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外传来车夫沙哑的声音:“爷,地方到了。”
“知道了。”凤凝阳跳下马车,随后又将凌菲扶了下来。凌菲看着这条黑暗的巷道,疑惑地望了眼凤凝阳。凤凝阳也不解释,掀开茶馆的门帘就率先进去了。凌菲跟在凤凝阳身后,发现这是一家茶馆的厨房,因为正是饭点,厨房里的人都在前院用膳。传过厨房,走过一条狭窄的长廊,上了一排楼梯,凤凝阳这才推开一间房间的门。
凌菲转过窄门,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着墨绿色裙衫的女子纤细的身影,盘起的缀云髻上插着一个白玉兰簪子,簪子下缀着三朵玉雕的玉兰花,随着女子的轻动微微摇摆。
凌菲怔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锦红听到身后响动转过头恰好瞧见一身夜行衣的凌菲。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她口中无意识的喃喃:“凌菲,凌菲!”
凌菲却将视线落在了锦红的怀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闭着眼睛睡在锦红的怀中,长长的睫毛阖在眼帘下,小嘴微微开合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凌菲快步的来到锦红身边,惊喜的呼喊出声:“红姐姐,真的是你!”
锦红激动地眼眶潮湿,面前的少女身量长高了不少,一张未施粉黛的笑脸莹润如玉,娇俏的五官比两年前更加精致,锦红想要腾出一只手抚摸凌菲的小脸,无奈手中抱着学义,只好用眼神紧紧的锁住她。
凌菲很快发现锦红的不便,拉着她坐下,高兴地看着锦红又看看她怀里的小男孩:“红姐姐,这是你和亦云公子的孩子?”
稍稍平缓下心中的激动情绪,锦红才开口道:“嗯,他叫学义,今年已经两岁了,整天闹腾的不行,除了爷和亦云,谁也管不住他!”
凌菲借着锦红的手好好打量了一下学义,锦红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学义会叫姨了,凌菲,我把他唤醒,让他叫一声。”说完就动了动手臂想要将学义摇醒,被凌菲按住。
“红姐姐,学义才睡着,还是算了,再者,被别人发现了也不方便。”学义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要是他在湘潭王府说漏了嘴,那凌菲的身份可就暴露了。
锦红上下打量了一眼凌菲身上的夜行衣,明白过来,脸上露出忧急:“凌菲,既然你已经来到了京都,为什么不来湘潭王府找我,为何还要派人暗地里通知我在这里相见,若不是信中附带了一条我为你绣的手绢,我如何也不会相信。”
听锦红这么说,这一切定时凤凝阳做的,但是什么时候他竟然偷了她的手绢,凌菲暗暗将这桩事记在了心了,“红姐姐,听我说,您千万不能将见我的事情告诉他人,就连亦云公子也不可以。至于原因下次我再与你细说。”
锦红想了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凌菲,你难道还没有原谅爷?”
凌菲苦笑了一声:“他如今都要娶武襄公的孙女唐沁语了,我怎么能与国公爷的嫡长孙女相比!”
锦红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凌菲这根本就是皇上一厢情愿安排的婚事,笑白从头至尾连国公府都没去拜见过,但是随后又想到,着毕竟是皇上金口玉言的婚事,就算笑白再不愿意也只能遵从,这般解释只会让这个小丫头越来越难过。叹了口气:“凌菲,你一走就是两年半,可知红姐姐一直牵挂你,这两年还好吗?”
凌菲草草的将在沧州生活的两年说了说,许久未见的姐妹一肚子的话这点时间怎么可能说得完,直等到风凝阳进来催促凌菲离开,凌菲这才起身依依不舍的与锦红告别,并约定茶会之时,她们再相聚。
跟着凤凝阳原路返回又上了那辆马车,凌菲的心情很好,能看到红姐姐生活的幸福,对于她也是一种安慰。
然而锦红抱着学义离开这座茶楼之时,那间茶楼旁边的雅间的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位英俊儒雅的男子,为首的男子一双狭长的凤目深不可测,眸光明灭的落在一旁的雅间里。而另一名青衫男子则看着锦红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片刻后,青衫男子收回目光:“爷,方才为何不直接去见凌菲姑娘?”
笑白着一身淡紫色的绣着暗纹的袍衫,风姿如仙,嘴角微微一勾:“你以为她还跑得了吗?”
第155章 皇帝大叔的阴谋
这日上完早朝,皇帝大叔屏退众臣后,便准备去贵妃娘娘那里小憩一会儿。
总管太监李全已经派了小太监事先去梧桐宫通知,皇上从议事殿出来正准备摆驾梧桐宫,却见齐瑞站在议事殿外。
齐瑞头戴麒麟紫玉冠,一身暗紫金线纹的锦袍将他本就颀长的身材勾勒的更加挺拔,腰间配着一块玲珑的血玉,过于女性化的五官此刻看来竟然多了一分英武之气。
皇上将眼神落在齐瑞身上,齐瑞急忙疾步走来,躬身行礼:“父皇!”
“有何事要在这里等候朕?”皇帝大叔口气威严,丝毫没有因为齐瑞的身份而多了分毫为父的慈爱。
齐瑞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皇上此时为何不悦,但是今日之事相当重要,不容他耽误。
“父皇,儿臣有事禀告。”说完看向皇上身后的李全。
皇上轻瞥了一眼低头恭敬的齐瑞,片刻才转身向着李全轻声交代几句,重回了议事殿。
李全奉命快速地吩咐了小太监去了趟梧桐宫。
此时议事殿里寂静一片,连个端盏的宫女都没有,就连随侍的李全也只能在殿外等候。
“好了,有话就说吧,今日朕还有好些事要忙!”皇帝大叔颇有些不耐烦。
齐瑞暗恨自己运气不好,竟然挑了这个时候,只是现在已经是迫在眉睫,不说也得说了,况且,这件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
“启禀父皇,儿臣这两日在京都查到了温凌菲的踪迹!”这些年过去,齐瑞本以为笑白会忘了凌菲,但是看他的动作和总是搪塞推迟婚事看来,凌菲在笑白的心目中不仅仅占着简单的位置。若要是趁笑白之前,将凌菲的消息告诉皇上,那皇上绝对不可能不管这件事。一个女子竟然逼着天齐皇子不娶正妃,皇上绝对不会饶恕她,到时,凌菲受到惩罚,依着笑白的性子定然会不顾性命相救,甚至是和皇上反目成仇,让父子关系更加恶化。
到时候事情闹大,那可不是皇上想偏颇就偏颇的了,一切都要依照天齐律法办事,目无君上,可是杀头的罪名。
果然,皇上被齐瑞调来了兴趣,“你确信那便是温凌菲?”
“儿臣纵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骗父皇。”齐瑞低头嘴角牵着一丝得逞的笑。
“笑白可知凌菲的行踪?”皇帝大叔一手摸着下巴,面露沉思之色。
“据儿臣属下这几日汇报,目前皇弟应该还不知此事,但是却有另外的人见了温凌菲。”
“哦?可知何人?”皇帝大叔派人调查了两年也没有发现凌菲的行踪,此刻她突然出现在京都,实在让他惊喜。三皇子舒笑白已经认祖归宗二年多,但是与他的关系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除了每日上朝,他与群臣一起山呼万岁之外,更是从未当他面叫过一声父皇。天齐皇室本就子息单薄,皇上统共才只有三位皇子,舒笑白又是他最爱的妃子舒琴夫人所生,他不能从小照看培养自己的亲生儿子,本就觉得对他有所愧疚,现在笑白对他如此,更是让他心中难安,耿耿于怀。
近两年,笑白缕缕拒绝他给他安排的婚事,现今笑白已经过了弱冠,天齐往常的男子这个年纪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前些日子,他未经过笑白的同意给他安排了与武襄公嫡长孙女的婚事,眼见婚期越来越近,她却不知道笑白会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情来。正巧这时那个小丫头送上了门,岂不是正好可以牵制他那个既让他宠爱又让他恼火的皇儿吗!
齐瑞早算到皇上会这么问,很快就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呈到皇上面前:“儿臣命人将这几日与温凌菲接触的人都画了下来,还请父皇过目!”
皇上抬起那双丹凤眼盯了齐瑞片刻,才接过他手中的信封,讥诮的道:“皇儿想的真是周到。”
拆开信封,拿出绘制好的画像,皇帝大叔开始一张张翻阅起来,突然,他眼神一闪,将目光落在一张画像上,目光闪烁不定,竟然久久移不开,脸上还带着一股惊讶。
齐瑞瞧着皇上的表情,将目光稍稍一移,瞟见了夏榕的画像,急忙解释:“这位是兵部尚书的嫡次子,名叫夏榕,父皇也见过,被戏称为京中三大美男子之一,正是他将凌菲送来了京都。”
皇上很快将那幅画像翻过去,掩盖了脸上不同的神色,草草的看完,又装回信封,抬起头时,已经面色如常:“皇儿可知温凌菲这次冒险来京都所为何事?”
齐瑞自发现了凌菲后,早就在暗地里将凌菲和罗家调查的清清楚楚,他现在巴不得皇上多问他一些:“回父皇,温凌菲此次来京正是为了十年一度的京中茶会!”
皇上细长的凤眼微微一眯,挑了挑眉,实际上,他与凌菲打交道也就是红枫山的一回,但是那个小丫头对茶的见地和特有的聪慧倒是给他留下了很快乐的回忆。要说这丫头来京都是为了茶会,他倒真的相信。
见皇上脸庞上那突然溢出的一丝笑意,齐瑞眉头一皱,有些想不明白。父皇不问,他也便只能立着等候。
许久之后,皇帝大叔才朝齐瑞挥挥手,“这件事我知道了,皇儿先下去吧,对了,凌菲的事情朕自由安排,皇儿切勿提前打草惊蛇。扰坏了朕的计划!”
齐瑞抬眼看了皇帝大叔一眼,只好施了礼,告退出了议事殿。他走在议事殿外宽敞的大理石道上,突然开始后悔将这件事汇报给皇上知晓。若是皇上反其道而行,将温凌菲赐给笑白,他又该如何?
皇上一人在大殿中沉思,又将手边那封信打开来,翻出夏榕那张画像,眉头深深的紧锁。
这件事难道从头到尾都是齐厉安排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厉一向是他最信赖的属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齐厉会背着他自行行事。
“齐风,齐风!”皇上威严的声音在议事殿里回响。不一会儿就从暗处闪出了一个修长身材的男子:“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沧州城将罗家的底细调查清楚,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还有,派暗卫暗中监视芙蓉酒楼,万不要让二皇子和其他的人发现你们的踪迹!此事不要像其他任何人透露,否则拿你弑问!”皇上眼神里透过一丝果决,齐风即刻领命,快速地消失在议事殿。
等到皇上再次出了议事殿,李全却一脸为难的在应付殿前的两位中年女子:“两位嬷嬷哟,咱家真的不能让你们进去,皇上正在里面与二皇子说事儿呢!要不这样,你们先回去,等皇上议完了事,咱家就回禀皇上,让皇上决定去梧桐宫还是落霞宫。”
皇帝大叔一脸威严的来到了殿前,刘嬷嬷和宋嬷嬷急忙地跪下请安:“老奴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皇上不悦的瞟了宋嬷嬷一眼:“德妃不是前几日身体不适,为何今日又遣了你来?”
宋嬷嬷是二皇子母妃德妃任雪华的贴身嬷嬷,她见皇上脸色一变,立即跪了下来:“昨日太医去给德妃娘娘诊治,开了药方,老奴亲自服侍着娘娘喝了,今早边大有起色,所以娘娘派老奴来跟皇上报个喜,若是······若是皇上能去看看娘娘,老奴想娘娘的病会好的更快的!”
皇上登时横眉怒目,绕过了宋嬷嬷:“朕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还用得着你替朕来决策?李全,摆驾!”
“是,皇上!”李全利落的朝着刘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回去先告诉贵妃娘娘,皇上明显是决定去梧桐宫了。
刘嬷嬷一袭暗红色绣着盛放红牡丹的宽幅裙衫从宋嬷嬷面前摇摆而过,还装作不经意的踩了宋嬷嬷的手。想当初是她亲眼看着自家小姐怎么被这对恶毒的主仆迫害的,要不是小姐福大命大,将三皇子生了下来,又怎么会有今日回来一雪前耻的机会。
宋嬷嬷咬牙站起身捏着被刘嬷嬷踩红的手指,只能愤愤的跺脚,自皇上将那个骚狐狸接了回来,这宫中便不再是德妃娘娘的天下了。一年半前,任相又过世,任家一颗顶梁柱倒了,势力被削了大半,而皇上又宠那个骚狐狸,德妃娘娘即便在宫中独大,也不能遮了她的威风。最近两个月,德妃体弱患病,皇上更是不理不睬,在宫中生活多年的,大都都是人精,更是逢高踩低。一时间无人能出贵妃娘娘其右。可是这又怎么样,任家、德妃、二皇子尤其是这么好扳倒的!宋嬷嬷眼中一抹狠戾的光芒划过。
凌菲在芙蓉酒楼里闷了数日,每日除了正常的一日三餐之外便是闷在这房间的方寸之地里,除了看闲书打发时光,偶尔泡泡茶,就是无所事事,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