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破了,姑娘没一个中意的……”
“二嫂你看人家眼光这么高,咱也就不费那力气了,今天二嫂就在我家吃饭哇,我正做呢!”
“呀,我说你个洪生兄弟,你可是咋能小看自己了么,如今你也是咱桥头村的‘富户’,再眼光高的大姑娘还不得回头多看你两眼?人家这姑娘可有主见了,说就要嫁个有本事的男人,年纪大一点点没关系,懂得体贴人,我可是说破了嘴皮子,人家才愿意来看一看么!”
二嫂说的眉开眼笑,喜滋滋的,这趟媒,她可是跟人家姑娘拍过胸脯的,一方面将王洪生夸的天花乱坠,让姑娘觉得嫁过来只能是攀高枝;另一方面看姑娘有点不自信,又说,“王洪生当了半辈子光棍儿,见了你这么水灵的大姑娘,眼睛还不得直啊,你放心哇,这媒我给你保了,准成!”在二嫂的观念里,上一次的媒,洪生可能觉得一个二婚还带个拖油瓶子,不愿意也情有可原,这一次,24岁水灵灵的大姑娘,二嫂实在想不出洪生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洪生又看了乐生两眼,才对二嫂说,
“二嫂,你看我现在,跟我们家乐生过的也挺好,吃穿不愁,两个人也能相互照应,说实话,我这辈子打算就这的过呀,不打算再娶了;二嫂,你的好意我心领,以后我这媒,你就不用给我说了!”
二嫂正喝着一口水呢,一听洪生这话,这水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回头看了看在一旁安安静静做针线的王乐生,才说,
“洪生,乐生是个好后生,人也伶俐,可再伶俐他也是个男人么,又不能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乐生的情况我跟人家姑娘也说过,人家也不嫌,就算是嫁过来,也能腾一间房给乐生住,吃穿你还是照应他~”
“二嫂,不管乐生他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这辈子就打算跟他过呀,二嫂,我知道你的心意,我还是挺感激的,这个媒就说给其他人哇,以后你就不用为我费心了,二嫂,你看我如今这日子过的,有吃有喝,顺心顺意,我知足着呢!”
二嫂从洪生家碰了软钉子出来,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出洪生为什么会拒绝这么好门亲事,难道说这王乐生一个男人,还能比得过人家24岁水灵灵的大姑娘?洪生将二嫂送出门后,回头就去屋里“安慰”自家媳妇儿了:
“乐生,你没生气哇?”
乐生手里的针线活也收尾了,将余线放进嘴里,上下牙一磨,咬断,又把线头挑着藏在里面,从外面要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裤子补过;抬头的时候,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说,
“洪生,我没生气呀~”
洪生不放心的小心翼翼的又问了句,
“乐生你真没生气?”
“你不是说这辈子就跟我在一起么,我为甚还生气了?”
洪生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屁颠屁颠的给自己媳妇儿做饭去了,洪生实在是不愿意承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怎么还“惧内”了呢;乐生除了那两次,再没跟自己生过气,两人连脸都没红过,更别说吵架了;可是洪生还是“怕老婆”,稍有点事情,就怕他的乐生受委曲;这日子久了,乐生要稍有表现的一点点不高兴,他就恨不得飞到天上给他摘星星。
今天洪生跟二嫂说的一番话,乐生听在心里即甜蜜又踏实,当然更不会生气,只是他真心不乐意二嫂来他们家,总之是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后来去看四老奶奶的时候,不经意间说起二嫂来说媒的事,老太太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跟乐生说,
“你这个二嫂呀,也是个有心的人,咱洪生的婚事,是她的个心病!”
乐生抬眼挂着一脸的“为什么”看向四老奶奶,老太太就接着说,
“洪生的第一个媳妇儿,也是你这个二嫂给说的媒,没想到差点点害了洪生一辈子,要不是遇上你呀,咱洪生这日子可就越过越灰心了,哎……都是些可怜人!你二嫂心不坏,乐生你也不要怨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
08年的春天,春耕刚刚开始,已经18岁的王黑贝终于没办法再跟前跟后的守着乐生了,谷雨这天,年老的黑贝没再站起来,于是它大部分时间就躺在乐生为他准备的垫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只要乐生在旁边,它就努力的想摇一摇尾巴;有时候听着什么响动了,还要艰难的抬着头叫两声,它想用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气来保护它守护了一生的人;乐生从洪生的口中知道,自己的黑贝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于是从这天开始,他就尽量的守在它身边,就像当初它还是一只小黑球一样照顾着它;谷雨后的第四天,农历三月十八,这天夜里黑贝嗯吱嗯吱的叫了起来,乐生迷迷糊糊开了灯,跳下炕,赶忙蹲下来摸着黑贝的身子为它顺气;黑贝已经浑浊的双眼,似乎在看着前方,又似乎一直在寻找乐生的影子,嗯吱嗯吱声断断续续,像是一个回光的老人在交待着什么,半个小时之后,黑贝闭上的双眼就再没睁开;这一夜乐生抓着黑贝的前爪子,把一对大眼睛哭成了一对红桃子。黑贝是第二天下葬的,它成了村里活的最久的狗,也成了村里第一个拥有“棺材”和墓地的狗。
黑贝死后,乐生一直郁郁寡欢,偶尔想起来,就会忍不住流泪,看着这样的乐生,洪生心疼的没办法,正好前些日子,村里有人家的狗生了,巧的是,正好有一只小黑狗,于是送了二斤鸡蛋,就把小黑仔子抱回来了。乐生看到小家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惊喜的看向洪生,又小心翼翼把狗接到怀里,才问,
“洪生,这是黑贝?”
“不是黑贝,不过你看它黑乎乎的,估计是黑贝的孙子,重孙子也不一定,不过,也能叫他黑贝~”
乐生眼神暗了一下,不过很快又亮起来,说,
“洪生,叫它小黑贝行不行了?”
“你想叫他甚就叫个甚~那就叫王小黑贝?”
乐生听了,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王小黑贝不好听,要么叫王小贝哇?”
“行,那就叫王小贝~”
洪生故意伸出手指点点小黑仔的脑袋说,
“听见了没?以后你就叫王小贝了,等你会说话了,就叫乐生妈妈,叫我爸爸,听懂了哇?”
乐生见洪生这么说,笑的更开心了,这是黑贝死后,乐生第一次笑出来;说也奇怪,这狗到了乐生手里,个个跟个小狼崽子似的,又结实又彪悍还特别好养活;等王小贝换了肠胃,能生龙活虎的窜前窜后的时候,乐生还特意抱着它去“拜祭”了一次它的爷爷?或是祖爷爷?——王黑贝;相对于“拜祭祖先”这件事,王小贝可能更热衷于去扒田鼠的洞,或是去欺负一只可怜的蚂蚱。
转眼又是一个八月十五,这一年洪生家贡月亮的小桌子上,摆满了葡萄,黄杏儿,大桃子,红苹果,半个西瓜,还有一盘装五块的五仁月饼;葡萄、苹果、西瓜是自己院里长的,黄杏,桃子是乐生十来年前玩闹着种在自家地里的;这一桌子满满当当的东西,就像他们的小日子一样,越过越满足。王小贝六个月大,一口气就吃了两个月饼,王大力虽然正值壮年,但相对于月饼,它更喜欢煮黑豆,不过也吃掉一个,剩下的两个,就是洪生,乐生一人一个;这王小贝的胃口不像他爷爷或是祖爷爷王黑贝,不爱吃花生,却很爱吃西瓜,当然,其它的水果也可以来者不拒;乐生将对黑贝的宠爱一并又都给了小贝,结果这小仔子除了那两月饼,竟然还干掉四分之一个西瓜。
洪生比乐生大了整整十岁,他已经48了,在村里这个年纪,过两年也许就当上爷爷了,可是洪生家只有一只不会说话的狗儿子;不过洪生却从未遗憾,因为他有乐生,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洪生都觉得满足,有时候他在想,如果有一天到了阎王爷那里,小鬼们问他,“王洪生,你这辈子还有甚遗憾没?”他可能会说,“没有遗憾!”
转眼18年就在弹指间,快得都来及细想,不过王洪生觉得,或许他与乐生还将有两个18年可以在一起,等到他们都变成两个颤巍巍的老头子了,再抖抖索索的相互搀扶着,一起坐在院子的瓜棚下,喝上一杯甜丝丝的白糖茶水,再听上一曲浓郁郁的西北小调……
“桃花来你就红来杏花来你就白
爬山越岭寻你来呀啊个呀呀呆
榆树那就开花圪枝枝你就多
你的心眼比俺多呀啊个呀呀呆
锅儿来你就开花下不上你这米
不想旁人光想你呀啊个呀呀呆
锅儿来你就开花下不上你这米
不想旁人光想你呀啊个呀呀呆
桃花来你就红来杏花来你就白
爬山越岭寻你来呀啊个呀呀呆
金针针你就开花六瓣瓣你就黄
盼望与哥哥结成双呀啊个呀呀呆
盼望和哥哥结成双呀啊格呀呀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结束语
作者结束语:
这是一个计划外的故事,也是我写的最顺手的一个故事。
每次写完一个故事之后,似乎都觉得有很多话说,这一次却听着熟悉的西北小调,只想静静的坐着:
爱情到底是什么?
是诗人笔下的浪漫主义情怀?
还是某个为你停留的浪荡子?
亦或是闭园后的游乐场,专门为你旋转起的摩天轮?
似乎每个人都在寻找爱情吧
于是每个寻爱的人都尝试着为爱情刷上她喜欢的颜色
久而久之,爱情竟成了虚荣藏身的金字塔
它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然而
剥离一切虚弥与铅华
他只是一个赤子
清晨的露珠沾在他睫毛上
如孩子般,调皮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