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潇然是在你们这里出了事,衣轩是你们庄主的地方,更与你们脱不了干系!”风轻尘怒色更炽,“还是你们流云山庄自恃是天下第一庄,不把我们风家放在眼里?!”
景忪连忙道:“不敢。在下只是说,要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楚,才好定论。风少侠不如先问问夫人,因何会跑到衣轩里去?”
风轻尘转眼去瞧顾潇然,急道:“她如今这副模样,如何能说话?你们分明欺人太甚!”
庄颜道:“夫人若不是未经许可,私自进入衣轩禁地,想必不会招此大祸。风少侠是名门之后,通晓世理,万望冷静自持,查明缘由才是重要。”
风轻尘冷冷道:“真相一定要查明!衣轩是靳天择的地方,他此次若不出来解释清楚,就恕在下无礼,这就修书给三大家主,让他们出来说句公道话!到底你们流云山庄是天下第一庄,还是邪魔歪道的害人之庄!”
庄颜冷了脸色,“风少侠不必动不动就拿三大家主来威胁我们!我们问心无愧,不怕什么公道不公道!大夫很快就来,风少侠稍安勿燥!”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八章 迷途(1)
庄颜一出了屋子,屋内即刻传来顾问天的怒骂声,夹杂着景忪的劝解声,此起彼伏。应准跟了出来,竟然叹了一口气,沉声唤道:“春分!”
春分立刻上前应道:“应管家有何吩咐?”
“她几时出了云居?”应准盯着远处的山峰,淡淡道,仿佛在努力地想什么事情。
“亥时三刻。”春分的回答简洁有力。没有多余的字。
杜蘅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似乎有点心虚。春分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还有谁出去过?”
“出去的人,除了应管家您,没有了。”
“有人进来过?”
“衣轩的红尘来传话。”
庄颜轻轻地“嗯”了一声,默默道:“红尘是我让她来传话的。你几时得报?”
“报知应管家。亥时四刻。”春分又道。
应准在院子里轻轻地踱步,自语道:“很快啊,为何她一进去,一点功夫没耽误,就径直闯进了梵音阁?好象就专门想去送死一样。她并不认得路……除非……”
“除非有人告诉她,告诉她去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会让她不顾禁忌,直闯衣轩。”庄颜冷静道:“可惜她现在痛楚难当,几近昏迷,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们只能猜测。应准,你想想。”
“好吧,”应准开始踱步,思索道:“在大厅时她情绪很不稳定,除了任性冲动想报仇,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想法,显然,她对整个案情一无所知。然后大家各自回房。从回房到深夜出门,大约有三个时辰。期间他们并未出过院子,所接触的人,只有送饭的挽云,收拾的黎秀,送碳火的阿岩,这三个人,入夜后都未曾出过自己的院子。”
“你肯定?”庄颜道。
“当然,不过他们没出去过,不代表他们不会给顾潇然某种信息,让她以为在衣轩可以找到她想知道的东西。”应准冷静道,“春分,传这三个人来。”
春分应了一声是,即刻出了院子,不一会儿便见挽云和一男一女进了院子,低身施礼见过庄颜与应准。杜蘅见挽云身旁站了一个绿衣妇人,低着头,约摸二十来岁,一身粗布的衣裳,十分普通。她前面是个灰衣的男子,戴着一顶皮帽,十分突兀,只是在雪地里不安地搓着手。
“你们三个,今天见到风夫人时,可觉得有什么异样?仔细想。”应准硬声问道。
“我来的时候,风夫人就说没胃口不想吃什么饭,结果风少侠还劝了她几句,大概就是吃饱了饭才有精神去为妹妹报仇之类。她还一脸的不高兴,说了好多气话。”挽云脆声道。
应准眯了眯眼,对着黎秀道:“你呢?”
黎秀道:“他们吃完了饭,奴婢就过来收拾,还问风夫人需要什么。她没有理奴婢,只说你们流云山庄一点儿都不会待客,来了半日连主人都见不着。光看一群下人。”
应准哼了一声,转眼看着阿岩,他立刻说道:“小的来给风夫人和风少侠添碳火,就听见风少侠说多谢。风夫人什么也没说。”
应准皱起了眉,“什么也没说?当真?”
阿岩点头道:“嗯,风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满脸怒气,好象受了天大的气。”
应准目光一闪,“然后?”
“然后小的就退出去了,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讲。”
第八章 迷途(2)
应准的眼光在他们的脸上转了一圈,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众人立刻退出了院子。他这才转过身对庄颜道:“问题不在我的人身上。”
庄颜惊疑的眼光在他的脸上打转,“你是在怀疑我的人?”
“不无可能。”
“绝不可能!衣轩里的每个人都不会擅离职守,更不能有机会和顾潇然接触。”庄颜断然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可是这个人,我想不出他让她去身犯险境的动机。”应准沉思道,“她出了事,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你说的是……”庄颜摇了摇头,“不可能。”
“你的判断?”应准看着她,眼光中有一丝疑问。
“我的判断是,不是他。”庄颜肯定道,“就刚才那种感觉,我就知道,他不会让她去做这种事。”
应准低头想道:“那我想不出还会有谁。”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他抬眼扫到立在底下的春分与杜蘅,眸光微动,“阿蘅,你过来。如果有人告诉你,杀了你亲人的凶手,可能会在衣轩里出现,你会去找他吗?”
杜蘅怔了怔,“会吧。”
“这么不肯定?”应准似乎不太相信。
“应该……会。可是我又点不敢去。”
“你害怕?”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没有放松,“你害怕他也将你杀掉?”
“嗯……可是,如果是我最亲的人被他杀了,我还是会去找他的。至少,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他。”杜蘅皱眉苦想,“真的很为难。”
“我以为你会不顾一切去找他。”应准的声音忽然又冷淡了,“毕竟很少有人在失去亲人的情况下,还能理智地对待一切。”
杜蘅噤了口,半晌才呐呐道:“奴婢还没有面对过这种事,实在很难回答。”
应准似乎在自言自语,“如果是顾潇然,她突然得知杀自己妹妹的凶手可能会在衣轩的梵音阁里出现,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跑去报仇。”
“也不一定啊,她如果知道那个凶手一定会出现,为什么不通知大家一起去抓他呢?”杜蘅思索道,“她也明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人,没必要去葬送自己的性命啊!”
应准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觉得,她到底是什么原因,会独自跑去报仇?”
杜蘅皱眉道:“也可能她不是想去报仇,只是想去查什么,或者想弄清楚什么事。”
应准挑眉道:“哦?你这么说好象也有点道理。”
“我只是瞎猜。应管家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杜蘅突然有些懊恼,为何自己突然这么多话?就因为刚才看到顾潇然的那一刻,内心不忍?一个风华绰约的少妇,没了一双腿,今后会怎么样?她心头微酸,低下头来暗暗自责,关你什么事?
“你猜得挺好,我方才说的,也是猜的。我现在就是没头绪,也想听听大家怎么猜这事。”应准道,“你接着猜。”
“啊?”杜蘅抬眼看着他,有一丝茫然,让她猜?她能猜什么来?难道说猜靳天择伤人?“奴婢,奴婢又不知道风夫人怎么受的伤,如何猜得来?”
“她擅自闯入了衣轩的禁地梵音阁,被里面的机关所伤。”庄颜平淡道,“现在我们就只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那儿。以你来看,你觉得她是为什么?”
“我?”杜蘅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胡乱道,“奴婢猜,可能,可能风夫人觉得梵音阁里有什么东西能告诉她,杀她妹妹的人在哪里。或者,可能她只是想去问某个人某件事……”
应准、庄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平淡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奴婢瞎猜的。”杜蘅呐呐道,“不是让我猜吗?奴婢就是随便说的。”
应准正要再追问一句,忽听齐管事在外说道:“应管家,大夫请来了。”
应准收起脸色,“请进。”庄、应二人将大夫接进屋内,春分这才回过头对杜蘅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
杜蘅如释重负,连忙回身退了出来。一路回了东苑,心中仍然砰砰跳个不停。她看见顾潇然的惨状,已经喘不过气来,还被应准再三追问,差点儿失去方寸,不由得紧张万分。只是她如今知道了一件事,衣轩里有机关!
她跌坐在床上,突然害怕起来。如果有一天,她也和那顾潇然一样伤重难治,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来理她?至少,顾潇然还有风轻尘,有顾问天,那她呢?她身边有谁?
第八章 迷途(3)
杜蘅茫然四顾,心头一阵刺痛。*躺下,她也一夜没怎么睡,脑子里时时浮现顾潇然那张血迹斑斑扭曲的脸,充满了不忿与不甘,便不由自主地惊出一身冷汗。
南苑里的呻吟和惨叫声,一直持续到天色微亮,等到春分回到院子时,杜蘅已经起身了。春分只吩咐她不要四处乱走,需要时自会来唤她,便匆匆走了。于是杜蘅便一个人呆在院子里,这云居的人好象个个都很忙碌,也没有人来顾她,直至快到黄昏时,她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去找个人问问。
出了东苑,她正犹豫着要往哪里去,突然见到黎秀走过来,就上前问道:“黎秀姐姐,我是新来的杜蘅,想问问你,到哪里去取饭?”
黎秀见了她,惊讶道:“你不是春分姐院里的?挽云没去取饭吗?”
杜蘅笑道:“我已经一天没见着挽云了。”
黎秀道:“哦,是这样,想必都忙,昨天夜里毕竟出了大事呢。那你去依云亭,衣轩和云居的人都在那儿取饭,你认得路不?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北。出了北苑就到了。”
杜蘅连声道谢,径直往北去了。走到北苑时,她故意多留了一下心,这北苑的布局与其他三苑略有不同,前后左右都有一个小花园。虽然时值深冬,这里被白雪覆盖,但也可见花草树木错落有致,俨然十分清幽秀丽。杜蘅在小花园里转了两圈,仍然觉察不出它有什么异样,不由得暗暗思忖,北苑是云居里最靠进衣轩的地方,肯定有什么玄机,可能雪太大了,看不出什么。等雪化了,还得找机会进来瞧瞧。
出了北苑,杜蘅只走了约摸三十步,就看见了前方有一个小亭子,上面挂着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依云亭。
乍眼看这依云亭,似乎在外观上与观云亭没有什么差别。它也是建在一个悬崖边上,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悬在外面,而是在一个突出的小山崖上。一条弯曲的小道,顺道这亭子一侧蜿蜒向前,通往那山林深处。杜蘅想起方才黎秀的话,衣轩和云居的人都在那儿取饭!
那么这依云亭,也和观云亭一样,应该是两院的分界。
杜蘅默默地看着那条蜿蜒的小路,心想,衣轩就在前面了吗?昨天夜里,顾潇然是不是就从这里上去的呢?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顾潇然双腿的惨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后退了一步。突然看到旁边草丛里似乎有什么光一闪,杜蘅一惊,走上前去仔细地查看。竟然看到草丛中仿佛有一粒金色的东西在发光。拾起来一瞧,竟是一块拇指般大小的金牌,好象是从某种东西上抠下来的,上面隐约有一点花纹。
杜蘅对着阳光仔细地看,那花纹细长?绕,似一朵花草的模样。
这个花纹为何如此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杜蘅眯了眼沉思,突然背后有人一拍,她惊吓得跳了起来,赶紧将那金牌藏在背后,转过身去,却见挽云一脸的鬼样,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吓死了吧?!”
杜蘅将金牌塞进后腰带里,当下抚了抚胸口道:“挽云!你当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儿?”
挽云笑道:“我来取饭呀,你怎么也来了?”
“哦,我也是想来取饭。我想你们都忙,就我闲着。不如来取饭了。在路上碰到黎秀姐,是她告诉我来这儿的。”杜蘅定了定神。
挽云一拍脑门,叫道:“哎呀,中午忘了给你送饭了,瞧我这记性!对不住,阿蘅,以前就我和春分姐两个人,我就习惯了,呵呵,把你给忘了。你饿不?”
杜蘅连忙笑了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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