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馨听得一阵唏嘘,南平侯以前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开国功臣总是不好当的,哪个朝代的开国皇帝没杀功臣呢。
“当今圣上基本是看着南平侯长大的,为了保下南平侯,圣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不过也很值得,不说南平侯为平定西北立下大功,大赵军中一半多的将领都曾是穆国公的属下。要知道太祖过世的时候,皇子们只剩了四皇子和十四皇子了。。。”慧嘉说道。
“。。。人年纪大了就疑心重啊。。。”慧馨感叹道。
。。。。。。
南平侯府里,许鸿煊正拿了拨好的桔子,一瓣瓣地递给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孝顺的儿子叹了口气,许鸿煊忙道,“娘怎么又叹气,桔子不够甜吗?”说着他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瓣,嚼了嚼又道,“好像是不太甜。”
看着许鸿煊故意皱着眉的样子,太夫人扑哧一笑,“你呀,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是的。。。”
“在娘身边,我永远都是孩子。”许鸿煊说道。
看着太夫人又吃了两瓣桔子,许鸿煊起身倒了杯茶让太夫人漱口。太夫人年纪大了,桔子这种又酸又甜的东西不能多吃。
屋里头只有母子二人,自从赋闲后,许鸿煊只要在家,就会多陪陪太夫人。许鸿煊帮着太夫人把靠枕放平,又取了佛经念给太夫人听。
太夫人闭着眼睛,耳边是儿子的声音。许鸿煊不止长得像穆国公,声音也像。
当年太夫人嫁给穆国公时,穆国公和太祖还在到处筹集军粮,在一场场的小战役中挣扎着壮大。
穆国公、镇国公、辅国公和太祖是从小长大的好友,四人一起打江山,建立了大赵。为此,许家失去了六个儿子,除了已经嫁给四皇子的女儿之外的所有的孩子。太夫人一度曾怨恨穆国公把儿子全都送上战场,后来镇国公和辅国公相继暴毙,太夫人才渐渐发现穆国公的无奈。其实当年有人曾说镇国公更适合做皇帝,可惜镇国公在一次战役中伤了右腿。而太祖命最硬,一直活到八十二岁,在这群一起打天下的人中活到了最后。
当年穆国公明知所谓的剿匪不过是太祖的一场阴谋,可他不能不去。只要穆国公还活着,太祖就不会让许家的孩子活下来。当年怀有身孕的,除了太夫人,还有一个良妾。太夫人没有选择,为了保下许家的血脉,她将良妾送到娘家的一个远亲那里,将其嫁给了一个落魄书生,听说她也生下了一个男孩。
太夫人一直希望自己怀的是个女儿,如果是个女儿,太祖应该不会动手了吧。可是她生下的是男孩,为了向太祖表明立场,又跟穆国公原来的下属保持距离,太夫人求了方大家来给许鸿煊启蒙。可在鸿煊八岁那年,他莫名其妙掉进了水池,差点淹死。就是那之后,太夫人才下定决心把鸿煊送去了四皇子身边。
鸿煊被四皇子送去了西北大营,在他十七岁封爵前在没回过京城。太祖下旨召回鸿煊,却不肯让鸿煊承袭穆国公的爵位,而是另给了一个“南平”的封号。而太祖赐婚给鸿煊的妻子个性懦弱,没多久也莫名其妙的去了。
当年太夫人期待生个女儿的事情,被人传的变了样,太祖送了几个女孩子过来,说什么来陪她这个老婆子解闷,不就是来监视南平侯府么,还败坏了鸿煊的名声。幸好鸿煊从小就很懂事,利用这事推了太祖的再度赐婚和军职。鸿煊没把权势放在心中,也没把京里那些传言放在心上,也幸好太祖没活几年就去了。
太祖活了八十二年,当了三十一年的皇帝,百姓称赞他英明神武,可是同他一起打过天下的兄弟,还有他的儿子,却没有几个得了善终。
太夫人想起太祖,心中就忍不住怨恨。好在当今圣上对鸿煊情分不同,这个皇帝女婿对他们许家也一直很看重。
“鸿煊呐,你想不想再入朝啊?我看皇上经常让你帮他办事,兴许他。。。”太夫人忽然说道。
许鸿煊还以为太夫人已经睡着了,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娘,儿子如今挺好,皇上有吩咐就去当差,没吩咐又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比在朝堂上每日还要早起早朝惬意多了。。。”
太夫人心里叹了口气,心知许鸿煊不肯复职还有其他原因,许家身为外戚,做事总要束手束脚,再加上。。。“太子和汉王他们。。。”
“娘,不管怎么说,太子和汉王都是皇上和皇后的亲骨肉,皇上就算有所犹豫,也不会害他们的。皇上不是太祖,对太祖当年的做法,皇上是深受其害的,他必不会再重蹈太祖的覆辙。”
“。。。只要你们这些孩子能好好的,为娘老了,再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太夫人用手揉揉额头,忽然睁开了眼睛,“儿子,你什么时候再娶个媳妇啊,我可还等着抱孙子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京里也没人再信当年的传言了,你都快三十五的人了,要抓紧时间再找一个了。前段时间皇后娘娘不是还找你提过,皇后娘娘提了哪家姑娘啊?”
许鸿煊眼光微闪,起身说道,“娘,我去看看李嬷嬷怎么还没回来,她跑到哪里去做米糕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太夫人见许鸿煊又转移话题,便要起身拦下他,今日这个娶媳妇的事她怎么也要好好跟儿子说说。
屋外却传来丫环的声音,郑管家有事回报,许鸿煊宣了郑管家进屋。
郑管家给侯爷和太夫人见了礼,回道,“主子,宫里传来消息,皇上给侯爷赐了婚,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番外1
慧馨与南平侯两人成亲已有三日,今日一早便上了马车往谢家行去。三朝回门,慧馨自认对谢家没有太多留恋,却还是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南平侯在后面揽着她,瞧着她兴奋的样子捏捏她的翘鼻,“早上不还赖在床上不肯起么,这会这么开心了,这是急着想去见谁?”
慧馨听了南平侯这话直翻白眼,她不肯起床都是谁害的?俗话说“男人四十如狼似虎”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这才两天,慧馨这腰就被南平侯折腾地快直不起来了。好在她已二十出头,身体发育完全,身心健康……慧馨忍不住想到,难怪侯爷这么积极地教她练功夫,原来是为了这个打基础。
幸好侯府里主子少,只有太夫人为了侯爷成亲,早几个月从南方回了京城。前几年在南方,慧馨跟太夫人早就混熟了,如今相处起来更是如鱼得水,把太夫人哄得开心。太夫人又心疼儿子,难得儿子娶了心爱的人,心知两人新婚正是如胶如漆的时候。这两日慧馨除了给太夫人请安,其他再没有事情需要她操心,跟南平侯真正是形影不离。
想到这里,慧馨忍不住回头在侯爷腰上掐了一把,顺便在上面摸了两下。夏天的衣物穿地轻薄,透过布料可以感觉到掌下的肌肤。慧馨盯着南平侯的腰,脑袋里自动浮现出侯爷腰上的六块腹肌,赶紧拿手帕擦擦嘴边的口水。
慧馨红着脸把头埋进了侯爷的怀里,南平侯闷笑着用下巴蹭蹭慧馨的额头。
两人到了谢府门口,被人迎入府内,慧馨跟着卢氏进了内院,南平侯则跟着谢睿去了书房。
慧馨跟着卢氏进了厅堂,已有许多人等在那里了。慧馨这次成亲,谢家各房头都派了人来参加,之前慧馨一心备嫁心无旁鹜顾不上这些亲戚,这次回门才上了心。
卢氏心知慧馨估计认不全屋里的人,便把众人又介绍了一番,众人围着慧馨说了一会话,便很有眼色的相约离去,只说是让慧馨多多休息。
其他人离去后,卢氏仍然留在慧馨身边,慧馨猜定是有重要的事跟她说,便直接开口问了。
原来卢氏是要跟慧馨说谢家选族长的事情,之前慧馨曾答应过会让南平侯给谢睿助威,如今谢家上下基本都认定了谢睿做谢家的第一任族长,只等着南平侯有所表示,此事便可定案了。
慧馨曾说可在此事议定时,由谢睿出面请他们夫妻过来,谢家人想着还是不要太多打扰南平侯为好,趁着这次慧馨回门便把事情定下来最好。说白了,谢老爷还是有些害怕侯爷,只想着跟南平侯还是少见为好,便提议趁早把事情都搞定。
慧馨听了卢氏话说道,“二嫂放心吧,这事我已与侯爷说过了,他已是应承下了,想来外院那边,父亲和二哥一提此事,他便知该怎么做,早点把这事定下来也好。”
卢氏听慧馨这样说,忙唤了丫环过来,交代几句话让她去外院那边跟谢睿通气。放下心事,卢氏询问起慧馨的婚后生活,慧馨只笑而不语,卢氏见状便知她和侯爷应是琴瑟和谐,姑嫂二人对视一眼均是露出了笑容。
慧馨和卢氏又说了一会话,提起了后面许家的安排。慧馨说道,“……十月中旬,侯府准备走水路南下回上港。太夫人年纪大了,京城冬日寒冷干燥,怕她老人家受不住。侯爷和我商量着,趁着十月份天气还不冷,河道尚未结冰,全家到南方过冬。”
卢氏听了心下有些吃惊,“侯爷竟是又要去南方么?”
慧馨微微一笑说道,“南方冬日气候温暖,比北方舒服太多,便是当初在江宁也比在京城好过,记得当年初来京城,我和母亲都是很不适应。将来若是有机会,也让二哥带嫂嫂去江宁住几日。”
卢氏听慧馨如此说,本想出口的劝阻语也说不出口了,转而跟慧馨打听起南方的一些风情。
“对了,走水路会途经江宁,到时我们会回家看看,二嫂帮我跟父亲和母亲打个招呼,侯爷那边说不用太过刻意,我们大概会停留个七八日,请母亲看着安排。”
卢氏看慧馨的神色,便知她之所以一定要在江宁停留肯定是想见见二姨娘,这次慧馨成亲,谢太太没有带二姨娘一起来,本来是故意的,后来发现慧馨对家里十分强硬,又后悔应该带着二姨娘来京城,好歹谢家还能拿个慧馨的把柄。而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谢家不敢得罪慧馨,谢太太也再不敢用二姨娘的名义来拿捏慧馨了。
……
二个月后,许家一行登上了南下的船只,一行九艘船全部都是许家的私船,偌大的许字旗飘扬在船头。
慧馨他们乘坐的船被护卫在中间,这些船只都是特制的,比普通商船的速度快了两倍,不到十日,他们便到了江宁。
谢家早已接了消息派人等候在码头迎接,慧馨扶着太夫人下船上了马车,南平侯则骑马跟在她们旁边。
谢老爷和谢太太提前一个月回到江宁,虽然慧馨说了不用刻意准备,但谢太太还是专门把谢家的一个别院重新装修了一下,安排慧馨他们住在里面。
次日谢家准备了筵席,太夫人因年纪大不想凑这个热闹便留下来休息,慧馨和南平侯去了正院那边赴宴。
慧馨他们到的时候尚未开席,侯爷跟着谢老爷去了书房,慧馨留下与谢太太说话。谢太太说了几句话,便推托要休息一下,让慧馨也回自个以前住的地方休息。
慧馨出门走了几步便碰到了大姨娘,大姨娘领着慧馨去了二姨娘的住处。言辞间,大姨娘透露出这是谢太太的安排,让慧馨有机会跟二姨娘独处一会。
谢家规矩严,家族宴会姨娘小妾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慧馨只能私下里才能见到二姨娘。慧馨心知这是谢太太要讨好她,但自个又拉不下这个脸,才让大姨娘出面。
慧馨进了二姨娘的屋子,丫环们都退了出去,屋里只有二姨娘坐在桌前,似乎正在写字。
二姨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慧馨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慧馨看着二姨娘感觉眼睛有些湿润,嗫嚅着说道,“姨娘,我回来看你了。”
二姨娘拉着慧馨的手,询问起她去京城后的事,慧馨将这几年身边发生的事一一讲了,只是略去了其中的艰险,她不想让二姨娘担心。
说完自个的经历,慧馨又问起二姨娘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二姨娘笑着说道,“……你很争气,看在你的面子上谢家自然不敢把我怎样,这些年老爷太太对我都很好,吃穿不愁,府里的下人也是有眼色的,倒比以前过得还好。前段时间老爷太太上京参加你的婚礼,太太本想要我掌家,是我推辞了。大姨娘这些年帮着太太理家更顺手,我无心争这些,便还是推给了大姨娘。再说,慧嘉虽然去了,但她是为了谢家才牺牲地,我不愿看着那些下人踩低大姨娘。我本来就只爱看看书写写字,那些俗物是懒得管的。”
慧馨听了二姨娘的话,心中大石落地,沉吟了一会说道,“姨娘,以后我会常住在南方,但我会时常派人往这边送东西,到时我会嘱咐来人专门过来看望你,若是姨娘有什么事便直接同来人讲,想来谢家没胆子敢拦着南平侯府的人。”
二姨娘心知慧馨是放不下她,便点头应下此事。待慧馨临去前,二姨娘从旁边的花瓶里取出一卷字幅送给慧馨。慧馨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五个字“宁静以致远”。
之后几日,慧馨和南平侯陪着太夫人去了大召寺烧香,在寺庙里住了两日。他们住的院子是大召寺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当年南平侯曾在此处假装养伤,诱骗汉王派杀手袭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