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妆奁前,翻捡刻,走回时手中已多支银嵌绿松石的蝴蝶花钿。“的首饰钗环虽多,却都是入宫后皇上赏的,给只怕会惹来麻烦。”将那只花钿细心簪在碧痕鬓边,眼前闪过月夜下的流碧湖畔,在月光与箫声里将蝴蝶花钿遗落在草间。万紫千红的群芳圃内,英帝脸深情,向伸过手来,手中的花钿熠熠生光。的唇边有恍惚的笑意,“只蝴蝶花钿是从家里带来的,对也是非比寻常。就给,做个念性吧。”
“娘娘!”碧痕泪落如雨。杜沅沅硬起心肠,“时间不多,还有几句话,且听好。”碧痕不住头,杜沅沅道:“呆会内殿火起,定要远远走开,莫要伤自己。若是有人问起,就是心情不好,时睡不着,便多饮几杯,后来将们都赶出殿去。而在殿内碰翻灯盏,才酿成大火。想来,皇上也不至于太为难们。”
“娘娘!”碧痕已是泣不成声,杜沅沅试试眼角的泪,转过身去,“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就当已死在火中的吧。”碧痕知道不能再拖,便跪下身去,深深拜几拜,起身突然将杜沅沅向外推去。
杜沅沅猝不及防,被推出殿外。“做什么?”杜沅沅扯住碧痕的袖子。碧痕的唇边有异样的笑意,“娘娘,余下的事就交给碧痕吧。火起后您才从殿里出来,万被人看见,可是走不成的。”
杜沅沅心知得有理,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头,还想再,碧痕已扯回自己的衣袖,把推上殿门。“娘娘,您保重。”碧痕的语声隔着殿门低低传来,杜沅沅明白再纠缠下去,只会召来宫外的禁卫。只得低声道:“千万小心。”
罢,装作寻常宫的样子,走至右进院子门前,见无人注意,闪身躲入门后。
碧痕听着杜沅沅的脚步声远去,无力地靠在殿门上,喃喃道:“寝殿若没有人,怎算是被烧死!娘娘,凡事小心。奴婢只能为做最后件事。”着,走到案前,拿起案上早已准备好的数个酒坛,拍开泥封,将坛内的酒液尽数倾倒在殿内的角角落落。
拿下灯盏上的细烛,最后看眼殿内的切,手扬,那只细烛在半空里滑道黄色的弧线,无声地落在通梁的垂珠纱帐上,“噗”地声,亮眼的火光冲而起,渐渐蔓延整个殿内。
杜沅沅屏住呼吸,躲在门后,只觉眼前的火光越来越亮。过刻,有惊恐的叫声传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走水!走水!”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微微探探头,只见院内太监、宫、禁卫争相奔走,有的看着大火发呆,有的想要救火,有的却是逃避,场面已是乱成团。
知道时机已到,便瞅个空子,偷偷从门后出来,装作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宫,捂着脸冲出怀玉宫,向东角门奔去。
东角门距怀玉宫较远,而此刻,也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怀玉宫中虽然大乱,但时还未波及到他处。杜沅沅越奔越远,耳边救火的喊声已是渐渐低。
前面,已依稀看得到夜色里青灰的宫墙,倍添勇气,就快到。就在此时,队巡夜的太监迎面走过来,此时,正站在甬路当中,已是避无可避,眼看自己就要暴露在巡夜太监们的面前。
忽然,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轻,定神看时,却已置身于几棵垂柳之后。身侧个熟悉的声音耳语道:“莫非是想硬碰硬么?”杜沅沅松口气,是沈毓。眼角瞥见,沈毓竟也穿身杂役的青色短衣。的b7b16ecf8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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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见那队巡夜太监依次走过,方拉杜沅沅出来,急急奔向东角门。在淡淡的曙色中,东角门已是大开,有几个太监正守在门前,看着商户杂役们将果蔬抬进膳房后门,再空着手出来。
沈毓拉着杜沅沅躲入带转角。杜沅沅趁机迅速脱下身上的宫衣裙,露出里面与沈毓模样的青布短衣。
沈毓探身向外,似是在观察着东角门前的动静。隔刻,个商户老板模样的人出现在东角门外,带着脸谄媚的笑意,边与几个守门的太监闲聊,边向他们的手中塞着什么。
沈毓微微笑,趁着那几个太监注意门外那个商户老板之时,突然带着杜沅沅闪入膳房后门。二人在门内静立片刻,然后,装作刚刚放下果蔬的模样,前后地从膳房内出来,神态自若地走出东角门。
杜沅沅心中喜,不由得加快脚步。身后忽然传来个太监的质疑声,“咦?个人是……”杜沅沅猛地止住脚步,后心里沁出冷汗。
“是鄙店新招的小伙计,乡下来的,不懂什么的。”是那商户老板的声音。“!”是太监释然的声音。耳边又响起那商户老板的声音,“动作快些,店里还有好些活计要做呢!各位公公,小的就告辞。”着,又寒暄几句,当先领着沈毓和杜沅沅向辆大车走去。
杜沅沅努力放慢步子,若无其事地走至车边,上车坐好。直到大车启动,才发现冷汗已渗透后背的衣衫。
大车吱扭吱扭地向前行着,那商户老板已不再是粗鄙的小老板神色,而是郑重地向沈毓做揖,“公子,在下幸不辱命。”沈毓头,“做得不错。不过回去后要立即将店关,回国去吧。”“是!”那商户老板毫不犹疑。
“是连累们。”坐在旁的杜沅沅叹息。沈毓释然而笑,“何必还跟客气。”
杜沅沅心中暖,不经意间转过头去,只见禁宫的红墙碧瓦渐去渐远,不由抓紧车辕,心中不清是兴奋,还是失落。的眼中渐渐沁出眼泪,终究还是不舍。若是上对他们存有怜惜,定会让他发现留下的那只锦盒,那只内壁镶嵌青玉,可耐火烧的锦盒,发现留在锦盒内的那封书信。
不由得苦笑,到此时,仍执念于此。逼着自己强行转回头来,看着车前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大路。今后,就要沿着样路直走下去,也许永远都不能回头。
沈毓明白的心情,也不多问,只是无言地递过条丝帕。杜沅沅伸手接过,胡乱地擦擦面颊,忽然笑道:“们要去哪里?”沈毓温和而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杜沅沅大声道。如今已是平凡的民间子,“元贵妃”的光环已随着那场大火消失殆尽,反而更加轻松和随意。的面上有自然真切的笑意,“们就去弄翠阁吧。”
重逢
阴沉沉的,憋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暗淡的幕下,被大火焚得焦黑的颓垣败瓦突兀地缀在片鳞次栉比、威严华美的殿阁之中,显得极是不协调。
英帝就站在片瓦砾之前。他的身上,还穿着昨夜的绣龙软丝寝衣;他的眼中,是倦意与焦虑交集的血丝。
昨夜,当他得知怀玉宫意外起火便狂奔到里。但是,眼前已是座汹涌的火城。他只能站在当地,眼睁睁看着昔日轩阁雅丽的怀玉宫,渐渐倾斜坍塌,变成片残垣断壁。
其间,陆六福带着众太监几次试图将他拉远,都被他斥下去。那些人怎么会明白,即便是他死也绝不会离开里。熊熊的烈火,与其是焚烧着个小小的怀玉宫,不如是烧灼着他的心,毁灭着他的命之所依,魂之所系。
如今,大火已是熄,除四处的凌乱瓦砾,灰烬中飘起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的烟尘气,切仿佛又归于平静。但众人还在火场中忙忙碌碌,不时掀起块块断瓦,搬开截截残木,英帝也眨不眨地看着每个人的动作。他的神色,由焦急转为惊慌,由惊慌变成失望,由失望终至绝望。难道,难道真的是凶多吉少?
“啊!”火场中传来声惊呼,英帝蓦然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太监正低头看着处,神色惊恐。英帝心中急,不顾脚下凸凹不平,大步奔去。
在根断成两截的横梁之下,横陈着具烧得焦炭般的尸身。英帝慢慢蹲下身去,脑中有无数的声音在响,“是么?是么?”他使劲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曾经起经过大风大浪,那样睿智聪颖,那样计谋过人,怎么可能败在场小小的火灾上。
英帝的目光忽然落到尸身的手上。那手紧紧握在起,当中隐隐露出角墨黑的东西。他心中微觉奇怪,便将其轻轻抽出,举至眼前。
件东西也许是因为握在手中的缘故,当中的部分依然保留原来的色泽,银色当中抹亮眼的嫩绿。突然之间,他的脑中轰然作响,他认出来,是那只蝴蝶花钿,那只他于月光下的流碧湖边拾到的沅沅的蝴蝶花钿。记忆深处那个美丽无匹的月光精灵,幻化成眼前具辩不出面目的尸身。如山般沉重的悲恸蓦然间压上他的心头,他从心底里发出声嘶喊,“不――”
卯时才过三刻。此时尚未到商贾开市之时,都城的大街上行人寥寥,派宁静。
辆金边镶滚、红缨络垂饰的华丽马车摇摇晃晃地穿过大街小巷,驶过黛青长桥,直向湘芷河东岸彩灯华绣的秦楼楚馆而去。
马车内坐着主仆两人。主人袭赫赤长袍,满身俱都是金线长生蝙蝠。腰间宽宽麒麟玉带,嵌着黄金带扣。持着描金折扇的手指上还戴着数个粗大金戒,眼看去满身富贵,华丽得似暴发户般,掩不住身的媚俗之气。小厮则是茶色短装,简单而又清爽。
此刻,二人分坐两边,不时看看,看看。那小厮突然以手掩口,竟是不怕逾规,吃吃地笑起来。那个主人却并未出言斥责,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满面又是尴尬又是无奈,忍不住低声迟疑道:“沅沅,非要穿成个样子么?”
车上的两人,竟是改装的沈毓和杜沅沅。
杜沅沅扮成的小厮好不容易止笑声,故意本正经道:“当然要。否则,那些个花容月貌的妹妹怎么能看上!”沈毓的眼睛不由睁得大大,“莫非真是要去喝花酒?”他夸张叹息,“就算是真的,也不必如此着急,要知道,大凡烟花之地,开市总要等到晚上。象们样清早便上门的,只怕是没有。”
他面上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惹得杜沅沅更是笑得弯下身去。直笑半晌,忽然想起身前种种,眼前犹似苦中作乐,神色突然黯下去。沈毓番惹人发笑的念白,也只是为让宽心,耳听又是默不作声,自是明白心中难过,便清清喉咙,大声道:“小三,既带本少爷到弄翠阁去,自然是有相熟的姑娘,不知道长得如何,千万不要貌似无盐,否则少爷可不饶。”
杜沅沅愣,猛然想起沈毓口中的小三叫的就是自己,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想到去弄翠阁的目的,时却也笑不出来,便压低声音,讲出原委。原来,当年为揭露申氏诬陷赵静敏祭失德之事,杜子珏曾跟提过,将证人李贵藏于弄翠阁中。李贵的重要性自不必,而杜子珏处事也是十分的谨慎小心,而他竟会选弄翠阁作为藏匿证人之处,只有个可能,就是里是他私设的据。
沈毓恍然大悟,“难怪不想出京,却吵着要去弄翠阁。”杜沅沅面有歉意,“挑此时,是不想碰见太多闲人。而将扮成般模样,此时去喝花酒才得通。实在是委屈。”沈毓挥袖子,“温香软玉满怀的好事,怎会是委屈。”着隔帘向赶车的大声道:“快!快!少爷等不急。”
马车停在弄翠阁门前,二人下得车来,四处看。果真如沈毓所言,各家妓馆都是休息的样子,门可罗雀。
沈毓故意眉头皱,当先把推开弄翠阁半掩的楼门,大刺刺而入。边走还边道:“本少爷来,怎么没人招呼啊?”杜沅沅忍住笑,低眉垂手跟在身后。
二人走至阁内,已置身于间陈设着桌椅几案的阔大厅堂,左右各有个“之”字形的楼梯,沿着楼梯看上去,是排房门,想来是妓们的房间。只是此时时候尚早,楼内房门紧闭,并无人影。
个徐娘半老的子应声走出来,大概是未料到会有客人如此之早,身上才只披件外裳。眼眸深处,有诧异的神色晃而过,却又在转瞬间换笑脸,用手中洒金满绣的帕子捂嘴,未言先笑,“是里的妈妈,叫五娘就好。公子真是好早,姑娘们都还没起呢!”
沈毓眉梢扬,杜沅沅心领神会地掏出两锭金元宝放至那老鸨面前。老鸨满脸堆笑,“好,好,公子想找哪个姑娘,直就是。”
从头至尾,杜沅沅都在不动声色地看着老鸨的举动,此时,心中忽然有几分奇怪,见到金元宝后,老鸨虽做出贪婪之态,但却没有立即伸手去抓,并不符合常理。而且,老鸨笑得半眯得眼底,分明有丝探究与戒备。
个本应该唯利是图的老鸨,面对飞来横财,却心存戒备,明什么呢?杜沅沅心中喜,难道杜子珏当真就藏身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