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白温润的脸因她这一句彻底的黑下来,出口的声音瞬间降到零度以下:“师兄?很好!元青,我看你是还没睡醒!”说完,就如一阵风般下了马车。
凌菲被这清冽的声音完全震走了睡意,她眨着眼睛茫然无助的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好一会儿后,她才知道她闯了什么祸——她又惹笑白不高兴了。
咱这倒霉孩子凌菲啊,说话也是一门艺术。
凌菲只好一个人下了车,委委屈屈地跟在笑白身后。客栈小二的眼力极好,一瞧进来的笑白和亦云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陪着笑急忙的迎上来:“二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笑白立在原地不动声色,亦云瞥了自家爷一眼,上前一步:“先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再送些饭菜到房间里来。”小二殷勤的答应着就去张罗了。
凌菲就是一跟班,况且现在笑白又在生她的气,她哪里敢插嘴。
随着笑白和亦云进了一间上房,笑白撩袍坐在桌边,小二的速度很快,上了一壶茶和热腾腾的饭菜。
坐了一天的马车,颠的厉害,中午吃的早就消化了,凌菲瞧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开始咽口水,可是人家笑白小爷还没动筷子,也没发话,她怎么敢擅自坐下用膳。
可怜的凌菲只能低着头偷偷瞟着桌上的饭菜咽口水。亦云瞧着自家脸色不好的爷和极度委屈的某人,浓眉一挑,却是转身带上门出去买药了。笑白右臂的伤口太深,包扎时只是用了些急救的药粉,还要做进一步处理。
毕竟笑白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朝着凌菲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
凌菲欢快的坐到桌边,还有什么事是比饿了肚子有饭吃更好的呢,凌菲不客气的拿起筷子,欢实的吃起来。
笑白瞧着旁边小丫头吃的一副香香的样子,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两口,事实证明,笑白的口味不是一般的刁,他皱眉放下筷子,瞧着桌上的饭菜,想不明白为什么小丫头吃的这么高兴。
凌菲吃到半饱的时候才注意到身边某人好像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偷偷瞥了一眼,笑白因为受伤失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面上冷冷的,眉头也微微地皱起。凌菲忽然想起来笑白对食物特别挑剔,怕是这样的饭菜入不了他的口。
第041章 我们俩 一间房
怎么说笑白现在也是一伤员,凌菲不忍心看着他食不下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小声的问道:“爷,是不是这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笑白的心思被她看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转过了脸不回答。
凌菲瞧着他别扭的样子,突然心里想笑,可是又一想到他的脾气,只好忍着,笑白到底也是因为救她才被伤了右臂。凌菲起身拿出自己的行李,从行李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到笑白面前。
笑白狭长的凤目里一丝疑惑:“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凌菲端起碗,继续吃饭,她觉得这菜式还挺不错的,不吃,浪费,可惜了。
笑白瞥了她一眼,用未受伤的左手极不熟练解着小布包,哪知那小布包系着死结,不容易解开,笑白试了几次,不行,心里就闷着一口气,干脆不解了。
凌菲一边扒着饭一边偷偷瞟着笑白的动作,她没想到神仙笑白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忍住笑,把小布包拿过来替他解开,又打开里面的油纸,再推到他面前。
笑眯眯地说:“爷,你吃这个吧!”
笑白低头一看,一块块杏仁酪和苏枣饼躺在油纸中间,飘着诱人的香味,精致的小点心上还有小小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赵厨子的手笔。
笑白的确很喜欢赵厨子做的菜,对他的点心也赞不绝口,微微咳嗽了两声,左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清甜淡香,入口即化。
凌菲瞧着笑白吃了,放了心,受伤时最忌讳吃不好睡不好的,转头笑问:“爷,怎样,味道不错吧!”
“赵厨子的手艺当然名不虚传!”话间,笑白又吃了一块,小丫头还是不错的,记得这点心是锦红专门带去给小丫头路上解馋吃的,她能省出来给他,笑白的心里暖烘烘的。虽然心里感激,但是嘴上就是说不出来。
凌菲被笑白说的不高兴,她把最爱吃的点心给他,他不感激也就算了,一句让她舒心的话都吝啬说出来。凌菲不自觉的撅了小嘴,低低说道:“爷,您慢用吧,元青去休息了。”放下碗筷,凌菲准备出门去另一间上房休息。
“你去哪儿?”笑白看到小丫头脸上的不快,有些内疚,急着开口问道。
现在换凌菲疑惑了,她要休息,当然是要出去,难不成还和笑白睡一个房间?
“回爷,元青去另外一件上房。”
笑白脸一沉:“那间房间是亦云的,今晚你就住这里。”
什么,她睡这里!“爷,那您在哪里休息?”
“我自然也是在这!”笑白说的心不跳气不喘,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但是凌菲一听那还得了,她现在虽然是男装,但是她总归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啊!先不说男女有别,就算她是男人,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也怕是不好吧!
凌菲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应对,她总不能当着笑白的面说她是女子!
“爷,这样安排不方便吧,要不我去掌柜那里再开一间房?”
凌菲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亦云拎着药包进来,淡黄的长衫湿了一半。
“爷,外面下雨了,楼下大堂里都是来投宿的,幸好我们早些到,不然这会儿已经没有房间了。”亦云把药包放下,拍了拍衣摆。
凌菲脸苦了,她不会真要睡这儿吧!站在房中留也不是去也不是,细白的牙齿咬着红唇。
亦云进来也没注意房中的气氛,他担心着他家爷手臂上的伤呢,把药包拆开,拿出大夫配的药膏和药粉,就要帮笑白从新换药。
笑白微微一动移开手臂,对站着的凌菲冷冷说道:“元青,你过来帮我上药,亦云,这么晚你还没用膳,先去用膳吧!”
亦云一身疲倦狼狈,确实不好再让他忙下去,凌菲低着头走过来接过亦云手中的药膏说道:“亦云公子,你先去用膳吧,爷的伤我来处理。”
长衫的下摆都沾了些泥沙,笑白有洁癖,这样在爷面前是不好,亦云向着笑白行了一礼,就回去收拾了。
凌菲默默地坐在笑白一边的椅子上,轻轻地卷起笑白的袖口,笑白怔怔地,一动不动,一时间,相对无言,房中格外静谧,只余浅浅的呼吸和窗外雨水噼噼啪啪敲打窗户的声音。
解开绷带,血肉模糊的伤口让凌菲不忍看下去,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笑白,俊颜苍白,薄唇紧抿,剑眉微微地皱起,却没有吭一声。
凌菲小心的将药粉撒到伤口上,不由的放柔了声音问了一句:“爷,疼吗?”
笑白抿了抿嘴,吸了口冷气:“还好——”额头上却冒出细密的汗珠。
伤口这么深,怎会不痛,凌菲知道他疼的厉害,拼命忍着,更加放轻了动作。笑白手臂有时会因为疼痛不经意的一抖,凌菲的心尖也就跟着颤。
忽然,凌菲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细长的青瓷瓶,这是元思临走前一晚送给她的,可以消痛除疤。
凌菲将青瓷瓶打开,把药膏抹在伤口周围,笑白也没阻止她的动作,只是乖乖顺顺的让她处理着伤口。他只感觉两只柔若无骨的细滑小手在自己手臂上轻柔地抚摸着,暖暖的,很温馨,这让他的疼痛减少了很多。
他垂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时不时皱起的纤眉,方才的郁闷消失一空。
第二次包扎,凌菲要比第一次熟练的多,虽然还是让笑白皱眉的蝴蝶结式。
凌菲把药膏放到桌上,乖巧的立到一边:“爷,好了,我……”
笑白在心中叹口气,其实他想要与她同房并没有别的意思,才离开运州第一天就遇到杀手,让着她一个人一个房间,他不放心。再说,小丫头才十三岁,虽秀美初露,但是也只是个小小少女,叫他生不出别的想法。
笑白起身,深深的眸光看了一眼身边低垂着头的小人儿:“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元青,你去里面床上睡吧,我还有很多账本要处理,累了,便在这外间的榻上眯一会儿。”
凌菲白天也瞧见了,马车里那整整两箱账本,都是舒家各地茶庄掌柜呈上来的,这一路去龙山紧急,笑白竟也不忘了工作。
第042章 入龙山 生意难
凌菲愣怔,没想到笑白说这样一番话,她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怪怪的感觉,融融又涩涩的,说不出来的滋味。事到如今,凌菲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弯腰施礼:“是,爷。”随即转身去了屏风后的大床,对于凌菲这样没出过远门的人来说,经过了一天的颠簸早已疲累。
站在床前,瞧着床上柔软的被褥,忍不住又回过头朝着笑白的方向看去,笑白笔直的坐在桌前,左手翻着账本,昏黄的灯光下,平日里冷冰冰的眉眼多了一丝温柔。目光又落在了靠着窗边的那张软榻上,软榻短而硬,凌菲几乎可以想象到笑白睡在上面可怜兮兮的蜷缩的样子。
凌菲咬了咬唇,轻手轻脚的将床上的一床被子抱到软榻上放着,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回来,这才舒心的躺到了床上安心的会周公去了。
笑白从账本里抬起头,望到软榻上的那床薄被时,嘴角微微上扬。
一夜风雨过后,清晨的阳光格外的灿烂,给雨后的上行镇镶上了一层夺目的金边。占着别人的床毕竟睡不安慰,凌菲破天荒的没有赖床,稍稍洗漱,出来看到笑白仍坐在桌前,瞥了一眼软榻,昨晚叠的整齐的被子已经散开,看来笑白是在软榻上休息过。
“醒了?”笑白清冽的声音响起。
凌菲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小脸上有些局促:“爷,早上好!”
笑白没有从账本上抬起头:“去让亦云准备早膳,吃完我们便上路。”
凌菲应了一声,俗话说吃人手软拿人手短,现在笑白说什么是什么,凌菲屁颠屁颠跑去传话了。笑白抬起头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清晨的心情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舒畅不已。
三人匆匆用了早膳,凌菲又帮笑白换了药,这才上路。
按着那林中大汉的说法,从上行镇出发,绕开清水镇,穿过秦岭山脉,果然十日就到了龙山境内。
笑白手臂的伤势颇严重,十日中,马车内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
小小少年被坐在对面气质泠然的男子指挥来指挥去,苦着张小脸却不敢有一丝怨言。
神仙笑白发话:“元青,把那些账本翻开。”
忍气吞声的凌菲:“是,爷!”
神仙笑白:“把这些记下来!”
凌菲看着某人无能的右手,乖乖磨墨执笔记下。
神仙笑白:“把那些账本处理好!”
凌菲瞧着某人还苍白的俊颜,忍不下心反对:“是,爷!”
……
远行颠簸的途中,受伤的笑白脸色渐渐红润,健康的凌菲越渐瘦削愤懑。
咱的凌菲呦,你不知道这一路下来,你的社会地位越来越低了吗!
一入龙山境内,凌菲便坐不住了马车,频频掀开车帘,哪怕是前世,她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漫山遍野的茶田,满眼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天边碧蓝和墨绿相接,满视野都是一片清爽,远处,零零散散的有许多女子穿着碎花衣,背着小竹篓,纤白的皓腕在翠碧的茶树上轻动,一片美好。置身在这样茶的世界里,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茶树香,整个人都变得舒畅起来。
笑白静坐在车内,瞧着小丫头兴奋的样子,深不见底的凤目中也浮现出浓浓的温柔。
马车很快驶进了余庄。余龙明是龙山山主,整个龙山的茶田全部归余家所有,余家与舒家合作多年,舒夫人和余龙明也是老相识,当初做第一笔生意时,余龙明亲自下山去运州舒家谈生意,笑白自然也与余龙明熟悉。
一进入余庄,远远的就瞧见余府门前立了一排人,笑白和凌菲方下了马车,余龙明就领着一群人迎上来,带笑寒暄:“舒公子,您来了真是使鄙庄蓬荜生辉,余某欢迎之至啊!”
余龙明与舒琴夫人一辈,直呼笑白爷并不合适,所以改称公子。
瞧着余龙明堆着笑的发福圆脸,笑白微不可察的眉头一皱。他们一路来都是隐蔽行踪,为何余龙明会知道他们今日到来,还派这么大的阵仗迎接。
笑白玉树临风的微微拱手,向余龙明行了一礼,面上并未显出疑色:“余叔,不必和笑白客气,家母与余家合作多年,您还是直呼笑白吧!”
余龙明哈哈一笑:“笑白,快进来,果然是舒琴夫人的儿子,有舒夫人当年的风范。”
凌菲亦云跟着笑白进了余府,凌菲不经意一瞥竟然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