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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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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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处处小心。哪还有多余的心思感叹旁人如何!”杜沅沅将脸转向内壁,眼睛瞄着帐子上那些个浮凸花纹,一声不响,只是嘴里悠悠叹了口气。兰兮知道她将话听进去了,遂不再劝,悄悄退了出去。 
  杜沅沅躺在榻上,模模糊糊似要睡着。突听得房门一阵轻响,心中虽然疑惑,但依旧纹丝不动,看来人有何动静。不一会儿,感觉有一只柔荑轻轻覆上自己的额头,鼻端隐隐有清香的气息。这气息不同于一般秀女身上浓重的薰香气味,淡雅宜人。杜沅沅心知是梅芫雪。心里不由得一热。能在这种时候来体贴宽慰的,也只有梅芫雪了。 
  “芫雪,”杜沅沅缓缓睁开眼。梅芫雪眼中有一丝关切之色,“沅沅,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在这深宫里,你我皆是身不由己。你一定要放宽心。”说罢,低低叹了口气。又低语道:“但凡有一点转机,你我又何必进入这深宫,当什么劳什子的秀女。”杜沅沅发现,梅芫雪的眼中突然涌起一阵深深的落寞。杜沅沅知道,梅芫雪与自己一样,入宫选秀都属身不由己,在她的背后,不知藏着怎样的伤心往事。杜沅沅也不愿去勾起,故一直未曾询问。梅芫雪坐了一会儿,见杜沅沅神色疲惫,便告辞走了。 
  过了一刻,杜沅沅又听得门响,回头看去,林锦儿正轻手轻脚走进房来。见杜沅沅望向她,不由得一阵脸红,局促不安地坐在一旁,使劲揉捏着手中的丝帕,欲言又止。杜沅沅有些奇怪,问道:“锦儿是否是有什么事?”林锦儿似是下定了决心,俯过头来,在杜沅沅耳边悄声道:“那本《春宫图》是我调的包。”这话似是在杜沅沅头顶打了个惊雷,震得她从榻上坐了起来,秀目圆睁,高声问道:“你说什么?”林锦儿被杜沅沅的语声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来堵,嘴里一迭连声地道:“姐姐莫要声张,要旁人知道,锦儿还有命么?”杜沅沅忽然省起,急忙闭了嘴,只定定地看着林锦儿。 
  林锦儿神态惊惶,吞吞吐吐地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原来,昨日她无意间瞧见田澜从晴潇馆外进来时带了一个包裹,不觉有些奇怪。按理,馆中的秀女是不能随便带东西进来的,不由得就上了心,偷偷跟着田澜,见田澜竟向她与杜沅沅的房中而去,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待田澜进房之后,便在窗边探看,模糊间田澜似乎在杜沅沅榻边停了一刻。等田澜出房走远,林锦儿便冲进去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杜沅沅榻下塞着的包袱内的《春宫图》。当时,她本想去找杜沅沅,又怕夜长梦多。只好自己仍拿了装《春宫图》的包袱,走出房来。还没想到要怎样处置,便见有几个秀女走了过来。林锦儿紧张之下,急忙闪进隔壁的房内,随手就将包袱塞在一旁的榻下,自己则若无其事的走出房来。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没想到,竟牵连出了卫夕焉,并彻底断送了她的前程。杜沅沅听后,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本《春宫图》,竟包含了这么多曲折。若非是林锦儿,只怕她这个罪名是坐实了,只是可怜了卫夕焉。想到这,一边哀叹,一边又对林锦儿充满了感激,由衷道:“多谢锦儿妹妹,原来姐姐如今的平安,却是妹妹换来的。今后,但凡有用得着姐姐的地方,只要吩咐便是。”林锦儿一听羞红了脸,“姐姐快别说这样的话,锦儿喜欢姐姐,佩服姐姐,能为姐姐做事也是锦儿的福气。”说罢,红着脸出门去了。 
  又过了一刻,有宫女送来汤药,杜沅沅打发掉送药的宫女,端着汤药静待了一会,见四周确已无人,随手将汤药倒入了窗旁的一盆兰草中。又将空药碗放置在桌上,又返回榻上躺好。 
  以后宫女每日送药。杜沅沅都照此行事。身体倒也未受影响,日见好转。倒是桌上那盆兰草渐渐由一团葱绿变得叶脉发黄,半死不活地耷拉着。 
  就在秀女们紧张等待亲选的时候,晴潇馆又出了事情。起因却是一只风筝引起的。 
  那日天气晴好,天空中云舒云卷,一派风和日丽。几个秀女来了兴致,在院中放起了风筝。春日暖风正好,风筝越飞越高。只见彩色的风筝在湛蓝浮着白云的天空里甚是漂亮。秀女们嬉闹玩笑,十分开心。却一时不慎,拉断了风筝的线。只见那只风筝飘飘荡荡,挂到了距晴潇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秀女们见风筝可惜,便想着法想将风筝弄下来。 
  秀女中有一个叫上官玲珑的,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小石子,一个一个投到树上,想将风筝打下来。没成想,有一颗小石子一下子飞了出去,正打到从旁经过的丽妃的步辇上,唬得丽妃吓了一跳。一怒之下,便叫人将上官玲珑拉了过来,先狠狠赏了几个耳光,接着又罚其跪在路旁,不到天黑不准回去。 
  可怜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肿着一张脸跪在一旁,又惊又怕又羞又气,直跪了大半天。可巧那天午后下起了大雨。上官玲珑跪在雨中,无人敢管。待到晚上,已是人事不知,横倒在路上。兰兮着人将其抬回了晴潇馆,当晚上官玲珑便发起了高烧。一连病了几日,竟然就香消玉陨了。 
  上官玲珑本是个知县的女儿,无权无势。其死因又牵扯丽妃,故敬事房只编了“暴病而卒“的名目向上一报,然后将尸身发还其家就算了事了。宫内宫外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连晴潇馆的秀女们,也是讳莫如深,生怕殃及自身。但是在杜沅沅心中,无疑又是一场惊涛骇浪。 
  杜沅沅这才觉得,前世看的那些个宫廷斗争虽然精彩,却远没有自己亲身经历来得激烈。如今这些不见血的斗争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眼看着一个个熟识的人被卷了进去,甚至丢了性命。心里的那份感慨不是用语言能够描述的。人和人之间的不平等是显而易见的,没有权势和地位,人命就如同尘土一样,可以被人任意踩在脚下。而且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 
  杜沅沅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的不甘。她不相信,在这诺大的后宫里,作为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灵魂,一个学习过相对于今世来说先进得多的知识的灵魂,怎么不能闯出自己的一方天地。凭着她自己的那些复杂经历,论起心机算计,绝对不会比宫里这些自以为是的女人差。 
  杜沅沅的视线突然落在桌上的那碗汤药上,心中蓦地平静下来,唇边禁不住泛起一丝苦笑。不是已经都打算好了么?何苦再有这份争强好胜的心思。不如安心等待圣上亲选吧。   
夜宴   
  按制,圣上亲选秀女前,皇后会设下家宴,偕同宫中三品以上的妃子,遍请所有待圣上亲选的秀女,以示贤淑仁德、圣恩绵绵。还有三天就是圣上亲选之日了。皇后就在这一日下了懿旨,酉时于昭顺阁中设宴。 
  事实上,宫中嫔妃往往通过这样的宴会掂量一下皇上的后宫又将增加哪些新宠,而秀女们也可借此机会认识一下宫中有地位的妃子。二者都会互相比较一下,并在心里分出优劣。故而皇后懿旨刚下,传旨太监许是还未回凤仪宫中复命。接旨的宫妃、秀女便一番忙乱,恨不得选出最好的衣裙和首饰,生怕落到了谁的后头。当然,众人心中都明白一点,任你打扮得再明艳照人,这风头绝不能超过皇后和眼下宫中正炙手可热的人物--丽妃。 
  一听到太监宣旨,杜沅沅心中便明白,这样的一场盛会,只不过是宫中女子群芳竞艳、明争暗斗的一个舞台罢了。她有心借病推脱,却又知道如此未免太过招摇,便只好领了旨意。 
  各房内的秀女早就已经翻箱倒柜,比试对照。只有杜沅沅慢吞吞地走到衣箱前,意兴阑珊的慢慢翻拣,心里想着,随便找一件衣裙,只要不过于失礼,随意便可。此时,一件式样简单的牙色衣裙映入她的眼帘,衣裙上并未过多装饰,仅以湖绿色丝线在裙裾上纹绣着丝丝碧草,配着湖绿色的长长腰带。杜沅沅抖开衣裙,轻轻披在身上,冰滑的衣料妥贴地环绕在身周,灿然生光,宛如流动的月光。这件衣裙的布料是银月羽缎,是杜子珏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杜沅沅将手伸进袖子,仿佛还看见杜子珏捧着这匹缎子兴冲冲奔进房来,“沅沅,这银月羽缎最是配你不过。”杜沅沅系上腰带,长长的腰带软软地垂着,与裙裾的碧草相互映衬,袅娜轻盈。“沅沅,你真是美极了。”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杜子珏赞叹的声音。 
  不知道大哥现今如何了,是否还记得宫里的这个妹妹。杜沅沅略为苦涩的想。就穿上这件吧,在这暗箭环伺的深宫,衣裙上似乎还带着杜子珏的细心呵护。杜沅沅将脸深深埋进衣里,“大哥,你就陪我一起去看看宫中的盛会吧!” 
  宫女按杜沅沅的意思,将一头乌发在脑后简单挽个了髻,另留一部分编成辫子放在一侧。杜沅沅在髻边簪了只银嵌绿松石的蝴蝶花钿。款款起身,自觉低调内敛,却浑不知这身装扮不仅凸显了她曼妙的身姿,更衬托出了优雅柔美的气质。 
  夕阳的余辉洒在禁宫内的大小殿阁上。金黄的琉璃瓦,朱红的宫墙,在夕阳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连带着接下来的夜晚,也似乎有了一丝温柔。 
  秀女们乘坐着暖轿,穿过御花园向西,转过禁宫内外城中间的细长夹道,停在昭顺阁前。轿子方一停稳,早有勤快的小太监上前打起轿帘。衣饰齐整的宫女引领着秀女们沿着长长的玉阶步入阁中。 
  昭顺阁建于禁宫流碧湖上,乃是一个宽大的水榭。整个殿阁呈回字形,分为上下三层。一、二层为聚会、饮宴之用,三层是纳凉观景的好去处。而最妙之处就在于回字形的殿阁中间引入了一汪湖水,置身阁内便可凭栏观鱼,移身阁边便可临窗远眺。此时,阁中各处都已挂起粉红细纱八角宫灯,设好了桌椅几案,一旁的碧纱隔断后,是一众乐师艺伶。秀女们三三两两各处玩赏,杜沅沅与梅芫雪也倚在阁边,望着湖中离合的人影、灯影,定定出神。 
  正玩赏间,众人忽然听见门口一阵忙乱,有太监扬声道:“徽淑宫宁婕妤到。”话音刚落,一身形娇小女子带着宫人缓步而来,秀女们纷纷跪下接驾,那宁婕妤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走到宫妃座位上,对叩拜的秀女似乎颇为不屑。 
  过了一刻,太监又道:“鸿庆宫惠贵嫔到。”“听说这惠贵嫔原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本已怀了皇嗣。后来不知怎地,孩子无端端地没了,这惠贵嫔也失了宠。”杜沅沅听到身边的秀女窃窃私语道。不由得微微有些好奇,向外看去,门口进来了一个缥色宫服的女子,形色端丽,笑容温婉。显是个温和可亲的人。惠贵嫔向行礼的秀女们微微点了点头,也到一旁坐下。 
  杜沅沅一直注视着惠贵嫔落座,因着刚才听到惠贵嫔的遭遇,心中微微有些哀戚,不自觉的带入了眼中。不成想,却正遇到了惠贵嫔疑惑的目光。杜沅沅面色发红,那边惠贵嫔却转而微笑着向杜沅沅点了下头,杜沅沅也微笑了一下,便急忙收回了目光。   
  酉时二刻,皇后携着悦妃珊珊而来。今日的皇后似乎颇为高兴,原本苍白的脸色涂染了淡淡的胭脂,显出几分娇媚。穿着赫赤色簪花羽人骑凤织锦宫服,挽着松花色的披帛。头上高高的龙蕊髻,簪着翡翠碧玺凤凰点翠多宝簪,旁侧插着梅花玉步摇。盛装华服,显得格外端庄高贵。悦妃一如既往的含蓄稳重,低眉跟在皇后身后。 
  皇后一到,众人立刻跪地迎驾,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挥了挥手,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略略向场中一瞥,转向太监总管凌海。凌海搓着手,面色为难的道:“祥萃宫的丽妃娘娘未到。”皇后并不动声色,道:“想是有什么事拌住了,再等一刻吧。”下面众人虽心中诧异,但依旧岿然端坐,默不作声,均暗想,这丽妃好大的架子。杜沅沅却暗自一凛,丽妃敢这么不买皇后的面子,显是有十分的依仗,似乎还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野心。 
  夜色转沉,湖上有风吹来,带着点淡淡的寒意,吹动了阁内悬挂的细纱宫灯。宫灯微微摇动,淡红色的光晕在宫人们的脸上轻轻掠过,每人的面色皆如在雾里。 
  又过了一刻,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跑进来,在凌海耳边低语几声,凌海脸色一喜,向皇后道:“丽妃娘娘到了。”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不一刻,便见丽妃从门外缓步而来,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丽妃面有得色,盛装丽服,内穿织金香荔云缎的绣袍,外披杏红色花绫罩纱。薄如蝉翼的罩纱上,满是大朵大朵的牡丹暗纹。头发盘成灵蛇髻,一朵金丝牡丹缠在发间,两边垂着多宝璎珞。服饰竟丝毫不逊于皇后。 
  皇后依旧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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