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不悦这个手持军令、口口声声说是他们长官的家伙,怎么会是个弱不经风的女人?!
“好吧,既然你们不遵军令,那我只好动用军法了。”年轻人耸耸肩,“反正皇储殿下将这一支新组建的部队交给我全权负责,我是长官,也是军法官,更是执法者……”
“还是让我来当执法者吧!”温柔的声音接过话头,“请您下令,长官。”
“很好,副队长,你来负责惩罚吧。不过,你可得手下留情,别弄得他们太惨。”新上任的队长撇撇嘴,“现在开始执行!”
嬉笑着的兵痞们只觉身周气温陡升,下一个瞬间,他们已经置身滔天火海!沸腾的火焰卷起炙热爆喷的火星,烧得他们浑身疼痛不已,焦糊味立刻传入鼻中,惊吓声四起:“哇哇哇,着火了!救命啊……”
陡然间,火舌收敛,火海凭空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浓重的糊味。兵痞们忽然反应过来,个个趴在地上发抖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全被烧了个精光,赤身裸体丢死人了!
“正好,省得剃头了,你想得真周到。”那队长低低低估了一句,目光扫过四周,脸上泛起冷笑。
那乍看能瞬间焚烧一切都熊熊烈火,但其实温度与力道都控制得极好,恰恰烧光兵痞们的头发衣服,灼痛他们的皮肤,却没有真正留下烧伤,这一手精准到不可思议的控火功夫,完全可被称为神妙!
“好厉害!”那些没有参与胡闹的军人们简直看直了眼。他们个个都是军中精锐,实力超前,眼光自然也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对于那面容温婉的副队长,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服气了!
“现在还有人不服军令吗?”队长举手摘去帽子,露出一头漂亮的白色波浪长发,悠哉游哉的走到兵痞们身边。
这一下,全身光光的家伙们几乎羞愤欲死这是什么人啊?故意在此刻表露自己的女子身份,是要羞辱他们吗?可,对着几十个白花花的大屁股,她怎么就不难为情呢?
“大家还有什么关于性别的问题吗?”赛菲尔拖长声音问道。她心里很清楚,闹事的兵痞们大多是善于偷鸡摸狗的盗贼,潜行隐藏和收集情报本事一流,却不是最佳的战士。那些真正战力强劲的家伙都在边上站着呢,要让他们服气,只是一次震慑并不够。
谁料周围一堆人齐刷刷的摇头,面上露出明显的惊恐神色。赛菲尔微微一愣,心中奇怪,怎么这么快这帮家伙就投降了?她并不知道,在汇集于此的格鲁军中,早就流传着一个喜欢折磨皇储殿下的白发小魔女的故事……
很多年后,格鲁国军中仍然保存着“特种突袭兵”这一兵种,也延续着“魔女小队”这个队伍番号。他们的军旗图案是一道起伏的白色波浪,队员们会自豪的告诉其他人这是魔女的长发!
第八章 第四节 安妮的过去
“赛菲尔,你在吗?”皎洁月光下,一道婀娜身影翩然而至,打破了营帐中持续许久的寂静,“你在房里啊,怎么不点灯?……请原谅我的唐突,可我一直想问,永恒阁下去哪里了?按理说,他应该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
“安妮,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嗦、这么多事呢!”倚窗而立的娇俏少女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
安妮轻轻放下门幕,转过身,温婉浅笑道:“或许是因为,我习惯把心中的所思所感都说出来,而不是藏在心中,越积越多,越压越深。”
又来了!赛菲尔对这动不动就使用“念叨式劝谏”的温柔女子几乎是恨得牙痒痒。在两人相识之后,在共同研究异术、一起生活的过程中,赛菲尔没少受她柔声细语的“荼毒”。
虽然知道她是好意,虽然明白她说得都对,可赛菲尔还是难以接受她无孔不入的嗦教育方式,尤其是她以那副温和平静的面容进行委婉劝告时,赛菲尔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其实自己并没有可以倾吐心声的人,一个都没有!
作为东大陆的异术者,安妮早早就察觉了她的身份,发现了她变身的秘密,更是清楚知道她隐藏在纯真外表下的真正模样。同为复仇者,她们是目标一致的伙伴,也拥有家破人亡的相似经历,可她们的行事方式却是大为不同。安妮她,素来神色淡然,带着温婉的微笑并非伪装的面具,而是真心绽开的笑颜。而赛菲尔虽然平时笑得更多更灿烂,可内里那颗心却总是冰冷凄凉。
偶尔的,赛菲尔甚至会对这总是淡然微笑地女子生出隐约的嫉妒为什么。她能如此亲切、如此平常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与心事,如此轻易的相信旁人,如此自然的打开心扉?为什么,她能这样平心静气,云淡风清,就像已经遗忘了过往的惨痛一般?
“赛菲尔,你不会是把永恒赶走了吧?”仿佛猜到了她对精灵所作地事情。安妮走到她身后,怜惜的抚了抚她的长发,“总是自己承担一切痛苦,这样的活法太沉重了。赛菲尔,若你信任我。就把我当作你的朋友、你地姐姐,将你的难过与委屈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好吗?”
她的话音很轻很柔。似乎拥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恰如春日照耀。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赛菲尔不由得心中触动,低头沉默许久,她忽然扬起脸,轻声道:“安妮,我快要死了。”
自得知米丽夫人遇刺之后便压抑在心中地委屈、愤懑、痛苦、凄凉、彷徨、孤单。以及往常掩饰极好的惊慌与害怕,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陡然自心底爆发出来。赛菲尔将头埋入安妮怀中,语速极快地描述起自己面临的死局、看到米丽夫人垂危时的伤心与绝望、欺骗身边众人的内疚与难过、逼走精灵时蓦然察觉的痛楚与心碎……
她地语气那样急促,神态那样挣扎,仿若要将心中情绪宣泄一空。却又害怕讲出后自己就会失去心神的坚定与精神的支撑……
安妮抱着浑身微微颤抖的纤细少女。不自禁的滴下泪来………要有多么强悍的神经、要有多么坚毅地心灵,才能在这种打击下不至崩溃。若无其事地处理“后事”,甚至策划孤注一掷的反击!要有怎样地勇气,要有怎样的决心,才能用谎言和做戏伤害自己在乎的人,欺骗自己重视的人,义无反顾的踏上杀机四伏的东大陆,明知不敌却依然选择直面!
“你太傻了,赛菲尔。”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白发少女,安妮坐到她对面,擦拭完眼角,轻笑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赛菲尔正在为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而感到些微羞愧,听她这样一说,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安妮抚摸了一下左手上那只纯黑色的戒指,轻声讲述起来:“你应该知道,东大陆的火系异术者家族众多,我们炙焰族可算是最古老的一支,整个家族有近千异术者。传承数千年的历史让我们在火系异术者中地位极高,不少家族都是源自我族的分支,和我们关系亲近。从我出生起,常常见到的便是我族备受尊崇的场景……”
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安妮慢慢说道:“所以当火使率领数千异术者围攻我族,当我看到那些参与屠杀我族人的凶徒里大多是火系异术者时,我完全惊呆了!亲人们的惨叫就在耳边,而对他们举起屠刀的,就是前些天还在他们面前毕恭毕敬、口口声声尊我族为主家的那些旁支家族!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那天晚上的情形,就是一场最可怕的噩梦,始终萦绕在我脑中,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原来以攻击力强而闻名的炙焰家族在一夜间覆灭,不仅仅是火使强大实力的结果,更重要的是他们被最了解、最信任的旁支家族出卖。有了那些叛徒的存在,偌大一个家族上千人,竟然只逃出安妮一个。赛菲尔轻叹一声,心中越发好奇被人出卖而家破人亡的安妮,怎么还会如此轻信他人?
“你看,我也被狠狠背叛过。那种被旁支家族围攻的感觉,就像是被自己最信赖的朋友出卖,几乎让我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安妮眸光渐冷,轻声续道,“我的母亲以生命代价保护了我,让我活着逃了出去。但我那时身负重伤,难以远行,后边又有人一路追杀,只能找一个稳妥地方暂时躲藏,于是我拼命逃到了邻城。在那里,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目光落到那枚黑色指戒上,安妮幽幽叹息一声:“我和他幼年相识,感情极为要好,还未成年就与他订下白首之约。我们相知相恋多年,感情纯厚。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爱侣。那时我走投无路,第一个便想到了他。而他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立刻将我秘密藏匿起来,帮我躲过追杀。”
“你现在一定在想,事情肯定是这样发展后来我们被人发现,他为了保护我而死。从此我对他更是难以忘怀,而且被他的深情感化。对人再无设防。对吗?”安妮的问话让赛菲尔愣住了,她的确是这般想地。可安妮紧接着便摇了摇头:“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
安妮娴静温婉的面容上,苦涩之意越来越浓:“我那时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即使深爱着他。却也对他深怀戒心,时时刻刻防备着。不久,我发觉他的形迹越来越难测,行事诡秘。心事重重,这让我不得不疑心。终于有一天。我偷听到他和他父亲的谈话,原来他想拿我去邀功请赏,以便对会长表达他们家族的归顺忠诚之意!”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再一次被人背叛出卖,而且是我最爱最亲地人!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记得当时极度愤怒。极度绝望,于是,我趁他不备,偷袭杀死了他……”
赛菲尔震惊的抬头,万万没想到,一直让安妮恋恋不忘的未婚夫。竟然是被她亲手所杀!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能够猜到了……”安妮的声音越发低沉,“杀死他以后。我冲出了藏身之地,却在他地房中发现了一具和我样貌一模一样的人形傀儡。我的未婚夫也是个异术者,他们家族异能便是傀儡术。我竟然连这个都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救我,偷偷造出最接近人体的傀儡,所以才会让我觉得他诡秘难测。他明明是因施术而耗尽灵力、心力交瘁,我却以为他在为要不要出卖我而心中挣扎、天人交战。至于他说地那番话,只是为了欺骗自己的父亲,想用那傀儡替我去死!”
“安妮……”赛菲尔微微张嘴,她很想劝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错已经铸成,我当时五内俱焚,心若死灰,差点就选择了自尽……”安妮将手放到赛菲尔地手上,面色恢复了平静,“但我终究活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若我就那么死了,岂不是更加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个被我杀死的爱人。”“从此我懂得了,眼睛会欺骗人,耳朵会误导人,情绪会蒙蔽人,只有心的判断才是真正能够倚靠的。我宁可自己再被人欺骗、背叛、出卖,也不要再有因不信任而误会、因太多疑而错杀好人的经历!
我以真心对人,即使这片情意被人践踏,那又如何?我想做地,只是付出真心,又不是希冀什么回报!若真遇上以怨报德的人,只能怪我倒霉,可不能因此就否定所有人啊。赛菲尔,我已经为自己的盲目、固执、不敢信任、自以为是而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所以不希望看到你也像曾经的我一样……”
不敢相信任何人,给自己的心箍上层层枷锁,这样地生活太痛苦了。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和当年地我多么相似!那样紧守的心防,是为了自保,可也是一种自伤!
安妮怜惜地看着默然无语的赛菲尔,忽然话音一转:“两个互相在意的人要真正做到心灵相通,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赛菲尔愕然抬头,不知道她为什么改了话题。
“我和我的未婚夫相识二十年,相恋十年,自以为彼此无比熟悉,真正是心灵相通的爱侣。可大变当前、大祸临头之时,他隐瞒了我,我误会了他,若是那时,我们任何一人能说出真话,或者能更加了解对方、信任对方,情况也不至于发展到那种地步……赛菲尔,我的教训就在眼前,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么?”
看到面前的娇弱少女仍然一脸懵然,安妮摇摇头,轻声道:“在乎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只在心里默默关注是不行的,单方面的对他好同样不行。你用那种手段赶走精灵,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他着想,可是,你又怎知他到底想什么、要什么这样如何叫作为他着想?”
“为他着想”还能这样解释?赛菲尔略略皱眉,一想到精灵那双凌厉冰冷却又溢满伤痛的墨眸,她不由得心中揪痛。再品味安妮所讲种种,心中似有所悟。一瞬间,暖流自心头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