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了,她说,她要去取那草绿色的挎包,郝楠死活不让,他以为她在找借口。
“青青,你要什么包,我给你买一火车回来。那个包咱就不要了。”
“不,那是爸爸生前为我缝制的包,那上面,有爸爸临终前为我刺绣的图案。那是爸爸留给我惟一的礼物,它对我非常重要!”
“比我都重要吗?”
“对!”苏苗青咬了一下嘴唇,脱口而出。
“好吧,你去取吧!我们在机场见。如果你没来我就走了。”郝楠放开手,在扭转身的一刹那,泪水模糊了双眼。再次转过身时,苏苗青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是的,那个包对苏苗青非常重要。她非常爱他的爸爸,当然会珍视爸爸留给她的礼物。爸爸临终前,知道她要中考了,琢磨着要送她一件礼物,于是,在茶水不进的情况下,倚在床头,戴上老花镜,为她一针针缝制出这个挎包,上面还刺绣出了精美的图案:一只美丽的白蝴蝶,在绿油油的麦田上飞舞。就像曾经他带着她在麦田上放飞的纸风筝。他想让女儿记得曾经的欢声笑语,记得对她的希望与寄托。十多年了,苏苗青把这个草绿色的挎包视为护身符,有时,她走在街头,有人问她,这包哪里有卖的?好别致呀,这么仿古这么个性。她往往笑着回答:“哪也没有卖的。”
而如今,这个包因为自己走得急,遗忘在了梅林身边,难道是天意让我回到他的身边?难道是爸爸在冥命之中为我指点爱的方向?让我不要离开梅林?是的,肯定是的,既然天意难违,我就不走了。
“青青,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梅林紧紧地拥着苏苗青,怕极了她再次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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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古典 第四章(28)
“我生命中的那只白蝴蝶都不离开你,我更不会离开你……”苏苗青靠紧了梅林,眼泪洒了他一身。
国花走了,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苏苗青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周末只要有时间,她总喜欢让顾乡来这里住上一晚。
周六的一天,顾乡照例下午三点到了苏苗青那里。
“杂志社还有些稿子没有排版,周一要用的,一会你陪我去弄完吧,弄完了以后,我们回来做饭,晚上好好聊聊天。”没等顾乡答应,她就开始整装待发了。她们两个人,苏苗青小一岁,但很多时候都是她居主导地位。
杂志社,除了加班人员,祖治朝也在。
“祖社长,给您介绍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顾乡,在北京的都市博览报社当责任编辑。”
“顾乡,这是我们祖社长,才华横溢的留学博士。”
“我们见过面的,顾小姐,您好!”祖治朝伸出手来。
“啊——是的,您好,我们是见过,啊,您就是祖社长?”顾乡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与此同时,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原来你们认识呀?”苏苗青诧异的同时,也没有出乎意料,因为在她心里,自从那次祖治朝出差,而顾乡刚好也同一天出差,她就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渊源。
校完稿她们回到家,两个人在厨房里一边择菜一边聊天。
“没听你说起过他呀?”
“有什么好说的,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他原来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那个祖社长。”
“什么冤家长冤家短的?”
“上次,我去江苏出差,我们是临座……”顾乡陷入了回忆之中……
第一次坐飞机的顾乡,显得有些愚钝,空姐给大家示范安全带的系法,可顾乡捣鼓半天也没能把安全带系上。这时,右边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男士给她轻轻按了一下挂扣,就好端端地系好了。“谢谢!”顾乡虽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正窝着火呢。“哼,我还没来得及扣呢,真显摆!”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拿起前座后袋里的报纸,随便地翻看起来。这时飞机起飞了,她只觉得两耳失聪地头“嗡”的一声,顿时有些发晕,“屏住呼吸!”她发现又是旁边的那个人在说话。她按此一试,还真管用。看来,这个家伙准是“空中飞人”,她想。
一眨眼功夫,飞机就钻入云霄。透过机窗,她看到了像雾气一样的浮云和蚂蚁一样的楼群。感觉飞机平稳飞行时,比刚才窜上天时,舒服多了。大概过了五分钟,她只觉得心里像塞了很多棉花团,很是憋闷;胃里也翻江倒海的,一阵阵的恶心;她再也无心眺望外面的场景了,她快忍不住要吐了,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白衣人迅速地取出了一个塑料袋撑开给她。一股股果酱面包的刺鼻味道充盈而来,她吐得一塌糊涂,空姐急忙过来帮她清理并递上一杯茶水。这时,顾乡才想起在自己随手携带的小挎包里有姑妈给自己准备好的晕车药,于是,她又向空姐要了一杯矿泉水,一口气吃下了四片。多亏姑妈想的周到,否则,真不知道如何熬这两个小时的航程。
一刻钟的工夫,她感觉好多了,只是想去洗漱间好好漱漱口,顺便洗洗脸。她在里座,白衣人在外座,她出去,白衣人并拢双腿让开空间。一会儿之后,她从洗漱间回来,当她刚坐下来时,只见那个白衣人用笔在一张小纸条儿写着什么字样,然后很大方地放在了她面前夹板上。她拿起纸条看了一下,立刻瞪大了双眼,纸条上赫然写着:小姐,请您在女性特殊时期,注意衣着雅观。“什么女性特殊时期?什么雅观?”这使她想起了“大姨妈”!但距离她来访还有一礼拜呢!这个男人真够下流的,竟然给我开这么低级的玩笑!她生气的用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对他刚才伸手相助的感激顷刻化为乌有。她在纸上也回敬一句话,放到他面前:再耍流氓,我就告你性骚扰!那人看了以后,不以为然地又在纸上写了一些字句,再次放到她的面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自己检查一下吧!这时,顾乡才隐约觉得是有些不对劲,屁股底下有一种潮热的感觉。于是,她红着脸,挪了挪身子低转头往屁股后方看了一下,这一看不当劲,顿时,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见自己米黄色的休闲裤上,有脚后跟印大小的一片的血渍,而看了一下座位上的坐垫,也有印痕。她一时不知所措地喘着粗气,脸也红了。“羞死人了,每次大姨妈来之前,总会有征兆地肚子疼。怎么这一次一点症状都没有?也没有一点防备,穿条黑裤子也好些呀!这米黄色的衣服那么显眼,就算我现在去洗手间换衣服,只要我起身走出去,也会被众人看到的,我的脸往哪儿放呀?刚才出去漱口,还不知被多少人看到了呢。我的衣服还在行李架上呢?”顾乡内心很是焦急,她一边看看自己的行李包,一边眉头拧成个疙瘩。这时,只见那个白衣人站起身来,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一个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件宽大的休闲衫递到顾乡面前。然后,按顾乡的眼神帮她拿下了她的行李包,他知道她想取衣服。顾乡很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急忙从中取出一条粉红色的碎花裙子,穿上白衣人递上的衫子,然后又从挎包里取出一小包“护舒宝”掖在腰间,匆匆地奔向洗手间。
遗失的古典 第四章(29)
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恐怕都是尴尬至极了。顾乡一直低着头看她的画报,还人家衣服时,只说句谢谢,再也没敢看人家一眼。直到下了飞机,她才想到要追上他,问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机场人太多了,最终她在茫茫人海中没有找到他的身影。为此,顾乡在南京出差的一个星期里,总是懊悔不已。她曾梦想着,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能再次见到他,但只是奢想罢了,世界这么大,有些人今天与你擦肩而过,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照上一面。万万没想到,日思夜想的他竟然近在咫尺。
顾乡给苏苗青讲到这时,脸已经羞得通红,而苏苗青则笑得前俯后仰:“我说姐姐,你这不是笑死人不赔命吗?你在别人面前可别说你认识我!都跟着丢死人啦!”好大一会儿,她才止住笑:“缘分这个东西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来的突然去的无踪。但我相信,你们之间肯定有故事发生。”苏苗青向顾乡挤了挤她那调皮的大眼睛。
“我们之间有故事发生?这我想都不敢想,人家那么有本事,怎么可能看上我呢?再说,他如果对我有意,当初完全可以向我要联系方式的,可人家没有。我只是小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罢了!”体态略显臃肿有些婴儿肥的顾乡,那柔声细语且缓慢的音调,与苏苗青略显单薄的身子骨里爆发的大嗓门及快言快语相比,总是那么的互补。顾乡虽然有自视清高但又自信不足的弱点,但总是如小绵羊般温和;而苏苗青则比较多变,要么动如脱兔,要么静若儒生。
“别去想太多,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就是你的,你不要都不行。有些东西本不是你的,你想死了也没用,因此,过好当下,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苏苗青之所以这么讲,因为她知道祖治朝与梅刚曾经那无疾而终的畸形恋。但不管怎么样,她知道,她绝不可以告诉顾乡,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不想去毁灭她内心深处的美好向往。
梅林后天就要去云南出差了,开始他为期两个月艰苦的拍摄工作,与郝楠签了协议之后,时间对于他来讲更是金钱了。走之前,他想与苏苗青好好聚一聚。
晚饭后,他们背靠背倚在地毯上,苏苗青轻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你饿吗?”梅林问苏苗青。
“不饿,你呢?”
“我们要是不吃不喝,在这坐上一辈子,该多好!”
“那不就变成两个相拥的雕塑恋人了吗?”
“那众人不是来参观我的清心棚和轩房了,而是瞻仰我们的痴恋了。”
两个人陷入了许久的沉默。突然,梅林把身子扭转过来:“青青,我想对你讲一件事……”他欲言又止,“也许这件事对于你来讲,可能无法接受,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他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什么我不能接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苗青惊疑地望着梅林。
“你来一下。”他拉着苏苗青的手走进“摄影清心棚”。
梅林从工作室的一个抽屉里,拿出用防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一层层后,呈现两人面前的是苏苗青以前试镜入选时的两张照片。“喏!你看,这是梅刚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帮我找出的两张相片。我一直用心地保存着。”他一本正经地说。
苏苗青“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真小题大做,不就是对我一见钟情,珍藏了我的两张照片,这有什么坦白的?”
“不!还有。”他却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只见他又从另一个抽屉里同样拿出用一样的防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一层层后发现也有一张相片,但却是另外一个女孩子。苏苗青侧着头歪着脖子,定眼一看,是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麻布裙,两手捧着一本《红楼梦》的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她那淡淡的笑,清澈透明的眼眸,清纯宜人的脸庞像极了苏苗青的一笑一颦……苏苗青顿时脑海中闪现出曾无意看到的那首无名诗:“世间多情谁堪夸?阴阳两性人娃娃。一根情丝两头拉,一头真来一头假。一撇一捺捞不起,井底月儿镜中花。嗟叹故事如云烟,逝去过后心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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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古典 第四章(30)
这首诗一直是她心底深处的疑云,他不说,她也一直不问,她认为一定有他不说的道理。如今他要说了,她就要认真地听下去。
“这个女孩子叫凌琳,是我少时的同学,两人青梅竹马,接触较多,我父亲以前办了个‘美康音乐中心’,她一直是我父亲的学生,是学古筝的。后来,我上了中央美院,而她上了音乐学院,接触也就少了,但两个人的感情一点也没变。我们毕业后,本打算结婚,没想到却遭到我父母的竭力反对,她是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父亲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拆散了我们。当我事业小有成就,打算带她远走高飞时,她却已身为人妇,嫁给了她的一个同班同学,而且有了孩子。后来,感情沮丧的我一心扑在了事业上,有许多朋友给我介绍了不少女朋友,我也承认她们很优秀,但就是没有一点感觉,尽管父母一直为我急,但我总是一拖再拖,遇不到我真心喜欢的人,我是有独身主义的想法。但是,自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我才眼前一亮,找到了今生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