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专家点点头表示认同。汪子默听了勾起唇,抬头看看我,“因为那天去画这一幅画的时候,发生了很有趣的事。”
很有趣的事?
我几乎不用思考,立刻捂脸。肯定是说我勇踩小偷的窘相吧!
“很有思想感情,这是有内涵了,但不符合逻辑。”他拍拍汪子默的肩,“不过比起你原来的作品,是有了很大提高!”
他的表情有些松动,看起来颇为高兴。
在另一边的梅若鸿却开始大吼大叫起来:“艺术!这怎么能叫做艺术!他这种人怎么会懂艺术!你们不要侮辱艺术!”
那边的专家们被耳边的叫喊都吓了一跳,这边的也不列外。不少人都停下参观的脚步,围了过去。
“你这种人只会侮辱艺术,败坏艺术!你以为我们的事就这么了了么!你破坏了我的艺术!你也别想好过!”
不少人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互相打听消息,我隐约听见有人说起梅若鸿一个月前在这里的画展,和醉马画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皱着眉头隐在人群后,向一直镇守在画廊充当活招牌的菲利普打个手势,菲利普又向身边几个人吩咐几句,便有人挤过人群冲到梅若鸿身边要把他拉走。
“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什么也不能阻止我!”他挥舞着四肢,撕扯着撒泼打滚起来,“汪子默,有本事就不要别人帮忙!我们一对一的干!”
醉马画会的人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在最开始的僵硬过后,纷纷冲过去拉住他。菲利普又派几个人过去,大伙拉拉扯扯的才走算把他拖出画廊。
杜芊芊穿着粗布的衣裳,从进画廊就一直没说话,只是俏生生的站在梅若鸿的身后,我看见有她以前的相识穿得花枝招展的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怯怯的笑笑,并不答话,有些躲避的意味。
这时候她就紧跟着大吼大叫的梅若鸿冲出画廊,当然后面还跟着醉马画会的其他一群人。
杜芊芊因为梅若鸿丢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场闹剧也不过让大家多一个谈资,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一会儿,画廊就又恢复平静。
“小姐。”菲利普消失了一会,又走过来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那些人还在画廊附近没有走开,刚刚那个人也在大叫什么不公平这类的,我们要不要……”说着做了个手势。
我想了想,摇摇头,“先找人盯着,不要让他们再进来就是了。……你再去告诉汪子默一声。”
菲利普欠欠身,信步走到汪子默身边。汪子默正和人说话,看见菲利普找他很是愣了愣,就转过身和他低声说了几句。
他拧着眉叹了口气,走过来。没想到说的话却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那边那个人想要买画,不过却提了个额外的要求,你来看看成不成。”
我扬起眉:“什么要求?买一送一么?这可不成。”
他想了想,“反正也没明着标价,他要是敢这么提,你就让把价格翻一番好了。”
原来那个人却是要买汪子默的一幅墨梅图,那画虽好,却有画无字的,便想让我在画边上提一行字。
我嘴角抽抽,觉得有点不自在。汪子默动动身子,也有点不自然。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现在听到这个‘梅’字,就浑身不舒服。”汪子默这么说,“原本这幅画是想撤掉的,不过……”他摇摇头做结尾。
我的诗词并不好,上辈子这辈子都一样,所以虽是练书法,却多是练习照抄前人的诗词名句什么的,不像有些书法家,不但字好,还能自己写诗词!
汪子默的画上是一支粗粗的孤零零的枝头突兀的从画纸边缘探出,两三朵梅花在枝上傲雪开放,恣意潇洒。
梅花的话印象最深的自然是那首《卜算子?咏梅》,不过我就算有心剽窃,也没那个胆量。过不了十几年,这首词的真正创造者所创造的正版就会出世了。
我先征求了一下买方的意见,得到对方的同意,便提笔提上了王安石的《梅花》: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第一天的展览是大胜利。
可是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菲利普说,那位梅若鸿和他的亲友团们依旧徘徊在画廊附近,而梅若鸿依旧吵吵闹闹的,情况很不好。
“我想,也许他该去精神病院看看了。”菲利普用颇为担忧的语气说,“这种人竟然放养在社会上,真是太不为百姓的安全考虑了。就算他发起病来不伤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菲利普,你被唐僧穿了么?
打击,更深
梅若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关心他的行为会不会影响到我的展览。即使这场画展其实并在不在意,也绝对不允许别人动我的东西。很霸道的占有思想,不过抱歉,我就是这样的人。
等今天的画展时间一结束,我就随着菲利普去找一直在这附近徘徊的那一群疯子。汪子默想了想,也默默的跟上来。
“好歹我妹妹还大着肚子,我怕她被你的话给吓着。”他一脸的严肃,好像我会吃他她妹妹似地。我鼓着腮帮不满的看着他。
阮青青倒是怔忪木讷着看着我们走出门,留在画廊里收拾东西。似乎从今天梅若鸿闹过一场之后,她就一直不在状况。
想到汪子默说过的梅若鸿勾搭汪子璇又勾搭杜芊芊的事,我在心里直咂舌,阮青青不会也曾是他的裤下拜臣吧!
梅若鸿等人盘旋在揽翠画廊后街的一条小巷里,小巷子阴沉沉的,又窄又小,有点以前看过的古惑仔活动的小街道的感觉。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揽翠画廊坐落在杭州市区的商业街上,周围交通发达,人来人往的,算得上是市里最发达的地方了。在这里每天都有不少的警察巡逻,又有梅若鸿这个疑似神经病患者不顾环境的吵吵闹闹,难怪他们会躲在小巷子里。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梅若鸿的亲友团们也很值得钦佩,能任劳任怨的陪着他瞎折腾,这份耐力就很难的!
也许是因为汪子默曾赞过的他的天生敏感的体质,我们刚一走进去,梅若鸿就猛的抬起头来,等看清楚是我们,似乎连眼睛都红了。
“汪子默!你到底是动了什么手脚!你到底管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他们都夸奖你而不夸奖我的画!我花了那么多心血!为什么得不到肯定!一定是你对吧,一定是你做了什么!难道你收买了那些专家!”
梅同学无视我,直接甩开膀子冲我身后的汪子默直奔过去。速度之快、冲击力度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我同情的看着汪子默后退两步才止住退势,却依旧被他紧紧攥住两肩,不停的前后摇晃,边摇还边在他的耳边大声吼叫,唾沫喷了一脸。他不堪忍受般的抿唇皱眉,微微偏过脸,避开主要攻击地点。
杜芊芊也是个夫唱妇随的主,当下就跟着梅若鸿就跑过去,依旧无视我的存在,炮火直接对准汪子默。
“你让我看不起!若鸿虽然画展没这么红火,也没得到专家的认可,也没卖出多少画,但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的每一幅画都卖给识货的人!不像你,要靠钱来维系自己的尊严!肆意糟蹋自己的作品!”
等听到杜芊芊的话我才明白梅若鸿到底是在闹什么。原来是之前他的展览和这场展览的对比太强烈,他觉得是汪子默暗箱操作。
也不能怪我听不懂他的话,他喊叫起来声音倒是挺大,可惜前言不搭后语、语句不通顺的,完全听不懂哇!
我斜眼看看后面剩余的亲友团成员,却不像他们两个这么的愤慨,有几个醉马画会的人,还是一脸不赞同的摸样,显然是觉得汪子默是靠的自己的水品获得的荣誉。站在一边并不参与这次的敌对。我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在揽翠画廊里惊讶赞叹汪子默的画的人。
“你能让那些怪人来,是花了不少力气吧!等等,我想到了!你一定是利用了那个游家的小姐吧!利用她办展览的机会!利用了她家的势力!你真卑鄙!”
喂!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以手抚额,汪子默也是一脸的无语。
“梅若鸿,你和我有间隙就好好说,不要随意牵扯到其他人。人家是女孩子,这点名声还是要的。”他挣脱开梅若鸿禁锢他的双手,用手抹了一把脸,再甩去手上的唾沫,还嫌不够的拿手帕擦了擦,才淡淡的说。
“名声!你还知道人家女孩子的名声!你利用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说!”
名声什么的,完全是你们脑补的太厉害了吧!
汪子默显然是习惯于应对这种讲不听的人,耐心的等他吼完了,才慢慢的说:“利用?你们有什么证据么?”
“还要证据!真麽多的人,当初若鸿的展览可没这么多人!不是你说的,若鸿的绘画已经能赶上你了!那么怎么会差这么多人气!”杜芊芊继续代夫义愤填膺。
“赶上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他嗤笑一声,“看当时的情况就知道我是在骗你的,是为了把你捧得高高的,再让你重重的摔下来。这不是你们说的话么?而且我也很奇怪,明明说了失去对我的信任,却依旧把我的这句话记得牢牢的。”
“天啊!怎么会!”梅若鸿再度被打击到,像小说主角似地猛地后退几步,颓然的靠着墙,喘了好一阵子粗气,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杜芊芊再度愤愤不平,扶着梅若鸿冲着汪子默瞪大眼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若鸿那么信任着你,你太可怕了!”
“……”
噗~
“啊!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我笑眯眯的摆摆手,对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的几个人说。
“你是……?”杜芊芊满脸疑惑的问,倒是谷玉农肯定的说,“你就是游家的小姐游天澜吧!”
“就是我。”我依旧捂着肚子直笑,“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你都这样了我们还怎么继续?”汪子默苦笑着一脸无奈,“你也别笑的太过分,我可没有给人当笑料的习惯。”
“不好意思!嘻嘻~”我捂住嘴憋笑,“不过你们的话还真有意思!明明说不信任他了,还相信他夸奖的话!真的是只能听表扬,不能听批评啊!信任不信任的随口说说,哪方面自己有利就往哪方面说么?”
“夸奖批评我们当然都会接受,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说出来!若鸿怎么受得了。”杜芊芊心疼的说。
“他又怎么受不了了?心地敏感,受不了打击?那些画坛专家不就是当着面批评他的么?他怎么受得了的?据我所知当初他的画展开展了几十天,每天都很精神的接受各种批评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好整以暇的抱臂看她,“不都是批评么?难道是因为人不一样?”杜芊芊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这回是说不出话了:“不是你们说的么?不相信他的话的。怎么还会有这么大反应?难道你所说的不相信,就是反应更大?”
不只是梅若鸿,梅太太,你也可以和他去精神病院做伴啦!
“可是、可是。”她可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淡淡瞧她一眼:“可是作为熟识的人打击更大?可是你不应该在明知道他会怎样的情况下这么说?杜小姐,你要搞清楚,并不是说任性敏感的人就应该得到保护,他们也没资格得到什么优待。”
我的语气很冷淡,杜芊芊涨红了眼,泪汪汪的不说话了。
“那么,既然子默说不要信任他,那么他说的若鸿的画比不上他的也是骗人的吧!”钟舒奇在一边插话。汪子默沉默着扬起眉,笑着看我。
我叹口气;“他的话怎样,你们不是应该很清楚么?除了他最后一天在最后买走烧掉的几幅画,那么在他之前,还有谁买他的画了?”
……一个也没有。
小白脸,子璇
事实比语言更能够说服人。
在爸爸租下揽翠画廊的时候,我就已经听画廊的负责人略带讨好的说起过,梅若鸿的画展除了最后一天有人买下200元的画外,一幅也没卖出去。主题当然是您的女儿一定不会像这个参照物这么凄惨。
事实上,他就是那些卖出的画,也不是被人拿去细细欣赏,而是成为别人复仇的牺牲品燃尽在火焰中。
这是事实,所以杜芊芊盈着泪没有再说什么,连带着梅家亲友团也都沉默下来。
我微笑着走向巷口,几步停下转过身说:“看来你们是都了解了。技不如人,也不能怪罪别人能力强,是不是?汪子默到底是怎么画出这些画,你们应该很清楚。”他巨大的情感转变不正是你们给予的么!我冷笑着。
“大家都是文明人,今天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