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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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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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许再提羊谷的事,否则禁足半年的事,孤说到做到。”
    逝水就势接着筷子,见尽欢帝话语间毫无回转余地,见自己想开口更是加大了使在自己手上的力道,无奈之下只能点了头应承道:“儿臣遵旨,儿臣祝父皇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便是知道父皇不会轻易同意,但也没有想过会如此激烈,如此不留情面地反对。
    许是在父皇看来,自己亦不过是身无长处的大皇子,于两兵交战时分只是累赘,再加上昨晚莽撞的问询,父皇虽说了不相问自己从何得知此事,但毕竟还是心生了疑窦,暗地里会否查探自己的行踪还是后事,现下可能便已经影响了父皇有关自己的所有决策,亦是无法确定了自己是否是可信之人。
    想到这里,逝水有些心酸,只觉入口之物尽皆苦如黄连,再难下咽,只能慢慢放下了碗,垂眉道:“父皇,儿臣饱了。”
    “也好,那逝水先回房吧。”
    “儿臣告退。”
    逝水倒退着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尽欢帝那厢冷冷丢过来一句话:“逝水安分些,若是孤发现逝水仍然耽于此事,或是采取非寻常的方式欲图偷偷加入军队,孤即刻凌迟了逝水身边所有人。”
    “这,儿臣不敢。”
    “不敢便好,否则逝水一时冲动行事,会牵连几十条人命。”
    逝水脚下踉跄,尽欢帝冰到极点,寒到刺骨的话让逝水一片心悸,想着尽欢帝终归是不相信自己,一时难受悲戚无以复加,只能勉力加快了脚步回房去,否则哪怕只是再多留一秒,都会完全失态。
    而尽欢帝这厢想着自己虽然语调严苛,而且用几十无辜宫人的性命相要挟有些阴冷,但大概是彻底断了逝水随行的念头,方才舒了一口气,踱到门口对着退出来的宫人吩咐了一句:“皇儿吃的少,等会儿送些糕点去皇儿房里,南方北方的每样都做一些,也好让皇儿有个挑拣的余地。”

第三十五章旌旗蔽天

    近日里宫中开始零星地传着,要打仗了!
    国中各郡的兵马都被抽调了三成,早的一月前启程,晚的半月前启程,披星戴月悄无声息地往京师赶,原本便繁华的京师现下可以说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了。
    先时尽欢帝曾隐约透露过要演练兵马的消息,群臣以为只是禁卫军的小规模演习,却没想到搞了这么大的阵势。
    于是众说纷纭,浅尝辄止的几轮商讨下来,终于有人战战兢兢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演习是假,出征是真,皇上前阵子说的什么‘如今四海升平,孤想看看国中养的将士们可曾忘了如何操矛打仗了’之类的,只是个幌子而已。
    这个构想一提出来,立时便有人附和有人抨击,颇有几分浩大的分成了两派,惟独沉默寡言远离是非争论的寥寥滑头老权臣们猜得了几分,三个月前羊谷郡守上书恳求常将军留守羊谷,皇上虽然大笔一挥,准了,但大概还是心存疑窦,想要抢先出战,防患于未然。
    当初羊谷刚并入的时候,皇上是和羊谷王达成了协议,说什么‘万世太平’云云,但是君王大多不肯相信人,一旦怀疑上了你,管什么协议还是免死金牌,也不容你辩驳,就先来个杀之而后快。
    不过皇上这么做,也是很有道理的,年前常氏几个顶梁柱倒坍了常将军却没有任何反应,羊谷郡守的奏折又实在太过蹊跷,这,很难让人相信常将军只是为了江山社稷,坐镇羊谷平定乱民的。
    于是日子渐行,流言渐起,而从国中四面八方赶来的将士,也逐渐的在皇城外聚集,至三月中旬已然全员到齐,驻扎皇城之内摩拳擦掌。
    终于在三月二十日这天,尽欢帝一身戎装现身太庙,屠宰早已备好的全牛羊猪,并五谷祭献太庙,殷勤祷告列位先祖,百官跪伏于太庙外,面面相觑却是一头雾水,而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想的几个权臣,却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
    后时,尽欢帝戴上红缨飘飘烙了‘空’字图腾的钢盔,亲至胜天殿,自授节钺,而后鸣金鼓,擎节钺,出至午门,百官相送,礼乐相和,看着底下整齐划一的将士,尽欢帝登高肃立,凤目扫过远近的钢枪红缨,沉凝了半晌,当先开口却是一句抚慰。
    “诸位,连日奔劳,辛苦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末将等不敢言辛苦!”
    领头的一个将军双手抱拳,在队伍前列朗声回言。
    尽欢帝点了点头,而后望着前方,气沉丹田,缓缓开口,声音不洪亮,却是渗透力极强,让十几万将士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羊谷一年前并入我朝,是因为欲图攻占我朝的阴谋被揭穿,万般无奈之下做的自保之策;常氏司马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犯下滔天之罪,被孤凌迟处死,常妃施行巫蛊之术祸乱后宫,被孤赐了三尺白绫自行了断,同为常氏的常将军定然是心怀不满。而据孤驻在羊谷的探子回报,这二者勾结已有实据,绝非孤的猜疑。羊谷郡守三月前上书,言及常将军驻守一事,孤念及羊谷现下世事非常,故而选择准奏,以防羊谷乱民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然而就在日前,又有探子来报,亲眼所见羊谷郡私下里操练兵马购置兵器,规模已不容小觑,是故孤授符调遣各个郡的将士,以用兵贵主动,欲要先羊谷出征,杀它个措手不及。”
    “皇上英明!”
    这次是全体将士吼出了声,气势恢宏,竟也没有参差不齐。
    尽欢帝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群情激奋的将士们噤声,而后继续说道:“羊谷虽然地小人稀,但地势险要,高山把关,而孤的意思,是为了边疆百姓的性命,要杀入羊谷郡内,而不要在羊谷周边的地区兵刃相交,是故此次出征也非易事,望诸位不要掉以轻心。”
    “皇上放心,末将等定当全力以赴,杀敌报国,绝不敢有半丝侥幸之心!”
    “好!待到获胜归朝,孤特许举国同庆,到时候犒赏三军,酒肉金帛相赠,都来个真正的不醉无归!”
    尽欢帝看着将士们举起手中的长矛,冷冽的尖端直指着苍穹,甲胄坚硬的表面亦是折射着太阳的光芒,已经有些暖意的和风吹拂过小将军们钢盔上的红缨,翩跹的像是身姿轻盈的飞蝶,壮烈的又像是大火燎原的尾翼。
    “保家卫国,出师必胜!必胜!必胜!”
    将士们一边上下举着长矛,面目狰狞,一边放肆大嚎,金铁交击的声音如海浪般汹涌。
    激情如火的场景当前,尽欢帝终于有些兴起,手中的长剑瞬息出鞘,撕裂了空气发出‘咻咻——’的骇人声音,而后面向着绚烂起来的太阳微微扬起头,眯着眼眸眺望远方,原本平井无波的内心渐渐的便被漫天的嘶吼声和肆无忌惮的杀气,浅浅镀上了一层豪情。
    宁静的日子,暂时告一个段落了,褪下玩弄权术的外衣后,身为一国之君,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之内,便要将身心通通交付给沙场,交付给已经将身家性命交托给自己的将士们,交付给羊谷周边岌岌可危的百姓们。
    再没有余地,顾及其他了。
    “孤从今日起即为远征大将军,军帐之内称孤为‘大将军’,不许再言‘皇上’,初违者军仗一百,再违者斩首示众!出发!”

第三十六章离人远,春帐凉

    皇城之外喊杀声震天,经久方衰,而后便是群臣拱手相送,金钟鸣,众将领策马离开的笃笃声,士兵们齐齐整整的行军声,狠狠敲击在青石砖上,也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了逝水心上。
    “已经,走了么。”
    逝水掩面撸起发丝,斜倚在床栏上,蓦然忆起一句话,‘放心,爹爹会回来为皇儿庆生’。
    逝水莫名绽开笑颜。
    昨晚刚用完晚膳,在庭院前见万竹也没在,倒是没怎么在意,谁料回到房间竟然看见父皇负手立在当地,见自己手足无措茫然四顾,甚至有几分不知是梦是醒的样子,唇角一弯便笑得如三春暖阳:“怎么,不欢迎父皇么,敢情还是父皇来错了时间,打扰到逝水了么。”
    ——临行前一晚,不好好儿待在牵凤宫养精蓄锐,居然出人意料地跑到自家皇儿殿上,大概还顺势支开了宫人,随性得像个小孩子。
    接下来的牵牵扯扯已经不甚明晰,只记得父皇拥自己入怀,俯下脑袋来搁在自己肩脖,将温热的气息吐在自己耳畔,喃喃地道:“就算是父皇来错了时间,逝水也不许下逐客令,夜色凉了,逝水今晚继续为父皇温衾可好?”
    自然是乐意非常,但是苦于不知晓父皇何故突然造访,亦是有些羞赧,故而自己的脸上大概是不尴不尬,下意识地便伸手屡屡推挡,口吐拒绝之言,这般抗拒的反应,才会引出父皇突如其来的紧搂深吻,和口舌交缠间含糊不清的辩驳:“逝水不许抵抗,出征前若是统领受了挫折,可是会影响士气的。”
    ——明明就是想强迫自己,居然找‘影响士气’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是,自己昨晚明明清醒异常,滴酒未沾,却还是感觉浑身酥软无力抵抗,什么内功心法格斗技巧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双手更是高高举起缠住了父皇的脖颈,亦是亦非地给了回应。
    也不知几更天了,只知整房的暧昧不清,萦绕空气的绵邃熏香,春归大地播撒下的莫名渴求,若有似无却更加挠人的压抑呻|吟,和充斥内心的,不知是离愁亦或是欲|火焦灼的哀伤。
    与父皇水乳交融的刹那,痛楚与快感并存,终于咬牙说出埋藏心底的顾虑:“儿臣,不,逝水求求爹爹,保重龙体,出征告捷,速回京师。”
    许是被自己那个不合常理的‘爹爹’刺激到了,父皇陡然加快抽|插的速度,几个顶撞之下自己再难维持平衡。
    而且,因为自己跨坐在父皇腿上,正面相对,父皇的手又紧紧搂着自己的腰际,所以自己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从下蔓延全身的,如潮水般肆虐狂奔的激情,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父皇脸上,如春日百花齐放风华绝代的盛丽笑容:
    “放心,爹爹会回来为逝水庆生。”
    说着父皇一个深顶,自己惊喜惊诧羞涩羞赧之余,仅剩了将脸埋进父皇胸前的气力。
    ——就算父皇只将自己当做暖床的人,毕竟也能在出征前一晚,弃后宫三千佳丽妖娆美人于不顾,独独挑选了自己,所以就算是用这种方式与父皇相处一晚,亦是无怨无嗔,餍足矣。
    更何况,还有父皇的那句‘回来为逝水庆生’呢。
    父皇说过,君无戏言,父皇既然说了会赶回来为自己庆生,便是能赶回来为自己庆生,父皇上朝的宫殿名为‘胜天殿’,便是‘人定胜天’之意,但凡是父皇想做的事情,便是老天爷也挡不住的。
    自己的生辰,便是七月十五了,现在是三月二十,满打满算,也就是四月之期,比起自己独自在深宫的十五年,不过眨眼的时间而已。
    逝水想着尽欢帝不久便归,笑容渐起,却又逐渐隐没,摸着身边已经凉透的被衾,仅余了仍然缭绕帐内的龙涎香气,竟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父皇当初用宫人性命逼迫自己不得跟随,想也是态度坚决了。
    若是自己执意想混入军中,自然是可以的,那几十宫人的性命也没有那么重要,手染太多血腥的南天竹,并没有很在意多些屠戮,也不在意多些孽债,若真有民间传言的‘阴曹地府’,那自己不过便是从十八层,到了十九层而已,无足挂齿。
    阻挠自己的,只是父皇说话时的语调。
    阴冷,桀骜,尽是上位者的威严,全然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仿佛自己只是个被俘之后顽抗的敌军将领,或是欺君罔上被揭穿的卑贱臣子,父皇巴不得用最严酷的腔调和手段,阻住自己的所有申辩。
    所以,若是自己当真易容混入大军,护在父皇左右,或只是当个普通小兵远远随行,自己可以想象,待到父皇回宫知道此事,会发多大的脾气,会对自己多失望透顶。
    前些日子里自己知道父皇要离开京师的事情,便已经让父皇对自己生疑,若是再承担更多的,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事情,若是让父皇查出自己是个鲜血浸染的杀手……
    逝水的指尖已经嵌入掌心,不甚锋利的指甲划着血痕,带着半月牙形的印记烙在白皙的手上,逝水再摊开手来看,深深浅浅扎眼万分,却没知觉一丝痛楚。
    当初是师傅教授自己武学,方才能够暗中看父皇的作息,如今却因为武学,再难与父皇相处无隙,但凡牵扯到墨雨和罗网的事情就束手束脚。
    福兮,祸兮……

第三十七章借花献佛

    万竹困惑,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困惑。
    以往从来不主动搭话的大皇子殿下,以往来来去去就荔香宫,御花园这么几个地方的大皇子殿下,以往,从来不关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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