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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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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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子兄吾敌  (下)

  
  姚升是被抬进的罗府,等待他的不是安慰,而是杀头的大罪,因为他的大意才导致于诸失守。
  君锦隐在侧门外,听着罗瞻用他那低沉、冰冷的声音判决姚升的罪过……
  “大哥,姚大哥是有罪,但罪不至死,君天阳早已打探到我们军将不足,大哥又伤重,不可能迅速返回战场,以三万军马兵围于诸,姚兄弟三千人马还能带回一千已属不易,这罪真要论下来,我们都难逃其咎。”嘉盛为姚升求情。
  “削去姚升的军权以示惩戒,我自会去大帐令一百军棍。”确实是他自己的错,不该大意的,更不该在兵少将缺的状况下回延州养伤。
  “大哥——您的伤势未好,再打一百军棍岂不更加重?”姚升不顾背上刀伤,噌的站起身,疼得龇牙咧嘴,“都是那君天阳诡诈,不知在哪儿打听到大哥在延州养伤,趁机占咱们的便宜,若让我知道是哪个挫鸟告的密,必一刀砍了他,与那两千兄弟报仇!”大哥伤重本是个机密——田军因害怕罗瞻的名号,知道他在前线,不敢轻易来犯,如今让君天阳给戳破窗户纸,恐怕接下来还会有大规模的北进。
  罗瞻没说是谁告的密,嘉盛自然也不好多嘴,毕竟告密者的身份特殊,该怎么处理还是由老大自己拿主意吧,旁人多嘴,既会添乱,又吃力不讨好。
  “带他下去缝补伤口。”罗瞻显得有些烦躁。
  嘉盛点头,知道老大此刻正心烦,还是等他平静下来再谈正事为好。
  
  ***
  罗瞻一脚跨出侧门,就见妻子立在一侧——估计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毕竟是他押了她的兄长。
  这真是让人为难,君锦自知是她对不起他,但同时又不想二哥有事——是她太自私,所以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口欲向他道歉。
  他却从她身前经过,不做停留,也没有半个字,或许是此刻不想见到君家人,也或许他担心她向他求情。
  陌路——
  夫妻两年,第一次尝试到这种冷战的滋味。
  女人与男人的战争,事实上就是女人与“正事”的战争,若男人屈服于女人,那就代表他是昏庸之徒,若不屈服,他就必须是个寡恩少情的人。
  矛盾已经结成,眼下她只能看他做何选择——两人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伤心难过。
  其实有些矛盾,原本就在路前头,远远看着,知道它总有一天会挡住去路,我们却只想把它交给对方来处理,不愿自己做出选择。
  伫立风中,君锦暗笑自己的天真,从父兄绑缚他那天起,她就该明白他们会有这一天,虽然她一直不愿正视,但矛盾始终都是存在的,只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该站在哪一方——不孝与无情,到底该选择哪一个呢?
  ***
  君二夫人惊恐了,她不停地向君锦乞求——她不知道那么个消息会造成如此大的波澜……
  前院的侧室里,君锦见到了君天纵,他正愁容满面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见妹妹进来,如释重负。
  “媚儿,你一定要跟妹夫说,我们只告诉大哥他伤重而已,别的什么都没说。”手指几乎嵌进了妹妹的肉里。
  君锦微微颔首,心知就算二哥想说别的,也未必说得出来,连她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二哥又怎么有密可告?“二哥,先吃饭吧。”
  君天纵看一眼妹妹手里的食盒——原来,她不是来带他走的。无精打采地坐回椅子里,他现在哪里还吃得下去?早知来妹妹这儿会变成这样,说什么他也不会来延州投靠她。
  君锦将饭菜摆满小茶几,筷子放到君天纵跟前,“一天没吃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君天纵望着桌上的饭菜,苦着脸,“他会不会杀我?”他听门外的守卫说,这次好像造成了不小的结果,而且外传这个妹夫嗜杀如命,六亲不认,会不会干脆杀了他?
  “应该……不会的。”虽说是二哥透露了他伤重的消息,但兵败的根本原因,应该不只这么简单,是他自己的羽翼尚未丰满吧?何况又招惹了田序这种人,当然——没有二哥这次纰漏,可能他回有扭转的机会,如今想必是有些麻烦了,但既然他没砍姚升的脑袋,应该不至于对二哥下手才对。
  “媚儿……”君天纵抓住小妹的手,“二哥知道现在说这些有挑拨之嫌,不过——”抿抿嘴,“他毕竟是个占地为王的人,对私情不会过度容忍,当年父亲和大哥将你送与他是欠妥,可——他的行事也未必就光明磊落。有些事也是我听父亲跟大哥商量事时,无意中听到的,当年他劫走你,并不只为财色,而是想造成大周与番王的嫌隙,从中渔利,为了让番王不再要你,特意留你在山中数月,弄得尽人皆知。之后,在大哥同意与之合作,并赠军械马匹之后,方才同意大哥将你接走……哪知,哪知回来后你又让他带走。”看一眼小妹,“其实那些嫁妆,也是那个嘉盛亲口跟大哥提了之后,咱们家方才办下的。”表情有些无所适从,“不管君家如何当你作棋子,毕竟还是亲生胞养,不会真心希望你过得不好,二哥只想告诉你,即便他是你的夫婿,有时候也不能尽信。”
  她知道二哥的话未必可信,但仍旧免不了心中的那份低沉,于君家,她是棋子,于他呢?以往,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她不愿多去想,如今二哥把她该想又不敢想的都说了出来——
  是呢,他疼爱她,他迷恋她的身体,但除了床底间那点事,他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吧?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与他的正事相提并论,这段夫妻关系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努力,如今当不可避免的矛盾来临时,他终是不愿理她了,今后呢?一旦以后有更大的矛盾,他又该如何对她?
  安抚过二哥后,她独自坐在东院的桂树下,发呆——
  
  ***
  “小嫂子?”嘉盛、云雨一进院子就见君锦在桂树下发呆。
  转脸见是嘉盛、云雨,君锦忙起身,“怎么来了?”心知嘉盛定是来探看她意向的。
  “二师兄说好久没见到小定睿了,南下前,让我陪他来看看。”云雨扭头到屋里找小家伙去了。
  直到云雨进去屋里,门外的两人方才收回视线——
  “大哥……他其实也很为难。”知道小嫂子必然会难过,嘉盛特来为师兄解释。
  君锦默默点头,她知道他为难,所以不去烦他。
  “二公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嘉盛看一眼低眉不吱声的君锦,再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到二公子头上,我们的势力本就弱小,遭此一难也无话可说。”走钢丝的事,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太想夺得燕州,“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大是从来没败过,心中难免不快,过些日子就好了。”最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君天纵,而是南方的君天阳,他相信老大很快就会对上他,到时小嫂子的处境可就更尴尬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君天阳,这就意味着小嫂子注定要夹到兄长与丈夫之间,一边时骨肉亲情,一边是夫妻恩义,确实很难的抉择。
  君锦除了点头和苦笑,什么也做不了。
  “那——我进去看看小定睿。”指指房门。
  “嘉盛……”君锦踌躇着该不该问出来,“你觉得他是真心待我么?”问出口才发现她很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绕弯子——她想弄清楚,她对他来说,是不是也只算一颗棋子。
  嘉盛怔愣一下,“老大不是个会演戏的人。”虽是这么说,心中却也难免有些胆虚。
  君锦浅笑。
  嘉盛背身进屋,心中疑惑——小嫂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叹气,当年极力劝大哥不要对她动真情,就是担心会有这一天,真不知道与君天阳对上后,大哥又该怎么面对小嫂子?
  




☆、二十三  想得太简单

                        
  
  尴尬的其实不只君锦,罗瞻也要在他的婚姻与事业之间踌躇。
  君锦——君家的女儿,也是他的妻子,而君天阳是他的对手,君天纵的一句话更让他失去了于诸,葬送了两千条性命,这一切不发生,他的妻子是谁都不重要,如今发生了,妻子的对面站得就会是他所有部下。
  于女人相比,显然后者才是最佳选择,因此——在他放走君天纵之后,对付君天阳之前,欲将妻子送回林岭,只为了避免难看的局面发生。
  ***
  罗瞻是个复仇心重的人,尤其在眼下这种一触即发的局势下,君天阳必须为他的冒进负所有责任,不一鼓作气取下青阳,还田序一个耳光,罗军将面临全线遭劫的危机。
  这是一个转折——罗瞻迈向一方诸侯的转折,不是死就是生,君天阳恰巧就是这转折里最重要的人物——这是他自己造成的。
  在失去于诸的十日后,罗军背水一战,不顾云州失守的危险,一举进军青阳,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赶在援军回防前将青阳取下,当然,罗瞻也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早在第一次到青阳时,他就知道青阳城的守备是多么严密,但他必须夺下青阳,以抵挡田序的士气,进而以青阳为点,威慑东阳,逼田序按兵不动,以解燕云暂时之危机。
  在运气与勇气的交叠下,他成功了,暂时解决了罗军的危机,下面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调防兵马,以待与田序的大战。
  世人常道:赌场得意,情场失意。老天爷很公平的,美人、江山怎能同时与你?既然你选择了江山,自然要失去些东西才公平。
  
  ***
  君锦从没想过他们俩的对立会来得这么迅速,夫妻情意甚至尚未褪色,老天就已把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抛来让她处理,问她是选择他,还是选择她的亲人。
  她是从回林岭的路上折回来的,因为他要杀的她的亲哥哥。
  她甚至不知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意识回来时,大哥已身首异处——在法场上——他居然如此公然地要了大舅子的命,是打算给天下人看他多公正严明么?她猜不到,也不想猜到。
  “嘉盛兄弟——”袁阗最先看到了人群外踉跄而来的罗夫人,低声提示监斩的嘉盛。
  嘉盛眉头一皱,火气也跟着蹿升,到底是谁把她带回来的?大哥让人送她走,就是不想她看到这种场面,附耳吩咐袁阗几句,自己则悄悄从监斩台下来,挤进人群,来到君锦跟前。
  “小嫂子,我先带你回府。”
  君锦满面风尘,茫然地看看嘉盛,回府?回哪里的府?如今她哪里还有府? “滚开,我要给大哥收尸。”
  “小嫂子……”他真不知该怎么办好,杀君天阳势在必行:一为安抚将士的复仇之心,提高士气以面对与田序即将进行的下一轮会战;二为激怒田序,使他加速北进,进入罗军埋伏。怎么也不会想到小嫂子会去而复返,这个场面对她来说太残忍。
  在嘉盛抬手之前,君锦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免得他将自己打昏带走,“怎么?我看得都不怕,你们杀的还怕什么?”拨开人群——她从未有如此大的力气。
  
  嚎啕声来自人群里的一个妇人——君家大嫂,她与丈夫一同被带来延州。
  除了她的嚎啕,人群里也在窃窃私语——当然,不是为可惜,只叹快意,大奸臣君哲宸的子孙能有什么好东西?
  君锦哭不出来,不知眼泪去了哪里,望着台上那摊血,满眼只有空白与茫然,腿一软,跌坐在地——没了,什么都没了,是她害了大哥,若当年没把他救出来,就不会有今天。
  “出城告诉老大,小嫂子回来了。”嘉盛低声吩咐身后的侍卫,必须要大哥回来一趟,不管他有多忙。
  
  她不知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罗武安——你一定会如愿得到你所要的一切,因为你够狠、够绝情!
  抱着丈夫尸身嚎啕的君大嫂看到了台下的小姑,忽而噤声,望着小姑竟呵呵大笑起来,“君锦,你真行,亲哥哥你都不放过。”拉过一旁的女儿,“来,冬儿,好好看看你的好姑姑。”止住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看你这好姑姑是个什么下场,是不是真能如愿当上王妃。”松开女儿,指着台下的君锦,“君锦,别以为背叛了君家,你就会得到那罗武安的信任,他到底当你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么?”紧抱住丈夫的身子,“他肯要你,不过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如今君家没了,你还有什么用处?不过一具身子而已,被玩够了,你也逃不了这个下场!”
  君锦凄然一笑,是啊,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嘉盛挥手,让人拉走这女人,不愿再听她的恶言。
  “不许动她。”君锦喃喃而语,今天的局面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活该!
  台上的冬儿冲到君锦身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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