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
倏忽间,面纱悠然飘落,被他一把握在手里。
“哟!脸上这是怎么了?”
“你……”我,我真是傻透了,竟然毫无反应地就被他得逞了!
饶是我现在还不会武功,否则怎么会让人这么欺负?
幸好在二师兄临走前向他学了一招半式的化妆技巧,这次也是有备而来的——现在我的脸上细细碎碎地遍布着淡淡的伤痕,常人可是看不出作假的痕迹的。
我一时气得语不成句,顾不得小姐形象,撕抢着只想要夺回我的面纱。
第二十二章
更新:09…03…28 16:17
“殿下……宴席准备妥当,王爷那儿正等您去呢……”身后又一个人声,听来像是小厮什么的,他叫的“殿下”肯定不是我啦……
我戒备地停下动作,盯着眼前这个家伙,穿的衣服看上去富贵连绵、锦绣涟漪的,貌似是极为高档的料子,那他……是“殿下”?
“嘘……”他突然靠近我压低声音,“之后再说……”
“你……”脸上一紧,不觉间他已把面纱蒙在了我的脸上,于是来不及指责他的无礼,连忙整理好妆容。
一转身,就见那个所谓的“殿下”正背着手等着我。
“丁小姐先请……”
我轻盈地走过他身边,不客气地先他一步走在前面。
小厮慢条斯理地带着路,生怕累着我一样不时地回头瞅瞅又不时地调整步速。我没好气地死盯着小厮的后背,似乎觉得念力能驱使得他快一些。
“丁小姐……”
“咳咳咳……咳咳咳……”你想说话,我就偏要打断你!
果然,一路上他都没再出声。等到我们来到宴请的大厅时,众人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和那个人,似乎像是什么天外奇观一样。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没有人注意到我衣服上的茶渍,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全都灌注在了那个太子身上。
太子,太子啊……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我真的遇到太子了!
可是现在不是我高兴的时候,我还不想和皇家有什么牵连。如果不是因为师父的命令和身为“丁辛”的义务,我连信王他们也不敢招惹。
这个太子殿下……单纯地说,他应该是站在皇上那边的吧?那他会不会是皇上派来援助我的呢?
-_-#
“来,斟满斟满啊!”信王一举杯,大家全都跟着举起杯来,憋着气一饮而尽。
“父亲……你怎么了?”我看着有些微醉的丁昶,喝了几杯之后看似有些体力不支了。
“丁老板大概是不胜酒力吧?”坐在丁昶旁边的吴老板解释道。
我伸手探了探丁昶的额头,还好,不是发烧。看他的脸红得有些发暗,心想还是不要再呆下去得好,可是面对着当朝太子和王爷中途退席,好像有些“不知礼数”吧?
“皇叔,你看丁小姐担心得都快要哭了,就放过丁老板吧……”那太子突然插了一句。
皱紧的眉头未散,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只是径自斟了一杯酒,并未察觉到我的目光。旋而望向信王,只见他放下筷子,对着站在身后的齐管家耳语一番,待齐管家退出厅去,对我微笑道:“辛儿不必担心,令尊向来酒不过三杯。本王原本也是要他浅酌而已,看来丁老板今日是高兴多喝了些,无大碍的……”
我放心地点了点头,不禁对信王好感顿生。多和蔼的老人家啊!为什么皇上要忌惮着他呢?
忌惮……
表里,不一?
……
人人心里都会有暗藏的另一面,把那些不想让人知道的,或是连自己也不知道的,都统统埋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朝夕相处尚且难以看穿人心,何况我与信王仅见过这一面?
想到这儿,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丁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虚弱而含糊的表着歉意,“草民……扫诸位的兴了……”接着拱手想要行礼。齐管家不知何时回来了,眼明手快冲上前来,先我一步探手把住了丁昶的胳膊。
“免了免了……”信王摆了摆手,“丁老板可要记得欠下本王一个人情哦……呵呵……”
在座众人皆会意一笑,目送着我们离开了大厅。
与齐管家搀扶着丁昶出了王府大门,就看见门口的轿夫已经准备就绪,一看到我们就立即跑了上来,从我手中接过丁昶扶进了轿子里。
“齐管家请留步吧……”
“丁小姐慢走……恕老奴不能远送了……”
轿夫们低吼一声,轿子马上平稳离地,颤巍巍地上路了。走出很远了,我突然心中一动,掀开帘子探出头去,回望时却见灯光中一个眼熟的身影赫然闪现在王府门口,与齐管家一齐进了府去。
安然回到丁府,先是吩咐了几个丫鬟去准备解酒汤,而后又叫来汨儿替我守着丁老爷,我这才放心回“漠然间”换了件朴素点儿的衣裳。
今晚为了与谢云寒的较量,我可是在衣服上下了大工夫。可惜他人不在,我的苦心都白费了,反倒弄得自己一身茶渍。
看着衣服胸前那个渲染成蘑菇型的印记,心想这么娇贵的衣料,看来是洗不掉的了。
我将替换下的衣服随手放在床上,就匆忙向丁昶的院子跑去了。
两扇雕花木门轻轻合拢,门外的光亮从狭窄的缝隙间投进了房中。
四周静寂无声。
慢慢地,细长的光隙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亮,终于“吱”的一声,门开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钻进了房间中,窸窸窣窣一阵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信王府内,当晚的宾客都已离去。
“莫行,你倒是回来的快啊……烨儿怎么没一起回来?”信王爷翻了几册书桌上的折子,突然问道。
“公子说想要游览一下南方的山水,迟几日再回府……”肃立在旁的莫言谨慎地答道。明亮的烛光闪烁着,在他身后投下一道长长的高大身影。
信王继续着眼前的动作,头也不抬的继续说着:“莫行,你觉得烨儿近来可曾有什么异常?”
“属下愚钝,倒是没看出来……”
“嗯……你去休息几日吧。对了,记得隐藏好行踪,这段时间……恐怕会有人找上你啊……”
“是,属下遵命……”
烛光依旧明亮,信王只觉前方人影一晃,再抬头时,莫行已经走了。
满意地笑了笑,又回头忙着书桌上的工作。
丁昶躺上床许久都未见动静,猜想他喝下香薷饮后或许已经睡着了,于是我为他掖了一下被角之后想要退下了。
“辛儿……”床上的人突然翻转了身过来,面色虽依旧红润,但看上去神志清醒得很。
我疑惑地看着他,慢慢坐到床侧,“父亲……”
“我还是愿意听你喊我爹……”他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点儿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叫了他一声“爹”。
“哎……”他含笑应道。“辛儿担心了吧?为父并没有醉……”
“爹,通常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突然意识到自己撒娇一般的语气,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呵呵……爹这次真的没有醉……”他笑着摇了摇头,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头发。
耳边的面纱有些松动,我紧张地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他见我这副举动,心酸地一叹,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他似是极为艰难地开口道:“辛儿啊……爹对不起你……”
“爹,你这是怎么了?辛儿没怪过你呀……”感觉到手上一湿,他的泪水已经落了下来,一颗颗滚烫的热泪剧烈地敲击着我的心脏。
不要哭,不要哭啊……
“爹对不起你呀……爹对不起你呀辛儿……”他只是一个劲的哭泣着,喉咙里像是压抑着巨大的悔恨,哽咽不止,双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他很自责吧?否则也不会一直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丁昶是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即使现在上了年纪也依然是俊伟的,挺拔的。可这时的他,却像一个被子女抛弃的风烛老人那般无助、委屈而又痛苦。
等他的呜咽声渐渐停歇,我扶起他的肩,心痛地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爹……不要哭了……你把辛儿吓坏了……”我的心头一酸,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如果我的父母也这般怜惜我,疼爱我,视我胜过一切,在这世上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我一定要成为辛儿……
我喜欢他做我的父亲……
我以后也会有人怜惜、有人疼爱……
我再也不用羡慕其他任何人了!
“好,爹不哭了……”他强自笑了笑,胡乱抹了一把脸,“爹怎么哭了呢?爹还有话要跟辛儿说的呀……辛儿也别哭了,好吗?”
“嗯……爹您说,辛儿会好好听的……”我也大而化之地用袖子擦了擦双眼,静静地看着父亲,等他开口。
“辛儿,爹今天要和你说的……是咱们丁家的家世……”
丁昶,其父丁谓,曾官居参知政事,祖上曾是本朝开国功臣,特赐世代封荫袭爵。早年在朝堂之上以诤谏闻名,是先帝备受倚赖的股肱大臣。但是因强烈反对废后一事与先帝发生了冲突,结果当年在郭皇后被废之后,丁谓也被罢官免职。
可是丁谓一生以造福天下苍生为己任,耐不得平民百姓的寂寞,于是留在了京城经商,以便随时都能得悉朝廷的动向。先帝毕竟还是念旧的,虽一时气盛罢了丁谓的官,但对丁谓留京经商一事不仅没有反对,还在暗地里交待垲城府尹对其生意多番照顾,以至于短短几年内,丁谓的生意从转运木材到贩卖珠玉古玩,家产越聚越大,渐渐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商家。
“那……爹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辛儿?”
“以前爹是没有机会和你说会儿话,也不敢贸贸然谈起此事……因为,唉……”他沉沉一叹,推开被子下了床。
见他这么欲言又止,我突然很害怕知道事情的原委。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从未经历过的,虽然我在努力学习扮演一个身上有故事的人的角色,可是……这条路真的好难走,我不知道事态再复杂下去,我是否还有信心坚持下去。
“是和辛儿有关的么?”
“……就是和你有关,爹才会顾虑这么多……”
丁谓为官时,一次入宫面圣,先帝曾当着身怀六甲的皇后的面,说将来如果皇后生的是龙子,就娶丁谓的女儿为妃;如若生的是公主,那么就指婚给丁谓的儿子,君无戏言。丁谓就问,如果恰好都是儿子或是女儿怎么办,先帝则哈哈一笑,说道:“续缘延恩于后世,岂不美哉!”
“就是说……这一代没有结成亲家,那这个约定就会顺延到下一代,是么?”
父亲苦笑一声,背对我靠着窗台站立着,“没错……所幸,你祖父只有我和你二叔两个儿子,而当时的皇后生的是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于是,这亲事理所应当地……”他转而看向我,“就要落在你的身上……”
O_O
“爹,你是说……”
“听为父把话说完……当年你祖父去世的第二天,你就出生了,后来你母亲也因体力虚耗过度离开了。爹那时抱着你,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后来来了一个云游高僧,一见到我就说‘二十年后,丁氏一门必出一位凤冠天下的女子’……”父亲面色无奈地坐了下来,抚着我的手接着说道:“而当时我们丁氏一族只有我和你二叔两脉,并无其他女子……爹怕你将来应了那僧人的预言,所以……就求了一个解救之策……”
他忏悔般的望着我的眼睛,一语哽塞。
“所以,爹才把辛儿送到凤溪山上……是么?”我一时恍悟,原来,父亲真的有苦衷——不过,这因由未免太过牵强,狠心将唯一的亲生女儿抛弃在山上,一过就是十八年,难道就一定可以逃得过去么?
“爹也是信了那僧人的话……我不能让我的女儿陷进那座牢笼里去,绝对不能……所以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爹也要赌一次!只是……苦了你啊……”
我忽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仍将面对未知的明天,但至少辛儿痛苦的根源已经找到了。
“再苦也已经苦过了,辛儿现在不想再谈过去了……”我安慰地冲他笑了笑,“爹,先帝已经不在了,或许现在根本没人记得这件事呢……您又何必那么担心?”
“是啊,为父也曾这么想过。过了十八年了,如果当年那僧人说的计策可行,那么你现在也回来了,就该没事了吧?可是……”他似是有些虚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直到今晚,太子意外出现在信王府……为父再也放不下心了……”
“爹,那太子……”一想起那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