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更新:09…04…09 19:14
“汨儿,汨儿……汨儿……”
不管我怎么推汨儿,她都闭着眼沉沉地睡着醒不过来,就连阑雅也是这样。
啊,幸好还有呼吸——无奈地窝在她们身边坐下,再一次感到绝望不已。
船开了。
谢云寒即使找到了阎岭他们,又怎么追的上来呢?
船开了……
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卸了东西直接扔到海上,等后续部队再去捡回来,就是为了尽快把船开到海上吧?连船上的人都被他们不知用什么迷晕了过去,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简单。
船身忽的剧烈一晃,门“吱嘎”开了。
我冷不丁吓了一跳,盯着敞开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跟着出现,不由得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地贴着地板爬到门口,船又一震,一个东西突然顺着过道由右侧滑了过来。
摸过来一看,竟然是那支木簪!
纳闷它何时掉落了出来,正打算好好收起来时,头上忽然罩过来一道黑影,一双赤脚出现在眼前。
夜半的皇宫里依旧灯火辉煌,却安静得阴森可怖。
旼祺审闭了最后一张奏折,疲倦地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腰板,望了望大敞的殿门口,准备叫值夜的宫人去端些宵夜来,却见一个小太监跑来报告说,太子在门外候着多时了。
“宣他进来吧……”
只见赵凛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由门外进了来,身上依旧穿着白日的便服。
“父皇觉得如何?”
旼祺象征性地拿起来品了品,默默观察着赵凛的一举一动,然后把碟子一放,“说吧,想要朕许你什么东西?”早就习惯了赵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旼祺索性也不跟他兜圈子。
“……儿臣……儿臣愿接受大婚。”难得一见,平日不可一世的赵凛竟也有语塞的时候。
“呵……还真是奇闻,朕以为非得等到刀架到你脖子上你才肯答应呢……”旼祺也是难得的笑出了声,仿佛瞬间卸下了一副重担般放下了悬着的心。“不过此事急不得,总得等朕跟你母后商量……”
赵凛不等旼祺把话说完,就对着他“扑通”跪了下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
“此事还需,信王相助……”
皇上沉默了片刻,视线虽只是盯着桌子上的点心,话却是对太子说的。“朕会看着办的。”
我被发现了。
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心中一叹,原本的信心和斗志立刻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如果我也会轻功,如果我也能点人穴道,如果我还会两下子,那么情况就……
现实容不得我半点假设。被那些人发现之后,我就被绑在了汨儿床边,那支倒霉的木簪子则不知道被他们扔到了哪里。虽然他们没说要怎么处置我,但是看样子,他们暂时还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一个个头矮小的人临走时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碜得人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船又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时辰,而他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眼皮一阵沉过一阵,好几次差点睡着,每次也都是在浪涛的呼唤声中突然惊醒,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千万不可以睡过去。
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不清了,想要思考一些事情却总会不知不觉地迷糊过去。汨儿和阑雅依旧安静地彼此挨着躺在床上,半点儿想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唉,是我害了她么?
要是这次没带她出来,也不会害她被人绑了扔到海上,这么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说不定,说不定那些人是想……让我们自生自灭?!
天哪,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办?
他们把船开到海上,然后自己跑掉……生在水边的凫水好手可多的是,他们有的是办法甩开我们逃走。船上的人又都被他们害得失去了意识,醒不醒得过来都还是未知数……
太可怕了!
无望的等待总算到了尽头,竟然有人堂而皇之进来给我松了绑,末了还告诉我说:“你们可是走运了!”
我将信将疑地跟着他出了门,这才发现海上早就开始乌云密布,密密的细雨斜斜地下着,丝丝刺在脸上,让人很不舒服。摇摇晃晃地上了甲板,却见不知何时前方海面上挡着一艘不小的帆船,等靠得近了便有几个人由那边跨了船舷跃了上来。
走在我前面的那人挑着一盏灯左摇右晃地照了过去,朦胧中我似是看到了谢云寒的脸,可马上便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视力加深了,老是产生幻觉。
“公子,是她吗?” 。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
对面一人向这边望了望,然后腆着脸向旁边的人询问了一声。
讨厌那种被人评头论足的目光,我鄙视地望过一眼。
灯笼忽然被谁拨到一边,一个人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就是她。”
这、这、这,这是谁?
谢云寒端正地站在我面前,那宽阔的肩膀矗立着,挡住了其他所有人的注视。
我一时吃惊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脸上翘起的一丝微笑,不知自己到底是惊喜还是错愕。
他又怎么会,和那些人在一起?
大师兄他们呢?
脑海中无数个问号挤作一团,我恨不得立刻抓住他问个明白。
可心中砰砰地跳个不止,我也清楚,现在的情形似乎很微妙,我必须得把疑惑暂时抛到脑后,见机行事。
“那就好说了……”对面的那个令人恶心的家伙哈哈一笑。先前掌舵的小个子突然上前趴在他耳边私语了几句,就听到那家伙的笑声僵了一僵,继而走近了,对着谢云寒暧昧地一笑,说道:“公子,您的赏儿就先犒劳弟兄们了?”
谢云寒不解地一皱眉,“赏儿?”
“嘿……就是,就是那个……”他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我身后。
同样不解地转过身,大船恰在此时攀到了浪尖,半个船身都翘了起来。下意识中抓住谢云寒的袖管稳住身形,却眼见雨中,汨儿被几个人架着从房里拖了出来。
“汨……”脑中“轰”的一声响,想到那令人作呕的可能,便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当即向着两边挨着她的人各击出一掌,正好把仍旧昏迷的汨儿抱过来靠在肩头。
或许是出于自保的本能,或许是心急之时集中了功力,那两个人被击中之后当即惨叫着飞了出去,其中一个还差点翻过船舷掉进海里,后怕地爬上来再看,船舷都被震得裂开一处缺口。
“辛儿!”谢云寒一声厉喝也冲了过来,不过显然,他可不像是帮我清场的。
“辛儿是你叫的?”我低声抵了他一句,死死地抱着汨儿不肯松手。
在场的人有几个也想要动手的,但都被那个领头的压了回去。不过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被打,脸上多少还是有些不大好看。
“放下她!我只能救你一个!”谢云寒突然侧着身握紧了我的肩膀,半似警告半似解释地低声吼道。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看到他那因着急而变得狰狞的眉头,还有那双充满了关切的深邃的眸子,心中莫名一阵失落。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算什么?
他不过是受着信王的荫庇才得以作威作福罢了,他知道什么?
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他吗?
少算计了!
胸口突然一阵鼓胀,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强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他们要汨儿做什么吗?”我抱紧了汨儿在怀里,并不去看他。
“……”他没有回答。
“你以为你是在救我吗……”我实在说不下去,只能尽力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流出泪来,却禁不住双手颤抖个不停,一时慌神,汨儿便不由自主地从我胸前滑了下去。
谢云寒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抢了过去,马上又交给了后面几个人。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感觉到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不清。
……
我……
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汨儿,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我怎么可以自己好好的,却叫你……
对不起……
……
望着渐渐泛起波澜的海面,我无声地走到船舷旁边,对着那突兀的缺口忍不住泪如雨下,悲伤地闭上了双眼。
已如豆大的雨滴不知疲倦地敲打在我的脸上,就像是老天一次又一次敲打着我的内心,失望地质问我,你怎么可以抛下她?你所谓的良心就只是如此而已吗?原来,你也会怕,你也还是会怕……
是啊,我在怕……
是啊,我就是个胆小鬼……
雨越下越大,身后吹来的放肆地袭来,显得更加猛烈了。甲板上却渐渐变得清静起来。
我死死地抓着船舷的边缘,竭力压制住内心想要回头拼命的欲望,徒劳地想在风中站得稳一些。稀稀疏疏地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可我竟像是突然来到了外星球,脑子里混沌一片,什么都听不明白。
谢云寒隔了几步站着,不说一句话。
他和我都喜欢自虐么?干嘛不进去?
罪魁祸首又不是他,我怪得着他吗?
我连自己都保不了,有什么资格去担心别人?
总是什么都做不了,总是什么都只能承受……我为了什么来到这里?为了受更多的折磨,为了担更多的烦恼?那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又有什么两样?
呵……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吧?
我以为我变了,我以为我重生了,可以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只是在逃避罢了,一直在逃避罢了……
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像要把整条船掀翻,恣意地翻搅着无际的大海。
风雨中我苦笑着问自己,你怎么还这么牢稳地站在船上?
又是一个巨浪怒吼着扑了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向着船外倾斜过去。不期然间,身子越过了船舷上那道裂口,我心中一窒,突然松开了紧抓住船舷的双手,向着那莫测的深海之中坠落下去……
恐惧,留恋,还有难过,此刻竟然全都消失了。
半空一道耀眼的光环闪烁,转瞬即逝。
一只手匆忙地伸向我,我只来得及茫然地洒下一瞥。
谢云寒,你再也救不了我了。
身后冰冷的感觉再一次冲了过来……
“非心!”
……
第四十五章
更新:09…04…09 19:15
八月初七这天,垲城里出了一件大事。
不过要是细说起来,这事发生的地点不在京城,只不过牵涉其中的多人都是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所以很快便闹得满城街知巷闻。更因为仅有的三位幸存者都在回京后躲了起来,对于有心人把他定性为一起意外事故,大家似乎都不以为然——意外?那东川的海是你家的炒锅啊?又没啥大风大浪,还能翻了船?于是一时间各种传言风行,不几天,街头、茶馆里的演义先生就开始各凭本事口沫横飞起来——有的说海难是东川军造的孽,还有的说这其实是传说中的海怪搞的鬼,总之一番添油加醋之后,本来一个莫大的悲剧简直成了当世的传说。
八月初六戌时,东川附近海域发生沉船事故……幸存者仅京城照辉镖局镖师阎岭、丁昶独女丁辛及其婢女共三人,其余一百二十零一人全部遇难。最令人意外的是,信王府年轻的管事谢云寒竟然也在这次海难中葬身大海。
而说到带回此消息的人,正是丁昶的胞弟、丁辛的叔叔丁贺。这也是他自八年前出海之后第一次踏上返程,据说还是应其兄长的要求赶回来的。就在八月初七那天傍晚时分,他领着大队人马风光无限地荣归故里,浩浩荡荡的商队满载着异域风情的奇珍异宝吸引了更多人的注目。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海难中逃过一劫的丁辛和她的婢女汨儿,两人皆是满面倦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过丁府却一反常态,除了对外只留丁贺一人出面协调里里外外的事务,丁府的主人一夜之间全都闭门谢客,再没有踏出过丁家的大门。
另一位幸存者阎岭是在初八下午才回到的京城,返回照辉镖局稍作停留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自那之后,他也再没有出现在镖局的大小运作之中。
这次出事的船是私家的,当时船老板正巧也在船上,加上常年受雇的船员和其他役使,损失伤亡实在惨重。遇难船员家属与船主家属也是三天两头的闹来闹去,前前后后都快把衙门的门槛踏破了。
虽然未知逝者是否安息,那些局外人也只是惋惜感叹一番,然后继续关注着事况新的进展或传言,聊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毕竟,再大的新闻也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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