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爷则是碔砆,都是取着好玩的,你猜咱们四人之间有何共同点?”
“单身、年轻、貌非凡。”
“谈兄果然厉害。”没说出口的是除谭碔砆外,其它人加官进爵皆属高官之流,谭碔砆三年仍坚守岗位,要再升职,很难。能排上名,主因是谭碔砆貌美似女,朝中官员无一人可比。
“真是无聊。”谈显亚咕哝道。隐约恼怒自己未成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说到单身……”谭碔砆轻轻摇扇,微倾身上前,神秘说道:“你们是否觉得沧溟大哥的年岁也不小了?”
“他年二十六岁,在朝中算是年轻了。”
“不不,我不是指这个。显亚兄二十三娶妻,正值年少,便已成家立业,沧溟大哥却仍是独身。他的条件也算极好,难道你们都不曾想为他介绍一个美娇娘?”
烫口的茶让段元泽猛呛了一下,血液倒流到脸上。
“碔砆,你是昏了头吗?”
她无辜地说:“我好得很。我是想,既然我身为沧溟大哥的义弟,自然该为他处处设想。他不娶妻,我怕将来他的年纪再大点,身价可就要暴跌了。”
“对!碔砆说得对!是该让聂爵爷迎个美娇娘回去的时候了!”谈显亚拍案大喜道。
娶妻回去,好跟你一样成妻奴吗?段元泽瞪他一眼,却没将话说开来,只认真望着谭碔砆说道:
“你们最近闹意气了?”
“没有啊,我与大哥向来互相敬重,怎会有意气之争?”
“那你怎会突发奇想,想为他寻妻?”
她缓缓眨了两次眼,失笑道:“段大哥,这不是突发奇想。你与大哥朋友多年,难道没有觉得他很寂寞吗?”
沧溟兄是寂寞,但那是在认识碔砆贤弟之前啊!段元泽强压下话来。这二人是老相好,满朝文武皆知,义结金兰只是巧立名目,明为兄弟,实则有暧昧之嫌,碔砆会突出此言,表示他们之间真有问题了。
“沧溟兄……知情吗?”他试探问道。
“他是不知情。但他的心事,我最是了解,也该是有个贤妻照顾他的时候了。”她微笑道。
“那……你呢?”碔砆怎能不痛不痒地说出这种话来?
“我?我年纪还小,大哥之后还有段兄挡着,我还不急娶妻。”她徐缓摇着扇。对女人来说,二十一岁已过婚嫁;但对男人来说,却正是立业时机,当男人真好。
“正是!”谈显亚面露喜色。“碔砆,你总算想通了,我还以为得费尽心血才能说服你脱离聂爵爷的控制!”
“什么控制?话说得这么难听,他们是两厢情愿,谁也怨不得谁,你这外人来插什么手?”段元泽不悦说道。
“我与碔砆是同事之谊,怎能眼睁睁见他堕落?他本性单纯,若不是聂爵爷有心勾引他,他怎会自甘堕落?”
“难道你娶妻就正常,就算快乐吗?”段元泽忍气暗示道。任谁也知道谈显亚之所以能入主内阁全赖背后岳丈支持,但相对也受其控制,他的才学与抱负只能依吴大人之意而行。他会急于拉谭碔砆脱离断袖之恋,正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谈显亚薄怒,猛然拍案站起。
谭碔砆摇头叹息,见掌柜循声上楼,她举手示意无事。
段元泽冷笑道:“我的意思很简单,管好自己的事即可。碔砆告假,你也不必死跟着他来,到时嫂夫人误以为你别有用意,掀起一场风波,累及碔砆,那可就不妙了。”
“哎呀,大伙加起来也要过半百了,何必吵吵闹闹,让别人看笑话?”当事者没动怒,只觉好笑。
她站起要拉谈显亚坐下,却被他挥开,她没预料到他激烈的反应,往后跄跌几步,纤腰打到花栏,连忙稳住身子;扇子飞落,正好掉在经过的轿顶上,轻咚二声,弹到地面。
“碔砆!”段元泽身手极快,在她扶住花栏的同时,抓住她的衣领,一股香气逼来,他错愕了一下。
“碔砆,你没事吧?”谈显亚反应慢了一拍,见到客栈里的男人皆站起身来望向这里。他心里一惊,暗道就算他让碔砆脱离聂沧溟的魔掌,这样的美貌怕也会被其它男人骗去。
她不以为意地展颜笑道:“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轿子停下,走出一人,她楞了一下,脑海才浮出警讯,就见那人抬起头望向二楼。
“你离栏边远一点吧,方才真是吓坏我了。”谈显亚上前要拉离她,见到她脸色闪过淡淡恼意,心底略为吃惊。
谭碔砆一向随和客气,笑颜永在脸上,让人瞧了就心底愉快;他跟着往下看去,好奇是什么人让谭碔砆困扰……
“是章大人?”
段元泽闻言,低叫:“不好,碔砆快退。”要托她身子往后移,又暗诧她的身子好轻。有碔砆在的地方,必有沧溟兄;凔溟兄若不在,必会托他照顾碔砆,但他知碔砆是沧溟兄的人,也不曾轻言靠近他,今天一近身,只觉这个碔砆……当男人太可惜。
“来不及了。”谭碔砆面不改色地笑叹道,微微向楼下章大人颔首。
“要躲什么?他是是吏部尚书,碔砆与他打交道只有好处。”谈显亚奇怪道。
段元泽是武将,凶狠瞪人时格外今人骇怕。
“你懂什么?”低咆才完,就见一名小厮上来。
“咱们家大人有请三位大人下楼。”
“好,咱们马上就来。”谭碔砆笑道。
“碔砆,待会你就待在我身边,他若要你做什么……全由我来说话。”段元泽附在她耳边低语,又闻到一股香味。是碔砆的体香吗?一个男人有这样的体香,也难怪一向不曾动过心的沧溟兄会不顾性别地爱上碔砆了。
“段爵爷,你这是大惊小怪了。吏部尚书与邵元节有交情,他若愿为碔砆在皇上面前……”话还没说完,衣领猛然被拉起。
段元泽暗暗咬牙,压低声量地低怒道:
“你身为朝廷命官,究竟是为百姓做事,抑或只求升官发财?难道你的眼睛被狗屎蒙蔽了吗?邵元节是怎样的人,你会不知道?你高中状元,图的是什么?碔砆若从此消失在你我眼前,不要说我不怪你,沧溟兄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谈显亚一头雾水,不及答话,就见谭碔砆与段元泽走下楼。他连忙追上去,慌乱中听见掌柜与小二的低语……
“章大人不是在府里养了美少年吗?难道他还想打谭学士主意?”
“谭学士容貌极清美,他的笑容也是让人心头舒服,我瞧……他是凶多吉少了。”
谈显亚闻言心头一沉,赶紧追出去,盼能保住谭碔砆。一出酒楼门,就见另顶轿子停在章大人后头,正是他的恩师兼岳丈吴博忠。
※※※
近看之下,谭碔砆的容貌更显美丽。
三年前只觉这孩子年轻而稚气,虽然是好看的少年,但总觉太过稚嫩,他若存心找,可以找上比这孩子漂亮的少年,而后这三年间偶尔远远看过,都让聂沧溟不着痕迹地带开。
他也听过不少传闻,聂沧溟假借结拜之名,实已将谭碔砆视作爱人;他不碰,是因为不想撕翻脸,但从没有料过脱下官服的谭碔砆让他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蠢蠢欲动。
淡黄的衣衫穿在他身上颇有弱不禁风的模样,长发束起,露出瓜子脸,他手下豢养美丽少年无数,却无谭碔砆这样的气质。
他喜欢收藏美之物,而现在他……想要谭碔砆,想到心痒心动,想到要不择手段了。
“你……真是越发的标致啊。”章大人痴痴望着她,说道。
谭碔砆笑容可掬地拱礼说道:“一个男人被说成标致,心里可不会好过呢,章大人。”
“我说的是实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弱?难道聂爵爷没有好生照顾你吗?”他叹了口气,别有用意地说道:“若是你在我门下,我必定细心照料你。”
“可惜碔砆心有所属了,沧溟大哥待我极好,章大人的美意,下官心领了。”她笑道。
“那……”章大人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顺口说道:“你就来本官府邸住个一二日吧。”
“下官不敢冒犯。”她恭敬答道。
“是啊,章大人,碔砆乃翰林学士,每日负责编修文书,怎能一连数日旷职呢?”段元泽心惊胆跳地说道,见到章大人眼神便知大大不妙。那样的眼神不止是痴迷,分明是想将碔砆占为己有。
他的不择手段是出了名,被玩死的娈童与少年不是没有,碔砆只是学士,只要章大人动一动手指,就算明日碔砆成了尸具,朝中也没有人敢说话。
章大人哼了一声,眼角微微瞧向黝黑的段元泽,相形之下,谭碔砆柔弱得让人心疼。少年总是会成长,成长之后,细瘦的骨架与美貌皆会粗俗化,即使皮相留下,也只是苍白病恹的年轻男子;但谭碔砆不同,像盛开的花。
他心痒难耐,决意要得到这个世间少有的美少年。他薄怒斥道:
“这里由得你说话吗?不过是个学士而已,我要碔砆来,他就得来。本官膝下无子,若是讨得欢心,就算将碔砆收作义子,谁敢说话?来,碔砆,你这就随本官回府吧。”
他的身后站着随侍武士,段元泽微玻ё叛郏衙窖涑そ#蚨ㄖ饕饬ΡL反I砆。
谭碔砆轻数口气,生乎最讨厌陷进不可避免的局面,她已优闲很久,不知思考为何物,如今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走上这一回;她不走,只会累及段元泽。她暗恼,思量片刻,便气定神闲地说道:
“好啊,章大人之令,下官自当遵守。自从三年前一别章府,碔砆真是日夜皆思章府厨子的好手艺。”
章大人楞了一下,眉开眼笑:“好好,来来,跟着本官走,你不会吃亏的。”
“碔砆!”段元泽低叫:“你是不要命了吗?”
她微笑,摇摇头。唇齿不露地低语:“我要命,所以走。你就告诉大哥,我去寻弟弟了。”
弟弟?他孤身一人,哪来的弟弟?碔砆是发了疯吗?
“就烦请段爵爷告诉沧溟大哥,我到章大人府里作客,他不必担心,我过两天就回去。”她笑道,举步走向章大人。
“碔砆!”谈显亚伸手欲拉住她。
吴博忠立喝道:
“住手!章大人招待的客人,容得你胡来吗?”
谈显亚心急插嘴:“岳父大人,碔砆他岂容……”
“章大人的面前有你说话的分吗?我就说你请假怎么不在府中,原来是在这里!”吴博忠怒斥道。
谈显亚瞪着自己的恩师兼岳丈。曾经他以为他的恩师是正直好官,而后他发现好官人人都想当,当到最后不免与人同流合污。这是人的天性,天性难改,因为好官太累,贪官容易;而他自己也逐渐在变,当年满腔抱负如今只剩满心算计。
此刻,他才发现他开始亲近谭碔砆的理由。因为谭碔砆不曾变过,所以他羡慕,不由得想要接近,想要知道为何这世上竟有人能坚持到底?
“还不放手!”
他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
谭碔砆微微一笑,走向章大人。
“来来,跟着本官一同进轿吧。”
“那不好,大人乃尊贵之躯,我怎敢与大人同坐呢?我随侍轿外,跟着大人一块回府。”
“你这么瘦弱,禁得起走吗?不如跟本官……”
“这是碔砆坚持。否则将来若真收碔砆当义子,哪有父子同坐一轿的道理,这不是让碔砆难堪吗?”
“这……也对也对。好好,别恼。你一恼,本官就心疼,还是你笑着好看,让本官瞧了心里好舒服。”
“那,请大人上轿吧。”谭碔砆笑道,注意到段元泽欲冲上前,她连忙使个眼色。
而后,轿远离,段元泽痛恨地目送。
“这算什么?这与掳人有何不同?连一个当官的也难逃他魔掌,何况京师百姓?”他望了一眼呆楞原地的谈颍亚,冷笑道:“你要碔砆脱离沧溟兄,现在他算是脱离了,连沧溟兄也保不了他,咱们只能等着为他收尸吧……”
※※※
“碰”地一声,玉瓷杯摔得粉碎。
“被吏部尚书请回府里?”聂沧溟猛然站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个时辰前。”
聂沧溟的心凉了半截。三、四个时辰里能发生多少事?只怕她名节早不保了。
他的脸色不变,身侧拳头却紧握住。“怎么没有人来知会我一声?”
“你忙于公务时,向来不爱私事打扰,从没有例外。所以咱们也只能等你下班后……”
这不是小事啊!差点脱口而出,聂沧溟及时咬住牙,青筋暴跳不已。
“你怪我吧,是我让碔砆从我眼下走的……”段元泽自责道。
“不是你的错,就算我在场,也不见得能保住碔砆。”他随口道,脑里众念同时纷转,转想要如何救她?想她一旦清白不保该如何是好?想……她现在还活着吗?
他费尽心力保她名节,不是要将她送进姓章的虎口里啊!
“快,快让人持拜帖,说五府都督兼封公爵聂沧溟过府拜访。”
“沧溟兄,你想出法子了?”段元泽大喜。
“不,我无法可想。”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