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却觉得他非常帅,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如此美好,将他心里灌满了希望,更别说,他眼里的担忧浓的无边无际,非常动人。
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多久没见着他了,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冯程。
……
SHE在歌里唱,深情一眼,挚爱万年。
流行那阵就当了耳旁风,这一刻,冯程突然就有些明白,词里的万年,可能说的是那种渴望的几乎胀破心脏的情绪。
他不知道今天周几,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眼里剥离了危险和附着物,只剩下许沐不正常弯曲的身体,和掩不住惊喜的眉眼,他甚至没注意到那杆霸气侧漏着死亡气息的手枪。
他深望入许沐的眼睛,声音嘶哑道:“嗯,我醒了,对……”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脚边爆开,离脚不过二尺的地方一个冒着青烟的洞,脚底的楼板传递过来颤弦般的抖动,竟是那歹徒不耐烦,朝这开了一枪。
枪口也是薄烟屡屡,那人又飞快的挪回去,抵在许沐太阳穴上,发烫的枪口灼的他窄了窄眼皮。男人大力勒紧许沐,崩溃的吼道:“我数三声,让!许!东!篱!滚!出!来!”
几位女性被他吓的齐齐一抖,还没缓过来,就见冯程身后撑着他的白大褂眉头一紧,比劫匪更不耐烦的喊道:“同志,拜托你搞清楚,这里是医院,不是精神病院,要开枪回自己家去。”
李医生冷眼旁观他吊炸天,心想你有本事,就从冯程背后站出来,别挡的连根头发丝都不让敌人看见,一边总揽全局,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绕。
歹徒被他气的胸疼,扯开嗓子杀猪似的怒吼:“老子崩了你个j□j的。”
彼时,楼底有人抄着喇叭嘶吼,“楼上的人听着,俗话说,好死不……”扩音一片杂乱,似乎在搞内讧,时机掐的刚刚好,精准的盖住了男人的怒吼。
那不敢露面的白大褂立刻讽刺他:“你刚说什么?”
男人气的两眼赤红,眼白翻起一大片:“槽你祖宗!”
楼下那缺德的喇叭君却在这当口又吼起来,“楼上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团团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好巧不巧又将他声音压住了。白大褂噗一声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忒响。
歹徒险些吐血,觉得全世界都他妈在和他作对,他扭头朝楼下,面目狰狞的嘶吼:“尼玛闭嘴——”
李暇抓住这空挡,猫着腰脚一蹬地,飞窜几步,动作流畅轻巧,速度却快的惊人,猛折身,就背贴满是铁锈的抽水机站住了。
冯程见状,心想自己得给他打掩护,就狠狠咬了下舌尖,尖锐的刺痛蔓延入神经,满口都是咸腥味,手脚却有了点力气,他开始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幅度很小,不会给人特别大的危机感。
许沐提心吊胆的看着两人,眼睛去瞟藏好的李暇,计算他扑过来的时间和角度,以及自己怎样避过脑门上那只枪管,受到的伤害才会最小,嘴里焦急的喊:“老冯,你不许过来,别过来,他,他,他有枪!”
他需要一个机会,就像刚刚他开枪那样,枪管离开自己的头。
男人吼完下面,楼下拿喇叭的是郑钧同志,他正锲而不舍的对楼顶晓之以理,唯一的贡献就是给李暇多争取了两秒。
许沐开始喊的时候,男人正好抬头,枪口松了一线,许沐连忙绷紧神经,可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枪管又紧紧抵在原地上,他听到扳机嘶嘶的摩擦声,背后的男人钳紧了他手腕,一字一顿的说:“我只说一遍,再走一步,我就打爆他的头。”
冯程不敢动了,他一眨不眨的盯住扳机处,后背一层冷汗,那人眼底的疯狂让他毫不怀疑,他真的会一枪打爆许沐的头。
他槽牙咬的吱嗝响,话从嗓子眼往外挤:“杀了他,你就没有人质了,而且只剩7颗子弹。”
男人龇牙一笑:“老子本来就不需要人质,抓他,就因为他是许东篱的弟弟,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在自己面前死去,让他尝尝那种痛苦——”
许沐思维断了一秒,总觉得他这句话哪里不对,他正拼命的过滤不对劲的感觉,一道声音就从楼梯口传了过来。
“赖子哥,你说的痛苦,我都尝过了,所以你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话音刚落,许东篱从楼梯口露出头来,左手按在右腕上一扭,银色的袖扣在反着亚光,他曼斯条理的整整袖口,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将身体全然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
身后男人激动的提着许沐朝前走了两步,嘴里哼哧呼气,精神都沸腾的架势,许沐被又推又搡,不可避免就撞到男人身体。
他后背蹭到男人侧腰,那里有一截金属活扣似的东西,腹部的宽带子,似乎就收在那处。
他心咯噔一响,额角刷就沁出一层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鼻尖,浮动着碳粉火药的气味。
他听见男人对着许东篱颐指气使,好像自己已然翻手为云,“呵,许老大好大的排场,用你弟弟请都请不来,不过幸好你来了,不至于叫你兄弟寒了心,过来点,咱哥们好好聊两句。”
他探头往楼梯口看了看,讽刺道:“您家跟屁虫勇哥呢,怎么舍得让你孤身涉险了这次?”
许东篱面无表情,聋子似的,先是转头对着韩志说:“韩医生,麻烦带这三位女士下去,谢谢。”
韩志生存的目的,就是勾搭美女和调戏李暇,虽然两者之间,莫名其妙的诡异冲突,他却愿意搭理许东篱,“欠我一个人情,”说完转身一左一右勾住两妈肩膀往下带,“女士们,咱们去喝个上午茶。”
太后和冯母担心儿子,明显抗拒,却被状似力大无穷的韩医生,活生生的拖走了。
走到冯必玉面前的时候,他歪头笑道:“美女要听妈妈的话哟。”
冯必玉嘴角一抽,心想妈了个巴子我妈根本没说话,认清这是个绝对的妖孽,识相的当了个小尾巴,她不能做贡献,但力求不拖后腿,没错,新时代的女性,就是这么通达事理又善解人意。
背着屋顶往下走,冯必玉用手固定住下巴,不许自己扭头去看,只是念经的给自己洗脑,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她拐了一层台阶,听见许东篱一层不变的声音:“可能……他认为,这算不上涉险吧。”
冯必玉麻木的在心里点赞,好样的哥哥,你惊艳的刷新了鄙视的下限。
作者有话要说: 我。。。
☆、第七十一章
“对爱人很放心”的侯勇同志暴躁的拉扯的着手腕上的东西,病房里一阵急促的金铁声,床头差点没给他扯下来,幸好钢铁不是盖的,焊接不是胶带粘的。
他脸色难看的要命,火药味浓的恨不得冒青烟,就是一头猪,也能意识到波涛汹涌的怒气。
小弟们呈围观状包围着他,床头那个低眉顺眼的说:“钥匙被东哥揣走了。”
侯勇气够了,竟然奇迹般冷静下来,他轧钢筋似的,将一句话生硬的切断成一个字一个字的模式:“我是在问你,他身上怎么会有……”
他满脸戾气的扯了扯右手手腕上的手铐,“这么个糟心玩意儿,我记得他职业好像是黑社会,不是警察吧。”
小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侯勇嘭一下捶了下床头,他才用蚊子似的声音交代:“东哥说,防狼用的。”
后半句说的异常快,几个字连成一气,他似乎是觉得病房里太静了,又狗腿的加了句内幕:“他是在网上淘的,山寨的,质量应该……没那么结实。”
潜台词就是,大哥大,您自个在加把劲,拽巴拽巴弄断了,奔向自由的天地去吧,反正哥儿几个,是绝对不敢去找个榔头锯子之类的,给您雪中送炭的。
侯勇似乎没意会到此中深意,吊着胳膊直挺挺一躺,两眼一闭,似乎准备补个觉的架势,没什么怒气的骂道:“老子一天到晚跟着他,要防个毛的狼,槽诶,他什么时候学会网购了。”
小弟们受许东篱的命令,要看着侯勇,可他就这么睡了,他们心里又老没底,东哥单刀赴会,他们也很担心。
过了五分钟,床头那个憋不住了:“勇哥,要不……我上楼顶看看去?”
侯勇眼睛都没睁,用被拷着的姿势销魂的假寐中,嗓音沉的很低:“他怎么交代的,你们就怎么办。”
床头君连忙拍马屁:“还是勇哥信任咱东哥,大哥那么牛逼,不用我们担心。”
侯勇一大串说教就涌到嘴边,想想又觉得索然无味,就悻悻打住了。他的心情,自然只有他明白,想从别人那里找同感,怕是不太可能。
许东篱他再牛,他照样是个人,受伤了会流血,生病了会难受,他就是穿着金丝软甲,自己照样担心。担心这糟心玩意儿,和能力威严不搭边儿,感应器装在他身上,他一有潜在危险,就自动开启。
他不担心吗,不,他只是,假装不担心而已。
他最开始的梦想,是吃饱饭有钱花,后来是当全国最牛逼的黑社会大哥,兜兜转转只剩一个,只希望许东篱能从这漩涡里全身而退,如果到时自己还能留在他身边,那就是这一生,最圆满的结局。
……
楼顶天台,视线里只剩许家哥俩,冯程和二赖子。
二赖子今天被这些奇葩轮番上阵,气的够呛,这会人少清静,强自冷静下来,戒备的看着白衬衫黑西裤,干净利落貌似没处藏枪的许东篱说:“你还真当你是上来散步的,够悠闲啊,袖扣都别上了。你刚不是不肯来么?”
许沐拼命朝他使眼色,让他走,许东篱直接无视掉了,抿嘴笑了下:“赖子哥误会了,我只在重大场合别袖扣。你不是说,要送我哥定时炸弹吗,不敢劳你送,我亲自来取。”
二赖子脸色一变:“得,我当不起你许老大一声哥,你不声不响就抽掉老子辛辛苦苦铺起来的两条路子,一丝活路也没给弟兄们留下,死的死抓的抓,是老天给我这机会,逃出来,要你的命!”
他貌似想在许东篱身上开7个洞,送他去地府领通知书,可冯程半挡在他身前,要是许东篱往他身后躲,他的子弹就浪费了。
于是他松开许沐手腕,改为勒住他脖子,这样更便于抓着他行走,他变态似的斜视着许东篱,拖着许沐往水箱这边靠,让视线里的许东篱全身都露出来,外加自己有个遮挡,心里有底些。
许东篱眼珠随着他移动,说:“不是我不给活路,这月才过了一半,在你赌场猝死的就有5个,知道警察盯上了,也不收敛,我让阿瑞给你递了几次消息,碰了满鼻子灰。你想将盘龙会全拉下水,惊动了上头的老太爷们,袁老爷子说,既然是毒瘤,趁早一刀切了为好。”
二赖子惊呆了,摇头不信似的:“不,不可能,袁老说要认我做干儿子的,连这小子是你……”
他猛然打住,许东篱眸色一暗,瞬间就抓住了头绪,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像哲学课教授在授课:“有用的时候就是干儿子,没用的时候,就当替死鬼,一举两得。”
二赖子绕着许东篱转,冯程跟着二赖子转,四人的关系像太阳、地球和月亮,而李暇变成了大背景。
许东篱说完,许沐感觉到二赖子呼吸陡然加重,枪管离开他太阳穴,那瞬间,由于紧张,时间轴像是被拉的无限长。
在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枪口要对准许东篱的时候,李暇差一点就扑了出来,枪口去势突然一折,变为朝下。
许沐看到许东篱急急朝前跨了两步,冯程眼睛慢慢瞪大,身体扑过来,嘴里说着什么,可他没听清,因为一声巨大的枪响,在他耳边爆开。
许沐的思维,像是被那声巨响轰散了一般,他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脚背,看着白色的球鞋鞋面,飞快的晕上暗红色的湿意。
枪响的瞬间,除了震动,他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脚背上某一点,有种异样的冰冷扯动,正不断深入。那种感觉,特别像局部麻醉的被缝合者,眼睁睁的看着尾部拖着黑色粗线的缝合针,刺破裂开的两块表皮,穿透,拉线,针线在皮肉里摩擦,钝钝的拉扯感,视觉上让人头皮发麻。
他听见冯程急促的叫了声许沐,怔怔的一抬头,视线里那两人朝这边跑过来,冯程脸上的担心,堆积的几乎遮住了他的脸,显得有些狰狞,许东篱的胳膊这扬着,步子迈开。
背后的男人突然笑起来,像是情不自禁一样,音量很低,有些神经质,在他耳边打着转的盘旋,像指甲壳刮挠墙壁般,让他想吐。
他头晕的厉害,不适感越来越重,喉咙口咕噜乱响一阵,翻着白眼头不自主后仰又甩着朝下,哇的一声,稀里哗啦吐了一堆。
他以为吐出来会好一点,谁知道这么一低头,差点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