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沈奕安在一旁好奇问道,眼光随之过去,却是脸色一变,伸手用力扯下车帘,挡住她的视线。
“哎,你做什么?”
沈奕安低叫道:“你不知道,那个女子招惹不得!”
君浣溪低低一笑:“我哪有招惹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么与众不同的美人,我自然会多看几眼,又有何妨!”看他一副着急模样,不由好笑道,“那么紧张干嘛,莫非她是你的相好?哈哈!”
“你胡说什么,她,我怎么敢!”沈奕安见她并不以为然,急急解释道:“这个女子我见过,是东夷族头人最心爱的小女儿,东夷族擅长巫蛊之术,杀人于无形,就算是当今朝廷,也是拿这个东夷族没有办法,任其占据鹫峰山北部大片山岭,互不侵犯,互不干涉。”
君浣溪听得点头道:“听起来是有些骇人,我们到鹫峰山,正好是去她家的地盘,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好在自己方才也就是看了几眼,没对她有什么不敬之处吧?
转眼已是天暮,众人寻得一间客栈,歇脚安顿。
这一路同行,白天还好,最麻烦的却是晚上,以前只是黄芩与老郑,黄芩是知情人,自不必说,老郑自认为身份低下,很是识趣,与黄芩同住已经十分知足,而如今多了一个年轻男子,这就寝一事却成了大问题。
但见一进客栈,沈奕安张口就叫:“掌柜,我们要两间最好的客房,朝南方向。”
君浣溪上前一步,不紧不慢道:“不,我们要三间客房。”
“公子,这……”客栈掌柜有些迟疑,搔头问道:“请问几位到底要几间?”多订一间,就多些钱财,自然要努力争取。
君浣溪沉稳道:“三间。”
沈奕安侧头看她,笑道:“君公子,不是我吝啬住店的银子,只是,要两间客房,老郑和黄芩一间,你我一间,不是够了么?为何非要三间呢?”
君浣溪轻哼一声道:“我有洁癖,已经说过多次了,再说,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还想和我结拜?”说罢,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转向那掌柜道,“麻烦店家,找个小二哥带我们去看房子吧。”
掌柜能多赚钱,心中欢喜,亲自带了一行人等去向那三处房间,沈奕安闷闷走在后面,却是无可奈何。
放下行李,用了晚饭,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便是各自入房安歇。
君浣溪洗漱过后,刚坐上床头,就听得外间传来叩门之声。
“是谁?”
沈奕安的嗓音在门外愉快响起:“是我,君公子,今晚夜色正好,我们去那院子里喝点小酒,聊上一会好不?”
君浣溪在房内假意打个大大的哈欠,淡然回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睡下了,改日吧。”
沈奕安笑呵呵道:“懒虫,还那么早,睡什么呀,要不你开门让我进来,我们就在房间里聊聊?”
君浣溪冷下脸来,沉声道:“深更半夜,你发哪门子神经!要喝酒,要聊天,自己找人去,我要睡觉,恕不奉陪!”
门外立时静寂无声,想必是那人碰了个钉子,灰溜溜回屋去了。
君浣溪一阵好笑,经过这一闹,瞌睡去了大半,既无倦意,索性取了本医书,靠在榻边随意翻开起来。
过了半晌,忽然听得砰砰几声,又有人在敲门。
君浣溪闻声皱眉,这个沈奕安,为何还不知趣,又来侵扰?
本不愿理会,谁知门外之人这回十分执着,竟是越来越重,乒乒乓乓,敲个不停。
心中顿时火起,低头瞥见身上衣着倒也整齐,立时起身,大步过去,将门闩一股脑扯掉,拉开房门便是低吼道:“沈奕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听得面前之人轻轻笑道:“阿哥,别生气……”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二十二章 眼波妩媚
竟然是……女子嗓音!
君浣溪闻声大惊,定睛一看,门口站立之人,正是进城时在街上看到的那名东夷少女。
“姑娘,你……”望着那艳美动人的脸庞,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男子身份,这夜深人静之时,与一名女子站在房间门口窃窃私语,被人撞见的话,却是清誉不保。
想到这里,赶紧退开一大步,拱手行礼,正色道:“姑娘,请问你夜半敲门,所为何事?”
那少女声若银铃,格格一笑:“阿哥莫怕,我不是妖怪,我是来找你的。”
君浣溪怔了一下,见得她被深浓的夜色衬得更加白腻如雪的肤色,心头微颤一下,又退后一步,镇定心神道:“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你是否找错人了?”
“没错,我就是找你——”少女娇声说着,走近一步,一双秀美的眼眸直勾勾朝她望了过来,“我叫花瓦儿,阿哥叫我瓦儿就好了。”
“哦,花姑……”姓花,自然不能唤作花姑娘了,否则自己真有种鬼子进村的感觉,君浣溪暗自好笑,改口道,“瓦儿姑娘,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吧。”
“阿哥……”花瓦儿又轻轻一唤,声音极是轻柔妩媚,君浣溪不由自主循声而望,只见昏暗的灯光下,那一双眼睛幽光深深,明暗不定,其中似有着萦绕层叠的迷雾,令人一时移不开眼,情不自禁与她对视。
那眸光越来越迷离,越来越动情,君浣溪只觉得身子骤然绷紧,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忽然心有所悟,赶紧道:“瓦儿姑娘,请回吧。”
“阿哥,我不走,我随你进屋去吧……”花瓦儿话声未落,娇躯便是顺势朝着她的方位靠了过来。
“瓦儿姑娘,不要这样……”君浣溪忍无可忍,终于伸手去推,这一动作看在旁人眼中,却是成了要将那少女搂在怀中一般。
“住手!”一声轻喝在不远处响起,眼前人影一花,君浣溪只觉得手臂一紧,顿时被人拉开,与那花瓦儿相隔一丈之外。
来人一身白衣,异美非常,正是沈奕安。
“别看她的眼睛!”沈奕安急急一声,挡在她身前,饶是仗着武功不凡,此时也不敢与花瓦儿目光对视,而是微微下移,只看着她的衣衫服饰,提防其身形异动,“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君浣溪稍一怔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询问自己,见得这全力护卫的举动,倒是对他嫌恶消退,好感犹生,微笑答道:“放心,我没事,未受影响。”
方才已经觉察到这个少女目光有异,再联想到她的异族身份,便是大致明白过来,这少女竟然会使巫蛊之术,用眼睛来催眠惑人!
花瓦儿闻声低笑,转向沈奕安,对着他一个媚眼过去,大发娇嗔:“你这人,好生无礼,人家阿哥对我规规矩矩的,你却老是盯着我的胸前看,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呵呵,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真是个登徒子!”
就是因为不敢看她面容,生怕中招,这才转向看她身上衣饰,不想竟被斥责为行为不端,沈奕安真是哭笑不得,又不敢惹恼于她,只得望向别处:“罢了,我什么都不看,这还不成么?”
君浣溪见他一副窘困模样,也不得不佩服这少女伶牙俐齿,聪敏机智,自己先前都不害怕,此时有个高手在身边,更无畏惧,当即端正颜色道:“瓦儿小姐,此为男子寝室,又是深夜,诸多不便,若是没什么事,早些回吧。”
花瓦儿笑呵呵看着她,目光由幽深渐渐变为柔媚,在君浣溪面上不住打转,娇笑道:“阿哥,我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我是女儿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君浣溪不为所动,坚持道:“我相信瓦儿姑娘对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男女大防,理应恪守,不可轻越。瓦儿姑娘还是请回吧。”
“阿哥,你真是好狠心!”
这一句话说得满目晶莹,惹人生怜,君浣溪心下柔软,不由低声道:“瓦儿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夜深人静,一路小心。”
“阿哥……”花瓦儿跺一下脚,瞥见君浣溪身前全神戒备的白衣男子,知道此时已经讨不到好,多留无益,只得一声轻叹,无奈而去。
走出两步,正要越过前方矮墙,忽又停住,回头一笑,百媚犹生:“阿哥,你是这世上第一个破解我眼儿媚的男子,我记住你了!”
说罢,竟是一个美妙的旋身,轻飘飘跃上墙头,朝远处去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绕梁不绝。
君浣溪静立一阵,听得身边沈奕安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觉侧头笑道:“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让我们沈少庄主如此紧张,真是奇怪了。”
沈奕安瞪她一眼,微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我答应了楚略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倒好,问也不问,就胡乱给人开门,我方才那样唤你,你都不理……”
这话说得,怎么酸溜溜的?
君浣溪哈哈笑道:“我还不是以为是你又来敲门,这才忍不住打开的,你这个人,怎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真的么?”沈奕安顿时眉开眼笑:“方才好险,幸好我就在那边屋顶上闲坐赏月,离你这屋子隔得近,一听得声音不对就立时赶了过来,否则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君浣溪轻轻点头,那个花瓦儿不仅会使媚术,还会武功,若是再从那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摸出把毒虫什么的,自己空手出来,身无一物,决计讨不到好。
“对了,真是奇怪,你怎么会不怕她的巫蛊之术——”沈奕安一想起花瓦儿的那一双异彩明眸,便是不寒而栗,这个女子身为东夷头人之女,深得巫术真传,从未有人抗拒得了,连自己都是能避则避,不愿与之当面发生冲突,身边这个不会武功的文弱公子竟是丝毫未受影响,实在是件怪事,“说说,你有什么秘诀?”
“哪有什么秘诀!不过是我心思端正,坐怀不乱,没有那些龌龊思想,自然就不会中招受惑!”君浣溪随意编出个理由打发他,心底却是暗自寻思,是否是因为这媚术必须针对男子才能生效,而自己实为女子,所以才不受其乱?
若是说到定力,自己其实并无太多把握,假设今晚来的不是这名美艳少女,而换作是一位俊朗男子,也对自己使出媚术,后果真是难说……
轻笑一声,扯回飘远的思绪,望向身旁那眉头紧锁的男子,诧异道:“人都走远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舍不得的话,赶紧追上去啊!”
沈奕安咬唇叫道:“笨蛋,我是担心你啊,她说她记住你了,可以预见,我们的鹫峰山之行,麻烦大了!”
呃,被美人记住,原来也不是好事啊……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二十三章 生死一线
次日清晨,再度上路,沈奕安生怕花瓦儿不死心,一路追逐为难,因此沿途都是小心谨慎,加强防范,不想那少女自那夜昙花一现之后,竟是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君浣溪毫不在意,一路都在取笑他杞人忧天,沈奕安却始终眉头深锁,忧心忡忡。
路上行了数日,马车进入骥东境内,又过得两天时间,深入群山,越走越高,到后来山势愈险,山道狭窄,马车便是再无路可走。
弃了马车,一行人背负行囊走了一阵,眼见夕阳落山,炊烟四起,终于在山脚下看到一户农家,三五间屋舍连成一片,一个还算宽敞的院坝晒着些往年的老玉米,门前是一大片菜地,于是过去投宿。
这户农家家境看起来也算殷实,一问才知,这家主人的两个儿子早年靠着收购山里的土产,转卖到几十里外的随州去,赚了些钱,于是修了这山里最好的房屋,不过,近年来买卖不好做,这做儿子的就去了别处做工,一年半载都难得再回来一次。
虽然只是老夫妇两人居住,屋内倒是收拾得甚为整洁,桌椅板凳也是抹得干干净净,就连老人家身上的普通衣衫,也是洗得一尘不染。
君浣溪见这房屋众多,心中欢喜,只说自己与友人寻访异蛇而来,须得借住几日,说了不少好话,又让沈奕安给足了银子,那老两口顿时喜笑颜开,收拾出几处房间来,还做了丰盛的饭菜招待客人,其间有鸡有肉,还打开了一小坛子高粱酒,令众人酒饱饭足,开心不已。
当晚大家都睡了个好觉,到第二日白天,由那老头去往山里,费了小半日时辰,找了几名捕蛇人过来,沈奕安与之谈好价钱,一行人等浩浩荡荡朝山里行去。
这几名捕蛇人都是三四十岁年纪,据说是这鹫峰山手艺最好的捕蛇人,捕蛇多年,也都是攒下了一些家底,据他们所说,现在鹫峰山南部的毒蛇已经日渐稀少,捕猎颇不容易,像她在封邑遇到的那个捕蛇人赵保,就是因为经常捕不到蛇,穷困潦倒,又身患怪病,只好放弃旧日营生,下山乞讨过活。
如此说来,那个赵保也算是有些运气,居然遇到游学在外的仁恒医馆少馆主刘屏修,给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