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怎么说?”我急急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怎么说?”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双眼迷离露出无限的绝望,转瞬间却又是莫名的狂喜,“他点头了,哈哈哈,他答应我了,哈哈哈,他就要随我——”
“来人!”我怒喝。“炎陛下醉了,速速扶回国宾殿!”
我如狂风般的奔向冷宫,身上沉重的怒气让所有的奴婢都吓得面如土色。我明知水清炎说的是醉话,可仍然想从清儿的口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他哪儿也不去,他是我的,他已真心地爱上了我。我感到自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刻儿都不能等了。
“清儿!”我冲入内室,只听得“啊!”的一声和瓷碗落地之音,一个小宫男惶惶跪下,“参、参见、皇、皇上。”身形已如风中秋叶般抖个不停,一旁破碎的青瓷花碗和一地的黑汁,散发出浓浓的药味。
“臣妾参见皇上。”清妃缓缓地从塌上起身,低着头,在我看来仿佛因心虚而不敢看我的眼睛。不禁怒气又上了一层。
“水清炎可曾找过你?”我急急地问。
“找过。”他轻轻地答。
“她可曾说过要带你去水国,要封你为皇夫?”我用尽力道抓住他的肩,无视他因吃痛而紧皱的眉。
“说过。”肩头传来阵阵的痛,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她说你允了她,答应了她,要随她一起去水国,这,这难道都是真的?”我焦躁不安,内心抓狂。
他蓦地抬头,睁大双眸,仿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却又速速别过头去,垂下眼睫,皓齿咬着红唇,仿佛就要滴下血来。
“清儿,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会去水国,你不会离我而去!”我疯狂地摇着他的肩,他在我的手中脆弱的如河边的芦苇一般,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他缓缓的抬眼,竟不知他们之间的情却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在她的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可信任吗?他就要大声地告诉她,他是真心爱她的,他哪儿也不去,就在她的身边,他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可是,他不能!
她不是他一个人的龙文轩,她是风国的皇,是万民的皇!他早已无权再追求幸福,可她的路却还有很长、很长!
聚两眉离恨,只听得男子低低地说:“臣妾愿去水国。”
第二十一章 盛怒
“不——!”我狂怒,撕心裂肺的痛从胸口传遍全身。
“文轩——”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脸色铁青。
“住口!你,不配喊朕的名字!”她一伸手就将他拖到了床边,她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几乎拧短了他的胳臂。
他只是咬紧了牙,忍住将要盈出的泪,“求皇上,不要再折磨我,放了我吧。”
“什么?我折磨你?是你,在折磨我——!”她咬着牙,血液涌上头顶,双眼喷火,“你休想让我放了你!我算是看清了,你这个朝三暮四的贱人!”
长发让她缠在手间,他的头皮紧紧吃痛,只得扬起头来说:“我没有!”
“你没有?你休要跟我装贞节!”她一把甩开他,他全身瘫软地撞在了七色如意屏风上,她却又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抓在他的肩上:“你到底给水清炎下了怎样的蛊,用你这身子使了何种伎俩,竟然迷的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待你!”
她的样子像是要把他剥了层皮去似的,他料到她是会生气的,只是没有想到却是如此的暴怒,像龙卷风一般,几乎要摧毁一切。他含泪说:“臣妾只是在两年前见过炎陛下,再就是今天了。皇上,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
她不知为什么,更加的发起怒来,一掌就扇在他的脸上,他被打蒙了,视线模糊的厉害,脸上火辣辣的痛,他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她却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下子又将他拽起,“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男人,你一箭双雕,一男二妻,不对,算上文胤,是一男三妻,哈哈,多了不起啊!你这样的男子,文胤弃了你,你就转而投向我的怀抱,见我无法立你为妃,你就去勾引水清炎?你小心着点,我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她的话如鞭子一样一鞭一鞭抽在他的身上,他哭起来,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在她心里是什么样的,原来真是和勾栏院中的男子无异,只是因为他的容貌,他的身子……
他哽咽着,“我没有勾引她,皇上,我是清白的——”
“你还想骗我?水清炎自从见了你之后神魂颠倒的,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猸子在作法,你没有勾引她?那她为何铁了心的要你,要不是她今晚说你允了她,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他哭得上不来气了,仿佛要把一生的泪流完似的,手捂着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呜呜”的抽泣着。
看着他的样子,她仿佛心软了一般,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青瓷碗的碎片,只是喃喃地问:“清儿,你,是生病了吗?”
他抬头,见她攒眉千度,无限凄凉。不忍再看她,别过头去,早已失去血色的唇颤抖着,仿佛用尽平生最后一口气,“那、是——避孕的药。”
话音刚落,她的眼眸中连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乌木桌上,引来一阵瓷器震动之音,忽然她转身大臂横扫,碎裂之声不绝于耳,顿时满地的狼藉。
“好的很!你,可真是天衣无缝啊!”她狠狠地说,已经出离了愤怒,眼角滑下一滴泪来。继而却是一声冷笑,“既然你已经有所准备,那就来吧!”
他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就扑上前来,“砰”的一声把他摁到床上去,狂乱地撕着他的衣服,“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他惊恐地挣扎着,可是却敌不过她的力道,眼泪哗哗地往外涌,“不要啊,皇上!”
愿来他是如此的厌恶她,竟然一点也不想要她的骨肉,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般痛着。
下一刻,看着身下他酮体扭动,娇喘连连,想到他不知何时就会在其他女子的床上、身下上演这相似的一幕,她恨不能当下就把他活活的掐死。
疯狂地,她要着他。
终于,发泄完所有的怒气,我看着他,如受伤的小兽般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凝脂般的肌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淤痕。我的心头一颤,拉起锦被轻轻盖上他的身子,他却浑身一抖,如惊弓之鸟。我的泪就要下来,旋即转身。
怔怔地看着她将出门庭的背影,只听得一句,“北方战事,朕将御驾亲征,赴水国一事,容朕回后再议。”低低的声音却透着无比的威严。
他微微一动,下身却顿感痛楚,撩起锦被,却见私处渗出出点点殷红血迹。
翌日。
“清妃殿下。”外面两名宫男走入。
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人手捧锦盒。他身形一软,原来,她竟然如此的恨她,迫不及待地要他成为她的鬼啊!也罢,也罢,他早该在蓝莲池内就消殒的,是她让他残喘至今,这命是她给的,现在,她要收回了。这锦盒里,无非是白绫或是鸩酒而已。
“清妃殿下,这是皇上所赐。”宫男说完,跪到床前,将锦盒双手呈上。
“扶我起来。”他浑身乏力。
另一年轻宫男,轻轻走近,扶他坐起,又为他披上亵衣。
手伸向那锦盒,却不住颤抖。想那不堪回首的昨日,却是和她的诀别。
“我要沐浴更衣。”无限的,他却贪恋这红尘,从寻死至今,短短半年有余,回首当时事,一一堪垂泪,唯有爱上她,却是无怨无悔。
雾气氤氲,解衣入水,才发现浑身皆是青紫。她是厌恶透了他吧,下手如此之狠。只是,他一手扶上仍旧平坦光洁的腹,可怜这素未谋面的孩子,未曾见它的娘亲,却要随它这蓝颜薄命的爹爹,一同埋葬了。
天知道,他是如此渴望地,想要一个她的孩子。
依旧是那身如雪白衣,记得她曾说过,文胤剃度那夜,她初次见他。她应是不知,那惊鸿一瞥,至于他,却是福祸相依。
淡匀轻扫、宫体梳妆,只怕她再见。
回头看那持盒的年少宫秀,人儿立刻走上前来,捧盒呈上。
他定住呼吸,伸手拨开盒盖。
里面并非他之猜想。
一个紫金扁钵,盖上刻着明月图,旁有小字,却是“月圆,君心亮。”
圆亮?原谅?
他急急旋开,一阵薄荷清凉。
看出了他的疑惑,捧盒的人儿乖巧地道:“此乃薄荷枫露膏,有镇痛化淤的功效。”说完,面露羞赧之色。
“清妃殿下,可要奴婢们为您敷上?”另一人儿问。
“先放一旁吧,你们可去复命了。”他的心里一时滋味万千,分不清酸甜。
第二十二章 离别
驿站外,黄鹂翩翩,乍迁芳树。
“皇上!炎陛下和摄政王已顺利启程!”车撵外,响起房大人的声音。
一个不愿见我,一个我不愿见,只得托病在这车撵之上,目送水国使团的离去。
“炎陛下可曾与朕留话?”我问。
“未曾留话,却有帛书。”房大人递将进来。
打开,却是一国书,细看不禁哑然,居然和我给摄政王水清澈的国书如出一辙,未落日期。我那张是封水清澈为风国皇贵妃,她这张是封清儿为水国皇贵妃。
我卷起帛书,封上封条,“房大人仔细收着吧,若朕御驾亲征却不得凯旋,还请房大人替朕完成这帛书上的旨意。”我叹了口气道。
“臣遵旨。”房大人答。
晚膳后,正准备回御书房,忽而转念,对安公公道:“将奏折抬去无双宫吧。”
将近无双宫,只听小公公高唱一声:“皇上驾到——!”
紫妃匆匆前来,盈盈一拜,“不知皇上今个儿来,臣妾有失远迎。”
“紫妃不必多礼。”我扶起地上的人儿。细细看去,却比初来时瘦了,不禁脱口而出,“紫妃近来像是清减许多。”
手边的人儿却是眼圈一红,“难为皇上却还记得臣妾初时模样。”
我以扇挑起他下颌,“这话是在夸朕,还是在怨朕?”
他抿着红唇,别过头去,却是不语。
“朕三日后北上亲征,你可有话带与欧阳将军?”我微笑。
他一惊,明眸对上我的,下一刻却又速速垂下眼睫,“臣妾不敢烦劳陛下。”
“带话与小叔子,以讨夫君欢颜。”我在他耳边低语。
果然,他面色一红,转身似要拍我一下以示惩戒,手刚扶上我的肩,怕是想起我的九五至尊,却猛收力道地抬起,停在半空中,被我一把握住皓腕,就势拥入怀中,在额头落上轻轻一吻。
“可有话否?”我继而问道。
“愿欧阳将军不负众望,英勇杀敌。”他抬起双眸看我一下,接着道:“并保皇上——平安。”最后那两字说得格外动容。
即将远征,国事繁忙,奏折如山。
“皇上,已过亥时。近日就要御驾,还是龙体要紧。”身边红袖添香,似要等着伺我宽衣。
“紫妃先睡吧,不用等朕了。”我说道,视线仍不离奏折。感觉微有叹息,一旁的男子却未挪步,将抬头,那边已是转身,只见背影。
我独自在无双宫的院落踱步。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想我自立欧阳紫为妃,时至今日才二次来这宫里,他对我定是有怨的。这奏折并非都是急事,待到明日也未尝不可,只是,况皇夫殿下温婉淑仪,我虽百般心仪都不免伤他心去,已觉有愧。这紫妃我也觉真心喜爱,却怕倒时又免不了惹这玲珑的佳人万般垂泪。
唉——,还是先批那奏折去吧。我转回宫室,坐定桌前,却见奏折之上多出一幅字来。道是: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
争奈心性,未得佳偶心意。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装,却道你但先睡。”
我一时惊异,原以为这紫妃从小当女子养,起马射弈不在话下,谁想却心思缜密,竟有如此修养。
再细看一遍,心中涌起万般不忍,月光床前,男子仿佛已是入睡,一床锦被,半床遮体,半床闲。我伸手想要扶上他的秀颜,却在半空中停顿,迟疑片刻,终是收手。转身,心中暗想,且等凯旋之夜吧,定要紧紧拥他入眠。
身后,男子浅睡,眼角处隐隐有泪滑落。
征前最后一晚,锦绣宫中,夜雨滴空阶,清萝幔帐。
诸葛景轻倚在我的肩头,两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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