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萧凌天答得轻描淡写,转向萧司云说话时声音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件事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再来问我,以后的联络还是照老规矩由你们堂主负责。没其他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萧司云行了礼起身离去,由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让他们看见她的脸,但是夜月色却凭着直觉知道她现在一定是满面的泪痕。心中有一些奇妙的感觉使她不由得看了萧凌天一眼。
“别胡思乱想,”萧凌天笑着揉了揉她的秀发,“没什么事,沙朗向她求亲了,她来问问我的意见而已。”
事情当然并不是真的这样简单,他到底是低估了萧司云的心。没想到萧司云会来此向他表明心迹,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即使一辈子为奴也无所谓。不过他可不想夜月色有什么误会所以很干脆的拒绝了,当然这些小事就没有必要让夜月色知道了。
夜月色何等聪明,这样的气氛这样的人物会有什么事多少也会猜到一些。但是萧凌天的为人她是完全相信的,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我看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起程?”转换话题,她想到了自己找他的目的。
“用过早膳之后就动身。”萧凌天拥着她向前厅走去。
“凌似水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可以叫她司水,她和司云是同组的,都是借了我名里的字为姓。她负责外面的联络,不会跟我们一起走,怎么问起她来了?”
“我在想着这几日她和南宫家的少爷相处的热闹,若是随我们走了倒是可惜了。”
“她和南宫骏吗?”
萧凌天似乎想说什么,此时已转入了前院,月明看见了他们便跑了过来报告些路程安排的事宜,这话题就被放了下来,含着笑看着一院子的人热热闹闹的准备着行装。
他们,要回家了。
七十章
千山月冷,万里沙黄。
苍凉壮美的大漠,仿佛融合了北方民族粗犷豪迈的性情,美得如此雄浑壮丽。尽管风烈如刀,尽管日炽如火,尽管在这里生存是如此的艰难,但在这片贫瘠却美丽的土地上,依旧有人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在这里生活、劳作,不断的续写着生命的神话。
沙漠中的小镇似乎总是颓败的、粗糙的,粗粝的像是风沙中的岩石,却又充满了生命力。沙漠中的人也像这里的小镇一样,被太阳烧灼的黝黑的面皮,被风沙磨练的坚毅的性格,处处透着原始而野性的生命力。
孙胡子的归来客栈已经在这紫魂山下的清水镇开了将近二十年了。清水镇是进入亡灵沙漠之前最后一个大镇,从紫魂山的隘口穿过便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那是一个既美丽又恐怖的地方。沙漠的深处盛产黄金和一种叫做冰晶的透明的晶石,晶莹剔透美丽无比,其价格百倍于等量的黄金,吸引着无数人前来寻找。二十年来,在这间小小的客栈里孙胡子看到了太多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想要进入亡灵沙漠淘金的梦想家,只不过有的人因为沙漠中的黄金而成为一方巨富,更多的人却永远埋骨荒凉,再也没有回来过。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外边已经是天寒地冻,但是归来客栈里倒还是暖烘烘的。黄昏时候孙胡子窝在柜台后边烤着火盆,望着客栈里的各色客人又频频望向门口,心里有些焦急。
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前堂主命人传来了命令说是主上要来这里,命他收拾出最好的房间候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尊贵的主上会来,但是他仍然诚惶诚恐的把最好的客房又精心布置了一番。本来是想要把场子清理干净的,但是偏偏这两日沙漠里刮起了大沙暴,进不了沙漠的淘金者都聚集在了这个小镇里,作为镇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孙胡子想不做生意都不行。
短短的三天之内,这里已经聚集了太多的淘金者,可是孙胡子一直在等的人却迟迟未到,天气如此不好,孙胡子不由得担心他们是不是路上有了什么不顺。
柜台被轻轻的敲了敲,孙胡子转头望去,一位披着厚厚的蓝色大氅的年轻公子正站在柜台边上。孙胡子连忙起身:
“呦,南宫少爷,有什么吩咐啊?”
那人身形顷长英俊潇洒,剑眉上挑却是满脸不耐,不是南宫家的少主南宫骏又是谁。
“我说孙胡子,我来了都三天了,你那最好的天字号的几间上房还空着呢,到底有没有人来住。你可别糊弄爷,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能住进去你开个价。”
孙胡子点头陪笑:“南宫少爷真对不住,这天字号的几间上房真的是早就定出去了,我收了人家的定钱,就得给人家留着房不是。要是没人住的话,我还不早早的给您了吗。”
“天字号五间房呢,你就不能空出一间给爷用用?我南宫骏的面子不好用,我们南宫世家的面子你也不想给是不是?”
南宫骏此时的语气已经很不好了。他自年前回养好伤回了南宫世家,才几天的功夫星罗门就派了人来要解除婚约。家中的长辈们也从江湖的传言中知道了星罗门的背景极不简单,同意解除婚约一事。本来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总算又少了一道束缚,谁成想婚约一解除家里人就又给他挑了三四个联姻对象备选。虽说他早有了为南宫世家的利益做联姻的准备,但是像这样连口气也不让他喘也太过分了。跟家里的老头子几句话不和就莫名奇妙的被踢到了这见鬼的地方,说是让他在这里主持筹建一座新镖局,其实就是变着法的折腾他。
孙胡子陪着笑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想是又来了投栈的客人,便招呼跑堂的小二小石头迎将上去。
小石头刚到门边,厚厚的蓝色棉布门帘就被掀起,一股冷风夹着寒意扑进了温暖的大堂。几个披着银灰色毛皮斗篷的人快步而入,其中一人打着帘子,又有一个披着黑色水貂毛的男子怀抱着身着同色毛皮斗篷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小石头连忙上前,刚叫了声客官,当先一人就丢出一块银子给他。
“门外有几匹马和马车,快去小心拾掇了。你家掌柜的呢?”
一边说一边摘下了压得低低的兜帽,露出一张清水灵慧的面孔来。那边的南宫骏一看,吃惊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凌似水!
此时进来的人都已除下了兜帽,那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女正是萧凌天和夜月色。同行的还有沧海、月明和无伤。客栈里正在吃饭的客人们乍一见到萧凌天神仙一样的人物,顿时静了下来。
那边的孙胡子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等的人来了,除了自家主上还有谁有如此风姿。于是连忙迎上来,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只是笑道:
“天寒路远,几位客官辛苦了。可是要投宿?”
凌似水拿出一块小小的翡翠令牌在他面前一展:
“我们定了天字号的房。”
“是,是。请跟我这边来。”那令牌上刻着二十八星宿围绕着一轮明月,令牌虽小却刻画的精致非常,正是天星宫主人的令牌。确定了是正主,孙胡子总算安了心,带着他们向里进的天字号房走去。
几人这时才看到了一直站在柜台边的南宫骏,凌似水有些吃惊的问道:
“南宫骏?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骏此时早已收起了自己的震惊,换上一副悠然的面孔道:
“凌小姐此话怎讲?莫非此地只有你凌小姐来得,我南宫骏就来不得?”
他存了心气她。说完这话便转向萧凌天夜月色人两人,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两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也知道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必然有要事,绝不会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不行大礼,只是拱手为尊。
萧凌天点头为礼,被他抱在怀中的夜月色露出冻得青白的面孔也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沧海月明是见过他的,连同未曾谋面的无伤也一起还了礼。
萧凌天见怀里的夜月色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知道她是适应不了此地的寒冷气候,担心她的身子便命孙胡子快快带路。
一行人跟着孙胡子来到后进一个单独的院落里,联排五间上房都是给他们留下的。孙胡子将他们引进中间的天字一号房,房间里早被他布置的整洁雅致,四个黄铜雕花的暖炉三日来一直未断炭火将整个房间烘的暖暖的。
萧凌天将夜月色放到铺着厚厚兽皮又铺了一层厚实锦被的的床榻上,这才亲自动手为她解开了水貂毛的斗篷。屋内的众人纷纷解下斗篷,孙胡子也转身关上房门走到萧凌天面前躬身跪下。
“东方青龙堂心宿组孙科源参见主上。”
“起来吧,”萧凌天点点头,“孙胡子,这些年你苦守此地,辛苦你了。”
“主上言重了,属下愧不敢当。此地鄙陋,倒要为难主上了。”
“无妨。”萧凌天摆摆手。这房间自然不能和皇宫大内相比,但是在这样一个小镇能把房间布置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易了。最主要是温暖和舒适,夜月色的身子实在是经不得颠簸了。
这边沧海、月明、凌似水和无伤都和孙胡子打了招呼。他们份属不同,沧海月明属于内宫,凌似水属于南方朱雀堂柳宿组,无伤是西方白虎堂参宿组的队长,此时都好好的认识了一番。
“我们此次到此的事情一定要好好保密,这里是苍狼族的地方,我不想横生枝节。司水,南宫骏那边你负责让他闭紧嘴巴。”
“是”凌似水垂头应道。
“都累了,各自回房休息吧。孙胡子准备些清淡的吃食送进来,备好沐浴的水,今天就早些歇着吧。”
孙胡子答应着,众人都散了。月明留下来用热水绞了帕子服侍他二人擦了脸之后也退下了。萧凌天这才宽了外袍仅着夹衣倚上了床,靠在夜月色身边。
“累坏了吧,身体怎么样?”他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很好,终于有一丝暖意了。自从进入漠北以来她可被冻坏了。
“好多了,别担心。”她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不知为什么他的身子总是这么暖,害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贪恋。靠着温暖的他旅途的劳累渐渐涌上来,夜月色渐渐的想睡了。
“丫头,别睡。”萧凌天轻轻拍拍她的脸,“先吃点东西再睡,不然胃要饿坏的。”
夜月色清醒了一点,靠在他身上问道:
“你说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啊?”
“也就三五日吧,伴星卫回报说林挽衣已经进入漠北了,顶多三天就回到这里了。咱们就在这里先等他几日吧。”
这么说三五日之后就要进沙漠了?沙漠,她很害怕啊。
七十一章
一月间漠北的天黑的很早,狂风夹着厚厚的黄沙吹的格外的凶猛,呜呜的好像要把窗户都吹散。在寒冷中赶了一天路程的夜月色早就疲累的睡着了,厚厚的被子上搭着狐裘,露出睡得粉红的脸颊。
萧凌天和衣坐在床边,借着摇曳的烛光看着她,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很疲惫,但是睡不着,看着她渐渐的心就痛了起来。
两个月前在聚义山庄他和凤鸣山人的那次谈话中,他很直接的问了关于那个盒子的事。也许是林挽衣先向凤鸣山人打过了招呼,他很痛快的就把得到那个盒子的原委告诉了他。原来那个盒子是有一次他在大漠中救了一个被追杀的淘金人之后收下的谢礼,那个人是大漠中一个靠淘金为生的部落的族长,那次他和几个族人在沙漠中遇到了马贼,幸亏凤鸣山人露了一手武功吓退了马贼救了他们,作为感谢他们招待他到部落里住了一段日子,并送了那个奇妙的盒子给他。凤鸣山人见那盒子一半至阳一半至阴甚为奇特,就好奇的问了来历。那族长说自己的祖先其实是南疆某个部族的祭祀,后来受到其他大部族的追杀,迫不得已远走漠北避祸以淘金为生。那个盒子原先装着他们部族的圣物,但是在两百年前早已经献给了当时的皇族,只留了这个盒子作为纪念。
萧氏一族多年来追查天地蛊的来历,因为知道出自南疆所以在那里派了很多人手,去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竟然避祸去了遥远的漠北,难怪两百年来都没有什么进展。
虽然有了天地蛊来源的消息,但是萧凌天并不急着寻找。现在夜月色就在他的身边,除了不能有孩子和每年要喝一次血之外并没有什么不便,解蛊之事可以从长计议,所以他们决定先回宫作新年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夜月色回宫之后身体渐渐开始变得虚弱,心疾的症状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有几次甚至晕了过去,全靠萧凌天喂食血液才能挺过去。萧凌天急召无伤入宫诊治,无伤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