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睡吧。”他附过身来,*着我的眼睛,继而,圈紧了我的身子。
……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侧之人已经不在。
从郁宁宫回来,倒是不想叶蔓贞也来了馨禾宫。
请她坐了,问着她:“三小姐来本宫这里有什么事?”
她真是直言不讳:“听闻昨夜皇上才留宿娘娘这里。”
我冷笑着:“三小姐管得也太宽了吧,连皇上留宿哪里都要管不成?”好不过一个待嫁的王妃布局,有什么资格过问宫里的事情?
她却摇头:“娘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最近郑贵嫔倒是长长过乾元宫复查,昨儿皇上还特意过允禧宫去探望扭伤了脚的她。我只是觉得奇怪……”
“你奇怪什么?”
“奇怪郑贵嫔究竟哪里吸引了皇上。”
直直地看着她:“她哪里吸引了皇上和你有关么?本宫可记得,你在皇上面前说过,你不会和皇贵妃争,怎么,却要和郑贵嫔去争么?”
叶蔓贞终是怔住了,半晌,才开口:“原来娘娘都知道。蔓贞,自然不会争。只是觉得娘娘太淡定了,当日在乾元宫对着我,可不是这样的。”
“那怎么一样,三小姐是客,而郑贵嫔却是后妃。”
客始终不如妃的,哪怕,你是再高贵的客人。
我的话,说得她的脸色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出去,她都没能再说其他的旖。其实我知道她还有别的话要与我说,只是被我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而已。
郑贵嫔长久不受宠,在叶蔓贞看来,她没有什么能突然引起元承灏的注意的,我自然也知道。
她要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不想让她说出来,我若是想知道,会自己动手,用不着她。
我若是深信,那么,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下午的时候,阿蛮去御药房取了药回来,朝我道:“娘娘,隋大人说,娘娘的药可要抓紧吃了,否则,怕是来不及。”她顿了下,才问,“可是,这药怎么能抓紧吃?还不得一日一贴啊?”
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怔,她不明白,可我明白。
我只是,还在犹豫。
将药喝了,遣了阿蛮出去,吩咐了谁都不能打扰。
将脑海中的事情再次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推门出去,径直过了储钰宫去。
姚妃正在房内小憩,见姝玉帝姬和宫人们在院子玩关抓人游戏。我进去了,宫人们才欲行礼,却被我拦下了。帝姬蒙着过来,突然抱住我的腿,笑着道:“抓到了抓到了!”小手,摘下了眼罩,她一怔,随即兴奋地笑,“欣母妃怎么来了?母妃在睡觉哦。”
我点头:“欣母妃听外头的人说了。”摸摸她的脸,真乖的孩子。
“玉儿功课做得好,今儿父皇说放玉儿一天的假。”她朝我解释着。
我笑了:“欣母妃陪你一起玩,可好?”
她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拉着我的手叫着:“好啊好啊!”
陪她玩了会儿,才见萱儿扶了姚妃出来。她上前来朝我行礼,我忙拦住她:“姐姐可使不得。”
她笑道:“娘娘可别再叫嫔妾姐姐,嫔妾受不起的。”
她不提,我差点要忘记元承灏已经给我进位的事情。叹息着开口:“连你都这样说,那我岂不是没趣了?”
她倒是也不拘谨,拉我进去坐了,才道:“来了多久了?怎的也不叫人进来告诉嫔妾一声?”
“你如今可得休息足了,本宫反正也没事,正好陪玉儿玩玩。”
姝玉帝姬粘着过去,姚妃用帕子细心地擦去她额上的汗水,朝一旁的宫女道:“带帝姬下去换身衣服。”
宫女应了声带了她下去。
姚妃才又看向我:“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抬眸看着她,略一迟疑,终是开口:“本来也不曾有事,就想着来看看你。此刻,倒是真的有事了。”
“哦?”她的眼睛有了疑惑。
正巧萱儿上来斟茶,我轻声道:“玉儿真是乖巧,本宫看姐姐也离临盆不远了,自己还要照顾着自己,不如,让玉儿跟着本宫过馨禾宫住段日子。不知姐姐可愿意?”
她有些吃惊,半晌,才道:“玉儿还小,有时候还不懂事,所扰了娘娘。”
“怎么会?玉儿已经很懂事了,本宫也喜欢她,只怕,姐姐不愿意。”
她忙摇头:“嫔妾怎么会?那,等嫔妾问问玉儿。”
我应着声。
我知道,她一定是会答应的。因为开口的人是我,况且,她以为我才失去孩子,正是有个孩子做慰藉的时候。
带着姝玉帝姬回了馨禾宫,一路上,她叽叽喳喳问个不止。
“欣母妃,母妃什么时候能给玉儿添个妹妹?”
“嗯?玉儿怎么知道是妹妹?不喜欢弟弟么?”
“弟弟有玉儿漂亮么?”
笑着轻点她的额角,她象是突然想起什么,忙拉住我的手问:“欣母妃,父皇今儿会来看您么?”
抱她起来,放她坐在我的膝盖上,轻声道:“会啊。”
“真的吗?”孩子的眼睛撑了撑,随即叫着,“那玉儿就能见着父皇了?”
“嗯,玉儿高兴么?”
“高兴啊,玉儿天天住在欣母妃这里,是不是就可以天天见着父皇?”
迟疑了下,再次点头:“那,玉儿可还记得去岁在围场后院和你父皇说的话?”
孩子的眼睛撑得好大,眨巴着问:“哪句话?”
我提醒着她:“就是,玉儿说,要你父皇换了欣母妃房里的床……”
她似是猛地恍然大悟,狠狠地点头:“记得啊,哦,欣母妃是说玉儿可以睡在您和父皇中间了,是么?”
“嘘……”指指她,“这可不是欣母妃说的。”
她“咯咯”地笑着:“欣母妃和玉儿玩游戏么?”
孩子的脑子转得真快,我怔了下,只能点头:“对,欣母妃和你玩游戏。看看你父皇让不让你睡在中间,若是让了,欣母妃还让你住在馨禾宫里,天天见你父皇,如何?”
她象是得了好大的便宜,伸出小指来:“好啊,那要拉钩钩!”
拉钩钩。
“那玉儿去等父皇回来!”她从我膝盖上跳下去,直直地冲出去。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我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下去。
我只希望,我这个决定,是错的。
晚上,他果然还是来了,见姝玉帝姬也在,明显吃了一惊。
帝姬已经笑着缠上去,央着他抱。
将她抱了起来,他才看向我:“玉儿怎么在你这里?”
递了茶给他,我才道:“哦,姚妃不是肚子很大了么?又要照顾玉儿,也辛苦,臣妾便让玉儿在馨禾宫待几日,臣妾也喜欢玉儿。”
我的话音才落,瞧见姝玉帝姬勾住他的脖子道“父皇还记得上回在围场答应玉儿的事么?”
他皱了眉,孩子急急忙忙开口:“您可是自个儿说的,说欣母妃房中的床太小,所以睡不下三个人。那现在欣母妃房里的床够大了,玉儿要和父皇一起睡。”
“玉儿……”他有些哭笑不得。
“父皇不可以耍无赖哦,父皇是一辈子,说的话不能反悔的。”姝玉帝姬一本正经地说着。
“谁说父皇的话不能反悔的?”
“先生说的。玉儿原本想要换杨将军来教玉儿的,可先生说,是父皇下旨让他来教,父皇的话不是儿戏,不能撤回的。”她说得认真。
我听了想要笑,见他的脸色有些阴沉,憋着屈,却也没有话语反驳。
夜里,姝玉帝姬果然睡在中间。
大获全胜,她很是开心,朝我捂着嘴笑。
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她转向他,小脸往他的身上靠了靠。
一连五日,他每次来,帝姬每晚都睡在我们中间。
他依旧没有恼怒,却让我越来越安心,他从来宠爱帝姬的,不是么?而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
我还是没有作何有关璿儿的消息,倒是宫里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元承灏晋封了郑贵嫔为昭仪。
他只一句“郑氏伺候周到”。
此事惹得后宫流言飞飞,我不免又开始回想起那日叶蔓贞的话,还有连日来在我面前表现寻常的他。
隋太医给我配的药恰好过了一个周期,他来馨禾宫给我请脉。
说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阿蛮听了才放心下去。
他却没有即刻回去,只开口道:“娘娘,臣和您说的事……”
我起了身:“隋大人也不确定,本宫了不确定。”
“娘娘不敢?”
迟疑了下,终是点头。我确实不敢。
他没有逼我,只起了身道:“娘娘不象是行事如此不果断之人。”
他出去了,我还咀嚼着他的话。
随即,叹息一声。
他曾说过,元承灏受伤害,他比谁都心痛……
让人请了年嫔来,和她提及元承灏的事,她笑着道:“皇上的棋艺可是又进步不少,嫔妾早不是皇上的对手了。娘娘还说要嫔妾去陪皇上解闷,皇上三两下就赢了嫔妾,倒是嫔妾叫皇上觉得无趣了。”
对着我,年嫔变得会说话了。
我面上笑着,底下却是握紧了双手。
这晚,他没有过馨禾宫来,姝玉帝姬显得有些失望,拉着我的衣角道:“欣母妃,父皇为何还不来?”
其实我知道,他是过了允禧宫去了。郑昭仪才晋封,他必然是会去的。
我只摸着孩子的头道:“玉儿只管去床上等着,你父皇很快就来了。”
她听闻我如此说,忙听话地进去了。
传了拾得公公来,让他过允嬉宫去请元承灏来。
他显得有些吃惊,我还从不曾主动派人去请他,更何况今日,他还在别的嫔妃宫里。
他来的时候,我正爬上了叫人搬来的长梯,阿蛮等一众宫人紧张地站在底下,怕我摔下去。他一进门,瞧见这样的场景,不免一怔,皱眉问:“这里做什么?”
“臣妾听闻年前在院子里最高的树枝上系上红绳,好人会一生平安。”
“胡闹,还不下来?爬那么高,多危险?”底下传来男子担忧的声音。
我只觉得心头一紧,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又言:“没事,臣妾很快就好了,皇上请等一等。”
“欣儿……”
“嗯,好了,臣妾下来了。”缓步退下去,目光,瞥见男子正仰着脸看着我。一咬牙,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摔下去。
“娘娘!”底下众人跟着惊叫。
那,原本站着他的地方早已经空了出来,而男子的大掌已经将我的身子托住。他抱着我,凌空几个回旋,安全地落回地上。
“朕都说了很危险,你怎就不听!”他责骂着。
犹豫了那么多天,在信与不信间苦苦挣扎,可,我到底是说服不了自己。
正如隋太医说的,这一次,为了元承灏,只为了他。
所以,我选择了试探。
掌心,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关他急促的心跳,那有力的跳动声,撞南着我整个人。
“欣儿,可是伤着了?”见我不说话,他到底是着急起来。
而我,忽然落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考咬着牙开口:“你是谁?”
到底是谁?
他没想到我会如此问,显然怔住了。
“父皇来了!”姝玉帝姬急急跑着出来,瞧见外头的情形,她似是一怔,偶像怯怯地走上前来,低低叫了声,“父皇……”
我朝她看了一眼,只道:“阿蛮,带帝姬去你房里,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来。”
宫人们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我拉进屋去。
身后,帝姬的那一句“父皇”早已经淹没在房门撞上的声音里。
“你……究竟是谁?”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拉进去,却又只短短地问了他一句。
那日,隋太医给我的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皇上的病,似乎好了。
只此一句,他便是在在告诉我,元承灏的病不是他治好的。可,连他都治不好的病,还有谁能治得好?倘若元承灏的病真的好了,他为何又不说?
隋太医的意思很明确,他怀疑元承灏不是元承灏。
我当时震惊了好久,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所以,我试探了他那么多。
特意看过他身上的伤,还利用帝姬来试探他对帝姬的忍耐力。可他都没有问题,没有作何问题,我还以为,不过是我们都太过紧张而估计错误。
他终是又道:“糊涂了不成?竟问朕是谁。”
我了希望是我糊涂了,可不是!
退开了半步,摇着头:“你不是他。”
他略笑着:“胡说什么。”大手,伸过来。这一次,我没有逃,任由他拉过去。
我抬手,抚上男子俊眉的脸庞,嗤声开口:“这副面孔再像又如何?你终究不是他。是啊,真像,差点把所有人都骗了。”
脑海里,回想起这些日子他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包容,都只是装出来的。
有些*:“还装什么?”
那双眸子里分明已经明了起来,揽着我的手丝毫不曾放松,他只又道:“朕不必装,朕就是西周的皇帝。”
他的话,叫我越发地*起来,我心里最害怕的事情,终还是成了事实么?
“是你……是你杀了他?”
杀了元承灏,而后,取代他,自己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