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
因皇太子还要过生日,大家必得在四月末回到紫禁城。皇太子的生日,受贺前必得拜仁孝皇后的牌位,而仁孝皇后的牌位放在奉先殿里。无逸斋地方虽不算小,却摆不开受贺的大排场。两个原因叠加的结果,就是淑嘉又回了毓庆宫。
唔,心里舒服多了!
五月初三日,胤礽拜过康熙、皇太后,然后去隔壁奉先殿看妈妈,回来再板着脸受大家朝贺。场面上的宴席结了,回来跟老婆清点贺礼。
过生日的心理阴影……他这辈子是很难有机会摆脱了。脸上不见喜色,对于清点礼物倒是出奇的有耐心。
淑嘉看他的脸色略有不妥,挥手让闲杂人等退开,自己也翻弄着柄象牙扇子缩在一边。
人少了,胤礽心里舒服了点儿,年年如此,没老婆前,他都会想醉上一醉,说几句梦话叫几声额娘。有了老婆,有个人默默陪着,也不很搭话。心里不舒服的意思,说过一回就行了,年年跟老婆重复着,他会看不起自己。
现在,他不能醉,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不能留下不好的名声。他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不然脑筋清楚的时候胡思乱想,他会把自己逼疯。
翻着手上的礼单,哼道:“老大家里没了管事的人,居然还没错了礼。”
淑嘉默,估计是大福晋去世前就准备好了的,真是到死都在为丈夫操心。口上却道:“他们家大格格也不小了,我在她那个年纪,也差不多晓事儿了。”
胤礽接着翻:“老三?唔,他倒是有心了。”想升回郡王了吧?这么努力表现。可惜了,汗阿玛不会这么快改主意的,得再冷冷你。
“佟国维?”依旧不冷不热的让人恼火。
“张师傅、熊师傅,唉~李光地?这个滑头,”嘀咕着,“依旧不温不火。”亏他还是我老师!
淑嘉:你这是在通过礼单分析各人态度么?靠!谁说他不通人情世故了?
淑嘉:……这家伙在这些事情上完全不用担心了。就目前观察来看,他要是再被废了,一定是老天爷瞧我不顺眼。
悄悄对门外打了个手势,让外面的人准备好小胖子和二胖,等胤礽出来的时候好卖个萌,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这倒是做对了,皇太子头顶的黑气在看到自家软绵绵的白胖包子之后瞬间散去。
“去瞧瞧弘暘阿哥和弘晰阿哥他们准备好了没有,今儿咱们自家开个小宴,不用叫他们来闹。”
胤礽正在拿下巴蹭得二胖扭着脖子四下躲,二胖:‘阿玛’太坏了,扎人,疼!咦?不疼了?
(那是太子啊,必须整洁,你当太子天天都COS颓废男啊?扎你的时候都是清晨胡茬刚出来的时候,扎完你他就刮脸去了。)
“小厨房备了席面?”百‘忙’之中抽空问话的皇太子。
“是啊,这五六年不是年年如此么?都是家常小事,那一回你说喜欢就一直这样儿了。”围观儿子被欺负还不救援的太子妃。
“多添两份子,看看……汗阿玛与皇太后祖母有没有空来,就说,什么繁文缛节都没有,就是一家子人吃顿饭,”放下儿子,“我亲自去请汗阿玛……”
“我去宁寿宫。”看这配合。
胤礽深知,每年的这一天,康熙必是独处的,不必担心打扰到某个妃子的好事,然后被吹枕头风什么的。康熙一听胤礽说:“儿子生日,外头热闹我也提不起精神来,就想着一家人聚聚,有心叫兄弟们,大哥那里又——,旁的兄弟再劳顿着过来,动静又太大了,”配合着盯着靴子尖的动作,口气带着犹豫,“汗阿玛,过来么?”
康熙马上就答应了,反正他也没事儿干。
皇太后这里,很快乐地答应去毓庆宫加餐:“你昨儿进的那道茉莉花好吃,今儿还有么?难得花儿也能吃。”
“那是小时候在杭州吃过一回,您要喜欢吃,叫他们再做就是了。”
两尊大神到了毓庆宫,一看,果然是小宴,太子一家,再添上他们俩。
用的是团桌,男女各一桌。阳盛阴衰,加上侧室都是站着的,桌子上只有两个人了。淑嘉笑道:“老祖宗,咱们这么坐着也怪没趣儿的,叫她们下首坐下伺候罢。”尤其是李甲氏,可是两个孩子的妈。
皇太后道:“这样才热闹。”
康熙看着一儿四孙围在左右,儿子左边陪坐,大孙子执壶、二孙子捧杯,小胖子在他右边看着弟弟,如此和乐的一家。歪头对胤礽叹道:“见你如此,我也纵见了你的母亲,也无愧憾之意了。”
胤礽一哆嗦:“汗阿玛说什么呢?”瞪眼,“儿子少了一份子天伦,还指望您多多给补上呢。”凶悍的样子,让康熙很受用。这一天,父子俩受的刺激侧重点不同,倒也有相通之处,眼下的相处让两人都有点失态了。
小胖子:揣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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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再次带着一干人等进驻畅春园,时间已经进入了五月。庶吉士已经选定,前面所提的未来大将军年羹尧,也在其中,正好,他还将洞房小登科。不过现在,因有大福晋的丧事,他的这件喜事暂被冷了下来。还好,已经放过了小定,只等再过些时候,择个吉日,成其好事。
皇帝在的地方,那就是朝廷。大学士、各部大臣等回事,外官进京晋见,都在这里进行。
畅春园与紫禁城不同,取的是清凉消夏,十来年林木花草郁郁葱葱,比较适合‘幽会’。
雅尔江阿最近忙得一塌糊涂。河工上的事情,因为大阿哥有事,就落在他们几个副手的头上了,这其中他不是最年长的,却是身份最高的,亲王世子位比郡王,他还是铁帽子亲王的世子。虽说如此,可僖郡王岳希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老、辈分也比他高——此人是安亲王岳乐的另一个儿子。
有这样的下属,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老安亲王府的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雅尔江阿也是有傲气的,尤其是他父亲简亲王雅布如今身体不太好,简亲王府他已经是顶梁柱的存在。现在是捞政绩、混资历,使以后简王府不被人小瞧的时候。更得咬牙撑着!
他又与胤禔同在镶蓝旗,于情于理,还得去吊唁。吊唁过了,还记得他跟胤禔依旧是仇家,他还跟太子密谋着去玩无间!有了些进展呢,又要过来跟胤礽说一说。
“自打直王福晋故去,直王府就跟个筛子似的,四下都是眼儿。”雅尔江阿毫不客气地批评现在的直王府漏洞百出。
“刚死了当家主母,乱些也是应有之义。”
雅尔江阿冷笑:“这回可不一样。他那后院儿里的女人,就没个顶用的。大格格倒是有些见识,可惜还小,又年轻脸嫩。小姑娘家家的,没那个底气管到前头去。”
胤礽感兴趣地一挑眉:“这么说,你是有所斩获了?”
“那是,”雅尔江阿不谦虚地承认,“那一位,如今整天与僧徒泡在一起,自己府里的事情倒是少管了,里头交给闺女和太监,外头就交给长史、明珠还有些倒三不着两的小人。直王福晋在时,还会问一问:书房里当差的都有谁?如今……”摇头,那完全就是官场晋升模式了。
管事的看,提拔谁对我有利,那就提拔谁。大福晋会想,这人是哪里的人,对我丈夫忠不忠心、对我和我儿子有没有不满。这就是差距了。
胤礽会意:“家里没个能干的女人就是不行。”
“谁说不是呢。”雅尔江阿赞同,不由想起自家老婆还是挺能干的。
胤礽说完也觉得自己运气不坏,意识到自己无意只地勾起唇角笑容猥琐了,连忙整肃表情,嘱咐雅尔江阿:“他既整天不着家,你这几个钉子,只怕眼下用处不大。却又不可动作太大,弄进去的人多了,反使其生疑就不好了。”
“难不成我还真把直王府当成筛子了?四处的眼儿等着插。也就这么几个,可位置是真顶用,”雅尔江阿也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他们传过来的消息看,老八每到老大那里……言语间有点儿怪。”
“怎么说?”
“挺怪的,我只道老八人不坏,待谁都和气,口碑又好,急人所难,难为他跟老大这样的人相处这么些年还恭恭敬敬的……”止不住夸了胤禩好几句,雅尔江阿皱起了眉头,“不瞒你说,我一直道老八是个好人,可如今看来,他也不是个呆子。”
胤礽听雅尔江阿夸了老八这许多,心里略有不适,也没出声阻拦,他得收集情报,听到最后果断发问:“你就直说他怎么了罢。”
“没一句实的!”雅尔江阿干脆地回答,“听着都像是表白,一句瓷实的都没有。不满您说,我原是不在意这些的,后因与太子相交,自己也略办些事情。真要做了什么,就像咱们方才这样,我会回说,事情办得如何了,弄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
两人头顶,现在湖边伪作钓鱼斗笠,还不在树荫下,谨防树后有人。坐得久了,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雅尔江阿还顺势四下打量了一下,再次确认。
转了一圈脖子,胤礽也起身了,把钓竿放在一边,听雅尔江阿接着说:“老八这里,只管说:‘请大哥放心,我与安王那里一切都好。’再没别的了。最傻的是老大,他……也真当一切都好了。”
比较起来,眼下这个会追问细节的太子,倒是比较靠谱一点。
其实人家胤禔不是没有计划,大方向是早就定了的:一、给自己加分,二、给太子减分。等两样做到了一定程度,开始发难,先谋求废了太子,再为自己谋求太子之位。不过如今正在丧期,胤禔还没心谈论这个。先前有心情谈论的时候,雅尔江阿的人还没有混进核心地带。
胤礽大概能猜得出来胤禔的想法,不就是想上位么?想混上来……你先给我多生俩侄子行不行?冷笑一声:“他还是多念念经文,去去戾气罢。”
说得雅尔江阿也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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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到底有没有多念经文,由于雅尔江阿那个混进书房的眼线资历还浅,目前还没有达到心腹级别——话说,混到了心腹一级还乐不乐意再当眼线就是两说了——混不到跟着出门的美差(直郡王的跟班,少不了有人塞红包),雅尔江阿是不知道的。
但是,大阿哥常与僧徒相处又听喇嘛讲经,这件事一传到康熙耳朵里,马上就赢得了老爷子的好感。在康熙看来,会念经信佛的人,心境应该是日趋平和的,再往深了说,是追求个往生啊什么的,在现实生活中就会少生事儿。大阿哥刚死了老婆,又很可怜,康熙对大阿哥的同情怜悯之心涨了起来。
赐衣、赏贡果、与直王子女增添供奉……一条一条的措施下来,连胤礽都要产生错觉了!
人,紧张的时候就需要有个纾解的渠道,如果条件允许,去打个人啊、掐个架啊、K个歌啊……发泄完了,情绪好了,冷静下来就能处理事务。以往胤礽的发泄渠道里比较著名的一个就是打人,管你是谁,遇上爷心情不好算你倒霉。打死之人不知凡几。
现在他意识到这样不好,得克制。改成在老婆房里悄悄地转圈儿——不能叫外人见了,不然还不定说什么呢。“太子不稳重。”、“太子着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太子……”
转完了圈儿,情绪稍微好一点儿,还能跟老婆聊聊天,听她开解开解。说实话,每次听淑嘉用那种‘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如此,你就平和着办’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太子不是没有挫败感的。
次数多了,淑嘉就摸着了门道。不过,自打前回‘原来是这样,你差什么急呢?他挖河,你就帮他看着。’话一出口,发现胤礽脸上麻木的表情,淑嘉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淡定了。
今天,她改了方式:“怎么了?”
胤礽没绷住:“汗阿玛又赏他了。”不但赏了,还各种安慰。
淑嘉诧异道:“又?这总有三、四回了罢?”
胤礽比划了个手势:“两个三、四回,第六趟了!外头疯传着呢。我今儿还在澹宁居又见到他被汗阿玛留了一留。”他还撒娇!他还卖萌!人家卖笑他卖哭!
淑嘉皱眉,康熙对儿子其实挺感性的,容忍度奇高:“他刚逢大丧,汗阿玛多慰抚两句也是应有之义吧?”
“哼。”
“你脸上叫弘曈给挠了两道印子,汗阿玛不是也问了好几回?”说到这个,淑嘉就郁闷了,坊间差点传出来太子家的葡萄架倒了这样的传闻!她还没养猫,不能让胤礽抱着去遮一遮,真是他
看到淑嘉郁闷的脸,胤礽的心情好了不少,指着颊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