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车子似乎越开越偏,别说高楼大厦,周围早已不见任何现代化设施,禇大少爷载着她似乎又开了很久,简言恩这才注意到他今日开的并不是他那辆红色宝马,换了一台越野,看来他早已温习过地图,没想到他也有心细的一面。用沙石简单铺就的乡村小道两边全都是纵横交错的稻田,车子开到路尽头就无法再前行,一条木质吊桥从古老的村落蔓延开来,小桥下面是一圈汩汩的河水,巧夺天工地把整个村落包围其内。
禇泽野停下车观察了下地形,拔掉钥匙推开车门:“到了。”
“哦。”简言恩揉揉酸涩的脖子,伸出胳膊活动活动筋骨。
“别光杵着不动,过来帮忙。”他打开后备箱,搬下一个超重的陶土酒坛,光是从坛子外包装及未开启的封条就可推测出绝对是上好的陈年老酒。
简言恩识趣地准备把它接过,禇大少爷见状抢过放置在地上:“你拿这些。”他从后面又拽出几个椭圆实木饭盒。
“这是什么?”她使出全力把他们拎在手里,份量还真是不轻。
“美酒当然得配上好的下酒菜。”
“想得倒挺周到!”
“我是谁啊?!本少爷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他喜欢喝花雕酒,连夜派助理开车直接去绍兴砸大价钱买了回来,这次算是下足了功夫和血本。”禇泽野拍了下简言恩手上的饭盒,“要做就把功课做全,估计老前辈喜欢怀旧,我连饭盒都用木质材料来应景。”
简言恩本想夸赞他两句,看他脸上全是‘我最聪明’的情态便噤口不言。
两人抱着东西上了小桥,吊桥如荡秋千般,一踩上去便东摇西摆。简言恩走在前面,迈了几步发现桥晃动得不是那么厉害了,她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扶着活动的栏杆回过头来。禇大少爷何时早已退回原地,抱着额头正一脸惨白地蹲在地上。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号称旷世奇才的美男子弱点居然是这个,她又重新走回到禇泽野身边:“你还好吧?”
禇大少爷倔强地摆摆手,重重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不要动,就在这先等会我。”见他面色已恢复了几分,简言恩再次拎起东西走向吊桥,她匀速踩着节奏有致的步伐轻快地就过了桥,放下手上的物品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把酒坛子给我。”
“很重。”
“没事。”简言恩从他手里夺过,“你跟着我的节奏走,头千万不要看下面。”
禇泽野按她所说,挣扎了良久才迟疑向前,简言恩看他终于动了,走几步回看他一眼:“我老家的旅游景点就有这种吊桥,我走过很多次。”
“你不怕?”
“我第一次也跟你一样,见水就晕。后来我父亲鼓励我不要低头看,朝着他的背影来来回回跟上几趟就克服了。”
“你有一位好父亲!”他猛然冒出这么句感叹。
“可是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都来不及,有背景有地位有身高还有……好相貌。”简言恩扑哧一笑。
“这很重要吗?”他看着她的身影跟着节奏移动。
“至少你不用为整容而烦恼。”
“好吧,这个理由算。”如果我想告诉你,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呢?失落感从禇泽野心底油然而生。
桥已走到尽头,她矫捷地跳下桥:“目视前方,抓住我的手。”
等禇大少爷回到地面又露出他的老本性,鼻子一哼,提起酒坛就顾自向前走去。
“哎……你能不能慢点!”简言恩快步追上。
第27章 Chapter27 出差
这里仿若与世隔绝,村子宁静而安详,青石板路,农舍全都是沉淀了一些岁月的土砖黑瓦,断断续续的狗吠声隐约传入耳际。
他们走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人影,简言恩有点毛骨悚然:“你说,会不会是一座空城?”
“不会,你仔细看!”她寻目望去,村子上空孤寂地飘出几股袅袅炊烟,“我们向着它走,准错不了。”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简言恩礼貌地叩门询问。
禇大少爷推开她到旁边,直接跨了进去:“看我的。”
古朴厚实的大门被打开后,没想到里面却别有洞天,精致的雕花屏风隔断开来,越过去却是一处水池,清新雅致的荷花亭亭玉立其中。水池对面是一个花园,经过小径,入一道拱门,再得穿过一处狭长的巷子,两侧墙上还悬挂着皮质包裹的马灯。
四通八达的院落通道,他们两人终于找到一虚掩的雕花木门,开门入内即见一大露空天井,正中敞开一间堂屋,壁橱里几个牌位一致排开,供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供果和一花瓶,瓶子里的野花五颜六色,简言恩记得刚才在村子小路上随处可见。一张古老的八仙桌列立在最中心,四条长凳挨着茶几相对而放,看格局应该是吃饭的地方。除此以外,两边走廊各有一间紧闭的厢房。
“如果在这里用餐,厨房肯定就在后面。”他们把带来的东西先放在堂屋,简言恩紧紧跟随禇泽野穿过左边走廊,果真闻到香气四溢的饭菜气息,一大娘站在灶台边铲出最后一盘青菜放入瓷碗中,端起茶盘刚想往门外走去就看到年轻的陌生男女尴尬地杵在那:“你们是?”
“阿姨,您好,我们想问您打听点事。”禇泽野自然熟地帮忙从大娘手里‘抢’……不,‘端’过茶盘。
“小伙子,我来。”他使了个颜色给简言恩,还没等大娘回神,简言恩搀着她跟着禇泽野走在后面。
几样简式小菜码好上桌,大娘提高嗓门朝一厢房呼叫:“媳妇,吃饭了。”
微胖少妇手里抱着一睡着的小娃娃走了过来,看到简言恩他们,反应跟刚才的老大娘一模一样:“家里来客人了。”
“我们这里每天都是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吃饭也比城里早一些时辰,你们肯定还没吃吧?”大娘热心招呼,从框子中随手拿出两副碗筷。
禇大少爷讨喜地露出他招牌式的迷人笑容:“不了,我们问个人就走。”
大娘和她的媳妇疑惑地一齐看向他,这里很少有生人来访,不知将是何事?
“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冷越寒的男老前辈?”
“小伙子,我看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这个村子地处偏僻,交通又不便,这里能做事的劳动力能出去的都出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孤寡老人,趁我身子还硬朗,娃娃小,等大一点,媳妇带着孙子又要去城里了。”
禇泽野见大娘磕磕叨叨还是没听着重点:“您说的孤寡老人中有没有叫‘冷越寒’的?做箫做得可好的!”
大娘似乎再努力回忆:“姓冷的?我们这个村子除了嫁进来的,可没有外姓男子。”
“那有没有竹林什么的?”如果制箫的话肯定得用上竹子,简言恩顺口插过话。
“竹林倒是有一片,只不过里面住了个怪人,性子诡谲得很,从来不跟任何人接触,好像不姓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反正我嫁来这几十年,偶尔听人称呼他为宫叔。”
禇泽野站起来紧忙想走:“名字不重要,我倒想会会此人。”
大娘也不再勉强他们,指着山的方向:“我们这里四面都是被河水环绕,整个村子只有那一片竹林,你们往前面走到底就可以看见了。”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终于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围在树下逗弄土狗,一看到他们,都害羞地捧着饭碗一溜烟跑开了。
简言恩无限感叹:“你看看这些房子都非常讲究,可想而知,这里的先民原来是多么的富裕和繁荣。”
“所以说,沧海桑田,世事难料!现下正是暑假,定居在外面的后代们趁着假期回来看看他们的先辈,平日里更是清冷得慎人。”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哎哟,真没看出来你是文化人!”
“领导,我来自大中文系。”
禇大少爷翻了个白眼,继续刚才的话题:“有谁会爬山涉水跑这么远偷白菜么?!放眼望去,可能最值钱的就是他们住的祖宅了,搬不走又带不动,这也没什么可防盗的。”
“说得有理,虽山路崎岖,可景致却独具一格,山清水秀挺适宜养老嘛。”
“你没看到村子里那口大井?!没有煤气没有电还得自己从井里打水挑回家,等你亲自体会过再说这话。”禇泽野用手指叩击简言恩的脑袋,一个爆栗顿时在她额头炸开。
“说得自己好像多现代化,野蛮人!暴君!刽子手!”识时务者为俊杰,简言恩立马拉开禇泽野一段距离。
“好男不跟恶女斗,本大少爷今日心情好,就暂且饶过你。”禇泽野秀发一甩,扬长而去。
就如大娘说的,只要按着山的方位前进就不容找不着。深山脚底是一片偌大的绿色林海,倒是用篱笆把四周全围了个严严实实。他们沿着外面走了大圈,在一个不经意处找到了扇竹扉。
简言恩停在门前止步:“要不要我们在这高喊老前辈出来?”
“这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咯。”禇泽野直接掰开竹扉扣手穿了进去,她扯着他的一角跟在后面,还不忘好心地反扣上门。
竹林曲径通幽,他们踩在婆娑起舞的落叶上,林内一片萧条之色。走了半晌,见到一座小破房子单独矗立在其中,跟外面那些古建筑相比甚是寒碜。禇泽野把酒放在门前的石桌子上:“手疼死我了。”他径直往那座极其简单用石头垒起的房子大喊,“冷前辈!”
好久见没有回应:“人应该就在附近,这里隔音可能听不见。”简言恩也把东西放好,坐在石凳上安静地等待。
“你们是谁?”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拿着柴刀从他们身后窜了出来,简言恩心惊地抬起头来。看来人的样子,大概八十开外,斑白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挽成一团,清矍但面容肃穆,眉宇紧锁,神色警惕而凝重,从内而外却无形中颇有股仙风道骨之气,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冷越寒吧。
禇泽野站起来对他作了个揖,提起酒坛至他眼前:“我们是来给你送酒的。”
“出去,我不稀罕。”冷越寒不耐烦地挥手送客。
“冷前辈,我们是褚尚先锋旗下的杂志部,想找您做个专访。”
“不做,你们从哪来就回哪去。”冷越寒把一大捆干柴放在地上,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禇大少爷,他都不买您的账。”简言恩有点沮丧,“要不,我再去试试看。”
“别去了,我自有妙计。”禇泽野朝她抛了个媚眼,却对着石屋喊道,“冷前辈,我和我的同伴不远数里来到您贵地。眼下已到中午,我们俩又饿又累,不介意的话,可否借您屋前的石桌一用,让我们在此吃点东西有力气了再上路。”
没有任何回声,禇泽野撕开酒坛封口,不愧为上等佳酿,酒香犹如奔腾的骏马,顿时四溢散开。他嗅着鼻子吸了吸:“真是好酒!!!”
“你不能喝,待会还要开车呐!”简言恩见他有意想打这酒的主意,伸手及时盖住封口。
禇泽野难得没有跟她争辩,夺过饭盒全打开来:“好酒配好菜,刚刚好!”拿起筷子就胡吃海喝。
经过一个上午的颠簸,简言恩又走了这么长的路,看他吃得那么香,跟着也尝了几口,确实味道好极了!
她吃了一些,指指小石屋,跟禇泽野悄悄打着暗语,大致意思如下:
“不叫冷前辈一起吗?”
“他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可我们在他的地盘是不是太随便了?”
“他又没明着赶我们走,这就表示默许了。”
“是你自己认为的吧”
“那能如何?!”禇泽野丝毫不顾忌形象把嘴塞得满满的,腮帮子还特有趣地故意一鼓一鼓。
禇泽野见吃得也差不多了,从口袋掏出面巾纸慢慢擦完嘴又转向清理着他那如玉般的手指,其间还不忘命令简言恩:“你把剩菜残羹收拾干净。”
简言恩听话地“哦”了一声,谁叫她这是在出差,工作期间不仅有领导共同分担重任还提供工作午餐,做这点小事也理所当然。
饭盒装好后,她正准备把酒坛封口重新盖上,刚一碰着,禇泽野用手一挥,只听见“哐当”一爆破声。
“你做事怎么如此毛糙!”他语气虽埋怨,可眼里眉梢尽是捉弄。
简言恩惋惜地望向地上流动着的液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以后悠着点。”他拎起一块碎片又砸了下去,“小心,不要用手去捡。这么多残渣都把冷前辈的家弄脏了,万一划破割伤了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唉,只能明天再带扫帚和撮子过来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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