,“洪爷好,洪爷这是?……”
洪爷蓦地蹲在,抬头一看,一个清丽端庄的女子站在面前,猛地想起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也亏了他有着见人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常人铁定想不起来。“姑娘是?”
秋叶只是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她跟在小花身边那么久,也练就了一番识人的本领。见对方失神慌乱,便想到刚才大东家突然叫自己来送药,心中对大东家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说道:“我是大东家的丫头,这是我们大东家给刚才摔倒小哥的药,内服外敷。大东家还说,一切都不急,工钱照付。”
洪爷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陷入潭底就要被溺毙的人,突然被救回岸上,还给他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一样……新生,他感觉到重获新生的喜悦。
“班主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十六七岁的身穿鹅黄色儒裙的女子慌慌张张跑来,带着哭腔道:“班主,慕哥哥昏倒了,梁伯说…说慕哥哥肩骨折断,戳到胸腔了……”
班主猛地惊回,低头一看,手上是一个小瓶子,对了,正是刚才那个如同福星一般降临的女子给他的……说内服外敷。
女子看着班主手中的小瓶,“班主,这是什么?”
洪爷没理会,急匆匆往前走,“快,先去看看慕儿怎么样了。”
洪爷赶到时,看到所有人在后台忙做一团,有些人已经上妆了,哭花了脸。慕秋现在已经陷入了轻微的昏迷中,浑身高热……真的是伤到了胸腔,看来刚才他硬撑着将戏唱完才将伤势扩大的。心中心疼不已,这种痛如骨髓牵扯心扉的痛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可是慕秋不仅承受住了,还挺了那么久!
洪爷一边轻声唤着一边颤抖着将瓶塞拧开,倒在手上直接朝红肿的地方抹去,一股清凉之意顿时缓解患处灼热的疼痛,慕秋轻呢出声。洪爷连忙将剩下的药浆倒进慕秋嘴里,“慕儿快,快喝药,药喝下去就好了……”
慕秋现在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幸好刚才药物的那一阵清凉换回一点点意识,顺从地吞噎下药浆。药浆入腹,反而变成一股股暖流到达四肢百骇,如同给身体注入新的生命活力一般,甚至连痛彻心肺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片刻,慕秋略微恢复些神志,很是歉意地看着众人,最后看向洪爷,“师师傅,我我对不起……”
“孩子,别说那么多了,你感觉现在好点没有?恐怕……”药物缓解了疼痛,但是那骨头不能矫正,不能将错位的骨头复位,现在也只是延口残喘而已。可是现在谁也没有这个手段呀……洪爷心中一片死灰。他手里还紧紧拽着药浆瓶子,眼睛紧紧盯着瓶子,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对了,大东家,大东家是神医呀,她,她一定能救回慕秋的……
想到这里洪爷让人细心照料慕秋,自己折身慌忙跑出去了。刚才的少女现在一心扑在躺在榻榻米上的慕秋,直抹眼泪。周围的老人们也是一阵阵叹息,以他们对慕秋的了解,精力一番历练,以后相潭戏曲界的头牌非他莫属,只可惜……现在不仅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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