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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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窗几点敲花雨(一)
千娇百媚慌忙递过漱盂,巾帕,忧心忡忡地说道:“看看你自己,这些日子这肚子都没进过什么东西。现在到好,还要顾起别人的事来,还是一直将你视为敌人的人!”
“我自己肚子里也有孩子呢,好歹也要给他积点德,不是么?”
这话让千娇百媚也不禁心里一阵软化,只是天色已晚,殿外又是寒风刺骨,还是忍不住劝解:“若是想去看她还是等到天明之后吧,外面冷着呢,你的身子骨又弱,仔细着了凉受了寒。”
以岚点头,千娇百媚退出寝殿,躺下身子想要小憩片刻,只是辗转反侧于床上,心神俱是不安。折腾了许久之后方知睡不着,又直起身,寻思着想要找点事情来做,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方觉得安心,于是下床穿衣,听到响声的千娇百媚只好再次入内,见着以岚已经整妆理发完毕。不由得摇头叹气,也不多说什么,只好上前帮着她打理,给她找来最厚的披氅,揣着手炉,主仆三人又命了二个小太监在前面执灯,方向景菊宫行去。
距离景菊宫几丈之远便已感受到那边传递而来紧张慌乱的气势,通透彻亮的灯火在隆冬的深夜绽放灿烂。只是这光亮里不时地透出女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叫声划破夜的苍穹,让人不寒而栗。
以岚主仆三人的悄悄到来并没有引起景菊宫忙碌着人群的注意,于是她便径自进入大殿。只见大殿上方玉太后正以肘抵首,另一手按着眉心,赫连睿则负手来回于大殿,不时地张望内殿。
“陛下!”御医战战兢兢着身子下跪,“这样下去恐怕是没有办法了,看样子大人和孩子都难保了!”
“混帐!这个时候朕才不要听你们胡说八道,你们给朕想办法!快想办法!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陛下,你先冷静!”
玉太后直起身,转向御医,“到底是什么的情况?”
“回太后,菊妃娘娘已被阵痛折磨得没有力气了,据产婆说到现在也不见孩子的头,估计。。。。。。估计。。。。。。”
“估计什么?”赫连睿与玉太后同时追问。
“孩子可能是横在里面,想是很难出来。。。。。。”
隔窗几点敲花雨(二)
“估计什么?”赫连睿与玉太后同时追问。
“孩子可能是横在里面,想是很难出来。。。。。。”
一贯沉稳冷静的玉太后也止不住泪流满面,哀声而道:“看来这赫连家的长子是到不了这世了。”
“敢问御医,当下菊妃娘娘可还是清醒?”
以岚在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忍不住上前询问,听到她声音的玉太后和赫连睿都惊奇地回望着她,赫连睿下意识地皱眉,这么冷的天,她身子不好跑来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是不知道外头有多冷?”
虽是责怪但言语间还是不缺宠溺和担忧,可以岚原本应该欣慰的心情因想到他下午对自己做的事,不由得一阵冷哼。
相反,玉太后在见到她时不禁点头首肯,“身为皇后,于情于理是应该过来的。”
御医跪在跟前,愁云惨雾的脸上还有惊恐,向以岚回话:“回皇后娘娘,菊妃娘娘已气若咽丝,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
以岚的脑海里闪过那个正值青春的女子,这华丽的宫廷让原本处在豆蔻之年的少女学会算计和尔虞我诈。如今,却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躺在产床上历经炼狱般的疼痛和磨难,并将可能搭上自己年轻的生命。
泪流满面却浑然不知,她在为一个即将早逝的生命扼腕叹息,恍惚间她向内行去,却被赫连睿拉住:“你不能进去!”
以岚挣开瓣开他的手指,忿忿地说道:“难不成怕我害她不成?”
“芸儿,”玉太后也上前劝解,“你虽说陛下的人了,但毕竟未婚,再说大婚再即,这未婚的女子是进不得产房的。”
以岚漠视着他们,幽幽的声音划过这亮如白昼的大殿,灯火之下,这群愚昧的古人正在遵循着所谓的礼教。要不是这思想的桎梏,御医又怎能只在帘外一边询问一边指挥,让一个个年轻如花的生命陨落?
隔窗几点敲花雨(三)
要不是这思想的桎梏,御医又怎能只在帘外一边询问一边指挥,让一个个年轻如花的生命陨落?
“这是一个如鲜花般的生命,她还不到十七岁,她不应该死的!什么礼教忌讳我不在乎,我只在乎生命!这里面有两条生命等待着我们抢救!”
她大步入内,撩起软帘时先见一屋子忙碌和嘈杂,透过缭绕的水气她看到了生平最为惨烈的景象。
曾不可一世的赵绾儿双腿被高高架起,下体内有汩汩地鲜血流出,产婆忙乱无助的叫喊声,用冷水敷着她的脸。走近一看,那曾光鲜亮丽的脸白得好比从屋梁悬落而下的绫带,一头长发凌乱不堪,被汗水浸润的滴下水滴。
所有的恩怨不及眼前的怜悯,她终究也未将自己置于死地,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以以岚小步上前,拍打着她的脸:“不要死啊!你起来!起来!”
“皇后娘娘,”以岚的突然出现吓懵了这群嬷嬷,皇后娘娘与菊妃素来不和,在这深宫之中无不知无人不晓,“您不宜来此啊!”
景菊宫执事嬷嬷更是不胜惶恐,这皇后在此时出现不会是安什么好心的吧?她是来看菊妃怎么死还是刺激下她让她早点死?
“赵绾儿,你起来!你醒来!”以岚一边拍脸一边紧按她的人中,口中还不忘叫喊:“你醒来,你不要懦弱!你这样就死了的话我会笑话你的,我会看不起你的!你不是不可一世么?你不是一直很了不起么?这次怎么就做了逃兵了呢?”
“皇后娘娘,您就行行好不要再刺激我们娘娘了,她已经不行了,经不住你这样折腾了。”执事嬷嬷不明就理,忍不住想要阻止。
就连外头听到了声响的赫连睿和玉太后也忍不住狐疑地相互对望,玉太后更是皱眉埋怨:“她这样不是更让绾儿早点咽气么?”
“你醒来了啊,你想想你若是一死不就便宜我了么?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要陛下专宠于我了,我可以大胆放心地为陛下生儿育女了!哦,对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怀有身孕了,如果你不争气,如果你就此放弃,那么我生下的孩子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取代一切了!你甘心么?你服输了?”
玉太后思忖过后终于明白以岚的意思,内心深处不禁为之动容,也忍不住踏足而进,那群嬷嬷听着以岚的话也终于明白过来。忙不迭地帮着以岚拍打她的脸,揉搓她的手脚。
赵绾儿在觉得自己的身子沉入谷底,终于着陆时,心想着,终于可以睡一觉了。在她即将睡着的那一刻,她却听到了她最痛恨的女人在她耳边大声喧嚷。
隔窗几点敲花雨(四)
赵绾儿在觉得自己的身子沉入谷底,终于着陆时,心想着,终于可以睡一觉了。在她即将睡着的那一刻,她却听到了她最痛恨的女人在她耳边大声喧嚷。
连这一刻她都不肯放过自己么?这个让她讨厌痛恨的女人,她夺走了自己的最爱,现在她是来这里看自己的笑话的还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的?
眼皮沉重却还是用尽全力睁开,她告诉自己不能让这个女人看不起自己,她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自己一定得醒来。
“啊,醒了!醒了!”
赵绾儿恍惚间看到人头攒动,眼前那张让她嫉恨的倾城之貌渐趋清晰,干涸无色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谁允许你来。。。。。。”
“没有人允许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知道你生不出孩子我是来看你笑话的!还有我被陛下立为皇后了,我是迫不急待来向你炫耀的!怎么你就这点出息?看来我真的是高估你了!”
“楚绛芸,你这个贱人!”比起刚刚,因为生气而受到刺激,声音有所提高。原本混浊的双眼也开始有了光亮。
“你只能在这里骂了么?有本事用力地生出个儿子给我看看啊!有本事醒过来再和我斗啊,再和我争啊!”
以岚不停地给她下着猛药,一定要让她生气!一定要激怒她!
“好,我生给你看,我生给你看!”
像是有如神助,双臂拉着绫带,大口吞下旁边有人递过来的参片,咬着牙,整张脸青筋突兀,慢慢涨红变紫。
“开了!比起刚刚开了许多了!”产婆欣喜地叫道,不过随即又拉下脸,“可这胎儿的头好像位置还是不对。”
以岚跑过去看了一眼,随后对着赵绾儿说:“你的孩子头朝里,这样你再用力也没用,这一次你要不要赌上一次?
“赌什么?”赵绾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赌我能帮你!我呢,赌你生下孩子后跟我正大光明的斗!”
赵绾儿因为极度地疲惫和疼痛根本无法思考,一时间只是气结地怒目而视着以岚。
“没时间和你说那么多了!”以岚绕过产床,在产婆旁边蹲下,双手送进刚刚烧开不久的开水里。
似此星辰非昨夜(一)
赵绾儿因为极度地疲惫和疼痛根本无法思考,一时间只是气结地怒目而视着以岚。
“没时间和你说那么多了!”以岚绕过产床,在产婆旁边蹲下,双手送进刚刚烧开不久的开水里。
“芸儿,要不得,这水才开不久,你这是要做甚?”玉太后此时就站在以岚的身后。
以岚咬着牙,忍受着火烧般的烫,一边回着话:“不碍事的,我要将手消毒后才能帮她将孩子的头给挪过来。”
“怎么挪?”
来不及回答玉太后的话,被烫得红肿的手指挥着旁边的人:“按住她的双腿,不要让她乱动!”
“皇后娘娘可是想用手伸进替胎儿挪位?”隔着帘栊传来御医的询问之声。
“是的,我没时间和你们解释了,快!”
“不要!”赵绾儿开始挣扎,她惊慌地看着以岚,“你个贱人,你休想害我孩儿!”
“闭嘴!”以岚义正词严地说道,“既然你醒了就由不得你胡闹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所以我才让你赌一次相信我,你说,你是选择放弃不让我碰,还是想一尸两命?”
“娘娘,您就放心,皇后娘娘这是在救你啊!”执事的嬷嬷也跟着劝解赵绾儿。
回想刚刚的情形,再联系眼前的,赵绾儿方无力地无奈地点头。
以岚是在大学时看过一部关于母爱题材的记录片,里边有详细播放女人分娩,难产的镜头,当中就有看到医生将手伸进产妇阴道子宫的镜头。她也只能凭着记忆大胆照做,心里拼命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当手伸入阴道的那一刻,产婆和老嬷嬷都不敢看,连玉太后也扭头不忍看。赵绾儿颤抖着问:“孩子,孩子。。。。。。
“不要紧张,他活着!”当手深入子宫时她分明感觉到胎儿的蠕动,以岚的声音里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你的孩子比你坚强!”
她推动着孩子的身体,找到他的头部,将位置挪正。赵绾儿忍着疼痛,兴许是感觉到孩子还活着,终于泪流成堤:“求你,救他!”
“放心,我一定救他!”
所有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刻消弥成烟,还有什么比此刻真实的生命前更能剖析一个人的真实。
似此星辰非昨夜(二)
所有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刻消弥成烟,还有什么比此刻真实的生命前更能剖析一个人的真实。
以岚感受到了赵绾儿此刻对她真实的信任与依赖;
而赵绾儿更是真实地感受到,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绝色女子,让她明白了何为人格的魅力;何为人性善良的光辉。
当确定孩子的头位已对准道口,以岚颤抖着伸出鲜血染红的手,顾不了胸口的阵阵恶心和眩晕,对赵绾儿说:“快,快用力!”
赵绾儿依言,奈何她真的是灯油燃尽了,怎么也用不上力,只能任眼泪汹涌而下:“真的没有力气了!”
“不!孩子的头已经露出了,你再不用力会让他窒息的!”以岚摇着她的双腿,拼命鼓励着。
“是啊,娘娘,看得见孩子的头了,您再用点力他就能出来了!”一旁的产婆和嬷嬷们也在一旁附和。
“想想你马上可以听到孩子的哭声了!想想他如雪玉般在你怀里咿咿呀呀!想想他有一日可以跌跌撞撞地扑进你的怀里唤你‘娘亲’,唤你‘母妃’!想想他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你的骄傲!所以,你继续啊!你加油啊!你拼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