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虚实实,似幻似真,好像我又陷入了梦境。脸儿已红得不能再红,浑身也绵软无力,我此时才知他身材原是那么健硕结实,禁不住心头一热,索性闭紧双眼伸手摸向他的腰间。许是我太过紧张,又或是他腰带结扣系得太紧,水中浮力作祟,害我摸索半天也不得其法。他终于忍不住闷笑一声,抓起我的手扣向一边。
“心儿,你知不知道……”
“嗯?”
“你一直都在折磨我。”
“我哪有……”心儿突突猛跳,跳出我一头热汗。我迷糊了,灵魂像出了窍,我甚至开小差地想,幸好此时天光不明彼此看不清对方,否则我真担心自己会流鼻血。一丝优雅的香气拂过鼻息,暗夜中的他很快褪去一身衣物,密实而谨慎地伏贴上我的身子。我顿时只觉天昏地暗,浑身似麻痹一般失去知觉。只是他浓重的呼吸提醒了我,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危险讯号。不由得微微一颤,我攥紧贴身的兜衣想到一个词——逃跑。
“师兄,等……等等!你……你吃过晚饭没?”
他暗笑不止,忽然又扣住我另一只手,我越挣扎,他按压得越紧。
“师兄,别……我是害怕……”
“你怕我?”
“不是,是这里……”老天,荒山野岭的,我怎么会这么疯狂?!
“呵……”
“你笑什么,我们这样……会有孩子的!”我不放弃地继续挣扎,连我自己都搞不清,为何在这种时候我还能力保清醒想要警告他,或许我其实更是想警告自己。我对于人生的思考还太少,而对于爱情的体会更是少之又少,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就先有了孩子!
“……心儿,你不想为我生儿育女吗?”
“不是,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啊!可怜我话还未说完,尾音就模糊在他的亲吻中。这次他来得热烈而迫切,一路向下,直吻得我晕头转向,娇喘连连。“心儿……让我爱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不要啦……
“我……我……啊……”我只知胸前陡然一凉,立时神魂飘散,什么都无法追究了。
当意识再度归位,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啄啄的敲门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条件反射地想要坐起身,却被一只精壮的臂膀挡了回去。
门外那人敲了半天,不见人回应也不觉奇怪,嘟哝几句竟走开了。
我的心却还在颤抖,人一旦清醒,思及昨夜之事更是羞得无以复加。我怎么就能……那个了呢?太快了……而且,我是怎么回来的呢?还是说一切都只是我在做梦?可身后却明明偎贴着一个人,热乎乎的一个人……
他故作不经意再拥紧我,灼热气息吹拂在我后颈,两个人便又肌肤相亲,昨夜的记忆也再次被唤起。周室静寂,我却畏惧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揽住我的腰,闭起眼睛吻遍我的裸背。我一时慌了手脚,空气中的凉风却不失时机钻进来,引得我颤栗不已。有什么正将我的心越束越紧,我支持不住暗暗咽回低吟,拉开他的手翻过身去。
他醒了,乌发带一些凌乱,慵懒地望住我,唇角微微抿起。
我心头一动,只看一眼便马上低头,扯住棉被挡在胸前。
“起吧,师叔会生疑的……”
“心儿……”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手上有馨香的余温。“一直都想对你说……”
闻此,我的心口一紧一松,一酸一甜,耐心等他下文。
“昨晚便该对你说的……”
咦,不是那句,又会是什么?
“呵呵,现在也不迟啊。”我应付性地勾勾唇角,原想借此拉开些距离,却被他只手按进怀中。清朗的笑声渐渐俯近耳膜,他贴近我耳边轻吐出三个字。
“明、天、见。”
我一愣,转而团手击他一拳。
“干嘛,你又要走了?在我和道别吗?”
“……”他的笑容隐去些许,从被中摸到我的手握于掌心。“我还能去哪里?心儿,不记得了吗?我说过我想要对你说‘明天见’,只是一直苦无机会。”
“记得是记得,可干嘛偏是那三个字?”有什么特别吗?我可不觉得,说它有点儿触霉头倒是真的。
“……在我而言,若每天都能对你说一句‘明天见’,尔后翌日果真得见,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明日又会是今日,后日又会是明日……日日得见,岂不等同于我俩相伴一生?”他微低头蹭到我的额前,轻轻碰碰我的头。
“呵,谁知道你会想这么多……那你之前不曾对我说‘明天见’,难道是你不想天天见到我?”
“你啊,小傻瓜……”他宠溺地吻一下我的鼻尖,将我搂进怀里抱得更紧。“你性子随意,可以对任何一人道声‘明天见’。即使那只是道别的话儿,我却难以做到。我是想得很多,想到那三个字就像一个约定,生在今天却要预先约定好明天,难道不算白首到老的约定么?只是我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对你说一句而已,你该懂得我的心。”
“哼,好听的话儿容易说,一辈子可还有很长。”嘴里虽不饶人,我心里还是乐开了花。“在我们那儿,说句‘明天见’再稀松不过了,别人根本不会想到你那里去。”
“……是么。”他的语气陡然有些怪怪的,我心一顿,察觉到自己说走了嘴,忙去寻他的目光。
“生气了?”
他没说话,只是神色变了变。
“别嘛……我不是小瞧你,也不是笑话你啊……那我以后只对你说‘明天见’,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同样没回答我是与不是、可与不可,静静望我一会儿,继而唇边翘起,一掀被将我卷入身下。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句话是谁总结的?真是天地间至真之理。我从未想过李斐会有这样一面,他执着地诱哄我去品尝男女欢爱的美妙,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蚕食着我的理智和思考。事到如今,我还要思考什么?我已彻底被他灌醉了。他爱拥着我入睡,爱与我十指交缠漫步山林,爱将心底欲望直白地表露在行动上。我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的温柔攻势,迷恋他的吻和他的一切,心中无时不满溢着对未来的遐想。我想要同他生生世世,同他海角天涯,做尽一切快乐的事,即便是泪水也要它在欢笑中流淌出来。
我是太幸福了吧?眼前现实也会时不时敲醒我,某些刹那,我会觉得这般耽溺情事的他让人感到陌生而无法置信。他曾是那样一个坚定、冷静而睿智的人,此时却与之前判若两人。但世间又有谁愿抗拒心爱之人的柔情蜜意?我只对自己说我的理智和思考已经崩盘,索性自欺欺人什么都不去理会,只让自己一味沉溺在他的温柔里,情愿一辈子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那日之后,他不曾再对我说过“我爱你”这句肉麻话,我也不喜欢硬要他挂在嘴边。我以为我们会有长长久久的未来一起度过,又何必为一句甜言蜜语而在眼下浪费时间和精力?总归那句话我听到过,我便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也以为我终于找到一生所爱,我对新生活的激情就能胜过一切恐惧和忧虑。只是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不曾消失,反而随着幸福感的增加而愈发强烈。难道是我爱他爱得还不够多吗?我寻不出潜在威胁出于何处,只能尽全力去回应他的热情,将困惑暂且抛下。
“心儿,喜欢这里吗?”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问我。我讷讷点下头,将视线转向眼前这片漫无边际的花海。阳春三月已至,即便是高峻的山顶也遍染无尽春光,几乎在一夜间,一切灰暗的色彩都披上了明快的新衣。仙鸾山上特有的紫色小花也钻出地面,不几天就抽枝、长叶、打苞,等到它们终于蔓延成一望无际的绿地,花儿也全都满绽出嫩蕾,远远望去就像一片梦幻的紫色海洋。
身处明媚的阳光下,面对如此生机勃勃的春景,谁能不心情舒畅呢?
“这里这样好,我当然喜欢啊!”闭上双眼深深吸气,悠然花香便满满的吸进腹中。我不由得吃吃一笑,再睁眼时,李斐却正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我。
“看我干嘛?”
他随意笑笑,笑去了脸上的暗色,却伸手撩开我腮边的细发。
“花儿很美……”
“那你看花啊!”
“人也很美……”
脸一红,我忍笑捶他。
“你才发现呀……”
“怪为夫眼拙,娘子可莫要生气。”
我知道他又在逗我,哪里会真的生气?只是这几日他左一个娘子、右一个娘子的喊我,心里总是会蠢蠢欲动,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要亲亲他。我迅速扫一眼周围,这儿还算是个僻静地,平日鲜少有人踏足,那么……我暗自定定神,昂起下巴闭起眼,第一次厚着脸皮主动索求他的安慰。有一丝微风拂过颊面,清清爽爽的,我下意识又吸口气,还未及多想时,他的唇已覆上我的,轻车熟路拥我入怀,却大力得像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体。我又醉了,醉得全身酥软无力,却甘愿一直醉到一塌糊涂。起初我还能闻得到紫色小花的浓郁香气,可渐渐的,嗅觉失灵了,听觉也失灵了,我闻不到花儿的芳香,听不到春天的风声,却能品得出他亲吻中的甜蜜味道。转眼间天翻地覆,我和他滚落进紫色的花海,忘了时空,忘了所在,也忘了前尘过往的一切恩恩怨怨。我们只愿一辈子都能沉浸在彼此的缱绻缠绵里,将这梦一般的温馨瞬间永远延续下去。
我是不是太幸福了?心里习惯性再次拉响警报。通常在我沉湎幸福和快乐的时刻,接下来总会有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我想我是很难习惯幸福的存在了,尤其近来,这颗浮动的心老是没来由慌乱不已,我该怎么办?
“师兄……”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他。在我看来,那一声“夫君”或是“相公”太肉麻了,偶尔为之尚可,平时实在难以启齿。“回去会不会太晚了?”
“不晚……尽兴就好。”手贴在我的肩上轻轻摩挲,觉察到我的偎近,他俯身又印上一吻。我静静躺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他深沉的眸光呵呵一笑,心口却下意识越收越紧。我的一只手正徘徊在他身后,指尖忽然触到那宽阔的脊背上凸起一丝丝淡淡伤痕,心中不禁颤了一颤,略略羞窘地缩回手。将双手搁在眼前细细端详,良久,我默默叹了口气。
“唉,竟然这么长……”
这边方自愧疚,那边却已将我的自言自语全部收进耳中,他隐忍半天笑意终是笑了出来。天地间好似只有我们同这花海,载浮载沉的浪涛中听得见他的笑声,朗然而纵意,落在微风上被吹得很远。直到花草枝叶几番纠结反转,花海中早已寻不见我们的踪影。
春天,呵呵……她果然是美丽的。
我曾以为我最爱的是冬季,因为冬天会下雪,会结冰,风儿寒烈刺骨,空气冷凉冻人,尽管晦暗萧索,却让我在面对四季时,总向往冬日的那分安宁与平静。而我从不晓得,乍暖还寒的初春更有别样的美丽。人常说春天是充满希望的季节,我爱这个“充满希望”。到处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春日的美丽何止于此?是我习惯躲在暗处,不敢跑到春天的阳光下,因而关闭胸襟,错失了那么些年大好光阴。现如今,生命之于我已全然变了色彩,我的人生从此再也不只有纯白的冬季,更有柔绿的春天。我并不因错失而感到遗憾,因为我还有明天,我还有明年,我还有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春天正等着我。
只要有他相伴,何处又不是春天?
“呵呵……”睡梦中也能笑得醒来,惺忪睁眼,枕边却已空空。眸中有一刻的失落,心头却甜甜酸酸,我兀自抚着他的枕巾出神,不觉喃喃自语。
“这样的好日子,我会不会太幸福了?”
每一天,每一年,我会不会皆能如此度过呢?我不敢奢望,却又增长了勇气想要大胆幻想。我和他之间已经没什么隔阂,这样不是很好吗?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想着想着,却又感忐忑不安,我不解地坐起身痴痴思虑良久,想得脑筋愈发糊涂,在房中只待一会儿就整衣跑了出去。外面天已大亮,师弟师妹们正在教场习武,哼哼哈嘿好不带劲。一切都像往日一样,练武的练武,洒扫的洒扫,奔走的奔走,只有一事——一旁不见陆师叔的身影。日头不大,我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头突而惶惶然无法安宁。我约莫猜得出心底异样来自何处,仓皇间便扭头跑向大厅。
“看你怎么收拾!”才踏进院门,就听见师叔丢下这句话,气冲冲地甩门而去。我下意识躲在门外没敢上前,诧异之时又见李斐从大厅中缓步而出,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或许不曾料想会在此时此地撞见我,他显然面色一僵,犹豫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