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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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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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沅沅当然从来都没有进过这间书房,但是,她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书房内的一应陈设,桌椅几案,她似乎是见过的。杜沅沅心中明白,定是真正杜沅沅的记忆再度被唤醒。她沉下气息,闭目冥想,记忆深处,有两个人影慢慢浮现出来,就站在书房之内,低声谈论着什么。那两人的面目微有模糊,从她的角度看去,似乎是从窗外向内偷窥的样子。但她却清楚的知道,那两人正是杜庭儒和青衫人。   
  两人的语声压得极低,杜沅沅仔细倾听,却不甚分明。只能看到背手站在一侧的青衫人满面不豫,他身旁的杜庭儒微微躬着身子,似在解释着什么。过了一刻,青衫人忽然提高了声音,“我们当然相信杜大人的诚意,只是,杜大人也要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才好。”杜庭儒赔着笑脸,“特使大人,感谢贵国对在下的信任,还请特使大人能够美言,大齐当今的圣上是个颇为精明的角色,在下必须十分小心,万一暴露了身份,影响到了贵国,岂不是坏了大事。”青衫人面色稍霁,语声依旧肃然,“一切就请杜大人尽力了。”杜庭儒似是松了口气,“多谢特使大人体恤。”   
  青衫人语气突然和缓下来,“青芜一切都好,还要多谢杜大人关照。”杜庭儒笑道:“青芜郡主心思缜密,武功又高,颇能帮在下的忙。”青衫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事,递给杜庭儒,“这是我笛羌国的信物,王上特地吩咐带给大人,今后,大人行事会便宜很多。”杜庭儒双手接过,“请代在下谢贵国王上。”说罢,走到案边,停了一下,又捧着信物转身向书格走去。待他重新走回青衫人身旁,手中的那件信物已然不见。   
  杜沅沅看得奇怪,伸头向前,刚要细看,蓦然听到一声喝斥,“什么人?”那声音如此之近,似是已欺到她的身后,杜沅沅吓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睁开眼来,发现自己仍好端端地站在书房当中,空对满室寂然。   
  刚刚的一切似乎还在她的眼前,虽然只是看到了片片断断,但杜沅沅心中已清如明镜。杜庭儒暗中勾结笛羌人出卖大齐,青衫人则是笛羌国的特使。至于他们口中说的“青芜”,应该就是阿芜了。原来,阿芜的身份真是不简单的,她竟是笛羌国的郡主。   
  杜沅沅也终于明白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死因。真正的杜沅沅倾慕青衫人,却遭到了拒绝。但她却并没有死心,反而偷偷跟着他,见他进了隐斋,便也躲在窗下偷看,由此知道了杜庭儒的秘密。没想到,却被守卫的家丁发现。杜庭儒自然是不能让这个关系到身家性命的秘密外泄的,何况只是关涉到这个与他并无半分血缘的女儿。于是,便由阿芜出手,将她硬生生推到了湖中淹死。杜沅沅一阵低叹,只是一个对爱情怀着美好想像的孤僻女子的无意举动,却最终赔上了自己鲜活的生命,这个生来便孤苦可怜的女子,命运待她又是何其不公!   
  杜沅沅重又打量着四周,虽然依靠着真正杜沅沅的记忆,她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但是,毕竟没有看到凭据。她忽然想起了青衫人交给杜庭儒的那件信物,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右侧满壁的书格上。那书格上下数层,每层都满满地排列着各色典籍。杜沅沅走上前去,仔细摸索,又从中抽出几本,确实为如假包换的线装书籍。别说是信物,就是寻常摆设也没有一件。   
  杜沅沅微一沉吟,恍然想起杜庭儒在收藏信物前,曾经到书案旁摆弄过什么。莫非是书格内藏有暗柜,而打开的机关就在书案那里?   
  杜沅沅快步走到那张雕花书案旁,上下查看。那张书案颜色黑亮,桌面四角嵌着云纹饰件,四足扇部雕着兽面。显出一派尊贵之气。案边一支婉雅秀逸的水曲宫灯,案上整齐摆放着瀛州胡笔、松山儒墨、冷金笺纸和端木青砚。件件都是上好的成色,优雅不失庄重,让人一看便知主人的品位不俗。   
  杜沅沅将那些物件逐一拿起,看了半晌,却未发现任何出奇之处。眼见时间如水流逝,引着众人离去的沈毓也不知情形如何,杜沅沅的心中愈发焦虑起来,忍不住将手中正在查看的青砚重重一放。不成想,放下的力道虽大,但位置却偏了少许,那青砚竟顺着书案一侧滑了下去,““砰“地一声,砸在书案的扇部兽面上,又滚了两滚,落到了书案之下,碎裂了开来。   
  杜沅沅被惊得心神俱动,紧接着又听到“扎扎”两下机杼之声,待她凝神看时,右边墙壁书格中的一组竟然滑了开来,露出了一片雪白的墙壁。杜沅沅忽然醒悟过来,书案的兽面便是打开书格暗柜的机关,而刚刚她的失手正巧成了打开机关的钥匙。   
  此刻,那面白墙就矗立在杜沅沅的面前,杜沅沅走上前去,暗暗惊叹。那看似白墙的正中嵌着方方正正的一块。因与周边墙壁的切口极其细小,如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   
  杜沅沅小心摸索了一下那块几可以假乱真的墙壁,并轻击了一下,只听得“咚咚”几声,声音空洞。杜沅沅禁不住微笑,她料得不错,后面果真是个暗柜,而这块方正的白墙就是门户。但是,她又踌躇了起来,面前这块天衣无缝的门户要如何打开?   
  杜沅沅强压下不断涌上心头的焦虑,又在那块白墙上细细摸索,她的目光忽然瞥到了墙壁之下的一块指甲大小的污渍,心中不由一动。这间书房虽然面积不大,陈设也极为简单,但是却处处纤尘不染,十分洁净。偏偏在这块白墙之下却残留着这样一块污渍,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杜沅沅蹲下身去,手指抚上那块小小的污渍,指腹间感到些微的突起,按将下去,只见那壁白墙无声地向一旁滑去,露出一个暗柜。她松了口气,俯身去看,只见那暗柜只是小小的一个,分为上下三层。上层码放着数封书信,中间是一叠纸笺,最下面则是一只锦盒。   
  杜沅沅先取出了那只锦盒,这个定是那青衫人送给杜庭儒的信物。打开锦盒,揭开缚口的绫布,里面竟是一只墨玉雕琢的野狼,那野狼骄傲地昂着头颅,仰首向天,眉目间颇为凶恶。   
  杜沅沅又随手取过一张纸笺,竟是张绘得十分精细的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大齐的疆域、城池和河流。她又拿过一卷,同样是一张地图,只不过这一张图上密布了许多个小点,每个点的下面标注了不同的数量,似乎是军事布防图的样子。杜沅沅心中一惊,在现代社会里地图虽然很普及,但在交通不甚便利的古代,地图只为当权者持有。在大齐,除了禁宫内苑,一般臣子及民间是不可能也不准许私藏这样的地图的。杜庭儒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些地图,而且还如此隐秘地藏在暗柜之内。   
  杜沅沅急忙将暗柜内书信尽数取出,挨个检视,越看越是心凉,这些书信竟全部是杜庭儒和笛羌往来的密信。从这些书信可以看出,杜庭儒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同笛羌人有了接触。杜庭儒许诺,若是笛羌人能够帮他取得大齐天下,他便会割让最富庶的南部青云六州,并岁岁纳贡。   
  杜沅沅无力地跌坐在光亮如镜的琉璃砖地上,背心里渗出了冷汗。那张张信纸宛如枯干的叶片,散落在她的脚边。杜沅沅已经无法思考。她如愿以偿地查到了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却远比她想像的要凶险万倍。杜庭儒的野心,已经不仅仅是通敌卖国,更可怕的是,还要谋朝篡位。而杜子珏显然也掺杂在里面。   
  一边是亲情维系的家人,另一边是生死相许的爱人,不论是谋反者还是被反者,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上天让她在种种机缘之下知晓了这一切,她究竟该怎么做?   
  一切已不容杜沅沅再想,此刻,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声音已越来越近。   
 ˇ地下密道ˇ     
  杜沅沅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又塞入暗柜之中,恢复了原样,然后急忙站起,大步冲到窗前,惊讶地发现,正有数人急急向书房这边奔来。急忙闪身躲在一旁,心突突地跳个不停,莫非是他们发现了书房内有人,要进来查看不成。   
  不一刻,脚步声似已到了门外,只听得有一人恭敬道:“那人蒙面冲出林子,属下们急忙迎了出来。可那人也未缠斗,只是虚晃了一下,突然向那边跑了,属下们便跟在后面,一直转了大半个园子,后来不知怎地没了影子。属下这才派人去禀告姑娘。”杜沅沅一听便知他说的是沈毓,心下微松,看来沈毓已经脱险。   
  又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语声冷然,似是斥责的语气,“你们也忒不小心,明明就是声东击西之计,故意将你们引开,说不定此刻已经有人进了隐斋了。”那声音竟是个女子,听在杜沅沅耳中,宛如一声惊雷,震得她面色大变。她不由得探出头去,透过细小的窗格,只见一个一袭玄青短打,银环束发的女子傲然立于众人之前。杜沅沅低低叹息,那女子一如她心中所想,就是阿芜。只是此阿芜已非彼阿芜,小丫鬟的低眉伏小、唯唯诺诺早已被脸如严霜、目光如炬所取代,也许,这才是阿芜真正的面目,从容笃定、英气逼人。也唯有这样才符合她真正的身份--笛羌国的郡主。   
  阿芜的目光满含戒备,徐徐扫过隐斋,面上突然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突然道:“是不是在隐斋之内,进去看看,也就知道了。”说罢,竟一步一步向隐斋走了过来。杜沅沅禁不住倒退了一步,仓惶看向房中,入目依旧简单的书格案几,哪里有藏身之处。而窗外,阿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正向隐斋接近。   
  突然,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杜沅沅一愕,出声之人竟是杜子珏。杜沅沅急忙向窗外看去。只见隐斋前昂首立着一个荼白色锦袍的背影,温润清逸,可不正是杜子珏么!   
  “我们的杜大公子终于肯露面了么?”阿芜嗤笑了声,讥讽道:“你出现得还真是时候!”杜子珏似是不为所动,依旧道:“你为何会在这里?”阿芜被杜子珏的毫不动容所激怒,提高了语声,尖利道:“我为何会在这里,你竟是不知道么?听说,杜大公子这几日在‘弄翠阁’里醉生梦死,我倒想问上一句,你究竟还记不记得我们要做什么?”   
  杜沅沅听得奇怪,自知晓他们并非亲生兄妹后,杜子珏便消失不见,原来是在那个什么“弄翠阁”里,弄翠阁,不就是上次藏匿着李贵的妓馆么?杜子珏到那里去做什么,难道是在放纵自己。杜子珏为何要这样做,杜沅沅心中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什么都不明白。   
  杜子珏声音里已经有了不耐,“我做些什么,莫非还要你的提点。我倒是想告诫你一句,”杜子珏向前一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阿芜,你最好不要由着性子胡闹。如今贵妃还在府里,你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难道想人尽皆知么?”“你……”阿芜似是气极,又不知如何反驳。好半晌,又坚持道:“你且问问他们,刚刚就是有人闯入,我才来这里看看。”   
  听阿芜如此说,从家丁中走出一人,垂首道:“姑娘说的没错,属下……”那人话还未说完,忽然被杜子珏森冷的目光一横,后半截话不由得咽了回去。杜子珏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原本我就在这附近,看着你们一直追着那闯入的人跑远。也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便一直守在这里。这隐斋根本就没有人进去过,不看也罢。”   
  房内的杜沅沅听到这里,不由得吃了一惊。若是杜子珏所说属实,那么,刚刚她与沈毓的诸般行动岂不是都看在杜子珏的眼内,沈毓的诱敌远走,她的悄然潜入,躲在暗处的杜子珏早已一清二楚。但是,他到底是何想法,不仅没有阻拦,还任凭她一步一步地深入下去。   
  遭杜子珏这一顿抢白,阿芜的脸色早已通红。她虽挑不出杜子珏话中的漏洞,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遂心下一横,尖声道:“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去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向隐斋冲了过来。   
  杜子珏上前一步,刚要拦阻,见阿芜不管不顾地向他迎头撞来,又觉得不妥,不由脚步微错。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阿芜已到了房门前。   
  杜沅沅的血液似都已冲到了头顶,只要阿芜一推开门,她便立刻会暴露在众人之前。接下来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此刻,她已退无可退,只能定定地望着门口,听天由命。   
  耳边忽然传来杜子珏极恼怒的一声喝斥,“你太不成体统了。”杜子珏一向是温文有礼,从来都没有这样失态过,杜沅沅心下有几分诧异。不觉看向窗外,只见杜子珏正满面怒色地注视着欲推门而入的阿芜,杜沅沅微微一怔,隐约觉得情形有些不对。杜子珏虽是怒形于色,但是一双眼内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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