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一拍脑门,叫道:“哎呀,中午忘了给你送饭了,瞧我这记性!对不住,阿蘅,以前就我和春分姐两个人,我就习惯了,呵呵,把你给忘了。你饿不?”
杜蘅连忙笑了笑,说道:“嗯,有点。不过没关系,我反正也没干活儿,饿点也没啥。”
“走,我们取饭去。”挽云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眼看着空空荡荡的依云亭,杜蘅直犯嘀咕,这儿没饭呀!
挽云拉着她的手一直进了亭子,沿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杜蘅忍不住问道:“挽云,到底在哪儿取饭?还要走吗?”
“嗯。”挽云头也没回,径直走,拐了个弯,杜蘅回头一瞧,那依云亭突然消失了一般,见不着了。杜蘅吃了一惊,赶紧绕到弯道处去瞧,前面除了路,就没有别的了。她的心忍不住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连声叫道:“挽云,挽云,我们这是到了哪儿?”
连叫了三声,却没有人应,杜蘅前后打量,仍然见不到半个人影。她蓦然发现不对了,赶紧往回走,可是走来走去,都在那条小道上,根本看不见什么依云亭!
第八章 迷途(4)
杜蘅只觉得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来,整个山林中万般寂静,只听得见她的喘息声,不安地起伏。小路两旁的树木花草仿佛都一模一样,远得没有尽头。她吓坏了,终于停了下来,立一旁喘气,内心不停地安抚自己,不要慌不要怕不要乱,集中精神,肯定有路出去的。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透过树林,发出隐隐的光。杜蘅心头一亮,怎么没有想到看日光?!真是昏了头了!那云居建在衣轩的南面,日落西斜,地上的树影朝东,只要朝着南面走,就应该可以走得出去!
这么一想,杜蘅顿时振奋起来,将自己的衣襟撕下一小截,绑在路旁的一棵树上,开始往南的方向一直走,可是那条路还是漫漫无尽,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头。天色渐渐黑了,杜蘅的心又有点慌乱起来。她在路边停下了,仔细回想挽云带着自己走进来时,出了依云亭,不过走了十几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远。难道是刚才自己慌乱之下又走了很远吗?正这时,她转眼瞥见了路旁的树上,绑着她刚才撕下的衣襟!
杜蘅的心,直坠到谷底。是迷途!
迷途也是海南容家的独创阵法,人一旦走进去,就如走进了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一直走,直到倒下!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她终于开口求救。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山林,有几分冷清。
“救命啊!”她决定不顾形象了,“有人吗?救救我!挽云!挽云!应管家!庄管家!”
没有人回答。天色起来越暗,她莫明地想起顾潇然那两条腿,吓得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再在路上走,而是冲进了山林里,不顾一切,发足狂奔,四周的树木倒着快速地后退,光影闪烁之间,充满了诡异的气氛。杜蘅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已经没了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手肘和膝盖处传来了清楚的疼痛,让她禁不住叫出声来。突然听见“嗖”的一声,仿佛利器划破了空气,一股锐利的腥气朝她扑射过来。杜蘅吓呆了,却忘了要反应。
突然,“扑”的一声,那支箭在她的面门处停住,一只手抓住了箭身,紧接着,出现在杜蘅面前的,是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双眼。
“你是什么人?”那人不客气地问。
“我……”杜蘅吓得浑身发抖,“我叫杜蘅……是云居春分院里的。”
他坐下来,好奇地打量她,“你是春分院里的?怎么跑这儿来啦?谁叫你来的?”
“我……”杜蘅终于哭出声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就是走迷了路,怎么走都走不回去,救救我……我好饿……”
那人皱起眉,“走迷了路?没人管你吗?奇怪!春分不会这么没分寸。”
“本来我和挽云一起来,结果走散了。”杜蘅终于平静了一些,“我就……找不着路了。这位大哥,这是哪儿?我怎么才能回去?”此刻她又累又饿,眼冒金星,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咧嘴笑了,“叫我福福吧。你还真够胆大的,一个人跑这儿来了。要不是庄主让我在这儿守着,你就成了梵音阁里第二个牺牲品了!”
梵音阁!一听到这三个字,杜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机关的地方!
福福又道:“你从这儿走不回去,你想回云居只能走前面了。挽云怎么回事,不照顾着你,反倒把你弄丢了。”
他伸手拉起她,慢慢地朝前走去,边走边笑道:“你运气真好,今天遇上我了。要不这擅闯衣轩的大罪,可是不闹着玩的。”
杜蘅缩了缩脖子,呐呐道:“我不知道这里就是衣轩啊!福福,谢谢你,你真是好人。”突然她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喘道:“对不住,我实在走不动了,好饿。”
福福笑道:“瞧你这样子,从依云亭上来不过两刻功夫,有这么累吗?要不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两刻?!杜蘅真有点想晕过去,天知道她走了多久,看这天色,也有一、两个时辰吧。
福福扶着她走出了林子,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平坦的一片阔地上,种满了各种花草,正中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木屋,轻风拂来时,廊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第八章 迷途(5)
杜蘅呆住了,这……这是……他的屋子吗?她回到飘香谷了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只听见福福的声音又道:“你别乱跑,尤其不能进那屋子,我去给你找点吃的。”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杜蘅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木屋,此时天色已黑,那木屋的屋檐底下点满了红色的灯笼,仿佛一个发光的仙境一般,吸引着她不知不觉地往前走。前三后七,左六右五,雏菊领路,芍药开门。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依照飘香谷木屋的前的阵法前行,慢慢地靠近了那木屋,站到木阶上木门前,她伸出手来,推开了门。
“我回来了,你在吗?”她轻声地说。
门打开了,屋内一片清明,房内摆着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正面是一扇打开的大窗,东西两面的墙上,挂着两张佛祖的画像。
杜蘅倏地回过神来。她低下了头,这里是梵音阁!
她看着那地上的木质地板,仔细地观察它们的排列方位,默记于心。
“既然来了就进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沉厚却很悦耳。
杜蘅吓了一跳,这里有人?刚才只顾着看方位了,却没注意防人!怎么办?她咬了咬嘴唇,却犹豫着没动。
“你敢走过来,却没胆子进来吗?”那声音更冷了,有了两分讥俏的意味。
杜蘅嗫嚅道:“我……我不敢,对不住,我是无意进来的,打扰了。对不住……”她微微抬眼,想看清那声音的主人,在什么方位。
“哼!”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无意?!你是谁?”
杜蘅闭上了眼睛,这声音飘忽不定,根本无从判断方位。“对不住,我真是无意的。我是云居的杜蘅。”
“杜……蘅……”那声音有片刻的迟疑,忽又冷笑道:“上次你说你是织造坊的,什么时候应准又调你去云居了?”
上次?杜蘅吃了一惊,她蓦地想起,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就是梅林里的那个声音!她激灵一下,突然振奋了。靳天择?!
“是……应管家刚刚才调我过来,说是怕招影使来害我。在云居要安全些。”杜蘅小心道,“你是……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在织造坊?”
“你自己说的。”他有点不耐烦了,“出去!福禄寿呢!”
“在!”福福立刻飞跑进来,叫道:“小的在,庄主有何吩咐?”
“该死!她怎么进来了?”
福福回头一见杜蘅,吓得一声惊叫,“哎呀,大姐,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呀?谁让你跑进来的?!”
杜蘅愣住,“我,我,我……我就是莫明其妙就进来了。”
“那我应该称你是天才?!”那声音突然讥笑起来,“小小一个奇花幻影阵,根本难不住你?!你比昨夜来的那个笨女人是要聪明许多。你说你叫什么?”
“奴婢杜蘅。”听他说起顾潇然,杜蘅忽地冷静下来,“我不知道什么阵,就是沿着路进来的。您是庄主吗?”
“哎呀,别说了,赶紧走吧。”福福上前去拉她,“不想活啦?”
“让她说!”他非常地不屑。
“如果您是庄主,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客人!”杜蘅果断地,“不管她有什么不好,也是您的客人,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您应该负责任!”
“笑话!她未经许可擅闯禁地,死了都是自找的!我可没让她自己来闯机关!”
杜蘅正色道:“就算她犯了错,也罪不致死,您不能这样无情!”
“你是什么人?居然来教训我?”那声音突然凌厉起来,“滚出去!不然你就进来,也尝尝这机关的味道?!别站在那儿说废话!”
“一个躲在机关背后,看着别人痛苦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杜蘅豁出去了,今天不见到靳天择,可能以后再难有机会。
那声音,意外地沉默了一下,杜蘅屏住了呼吸,有可能下一刻,她就被这个鬼一样的庄主扼住了喉咙。低眼扫到站在跟前的福福,他正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愕地看着她,那样子,比见了鬼还要吓人。
第八章 迷途(6)
杜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一堵墙。
“你这么大胆,也会害怕吗?”那声音突然响起来,就在她身后!
杜蘅大惊失色,急转过身,却见人影一闪,那人不在了。“你……你在哪儿?”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她原以为,他会很快地杀了她,以泄心头之忿。可是他只是闪了一下,就不见了。甚至,她连他穿的什么衣服,都没有看清!这个人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比之先前见识过的景忪、应准,若是与他交手,恐怕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杜蘅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寒意,先前的勇气,突然间消失殆尽了。
“庄主,若没有其他事,奴婢,奴婢要告辞了。”
“想走了?你教训完了?”那声音仿佛在房顶上,“福禄寿!”
福福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是。”
“去叫庄颜来。”那声音冰冷,似乎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福福领命飞奔而去,梵音阁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杜蘅不安地搓着双手,却不敢说话。他会如何处置她?杀了她?关她?用机关来折磨她?啊!她该怎么办?杜蘅啊杜蘅,你真的太没用了!冷静冷静要冷静!
梵音阁里寂静万分,风声来时,唯有铜铃声伴随着昏黄的灯光一同摇曳。杜蘅直挺挺地立在门前,进不得,退不能。只得默默地站着。突然,夜空里传来一阵箫声,清扬悦耳的箫声划破这死一般的寂静,悠悠扬扬地飘洒出来。杜蘅只觉得全身忽地放松下来,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这箫声,慢慢地沉淀,轻扬。
“是你在吹吗?”她轻声道:“真的很好听。”
“你觉得好听?”他突然问道,箫声嘎然而止。
“嗯,很好听。”为什么听这声音,她会觉得他是个风度翩翩,温文而雅的英俊公子?杜蘅莫明地红了脸,“很……特别。”
“有什么特别?”他沉了声音,“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不知道。就是听着感觉很舒服。”
“这首曲子,叫做‘天意’,是妙手郎君所作。”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遥远,“他的确是个奇妙的人,世上罕有。你知道他吗?”
妙手郎君?!杜蘅怔住了,这是她第三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可是这首曲子,她从来没有听过。
“不知道,只是听说他医术很好。”杜蘅老实地回答。
“世人都说他有一颗仁慈之心,是个大好人。和我这个魔头比起来,自然都会向着他了。”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几分冷淡。
“那也不一定。庄主你虽然不象他医治了那么多人,可是你也很厉害啊……”她吞了吞口水,斟酌着说:“你没必要跟他比。”她说得有点小心,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直觉地想安慰他。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刚才还声声说我不是好人!如今反倒安慰起我来了!杜蘅!你真是个蠢才!毫无原则!你若认定我是坏人,就坏到底。别反反复复!”
杜蘅涨红了脸,“我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各人有各人的好,再好的人,也未必就没有坏的一面!你不能一根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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