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的衣服,哪里顾得上熏香这么文雅的东西。
李云澈听罢,俊美的五官挤成一团,痛苦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云倾月瞧了瞧他,建议道:“要不,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可能是沾到了,味道一直残留着。”
李云澈坐了起来,头低下——“哇!呕!”原来真是如此,他的战袍沾到了,满满都是那腥臭的味道!
主仆两人连忙动手换衣袍。云倾月则扭头往外走,说:“我去附近山上看看有没有一些檀木。”
“一一,谢谢啊……”李云澈感激的声音,有气无力在她后头响起。
云倾月走出营帐,唤来傲日,往不远处的山岭飞去。
走在山坡上,云倾月心情愉悦地盯着四周的景色。早春的绿叶逼眼,野花芬芳,争先怒放,甚是美丽。
傲日紧紧跟在她身后,晃着身子。
边走边找,终于在一处山涧上方找到一棵野柑树。那树上仍带着几颗橘红色的野柑,看起来十分酸甜诱人。
云倾月将野柑一一摘下,又劈断一节树枝,扛在肩膀上。刚想要骑上傲日,她轻轻蹙眉。前方隐约有人的声音,还有一种低低的鸣声,好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傲日,你先把这个叼在嘴上,飞到山顶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找你。”云倾月低声命令傲日。
傲日点头,用力咬住那一大节树枝,扑扇翅膀飞上天。
云倾月轻轻往下方走,矮着身子,挨着山涧走,终于看到前方有十几个人在捣鼓着,似乎在忙着什么。
她立刻将身子隐藏在树下,一点点靠近。
“呜呜……”
“呜呜……”
“畜生!鬼叫什么!动作快点,天快黑了!”
“我说哥们!这些畜生叫起来怎么像人哭似的!”
“可不是吗?害得俺偶尔都下不了手!”
“嗤!下不了手?你可是杀最多的那一个!”
“俺还不是为了赏金吗?年大将军说了,十个濑肚一两银子,五十个就奖十两!要不是为了赏银,俺才不干呢!这鬼东西臭死了!”
“说什么混话呢!谁让咱们只能做后勤兵啊!哪像前锋兵那么威风,有一大堆油水捞!”
“是啊!听说每次进城的时候,前锋兵暗地捞进裤兜的东西可不少!”
……
“埋怨啥?咱们把这些濑肚送上去,不也就有钱了吗?”
“臭东西!臭死了!”
“你可别嫌臭!这东西韧性好,能把箭射得老远!”
“俺昨天看了,套在两个木架上,一拉,那箭一下子就不见影儿了!”
“那当然!不然大将军怎可能把赏钱提得那么高……”
“呜呜……”
云倾月眯眼瞧着,看到那些被捆成堆的灰色动物,又见山涧下方的水都被血染成猩红色。一旁的石头上堆放着一些灰色物事——跟嘀咕带回去的恶心东西一模一样。
“果然是来自动物的……”闻着那腥臭无比的味道,云倾月忍不住皱眉,从怀里掏出野柑,匆匆吃下一棵。
唇齿间顿时充满柑橘的酸甜,一股香气冲上鼻息,让她总算缓过劲儿来。
脑海里闪过刚才的一句话,“套在两个木架上……”,她嘴角轻扯,低头悄悄往回走。
巨鹰飞翔而至,一个雪白身影踏风而下。
“十一弟,你总算回来了?大家都吃过晚饭了,我给你留了一些。”冷独秀瞧见她肩上扛着的树枝,伸手接过,问:“这是什么树?”
“谢谢哥哥。这是野柑橘,味道可好闻了!”云倾月笑答。
大鼻子凑近闻了闻,冷独秀笑了起来,说:“果真好闻极了!”
“对了,云澈怎么样了?”云倾月侧头问他。
冷独秀叹气道:“又吐了两回,晕乎乎的,连晚饭也吃不下!”顿了顿,他低声说:“堂堂太子殿下,能风餐夜宿,能屈能伸,已算十分难得……”话语中满是衷心的称赞,尽管两人私底下总是嬉闹调侃彼此。
云倾月点头调皮一笑:“行!那就把这几个野柑拿给他吃!犒赏一下咱们那位能屈能伸的太子殿下!”
冷独秀看着手上的好几个柑橘,不解问:“他连饭都吃不下,还吃酸的?不好吧?”
云倾月瞪大眼睛,笑道:“他现在最适合吃的东西便是这个,你给他送去,他一会儿铁定就好了!”
“是吗?那我赶紧送去!”冷独秀快步跑开。
一个士兵走过来抱拳道:“小公子,大将军还在等你一块吃饭,快里面请!”
“多谢!”云倾月连忙走进大营帐。
只见昏暗的营帐内,冷青岩正靠在蜡烛前看兵法书,认真严肃,眉头轻轻蹙起。
云倾月看着桌上的饭菜,仍是两人的分量,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喊:“干爹,你怎么不先吃?你不必饿肚子等我——”
冷青岩从书上抬头,慈爱一笑,说:“独秀饿了,他就先吃。如果连我都吃了,只剩你一人单独吃,必定索然无趣。”
云倾月眼眸中满是感动,笑着扶他一块坐下。冷青岩却继续说着:“人就是奇怪,喝茶喝酒吃饭都要人多,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人多滋味却能好许多!”
云倾月听罢,神秘一笑,说:“是啊!人多力量大,两只弓射出的箭也能远出许多。”
冷青岩看着她的笑容,惊讶瞪眼,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214。第214章 布阵困敌
翌日清晨,几人凑在巨大木架前,动手实验着。
李云澈这次学聪明了,脸上蒙着一张白布,手上拿着柑橘皮,小心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咻——”地一声,木架上的剑飞射而出,往远方疾驰而去!
众人脸上满是惊讶:真的是极远——根本看不到箭落在哪里!
“难怪梁军能一连攻破十几座城池!原来是这法宝!”
“这东西稀奇古怪,想不到竟有如此功效!”
……
众人凑近看着,脸上满是惊叹,嘴上说个不停。
云倾月侧头看着一言不语的冷青岩,脸上的笑容收敛,轻问:“干爹,你是不是担心梁军……?”
她还没说完,冷青岩便迅速答:“是!他们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器,攻势如破竹,我们该如何抵挡?众将士你们想想,赶紧想个办法,我们要如此抵挡这东西!”
他浑厚的声音刚下,周遭混杂的声音先后安静下来,众人沉默不语,脸色黯淡。这么多天来,他们听说梁军的火箭极其厉害,一连攻占了好些城池,他们既愤怒又好奇。
可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终于有机会见识到这箭原来是这么射出。想着刚才那箭“咻——”便消失在视线中,听着大将军问着如何抵挡的话,他们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李云澈拉下白布,建议道:“要不,我们派人潜到前方去,趁梁军不注意时,将这些东西烧个一了百了。只要这古怪东西不在,咱们的士兵绝对有本事和梁军搏杀!”
“是!副将军说得对!”
“不错!烧了看他们还能怎么射!”
“凭真刀实枪,我们哪会比那些崽子差!”
……
冷青岩瞄了他们一眼,冷声道:“烧了人家就不能再做?!烧了人家就不会再去屠杀水濑吗?只需一天,人家便能弄几十架出来,何须怕我们烧!”
一个助将走出来,抱拳道:“大将军,他们能做出来,我们何不也做一些试试看!他们射,我们也射!”
“呀!这建议不错!”
“是啊!我们如果拥有一样的武器,就能跟他们拼了!”
冷青岩眼神偏低,听着他们热闹地讨论着,没有开口。
这时,巨鹰急速飞来,一人踏风旋转往下,终于站定——冷独秀来了!
“爹!梁军可能要大肆进攻我们阵营!”他的话刚喊出,周遭的人都吓了一跳!
“仔细说来听听!”冷青岩冷静开口。
冷独秀点头,急急解释道:“我看到他们在湘南城里准备战车,还弄了许多木架,一概往城门搬。城里也在召集士兵,人影晃动匆忙。”
李云澈皱眉道:“他们想用这些木架来射杀我们!该死!大将军,我们赶紧在前方的山岭挖战堡——”
冷青岩轻轻摇头,低沉道:“来不及了。”
有一个副将抱拳道:“大将军,来不及也要挖啊!只要躲避火箭,挖一个是一个。”
冷青岩开口道:“这是我们与梁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我们仓皇应战,他们手头又带着那么多的火箭架,即便我们奋力杀敌,胜数仍是不大。”
冷独秀轻叹一下,接着道:“但如果我们不应战,还没开始打便逃,必定会遭梁军耻笑不说,我们的士气也必会一落千丈!”
他们说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无语地思索着,眼眸中难掩无奈神色。大家上阵杀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死也该死得其所。杀敌奋战,浴血搏命,死而无憾。但如果还没杀敌一个便被射成火球,那也死得太不值了!
兄弟们跟随自己,无非也是为了立战功,在这生死的冒险中,为自己搏一个美好前程。但如果带着他们打一场实力悬殊没有胜算的战,实在对不起他们把性命交付自己的那份信任。
周遭一阵沉默。
冷青岩沉声道:“独秀,你继续到前方勘察。李副将,请你带领大军撤退十里外。本将决定带领身旁亲兵五千人迎战!”
“不行!大将军,梁军有四十多万人,又有那奇怪的玩意儿,你——不能去!”
“不!要退大家一起退,要应战大家一块应战!”
“大将军,万万不可!让我去!”
“不!我去!”
……
听到大将军如此一提,众人动容又钦佩,反应下来便争先恐后争着去迎战!
“住口!本将心意已决,如今如何破解这木架的方法还没找到,我军万万不能冲动行事。梁军本来与我们势力相当,就是因为占着这东西,才能连续攻占我们十几个城池。他们想趁这个机会围攻消灭我军的主力,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是军令!违令者斩!”冷青岩瞪大眼睛,浑厚声音慷锵有力。
“是!”众人听到他喊军令,都一一抬头挺胸,站得笔直接令。
李云澈也是抱拳答是,望着长须及胸却仍豪壮威武的大将军,他眼眸中满是敬佩。
“干爹!我要与你同去!”一直沉默听着的云倾月开口道。
冷青岩眯住眼睛,扭开头说:“这是军令——”
云倾月好整以暇抱胸,说:“我不是军人,不必听从军令。”
“呃……儿啊!听为父的话,跟在李副将身旁,莫教干爹担心。你虽武功高强,但战场不是比拼武艺的地方,生死搏斗一瞬间,人家火箭乱射——”冷青岩听她这么一说,只好摆出慈父的姿态,小心地劝起来。
云倾月却伸手制止他继续,说:“干爹,你忘了吗?我懂阵法。”
冷独秀猛地恍然大悟,拍着大腿笑道:“我怎么给忘了!十一弟的阵法可厉害着!”
冷青岩微愣,低喃:“阵法……?”
据说当日中午,年承志带领梁军浩浩荡荡出了湘南城,带着五百架火箭木架,动作迅速奔往后唐大军的扎营地。
大军出城,便走进湘南山岭下的树丛。可是大军在树林里绕了许久,却迟迟走不出去。直到后来,年承志愤怒大吼:“又是该死的阵法!”
就在此时,后唐大军在冷青岩大将军的带领下,行军迅猛反攻湘南城,因为城里空虚,又得城中百姓相助,一举夺回湘南城。唐军顺利进城,安顿下来。
“报!”一个士兵匆匆跑进来禀报。
众人从地图上抬头,眼睛一概定焦在来者身上。
“启禀大将军,副将军,年承志带领梁军在阵法中乱冲乱撞,试图从另一侧的山岭中逃出来,却被截住绕往右侧去了。”
众人立刻把眼睛转向边角,盯着正在看兵法书的白色身影,眼神询问着。
白衣少年从书上抬头,自信一笑,说:“无妨。只需守住生门,一有人逃出来便射杀。三天一过,阵法方位转变,到时我们再看年承志如何应对。”
冷青岩点头,对那士兵吩咐道:“让沈副将带着士兵继续守在那山涧出口,只要有人跑出来便射杀,不得有误。
“是!”士兵领命匆匆跑了下去。
李云澈凑到云倾月身旁,认真问:“一一,你说这阵法困不住那么多人,最多也就是四五天时间。我们能否趁这个机会,将梁军的主力消灭在里头?”
云倾月听罢,轻轻摇头,答:“如果是我一人进去,便能掌控整个阵法的变化。但如果要拼杀那么多人,非得几千人一同前往,不然根本无法办到。我只会布阵困住他们,却无法用阵法杀人。”
冷独秀也凑过去,好奇问:“十一弟,没有一些杀伤力强的阵法吗?比如像守住生门的办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