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西犹豫了半天,才终于把徐子都扯了起来,指给他看钥匙的位置,同时严厉警告:“不准看别的什么东西!”
钥匙倒是近在咫尺,但偏偏汪铁头却一直守在身边,深更半夜地也不睡觉,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等她睡着了,你就进去偷钥匙,不准趁机占便宜!”
虽说明知徐子都不是这样的人,但基于少女的天性,顾小西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出警告。徐子都回头瞥了一眼天色,再凑到窗前看了看汪铁头的动态,摇摇头否定了顾小西的作战计划。已过三更,再过大半个时辰,天就要微微发亮,到时候难免有人起床,实在是耽搁不得了,这匪首汪铁头看上去春心荡漾,一时半会估计是睡不着的。
“那你说怎么办?”
顾小西摊开双手,期待地看着徐子都。
徐子都微微一笑,猛地推开了窗户,纵身而入!
汪铁头发出一声尖叫,就算身为绿林大豪城中一霸,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这时候近乎半裸,突然有人闯了进来,难免大惊小怪。
徐子都身形兔起鹘落,跃到博物架前,抄起汪铁头的衣物,一脚踹开大门,拔腿就跑。
“小贼!好胆!”
汪铁头厉叱一声,也不顾及自己只披了一层薄纱的事实,飞身就追了出去。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偷本姑奶奶的衣服,要死了你!”
两人一追一逃,动静不小,顷刻之间竟已是去得远了。
顾小西目瞪口呆,没想到一向像块死木头的徐子都还有这样的主意,那串钥匙还是原封不动挂在博物架上,唾手可得。
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轻易就获得了成功。
顾小西推窗入内,摘下钥匙,从大门出去的时候,还能瞄见两条人影在满场飞奔,汪铁头依旧在后面喝骂不止。
“小贼你给我站住!”
前院已经稀稀拉拉亮起了灯火,顾小西心中一凛,赶紧揣着钥匙走人。
幸好前院的动静暂时还没有骚扰到后院,徐子都估计也是故意在前院兜圈子吸引注意力,方便顾小西去地牢行事。
地牢看守依旧抱着酒坛流着口水睡觉,赵王也依旧蹲在墙角画圈圈。
“喂!殿下!钥匙拿来了!”
赵王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看着顾小西用钥匙打开铜锁拉开了牢门。
“小西你果然来救我了,你不知道我心底里是多么的感动……尤其你那个讨厌的跟班不在,只有我们两人世界……”
“闭嘴!”
也只有赵王比她更分不清场合了,顾小西恶狠狠地掏出一把刀子晃了晃,吓得赵王噤若寒蝉,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这刀子还是顾小西出门前从厨房里面找出来防身的,寒光闪闪,煞是吓人。
“可是,小西,你的跟班不在,我们怎么出去呢?”
赵王虽然很高兴徐子都不在,但也不得不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徐子都那种高来高去的本领。
“呃,这个问题说得也是……”
顾小西走出地牢,手搭凉棚往远处望去,模模糊糊还是能看到两条人影在继续追逐,却不知道前院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了。
“他应该会来找我们吧?”
顾小西稍微有点底气不足,毕竟那个汪铁头追的那么凶狠,徐子都不见得能轻易摆脱。
“那……那我们先躲起来?”
赵王拽着她的手,往隐蔽处跑去。
“走就走,别动手动脚,小心我翻脸啊!”
顾小西甩开他的手,又回头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好,我们先躲起来,反正子都只要能甩开那个女人,就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我们躲起来了,他还能找得到你?”赵王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一定能找到!”
“一定?”
“一定!”
顾小西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这个找人游戏,徐子都是从来没有找不到的。
赵王翻起了白眼,表示不信兼不满。
这时候的徐子都却还是好整以暇,慢悠悠地在前面跑路,后面汪铁头追得急,身上的红绫当风扬起,春光乍泄。
“有胆子偷看姑奶奶洗澡,怎么就没胆停下来?这个没种的小贼!”
汪铁头就追不及,急火攻心,在后面一味地乱骂。
有几个醉得浅的,披衣出门,只见平时高高在上的庄主衣衫不整,在屋面上大泄春光,跑动之际,乳波臀浪尽收眼底,不由得看得呆了,甚至有人鼻血都流了下来。
“你们这些死东西,在下面看什么热闹?赶紧给我堵路去啊!”
汪铁头看到手下只在院子里呆呆站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骂,这些人才算是如梦初醒,搬梯子的搬梯子,爬墙的爬墙,乱哄哄七手八脚地试图阻挡在徐子都前进的路线上。
徐子都微微一笑,眼看惊起的人越来越多,突然停下了脚步。
“好你个小贼,知道跑不了了吧?让姑奶奶看看,你到底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来我绿柳庄撒野!”
汪铁头冷笑一声,欺近徐子都。
徐子都忽然回首,把手中的衣物往汪铁头面前一抛,汪铁头一愕,抬手接住,却见徐子都脚下用力,在屋顶踩出一个大洞,整个人倏忽不见,掉了下去。瓦片崩碎,烟尘散起,只听见这房子下面睡觉的人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呼!
“拦住她!”
汪铁头气急败坏,把手上的衣服一扔,纵身一跃,也从徐子都踩出的那个洞中跳了下去。
“哎哟!”
底下那位睡觉睡得好好的,刚刚被碎瓦片砸了一头一脸,随即又被徐子都当做垫脚石踹了一脚,正自头破血流胸口发闷,这会下腹要害又来一下,真是痛不欲生,待要喝骂,突然发现这回踩下来的是庄主大人,只好生生把一句粗口给咽了下去,心中郁闷不已。
汪铁头一跃而下,却失去了徐子都的踪迹。
她赤足踩在属下的肚子上,警惕地四处张望。
底下那位真是有苦说不出,虽然庄主大人踩在他头上是应该的,此时更是大泄春光美不胜收,但浑身剧痛的他实在是没有欣赏的心情。
“庄主……”
“闭嘴!你看见刚才那小子往哪儿跑了没有?”
“小的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庄主您下来的时候才算完全清醒,所以啥也没有……”底下那位忍着剧痛,浑身直冒冷汗,还要恭敬地回答庄主的问题,苦不堪言。
“废物!”
汪铁头发力一踩,借势冲出门去,门外星光漫天,却哪里有徐子都的痕迹!
“好你个小贼,姑奶奶不会善罢甘休的!”
汪铁头一怒跺脚,拂袖而还。
破屋那位还在哼哼唧唧,刚才汪铁头那一脚又踩得他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睡在他旁边的人忽然掀开被子,翩然起身。
“你……你……”
这人一身白衣,显然不是自己的同屋,这受伤的庄汉指着他满脸惶恐,正要喊叫,却被他毫不客气伸手捏脱了下颚,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人正是徐子都。
他在间不容发之际把一人打昏塞到了床底下,自己钻进了被子,汪铁头追下来的时候,只当他已经出门逃走,没有细查,被他轻松蒙混过关。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说殿下,我怎么觉得这儿你很熟悉似的?”
顾小西和赵王躲在一处密室。
赵王领着她东转西转,穿过一处偏厅,到了一个雅致的书房,他在书房一面墙上的画上捺了几下,居然就冒出来一个暗门,赵王不由分说,就把顾小西扯着进了暗门之中。
“我不是熟悉,只是这些庄院的设计,基本上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思路想法,大差不差,那天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什么人啊?”
“一个叫公输羊的人,据说是鲁班后人,使我们大泰皇家御用设计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居然来给这些贼人设计庄院,回去我非揪他胡子不可!”
顾小西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好奇地在密室里面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通风良好,还有干果食物清水,还有一张卧榻几把椅子,墙上有夜明珠照亮,倒也能舒舒服服地待在这里。
“不用看了,这个密室的设计本来就是用来长期藏人的,我早就想好了,要是你们家跟班找不着我们,我们就在密室里混几天,再找机会偷溜走……”
“他们不会找到我们么?”
“谁知道我是公输羊私底下最得意的弟子?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皇兄,皇兄若要搞我,直接砍我脑袋就是,绝不会帮着贼人来找我……我看在这庄子里的人,也未必是这庄子真正的主人,很多机关消息他们还不知道呢,我们躲在这里,绝对安全!嘿嘿……我们还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哦……”
“我才不要跟你躲在这儿几天!”
开什么玩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什么样子!顾小西嗤之以鼻。
“我们家子都一定能找到我的!”
“这样也能找得着?”赵王脸都白了。
“找的着!”
顾小西其实还是有点死撑,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书房忽然传来了动静。
“子都!”
顾小西激动地冲到暗门口,却死活摆弄不开开关,赵王苦笑着拦在她面前,捏住门上一个蚌壳状的东西,轻轻一翻,露出一个窥视镜来。
“先看看,不着急!要是那小子真能找到这儿来,我算是服了!”
可惜的是,这次来的并不是徐子都,不过也都是老熟人,穿好了衣服的汪铁头,还有容色憔悴的房太守。
顾小西吓了一跳,赵王却示意她镇定。
“没事的,他们不会在意这里,我倒要听听看,房玄瑜这个老匹夫,到底在搞什么鬼!”
书房里面的动静,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机关传入,听来倒是清楚明白。
“汪铁头,你深更半夜把老夫叫来,到底要干嘛?”
房玄瑜的语气中,似乎怒意甚重,现在他已不是武陵太守,架子倒还挺大。
汪铁头倒是不以为意,只是面色肃然,语声也严肃得很:“房大人,这次是我的疏忽,居然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赵王被救走了!”
“什么?”房玄瑜如遭雷击,腾腾腾倒退了几步。
汪铁头不是蠢人,适才徐子都抢了她的衣服就跑,追了好几圈之后,也有些反应过来,所以一看丢了踪迹,立刻就返回住处查看,果然发现钥匙不见了,再翻找地牢,赵王也行迹无踪,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人救走了赵王。
赵王离去顶多半个时辰,她当机立断就点了两百人下山追击,但也做好了追不回来的准备。
“如果是这样,只怕我们的计划要有变了!”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房玄瑜终于爆发了,他抛弃一切,豁出杀头的罪名来干这一拨,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平时午夜梦回,也难免做梦梦见刽子手当头那一刀,吓醒了浑身冷汗。但为了儿子,也就顾不得了,谁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抓来的赵王居然跑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房大人,你先不要着急……”
汪铁头面罩后的眼中掠过一抹怒意,这老匹夫恁的可恶,事到如今还要搭他太守的架子,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你还想救儿子,就听我一句。”
房玄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但也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终于按捺住情绪,恨恨地坐下。
“本来我们想借交易赵王之机,把武陵城胡铨诸人一网打尽,现在看来,只怕是不成了,若想要成事,只有今夜直扑武陵,把那几个都砍个落花流水,顺便救你的儿子,你看如何?”
汪铁头淡淡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子血腥的味道,顾小西心中不由得别的一跳。
“今夜?”房玄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汪铁头点了点头:“只有趁今晚赵王刚被救走,消息还没传开,我们才有机会趁乱动手,要是别人都知道赵王都不在我们的手上了……房大人,你在武陵这些人,只怕也保不住了吧?”
房玄瑜脸色苍白,低低头冥思。
“你不用想了,我叫你来,也不过就是通知你一声,这时候也赶紧通知你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你……”
汪铁头的不客气激起了房玄瑜的怒气,但他也只能低头称是,良久才抬起头来,弱弱地问了一句。
“有把握么?”
“把握?”
汪铁头目光闪烁:“绿柳庄自先父以来,经营了十几年,这次却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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