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轻声道:“栗姬。”
“什么?”
“汉景帝病重,自以为不起,以子女姬妾付栗太子之母。”对于女人来说,这个故事是必读的功课,警醒意义十分之惨重!也就是用心的女人才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来,这个后宫后院儿什么的,男人还真没那个兴趣去分析,就算看过了,大约也忘到脑海深处,没人提绝对不会去主动想起。
胤礽惊悚了,结合康熙的身体状况,心跳得厉害。“不要胡说!”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管怎么着,一个亲弟、一个堂弟,难道不娶我妹子,你就不照顾他了?”
胤礽看了自己指尖一会儿:“承乾宫妃母既已透出话来,你就照办就是,不对,等等!我问过汗阿玛你再打发人去透信儿,只说三格格的,四格格那里,叫他们仔细教养,旁的话一个字也不要漏。”
“成。”
胤礽很快就趁与康熙独处的时候直接问了康熙:“汗阿玛,听弘旦额娘说,她与承乾宫妃母说话的时候,妃母说到了……裕王的事,说您有意指石文炳之女为裕王福晋?”
康熙答得很爽快:“是。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她也太小心了,说先前没遇到过这个例,非要儿子再来问一声儿。”
康熙笑道:“仔细些也没有坏处的,女人家办家里的事总是比男人心细些。”
胤礽绝口不提十五阿哥的事情,既然只是暗示和猜测,那他就不要这么八卦了:“没想到儿子与保泰的缘份是越来越深了。”
“那还不好?”
胤礽严肃脸:“保泰是个实诚人,憨直可爱,与他相处再亲切不过了。这下好了,太子娶弟媳,太子妃嫁妹,也是一桩美谈。”
康熙道:“美谈还多着呢,过来看朕新得的白纸扇子做得如何?”
胤礽一看,桌上摆着数把素面的纸扇,皆是做工精细,但是材质又不是特别名贵,竹骨纸面而已:“这是谁弄的这些个进了上来?也太……偷工减料了罢?”
康熙得意道:“是我叫内务府置办的,这是样子,共有四百把,你看看,或题字、或作画,可还使得?”
“汗阿玛要亲题?这也太多了吧?”一年到头写上两三百的福字就够可怕的了,还要写两百把扇子?汗阿玛,您在纸扇作坊找了件计件工资的兼职么?
“朕就随手题上几个,余下的分给你们兄弟写了缴上来!凡赏人,也算作一份恩赏。”
胤礽:“……”我们才是干兼职的,还是不拿工资的那一种。
康熙随手拿了几把给胤礽:“今年你有得忙了,少写一点。”
这算是优待么?
新年一过,成年分府的阿哥们就收到了康熙发的新任务,一定要在夏天结束前把这些都写完,还要写得好看!胤祉不觉有什么,这个他拿手,胤禛的字写扇子也是不错的,最苦逼的要算胤禩,他的字……
阿哥们的扇子还没写几份,各地秀女已经云集京城了。
淑怡被略透了一点风声:“你的前程不坏,切记不可骄狂,照着教你的做就成。”
想着自家姐姐就是在宫里,淑怡就吃了一颗定心丸,一应步骤走得很顺利,无须赘言。二月里,初选、复选都过了,就等着三月里入宫留宿观察了。
淑怡过了复选回来的第五天,正是观音保娶妻的日子,这一场婚事,称得上是豪门联姻了。在石家的婚宴上,大家看到了明索两党把酒言欢的恐怖场景。说是两党,其实都是被康熙打击过后的残党,虽然是残党,可也够稀奇的了。
石文炳作为主人家,一边是亲家明珠家,一边是媒人索额图……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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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冒第四天,仍然没好……眼睛难受得想直接昏睡过去——吐槽:**这几天又抽了,电脑上回评还不如手机快!
祝大家元宵快乐
石文炳顶着压力倒也站住了,笑着招呼宾客,又时不时与索额图聊上两句。从亲戚关系上来算,索额图比他还要长上一辈,石文炳理所当然要敬这位“长辈”。索额图也笑纳了,他还不知道,他当初被迫下课还有石家的一份“功劳”,眼下却是客气得紧。连声夸石文炳:“喜事盈门。”
石文炳笑着把索额图让到了石琳那一桌上。这两个人的年纪也对上了,又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正有话题可说。
明珠那里也是主人家,故而明珠没来,是使晚辈来送亲,石文炳这里自己接上了头,便由石文焯、石文英等兄弟、富达礼等晚辈接待了。
索额图看石家诸人脸上隐隐的兴奋,自己也有点儿压抑不住,他们都是知道内幕的人:今天皇太子夫妇要过来,也许,还会带着太孙,那可真是太好了!偏头与石琳咬耳朵:“今日真是盛事。”
亏得两个老头子居然都没有耳聋,石琳也与他咬耳朵:“还要谢索公大媒呢。”
两个老家伙捏起酒盅碰了一下。
索额图年纪不小了,自有子孙随行伺候,这会儿索额图家的晚辈也被石文焯等人接待。在安排座次的时候石家很是动了一番脑筋,把两家放到同一张桌子上呢似乎不太好,隔得远远的更是不妥。
还是西鲁特氏拍了板:“把他们放到相领的两张桌子上不就结了?既有和解之意,还要做给大家看着,就给他们搭个梯子。说得投机了,他们要自己拼桌子咱们也不拦着。”
两家确实都得了庭训:要和谐!自家大家长都与对头携手言欢了,晚辈们更有了借口亲近。又有石家人在中间和稀泥,尤其是庆德,原就是个插科打诨的高手。把这两家人糊到了一块儿,任务完成。
这样的情形落入了众来宾的眼中,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次联姻不同寻常,却都不能点破,只好当成寻常喜事来办——就是赴宴的人员成份奇怪了点儿、人多了一点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庆德,刚和完稀泥就叫鄂伦岱给拎走了,再没过来看索明两家,主人家都不关心了,咱们也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吧。多跟石文炳套套近乎,多跟来喝喜酒的其他大人说说话,别人家的宴会是大家联络感情的好场合。
观音保身边带着好几个本家兄弟挡酒,石文炳作为主人家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不幸招呼他的人居然不比招呼新郎的少!太孙的外祖父于二月初起复,与当初丁忧时许多人的担忧不符的是,康熙正好对满朝高级官员来了次大互调,石文炳做到了领侍卫内大臣,其子富达礼的副都统是没了,却被指为护军统领。
事实再一次证明,只要皇帝心里有你,职位根本不是问题——大不了把别人起出来,把你放进去。有些事情根本不在乎你想得有周全、你有多大的本领(除非强到逆天),完全是在乎上头是不是有人惦记着你。
领侍卫内大臣,每旗出两人,轮值宫中,管理该旗所出之侍卫的相关事宜,非得信重不得任此职。为了避嫌,庆德却因此被调了开来,入了都察院,做了满左副都御史。左副都御史,正三品。俱满、汉二人。其属:经历司经历,正六品。都事厅都事,正六品。俱满、汉一人。
宫中一等侍卫也是正三品,然而你只有进入了部院或是外放为官,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踏入了仕途。都察院又是个要害部门,举凡朝中有什么大举动,多半是从弹劾开始,都察院干的就是一个弹劾人的买卖。
这其中自然是康熙的意思,虽然一直在培养太子的能力,但是对于安排太子接班,康熙先前还没有动手呢。如今一旦意识到自己身体不好,就开始考虑政权的平稳过度问题。
没道理朝臣的后路想好了、侄子的未来安排了、幼子的前程保障了,反倒把疼了一辈子的太子给抛到脑后不是?如何让儿子平稳接手朝政、坐稳龙椅而不经历动荡,这是康熙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从头培养一大批太子党是不现实的,康熙在这方面也采取了最原始的势力联合方法。索额图是不让他出来了,再解了心结也不想让他复返政坛,倒是心裕、法保等人做都统的做都统、做内大臣的做内大臣。这是太子母族。
对于石家,康熙一向是放心的,石文炳的脑电波从来都是与康熙在一个频段上的。石家家族庞大不假,却是能人辈出,他们还拥有最可靠的品质:忠君爱国。康熙理所当然地要提拔石家。这是太子妻族。
还有就是下个月的太孙册封大典,这是对太子地位的再次肯定。
康熙现在只求老天爷让他再多活个五、六、七年的,能容他把朝政调整到一个平稳的状态,帮太子把势力给培养了出来,让太子一上台就能政令畅通,而不至于要先跟朝臣拼拼智慧手段。
石文炳再次被新任下属敬酒,新官上任,与下属的关系很重要。这些下属还都是侍卫,能补成侍卫的人,还是一群结伴儿来为上司撑脸面的,怎么也得给面子。石文炳只得又干了一盅,一亮杯底,得了一声喝彩。富达礼看这情形不对,却走不开身,他也是新上任的,也有一团的人际关系要处理。
亏得石文炳身后跟着两个族侄,一人捧一壶酒,其实只有其中一个的是酒,另一个是……水!他们还肩负着在不太重要的时候代为挡酒的任务,这才没让石文炳趴下。
石文炳又喝了一杯,眯眼看观音保同样被围攻,从小厮托着的盘子里抓过湿毛巾擦了一把脸。这个时候,石府的老管家福海奔了过来:“老爷!太子爷和太子妃过来了,已有护军过来封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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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人出一趟门儿不容易,比如太子妃,自从嫁入宫中,迈出紫禁城大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回门儿,都是因为爱新觉罗家的事儿出的宫门。为了娘家的事儿出宫,这还是头一回,不但淑嘉去了,连胤礽也被打包一道带到了石家。
这还真是给人家添乱!皇太子出行还不同于一般皇子,他的仪仗有个俗称,叫做“半副銮驾”,即是皇帝仪仗的一半儿。皇帝的仪仗排场之大,毋庸赘述,哪怕是一半儿,也能堵了半条街。
皇太子是跟老婆一块儿来的,太子妃的仪仗比亲王的还丰盛,他们两口子单凭随从队伍就能把人家一条街给堵了。更不要提太子出行比亲王更讲究,重要性上更是不好比,他要出门儿,得提前封了路!
你说,这要让皇太子出门儿了,先期把道儿给封了,中间他们夫妇的车还把路都占了,他们倒是来给石家的婚事长脸了,可也没有后续了——道儿被封,新娘子怎么过来?没有新娘子这婚事还办个毛线啊?
就是提前到也不行,你们俩先进了,这一堆的仪仗,就算都撤到了家里……连随从加仪仗能塞满人家两个院子。你们还是来添乱的吧?
所以他们就只有晚一点到,掐着点儿,新娘子进了门,宾客也来得差不多,这才清道出行。反正大人物总是最后到的,一场聚会,人物的重要性与出场的早晚是成反比的。
用胤礽的话说就是:“晚些去早些回来,略坐一坐,表表心意就成。凡有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没有从头留到尾的,物反常即为妖,怕又要引人猜测了。”就这一次露面还是因为有政治需要,康熙才特许了的。
淑嘉倒是想在娘家多呆一阵儿,考虑到今天的主角应该是观音保夫妇,自己一到场就有喧宾夺主之嫌,再多呆一会儿,新婚夫妇该郁闷了。“你方才还说要带弘旦一块儿去?”
胤礽低声道:“我猜着汗阿玛的意思,是叫我‘有容乃大’,我便何妨做得更好看一点,叫他老人家更安心?”
“汗阿玛许了?”
“还是汗阿玛说的,他老人家说什么,我听什么便是了。”
淑嘉笑道:“也好。”当下又清点了一回预备发赏的东西,东宫的贺仪是已经赏下去了,现在要准备的是到石府之后的赏格。
一切备妥,吹灯歇息。
第二天还是正常的时间起床,淑嘉去宁寿宫陪皇太后说话,胤礽还到乾清门那里陪康熙御门听政。等两人都回来了,这才换衣服出宫。虽说是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两人却都没着礼服,如寻常贵介子弟一般,不过衣服料子更好一点、身上的饰物更精致些罢了。
石家外面的大街上原是拴了各官员的马、放了各家诰命的车,这会儿都被打发到小巷子里放了,步障围了起来,皇太子夫妇到了。
胤礽被迎入前厅,一干人等跪迎。
淑嘉被迎入后院,也是一干人等跪迎。
明珠那里的送亲太太是揆方之妻觉罗氏,与庆德之妻觉罗氏还是血缘挺远的亲戚,此时也与西鲁特氏等一道迎太子妃入内。内里是宴堂客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