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莫行,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带进府里来了?”
“呃?”莫行怔了一会儿,马上反应过来谢云寒说的是缠在自己胳膊上的东西。“哦,公子误会了……这是训练那条萨勒用的。”
“训练萨勒?那,这是谁的衣服?”谢云寒顿悟,前不久莫言刚弄来一只萨勒犬,毛色雪白,身体强壮,反应敏捷,而且据说嗅觉极其灵敏,善于追踪,所以莫言准备训练它来跟踪敌人的踪迹。
原来,老王爷又有计划了啊……
“这个……王爷有交待,叫属下……”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下去吧……”谢云寒出声打断了他,不耐烦地关上了门。
不该知道的,他一向从不过问。
即使之前把夺来的银梳交给了信王,他也从没问过一句关于那梳子的故事。信王养他育他,待他亲如骨肉,他却只能以恪尽职守相报。其他的,他不允许自己妄想。
不过,谢云寒早已经追查到那把银梳的来源,只是他并没有将实情告诉给信王。
他还有他的秘密。
眼前明摆的,信王要对付的是一个女人。就算他不去问,八九不离十,这个女人一定是那丁辛无疑了。虽然他搞不懂为何信王要揪着那么一个小丫头不放,可他还是会尽可能地帮助王爷盯住目标。
一想起丁辛节节败退的模样,禁不住一抹轻笑浮上嘴角,他掩了窗睡去了。
我不得不对师父的奇思妙想佩服得五体投地。
史小姐?要我以史小姐的身份去争那个倒霉太子妃的位子?
呵,真亏他老人家想得出来。
师父临走前说要再考虑一下细节问题,吩咐我暂时稍安勿躁,那个莫名其妙露出来的地道也先不要管它,等稍后赶回京城再商量。
能否恢复我的真实姓名,现在对我来说似乎并没那么重要了。姓名本就是一个无形的代号而已,我可以是史谦谦,可以是丁辛,也可以是丁非心,当然也还可能会有其他的名字。
关键是我的心——名字改变了,它变了没?
我甚至十分肯定,现在的自己与那个平凡无奇的未来世纪的史谦谦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远得,我都快认不出现在的自己了。
是的,我变了,不得不改变。
没有人是生来就活泼开朗,或者生来就沉默寡言,所以我相信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埋藏着另一个自己,只是这个自己埋藏得太深太深,我们很难找到并把它从不见天日的深渊中拉出来。我曾经畏惧改变,一部分是因为我对自己适应新环境的能力没有信心,另一部分是因为任何改变都会剥夺我固有的安全感。我甚至希望一辈子一直过着同一天,做同样的事情,只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我就会感到满足,我就会感到幸福。
可是,当你不得不逼迫自己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时,你也会发现,原来那个怯懦的自己也可以变得勇敢起来。
我深信是命运赐给了我过去的悲伤和快乐,也是命运带我来到这个奇异的国度,重新开始一段旅程,重新发现真正的自己。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谁不愿活得更多姿多彩呢?这里没有人认识过去的我,没有人会嘲笑过去的我,我拥有比前世,抑或是来生更得天独厚的资本,我一定可以真真正正的把一切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失去的与得到的,我都已经品尝过,这就够了——这辈子能活得如此不同寻常,我已经感激上苍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明天就下山!
第三十七章
更新:09…04…09 19:09
当我再次回到漠然间时,久违的亲切感顿生于胸。
原来,我早已经将这里的一切,刻进了心里。
小玲说,前几天沈如也来过一次,知我不在就回去了。父亲曾在府外宴请吴家吴则北、吴则奇兄弟二人,略尽礼仪吃了几回饭,却不见吴家公子哲威。留云阁的肖掌柜也曾来过一次,也只是交代一下铺子里的营业账务。
父亲只对我说这些日子尚且算得风平浪静,吴家和信王府也还没有进一步的动静。我不知道这话里有几成是真,因为我无法相信那两方人马会这么乖乖地按兵不动等我从凤溪山回来。
像往常一样去了留云阁,铺子里的伙计们见我回来先是一阵兴奋,不过很快就一脸紧张,像是进入备战的状态。
看来,装出来的威严果真奏效了。
亲自过目挑选了新一期的首饰式样后,肖掌柜向我谈起了最近的买卖,稳中有升,成绩还算不错,只不过他看着账本,却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小姐,墨染轩吴掌柜找过您……”
“哦,谢了肖掌柜,辛儿记得了……”我翻阅着余下的几张设计样稿,推敲着有哪些改进之处,并没有在意肖掌柜欲言又止的困窘状。
“那个……”
我转头看向他,“您有话不妨直说……”
“啊……本来也是属下多言……不过,近来听闻墨染轩换了掌柜,好像是那吴家的公子……”
哦——吴哲威,那个书生?
“怎么了,吴则奇掌柜呢?”
“吴掌柜倒是还经常出现在墨染轩,现在算是和他的侄子一起打理。”
怎么会……
我马上扔下手中的画稿,“辛儿有事出去一下,麻烦肖掌柜了。”
一段不远的距离,却走得我心思难平,一路的胡思乱想。
“丁小姐!”满面喜色的桥生一看到我就从墨染轩里一步蹦了出来。
“……桥生……”
“小姐是来找掌柜的吗?”
“嗯……吴则奇吴掌柜在么?”我故意指名道姓,不安地观察着桥生的脸色。他的脸上依旧灿烂一片,爽快地回答说:“在啊,在啊!掌柜在后厅呢!”
“哦……”跟着他又走进了墨染轩,低头跨过门槛,却在一抬头间,正看到前台站立的那人,一身书卷气,端端正正地伏卧写字。
“少爷,丁小姐来了。”
吴哲威闻声望过一眼,礼貌地笑了笑,遂而放下了手中的笔。
“好久不见啊,吴公子。”我走近了,瞥到他身前摆放的一册账簿样的本子,心中不得不暗忖着。
“丁小姐近来可好?”许是他看到我的观察,随手合上了册子。
都让他来记账簿了,他和吴则奇的关系发展地还真快啊……
“好得很。今日有些事要找吴掌柜,啊……是吴则奇掌柜,恕辛儿失礼了。”向他一伏身告别,我拉着桥生就往后厅走去。
今天,貌似我是在“反客为主”吧?这墨染轩也来了不少次了,对它的熟悉程度,就算是与留云阁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枉我天真的以为和吴则奇结成了联盟,现在看来,人家叔侄终究是亲过我这个外人不是?吴则奇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带着一丝怒气越走越快,连身后的桥生也几乎跟不上。
吴哲威茫然地望着内门飘荡的门帘,摇摇头,又去继续他的工作。
是谁说过“冲动是魔鬼”来着?
我怎么就生那么大气了呢?甚至在一气之下来到内厅门口,猛地一推木门,然后“哐啷”一声,半扇门板就轰然倒了下来!
怒意瞬间惊散,我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算是半个习武人士了,刚才那一掌的力道大得足以拍裂一扇门,何况是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呢?
哎呀,罪过罪过……
我尴尬地看了看房内几乎惊呆了的吴掌柜,又看了看身边同样傻掉的桥生,磕磕巴巴地自圆其说道:“呃,上次就看着这门有些裂纹了,也可能,招白蚁了吧……”
吴掌柜总算醒过神来,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催促着桥生赶紧去找人修门。
我一把抓住桥生,趴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待会儿跟我回留云阁,修门的钱我来付。”
他张口还想要对吴掌柜说些什么,我转身挡住他的视线,又使眼色又努嘴的终于把他推了出去。
进到房里,我难为情地冲着吴掌柜挤出一丝笑,虽然他看不到。
惨了啊,我这个表面弱小的女子竟然赤手拍倒一扇门,传出去又不知道会招惹什么是非谣言。
“丁小姐今天造访……”
“哦……”差点就忘了。“吴掌柜,吴哲威公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店里?”我一时着急,语气上不觉又有些咄咄逼人。
“哈哈,丁小姐先别生气,哲威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他胜券在握一般得意地微笑着,又慢慢踱回书桌前。
“怎么说?”
“先前,吴则北私下里来找我,要我安排哲威到墨染轩来,还说只要我办得到,就不再计较我对留云阁所做的事。”他捏着墨笔在摊开的大片宣纸上飞舞着,留下一道道或浓或淡的墨痕。“哼……他有他的算计,我有我的计划。”
“他是要自己的儿子来卧底吧?”
我暗笑吴则北想的倒是美,只可惜他连自己有多少敌人还不知道呢。
“哲威是个好孩子,他不想违抗他的父亲,也不想我为难,所以把这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我……”
“哦,这样啊……”想到刚才的冒失,我不禁一阵脸红。还以为吴哲威和吴则奇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原来只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我大概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才草木皆兵的吧?
“不止这样呢!”吴则奇忽然停下来看向我。
“啊?”
“……唉……”他喟然一叹,索性丢了笔坐回椅子上,“他知道了丁小姐经常到我这墨染轩来,安排哲威到这儿,也是近水楼台啊……”
O__O〃
不死心的老家伙……
“掌柜的知不知道,哲威公子是什么意思?”
“这我倒还没问过……不过哲威这孩子是泡在书堆里长大的,眼里恐怕从未装过儿女之事吧……”
也罢,就算我脸皮厚,以后自己来问好了。
“吴掌柜,如果辛儿以后有什么事要找您,是不是也可以找哲威公子?”
“嗯,丁小姐可以完全信任他……不过不要把老夫的老底儿告诉他就好了……”他含糊地笑了笑,起身擦肩走了出去。
那个“老底儿”……是,他和吴则北的长幼之分?
他是怕吴哲威知道后,会对自己的父亲心生怨恨么?
是啊——吴则北,多可怕的一个人啊——换作是我,如果自己的父亲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一定会难过得崩溃的。
“哎,对了,丁小姐也相信江湖术士之言么?老朽前几日正巧看到丁小姐……”
“啊没啦!”我心一惊,连忙出声打断。“辛儿在山上待得久了,见了算命的觉得好玩就多问了他一会儿。那些信口胡诌的话哪里靠得住啊,您说是不是?”
“说的就是嘛……命运天定这种事,老夫也是一向不信的。不过女儿家像丁小姐如此见识的,倒真是难得了啊……”
“呵呵,您过奖啦……”
若有所思地走出墨染轩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桥生这小子,我说过要他等我的,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街面上的盏盏明灯刚刚点燃,四处蔓延着小吃摊上传来的食物的香气。
肚子有些饿了。
想自己也出来大半天了,留云阁这会儿估计也差不多到了打烊的时候。于是我改了方向,不准备再回铺子里了,打算就这么直接回丁府。
平时很少一个人在入夜时分上街来逛,看到一个个只有夜晚才出摊的小贩忙碌着摆出热气腾腾的各式点心、糕饼、汤水和零嘴,我几乎好奇地拔不动腿。可惜出门时身上半分钱也没带,要不多少也买些回去尝尝新鲜了。
看我流连的模样,一个卖肉汤的小贩立马笑脸迎上,拎着一只大勺向我招揽生意。
“这位姑娘,要不要来碗老牛家鸡肉羹啊!五文钱一碗,包准实惠!你看这鸡肉块又大又多,喝一碗到第二天都有精神哪!”
叽哩哇啦的一通广告之后,他弯腰抽了一只瓷碗,把勺子伸进沸腾的汤锅里,作势就要舀肉汤。
“不用啦不用啦……我不饿……”我急忙出声想要制止,却在看见那肉汤时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唉,真丢人……
转身想要远离那飘香的小摊时,却一脚踩上一个硬硬的东西。
捡起来一看,沉甸甸、硬邦邦的,竟然是一个钱袋!!
真是雪中送炭啊……啊不对,不义之财怎么能要呢?
我心虚地四下张望,左右的行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街面上穿行如梭的人群车马交织,一个个或悠闲或急迫地在灯火璀璨中擦肩而去,却没有一个看上去像是丢了东西。
这可是不小的一个袋子啊,咋就被我捡到了?
小心地把钱袋揣到袖子里,暗暗掂量着它的分量——嗯,够沉,摸起来好像有几个大号的元宝——是谁这么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