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乐雅活过来,古渊思不禁全身颤抖。素飞言极少显露出情绪,现在却激动的道:「马上带到我住的小屋,快,再迟一点就来不及了。」
素飞言在前头带路,古渊思抱着乐雅急速的往前奔跑,一到素飞言的小屋,素飞言马上将乐雅放在床上,将药粉和水灌入乐雅的嘴里,乐雅没有力气抗拒,喝了将近一大半。
喝完之后没多久,乐雅的呼吸声从刚才的断断续续,变成了微弱的颤喘,眼皮也不安的跳动着,但仍未醒过来。
素飞言一看到他手上数不清的细小伤口,脸色早已变了。
古渊思握住了好不容易活过来的乐雅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素飞言没有同情他全身泥沙的惨状,他非常震怒的赏了他好几个巴掌;他打人的力气虽然不大,却带着怪异的痛,比他高壮的古渊思竟被他打得身子一歪。
「你竟这样对待神子!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有多虚弱,你将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他的声音回复了之前的冰冷,指着外面,「出去,跪在屋子外面,你动一下、发出一句声音,这一辈子你都会后悔万分。」
古渊思无法辩驳,他遵照素飞言的话跪在小屋外面。素飞言的屋子非常的小,里面的微小声音他是听得一清二楚,就连他再次灌药水进入乐雅口中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楚的传至古渊思的耳中。
第四章
第四章
乐雅在被灌了第三次药水后,终于醒了过来,一见到素飞言安然无事地在他身前,高兴得眼泪都快流出来。「飞言,你没事。」
「是,我没有事,神子,多谢你的关心,我说过古渊思伤不了我的。」
「你不会恨阿思吧?」乐雅还是忍不住替古渊思担心。
素飞言淡淡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恨他,相反的,神子,我要问你一个极重要的问题。」素飞言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让人无法忽视,「神子,你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房内忽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乐雅噤口不语。
素飞言轻柔的道:「神子,如同你我知道的,被你神力所救活的人,全都只有一半的灵魂,所以他必须去这世上找另一半的灵魂救他自己;一生中这个人会发作三次,若在第三次还没让他命定的人爱他,他就会死去。神子,我记得你从未死过,你为何会跟我们拥有同样的体质?」
见乐雅浑身颤抖得非常厉害,素飞言淡然的道:「这跟十年前的事有关是吗?跟古渊思有关对吧?」
古渊思在外头听得呼吸一滞,乐雅却哭了起来。
素飞言见他落泪,终于低声说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在你快死之前,我想我应该可以问为什么了吧?神子。」
乐雅紧抓住素飞言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我求求你,不能告诉阿思,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答应你,就算古渊思知道,也绝不会是我亲口告诉他的。」
古渊思正在门外听着,乐雅的声音清楚的传出去,所以这件事是乐雅说给古渊思听的,素飞言幷没有违背他对乐雅的承诺。
乐雅知道素飞言一向一诺千金,他轻颤的道:「没错,我应该是个灵魂完整的人,但是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把灵魂的一半分给了另外一个人。」说出藏在心内许久的秘密后,乐雅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开始娓娓的诉说下去。
「那是阿思九岁时的事,我们到湖边去搬石头,说要用来布置家里的池子。他那时又小又爱玩,且他水性甚好,所以他潜进水里时我也没多在意,可是……」乐雅的身子又开始急遽的颤抖起来,「他被水草绊住了脚,在水里溺死了,等我发现救起他时,他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他若是不该死,只是遭遇意外,那凭你的神力应该可以救起他才是。」乐雅回道:「阿思的寿命只有九岁。我那时怎么样使用神力都没有办法让他活过来,我才知道他的寿命只有九岁,我怕我养父无法承受这个恶耗,于是我把灵魂的一半分给他,但我又害怕这会在他心里头造成阴影跟不安,所以我封住他这一段记忆,永远也不让他想起来。」
门外的古渊思已经听得全身冒出冷汗。
「时间渐渐的过去,阿思的爹亲死了,他也渐渐的长大,看我的目光……我知道他看我的目光不一样,他在我心里也是特别的。只有他,我从来都没有替他算过他命定的另一半是谁,因为他是我的一半灵魂,再怎么说,我们会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他爹爹死后没多久,他就向我坦露爱意,而我心里早就只有他一个人,自然也……也……」
他声音颤抖得没法子说下去,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但是接下来要说的话更是让乐雅痛苦到极点,纵然再怎么调整呼吸也无法压抑内心的痛苦,「我会替每个我救活的孩子算他命定的另一半,我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替阿思算那么一次……」
乐雅的声音□哑得几乎难以听闻。
「不是我,阿思命定的另一半不是我,我不相信的算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出来的景象都一样;不是我,竟然不是我,而且那景象一定只有中原才有。」
古渊思听着乐雅粗重的喘息声,明显的感受到他所承受的痛苦。
「所以你不让古渊思留在身边,要把他赶到中原去?」素飞言淡淡的问道。
「没错,我一直反反复覆的想着,他那时对我的情爱正浓,我若忽然对他冷淡,以他激烈的个性而言定然不能接受,一定是死也要我说出为什么,若是我说出来,他恐怕是就算死也要跟我在一起,而我怎么能让他陪我一起死!」
说到这里,有种激烈的痛苦电流窜过乐雅的身子。「我是这么爱他,怎能让他跟我一起死?我必须赶走他,但是普通的方法一定行不通,阿思是那么固执的人,我赶走他几次,他一定会回来几次,我只好强硬的弄走他。
于是在十一年前,我开始盗卖古家的值钱物品,等东西都卖得差不多,银两也足够他在外面花用了,我才进行计画。我知道尸体很难弄来,除了大夫之外,很难有谁能弄得到,所以我只好求你。五月二十日那一夜过后,阿思终于被强硬的赶了出去,而他那时看我的怨恨眼神……」
乐雅掩住了脸,痛苦地道:「我连作梦都会梦到,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的办法让他不问为什么的离开我身边。」
古渊思听到这里,震惊得全身僵硬;乐雅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在这一段话里已经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来。
素飞言轻声道:「所以你要我带着那些盗卖东西得来的银两,再加上古渊思爹亲留给他的钱到中原去,假托一个人说是他爹亲的至交,再把所有的银两全都转交给他?」
乐雅点了点头,「没错,他那么恨我,而恨会让一个人疯狂,他一定会在力图发展后回到苗疆报复我,十年后,他果然回来了。」
「那你呢?神子,你这是第二次发作了吧,第三次你就要死了,你没替自己算过吗?」
乐雅淡然的一笑,显然在他的心目中,古渊思比他还重要万分。「飞言,其实你也隐隐约约有感觉是吗?在十年前我做了那件伤天害理的事之后,我的神力就不见了。更何况就算我有神力,也算不出自己的未来。」
「你只能等死吗?神子。」
乐雅敛下眼睑,眼里带着哀愁,「至少在我死前,我知道阿思过得很好,他有了钱财,有了……有了……」一颗泪珠终于落了下来,「有了心爱的人,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闻言,素飞言没有再问话。
乐雅的泪不断的滚下,「我知道他的灵魂之中有我的灵魂,所以他对我总有些割舍不下的感情,但那不是对命定之人的真爱,他那时年纪尚小,不能分辨,我……我不能……害了他。」他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素飞言温柔的道:「你休息吧,神子,别再想了,你的身体需要的是休息。」他握住素飞言的手,「我第三次发作就要死了,而第二次与第三次的发作间隔时间很短,能不能……」一颗眼泪又掉了下来,「让我看看阿思,他说不定不会来见我,但是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好了。」
素飞言替他盖上棉被,「我会让他来看你的,你休息吧,神子。」
素飞言说出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乐雅因为身体的疲弱跟对素飞言的信任,在抽泣了几下,便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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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飞言一走出屋外,就见古渊思全身不断的发抖着。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完全没透露出来?」
素飞言厉声道:「因为你是神子最心爱的人,他除了爱你,要救你性命之外,就再也顾不得自己了,更何况现在你已有了命定之人……」
古渊思狂吼了起来:「没有,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过乐雅,没有一天我能够把我的心给别人的,从来都没有过;我恨我自己还对他念念不忘,我日思夜想的都是他,怎么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
「那个赵虹儿呢?」
「他是我在中原结识的义兄的娘子,我义兄有事待办,再过一个月才会到苗疆来找我。」
越听越觉怪异,素飞言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明白:「你从来没有发作过吗?从来不觉得心脏很痛吗?」
古渊思捧住头大力摇晃,「没有!我是病过没错,但那是因为刚被赶出苗疆的我失魂落魄,再加上伤心过度,才会病得差点连命也没有,除此之外,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别说是心痛,就连稍微的风寒都不曾有过。」
「怎么可能会这样?」素飞言不能置信的喃喃自语:「神子的神谕不可能出错的,你在中原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让你心动的人?」
古渊思笑得悲戚,「没有,我的心里满满的只有乐雅,越想他就越恨他,但我更恨这样的自己,怎么样也无法忘记他,说是要回来报复他,但是……」
古渊思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经过一番挣扎后,他唯一能问的话是:「他还能活多久?」
素飞言对他绝望的表情视而不见,「半日,最多只有半日,也可能几个时辰就死了,他的身体太弱,没有体力再撑下去。」
古渊思泪流满面,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后悔过。若是自己再对乐雅好一点,他说不定就还会有些体力,还能够活久一点。
素飞言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地道:「进去吧,时间所剩不多。」
古渊思抬起头来问素飞言:「为什么帮我?我对你这么的……」
素飞言冷冷淡淡的道:「你对我怎样不是重点,而是我本来就觉得这件事中一定藏着秘密。神子虽然有让你活下来的能力,但是这样你就真的幸福了吗?在最后一刻,是不是该有人让你自行选择你所要的人生,他虽爱你,也无权把你的人生扛在肩头。」素飞言的公正无私从未变过。
古渊思激动的道了谢,快步的冲入素飞言的屋内,守在床边,紧紧握住乐雅纤弱的小手。在这个时候,每一刻都显得特别珍贵,他要乐雅在醒过来的那一刹那,见到最爱他的自己。
乐雅醒了过来,见到古渊思就在身边,热泪不禁流了出来,他哽咽道:「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古渊思握住他的手,不断的亲吻着,悔意跟爱意深刻的在内心交织,他声音嘶哑的开口:「原谅我,乐雅,请你原谅我!我爱你,我其实一直都爱着你,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我好恨自己为什么看不清楚真相,你明明还是以前的乐雅,为什么我……竟会把你想成那样的人。」
乐雅呼吸急促的喘息着,他的惊慌显而易见,「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乐雅,我爱你,这十年来我从没爱过别人,我没有遇到什么命定之人,赵虹儿是我义兄的娘子,不是我的,我在中原时心里想念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乐雅霎时明白古渊思知道了一切,他将身子翻转过去,全身颤抖地道:「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你走开,我不要见你了。」
古渊思抱住乐雅的身子,眼泪流下,「乐雅,我爱你,不管你要不要听,我还是要说,我爱你,爱得心都快碎了、裂了,可我还是爱你。」
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啜泣声,古渊思吻着他的发。「别不理会我,乐雅,求求你理我好吗?我是那么深爱着你,从来没有爱过别人。」
「不要再说了,阿思,你不能爱我!呜……你要爱的是在中原的人……」
古渊思扳过他的小脸,「我不要爱其它的人,乐雅,让我爱你好不好?」
「不行,你不能这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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