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轻轻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慢点儿说。如此没有体面,让郡主看笑话!”
大姨娘反手一抹眼泪,道:“老太太,现下我还顾得上什么体面?我可怜的三姐儿在床上受苦,又喊又叫的,像是疯魔了一般。我都心疼得活不下去了,还要那些个体面做甚?”
说着说着,那豆大的泪珠便又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老夫人见她甚是可怜,便耐心哄道:“你切莫着急。不是有赵医娘在吗?三姐儿会好起来的!”
“赵医娘说了,三姐儿的毒要是解得不及时,三姐儿就要一辈子这样痴傻了!”大姨娘痛哭起来了。
她的三姐儿,可怜的三姐儿!
“你这是胡言乱语什么?三姐儿定会好起来的。”老夫人沉了脸。
痴傻的三姐儿,不可能的。她定国公府不会出一个痴傻的孙女儿!
大姨娘见老夫人动了怒,跪在她面前道:“老太太,我没有胡言乱语。”
“大姨娘,地上凉,你起来说话吧!”程绯染示意了素清去扶大姨娘起身。
大姨娘却执意不肯,依旧跪着,倔强极了。
嘴里依旧喊道:“老太太,求您给三姐儿做主。”
说着,便磕了一个响头!
老夫人威严肃穆,略带了几分怒气,道:“三姐儿是我的孙女,她出了这样的事,我岂能不管?你先起来!”
“大姨娘,您就先起来吧,切莫惹恼了老夫人啊!”素清在大姨娘耳边轻道。
大姨娘瞄一眼素清,才缓缓起身。
老夫人才舒展了神色,微笑道:“这样才对。咱们国公府是名门望族,哪里能像你方才那般毫无规矩?你且放心,此事我心里自然有数,不会委屈了你和三姐儿。”
大姨娘望着老夫人浅笑的脸,缓缓点了点头。
老夫人满意一笑,怜惜道:“三姐儿现在正是难处,还需要你细心照顾,你的身子可要稳妥,旁的便不要再想了。”
大姨娘咬了咬下唇,道:“妾身知道了。”
恰时,清荷已从衡芜院回来了。“老夫人,奴婢回来了。”
“大夫人怎么说?”老夫人急切问道。
清荷摇了摇头,道:“奴婢没有见到大夫人。蘅芜院有几个小厮守着,不让奴婢进去。”
“可是老爷在那儿?”
清荷老老实实点了点头,道:“是!老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入。奴婢等了一会子,就见老爷从屋子里出来。奴婢本想求了老爷,进去问问,可老爷却不曾答应。”
老夫人蹙起了眉头,这淳安,做得却是太过明显。如此包庇锦心,恐怕林丝月不会妥协。
大姨娘果真变了脸色,眼底怒火腾升。到了如此境况,杜淳安还护着她,还护着她!
“去请老爷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老夫人愤而说道。
其实这话,只不过是安抚大姨娘罢了。
还未等清荷应声,那定国公已从门口踏了进来,双手作揖,道:“娘!”
老夫人冷哼一声,怒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不过问句话而已,你也要拦着!”
定国公连忙赔罪道:“娘息怒。不是儿子不让人去问话,实在是锦心现下十分狼狈。她毕竟是咱府里的嫡夫人,儿子只是怕她失了威严罢了!”
“威严?她犯下如此大错,还留那些个威严做什么?”老夫人愤愤道,“淳安,今儿我可把话说明白了。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若真是锦心所为,你便把她休了!咱国公府,没有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定国公连忙道:“娘,这事我已经问清楚了。锦心说,这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娘,您也了解锦心这个人,她虽然霸道些,却也是心善的。中馈杜府二十几年,咱府上不是稳稳妥妥,没出一件事儿!何况,赵医娘说的那什么毒,锦心屋里根本就没有。”
定国公避重就轻,意图明显。
大姨娘冷笑一声,道:“老爷,大夫人要害三姐儿,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定国公厉目扫去,带着几分冷意,怒道:“丝月,我念在你疼惜女儿的份上,便就饶了你先前那些个胡言乱语。但是锦心毕竟是国公府嫡妻,可由不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往她身上泼污水。你口口声声的说,是锦心害的三姐儿,可有什么证据?你莫要被他人利用了去!”
这个女人,今日怎么没有了大度,如此地咄咄逼人?难不成真要撕破脸才成!
“你说锦心害三姐儿,我便就去查了。可我什么证据都没有查到,有的只是下人们说锦心如何怜惜你们母女,今儿又送了上好的药材到清心阁去!”
“你不过一个小小姨娘,竟如此诬蔑当家主母。林丝月,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你休得再放肆。否则,我便休了你,赶你出府!”
定国公的每一句话,在大姨娘看来,莫不如一把尖刀在剜她的心!
大姨娘不怒反笑,模样却十分凄楚。
“杜淳安,你为什么如此待我?为什么?”
一个身子扑到定国公身上,双手紧紧扣住定国公的脖子。
“丝月,你干……”
大姨娘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柔弱的身子架住定国公,竟让他动弹不得!
老夫人见状,着急喊道:“来人,快,快拉开大姨娘,快点!”
未等下人进门,杜谨诚早已上前一把拉开盛怒的大姨娘。“大姨娘,你这做的什么傻事?”
大姨娘却不曾听见他的话,只恶狠狠地望着定国公,道:“杜淳安,是我看错了你,是我看错了你。今日你如此待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国公府!”
“啪,啪”两声,大姨娘本就红肿的脸,又肿了几分。
却见老夫人怒气冲天,咬牙切齿:“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对自己的夫君动手!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来人,将大姨娘拖下来,痛打三十大板!”
“祖母。”杜谨诚刚想求情,老夫人却怒道:“你不用替她求情。来人,将大姨娘拖下去!”
大姨娘终究被拖走了,模样凄惨,比大夫人有过之而不及。一双温婉清眸,此时却恨恨地望着屋内还瘫在地上的定国公,仿似要将他吃了一般。
程绯染冷眼旁观,素指绕弄胸前如墨的长发。
看起来,这事到了最后,倒是让大姨娘担了责!
一旁杜谨诚沉着脸,直直望着那坐居高位的她,此事,与她有关么?
第十七章 大夫人被放出来了
顾颜容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害大姨娘挨了三十大板。
等大姨娘气若玄虚地被抬进清心阁时,顾颜容便愣在了当下。
程绯染睨了她一眼,却顾不上与她说话,只带着人冲进了屋内,又喊了赵医娘前来医治,方才退回了前厅。
赵医娘惊呼一声,很快又冷静下来,吩咐婆子们将大姨娘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又遣素清回青丝苑拿了药材,白布来。
小心用剪刀剪了大姨娘的衣服,见她后背,臀部,血迹斑斑,直在心里嘀咕,这定国公府,怎如此狠心?
三姐儿还中着毒,这大姨娘又伤了这样。
心里存了几分怜惜,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几分。
前厅里,顾颜容带着几分不安,坐如针毡。
程绯染优雅落座,抚了抚胸前长发,淡笑道:“今日这结果,顾小姐可满意了?”
顾颜容惶惶不安,手里的茶盏微微晃动,嘴上却还倔强:“郡主说的什么意思,臣女不明白。”
手上晃动得厉害,顾颜容索性便就放下了茶盏。
“顾小姐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这样一说而已。”程绯染轻柔说道,却让顾颜容惊出一身冷汗。
“这会子,大夫人应该回房了。只可怜三小姐这罪,白受了。”
“姨母没事就好!”顾颜容惶恐道。
她原先打算的,是让大夫人被诬蔑下毒害了杜尔岚,而杜尔岚则中了迷幻草,变成痴傻。
可郡主为什么说,大夫人现下已经回房了?
国公爷没有治大夫人的罪么?
思及此,便开口小心问道:“郡主,不是说是大夫人害的三姐姐么,怎么这会子便就回了房了?”
程绯染笑言:“国公爷说没有找到夫人害三小姐的证据,便就将大夫人放了出来。”
顾颜容的一箭双雕,没有想到竟被国公爷的包庇给打乱了。
“没有证据?”顾颜容瞪大双眸,吃惊道。
她明明将**草放进了大夫人的房里的,怎么会没有证据?
“是啊,听说国公爷派人将夫人房里搜了个遍,也没搜出什么东西来。”程绯染继而说道。
顾颜容听闻,却恍惚了神色。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搜不出来?
忽的想起先前雅安郡主说的两句话,千万不要小瞧了大夫人,也不要小瞧了定国公。
难不成,难不成是定国公他……
“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么?”
程绯染见状,便就轻笑了一声,方道:“顾小姐,可还记得我那两句话?”
顾颜容愣神望着她,唇齿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郡主是说过,只怪自己太着急,却没有想到定国公竟然会包庇大夫人到这地步。
恐怕不是搜不出什么证据来,而是被定国公藏了起来。
“想来是记得的,却没有放在心上,是么?”又见程绯染温婉笑言,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只剩了几分冷意。
顾颜容心里已经,微垂下了眼眸,不敢望她。生怕雅安郡主那双清眸,望透了她的心思。
程绯染微叹了一口气,道:“许多事,是急不得的。现下可好,大夫人毫发无损,反而是你自己,恐怕要惹祸上身了!”
顾颜容方才想起昨日自己遣书翠去贿赂陈妈妈,想来大夫人会恨上自己,不由得地又懊恼了几分。
这次没有打垮大夫人,恐怕下次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何况,大夫人又是那样毒辣的人。
程绯染见顾颜容沉思,便淡淡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清眸却泛起光亮,耀眼夺目。
朱唇轻启:“顾小姐不需如此担忧。你父亲现在毕竟是这安阳知府。大夫人纵然知晓你动了手脚,只要你自个儿不认,恐怕她也拿你没法子的!”
顾颜容抬眸望她,眼里尽是惊愕。原来她的那些动作,眼前这个看似纯真的雅安郡主全部落在眼里。
果然,果然这位固宁公主的独女没有表姐说得那样简单。
程绯染见她错愕,便抚了抚腕上的白玉镯子,方道:“顾小姐如此惊愕,莫非是怕本郡主治你的罪?”
顾颜容脸色一变,急忙道:“求郡主恕罪!”
程绯染却轻笑道:“我方才说了什么么?顾小姐又哪里有什么罪了?”
“郡主。。。。。。”略带了些意外与迷茫。
却见到雅安郡主淡抿着唇瓣,眉眼含笑,一脸温润。
“听说顾小姐也是初到安阳。明儿个我正好去静云庵礼佛。顾小姐一道去吧,顺便咱们也交交心。我一人呐,总是孤独得很。”
顾颜容迷蒙地望着她,不知她为何要邀约自己礼佛,心里直犯嘀咕,又见她满脸真诚,没有一点怪责的意思,方点头答应:“能伴在郡主身边,是颜容的福气。”
“那便好了,明儿个我去府上接你!”程绯染粲然一笑。
清心阁内。
“不要,不要过来,明珠,你不要过来!”三小姐的神智依旧恍惚,四肢被绑着,却依然挣扎乱动。
夏荷连忙按住她,哭道:“小姐,您别乱动,你腰上还带着伤呢。”
三小姐左右晃动,眼见着就要挣扎起身,却见屋子上闪过一道黑影,一道银针飞来,落在三小姐的前额上,瞬时,三小姐便停住了动作,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夏荷惶然,急急喊道:“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三小姐只不过睡着罢了。”赵医娘道,又递了药方给夏荷,吩咐道,“你去药房抓这些药回来,三碗煎成一碗给三小姐服下,明白了吗?”
夏荷红着眼圈,郑重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赵医娘望着床榻上的三小姐,一脸沉思。
不该啊,三小姐身上的毒为何解不了呢?小小的**草,即便让人出现幻觉,也不该是三小姐这般严重?
难不成,不是**草吗?
“赵医娘,三小姐怎得还是这般样子?”程绯染侧望了一眼那依旧发狂的三小姐,疑惑问道。
赵医娘回身曲腰道:“郡主,您怎么过来了?”
却见她杏眸浅垂,只顾着看三小姐,赵医娘才道:“主子,三小姐这毒有些稀奇。”
“怎么回事?”清清冷冷的声音,犹如珠盘落地。
“初摸脉时,我本以为这是**草的毒,可如今照三小姐的症状来看,却像是一日癫。”
“一日癫?”
此毒程绯染也略有耳闻。听说中了此毒,若是解得不及时,一辈子都活在迷幻之中,痛苦一生。
“你可有办法?”程绯染问。
三小姐不能如此就失去了神智,那锦帕的事情她没有搞清楚,三小姐一定要醒过来!
“办法是有的,只是要花些功夫,也不晓得三小姐是否等得了。”赵医娘为难地说道。
程绯染敛了敛神色,道:“不管用什么法子,治好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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